第160章:心缘未了
罗泊先下了马,他看到酋德面露惊异微微含笑,一路径直走在了前面。一面巨大的青石挡住了去路,抬眼看,青山矗立,已然无路可走。罗泊立在石前正襟垂目,口中讴吟了什么似的,酋德马上明白了,那是一段咒语。 果然,一道隐蔽的石门赫然而现,轰的一声,石门大开,一股浓郁香气扑面而来,继而愈发的馥郁奇特,酋德吸入几口,一时间竟有恍惚迷醉之感。他明白了,刚刚小径间闻到的香气,就是从这里面飘散出去的。 耳边传来叮咚作响的水声,抬眼望去,雾霭迷蒙看的不大真切。酋德迷离环顾,清风拂面,碧海蓝天,低头看,膝下已是云雾萦绕,恍入仙境。 “怎么样,酋德,是不是别有洞天?”罗泊含笑注视了酋德。 “确实……不同凡响。”酋德怔忪。 “魔法的世界确实神奇,也难怪当年的达布流连忘返。”罗泊揽住酋德的手臂,“来。” 酋德这才发觉,雾霭深处竟有晃动的人影,酋德看出,那是两名俊秀的白衣少年,“您回来了,亲王等候多时了。”一名男孩看到罗泊,走过来躬身施礼。 哗哗的水声传来,酋德这才发觉,那叮咚的水声正来自于前方,酋德跟随罗泊向前走了几步,罗泊停下脚步,向着水中微微躬身,“亲王,酋德到了。” 哗的一声,酋德依稀看到一个白亮的身影从水中冒了出来,那身影徐徐清晰,一个平肩细腰皮肤白皙透亮的俊美男子跨出清池,慢慢踱了过来,男子拱拱手,“别来无恙啊,酋德。” 亲王?酋德这才惊醒,他连忙垂下双目俯身而拜,托雷却一把扶住了酋德,“跟你说过嘛,不要这么多礼,叫我托雷就好。”酋德很近的凝视近在眼前的托雷,乌黑的长发披垂,幽深的眸光流动,红唇绽放,他露齿一笑,竟有夺人的魅惑。酋德赶紧垂下头,“岂敢,亲王大恩,酋德特来拜见,当面向您致谢。” 你呀,托雷呵呵一笑。罗泊身后手拿着一件长袍轻轻披在托雷的肩上,“别着凉。”托雷回眸跟罗泊对视,温情脉脉尽在无言。 托雷近身捉住酋德的衣袖,款款前行,手指一指,一块型若座椅的白石立现眼前,“坐坐,”托雷礼让,那名俊秀的侍者端上玲珑的茶杯,茶香沁人。 “听罗兄说您在清修,所以今天特来拜会,没想到,今日一见,亲王却恍若天人,”酋德口中赞道,一边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竟满口余香。 托雷笑,“魔法的境界中,我只算浅尝辄止,跟蒙煵法师相比可谓天地之差。” 酋德只在达布的口中提到此人,托雷竟敬为神人,这让酋德愈加的好奇起来。 “这,蒙煵法师到底是何等人物呢?”酋德问。 “我也只是在小时候有幸相见一面,怎么说呢,”托雷似乎想了想,“在我眼中,他不但是个境界奇高的法师,也是个绝世的美少年。”托雷略略沉吟似在遐思,“自从见过蒙煵,我的世界恍然开启了一扇门窗,他让我茅塞顿开,领悟很多未曾明了的智慧。”托雷手指向酋德颈间,“这块玉石就是他亲手相赠,我爱若珍宝,知道为什么我却将他赠送给你吗?”托雷笑意柔美。 酋德微微垂头,脸孔不自觉的热了一下,支吾道,“您说过的,我的容貌跟罗兄有几分相似。” 托雷灿然一笑,回身瞟了一眼罗泊,罗泊微微颔首,他没有落座,却一直垂立在托雷的身后,听到酋德的话,他的手指扶上托雷的肩膀,托雷伸手在罗泊的手背上轻轻抚摸了下。 托雷回过身,目视酋德,“此话属实,却不仅仅。你跟罗泊气度上却很相似,但是,我第一眼见你,却有一种说不清的亲近之感,像是相别多年的故人一般。虽然初次相见,却似曾相识,你的身上……恍然有几分蒙煵的神韵,令我欣喜非常。”托雷盛赞,令酋德心绪难安起来,他起身给托雷深深一躬,“亲王对我恩重如山,酋德,愧对您的抬爱……” 托雷连忙挥手让酋德坐下,“你我兄弟不需要虚礼,酋德,你的价值或许连你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啊。” 酋德抬头,不解凝视。 “你当年被陷深宫,屡遭暗算,多次遇险,却能绝处逢生,天降大任于斯人,指的就是你这样的人啊,你却懵然不知。”托雷悠然叹谓。 “酋德只是一名琴师,手无缚鸡之力,也不懂得治国韬略,何德何能,您实在是过誉了。”酋德拱手谦卑道,“酋德能处处化险为夷,都是您暗中相助,也有幸贵人相帮,那是酋德的幸运罢了……” 不然。托雷打断酋德的话,“上天从不会眷顾百无一用的庸人,我虽然略懂法术,难比大师,但是我也看得出,你绝非你自己所言的卑弱,你有没有想过,你为何能独闯仙螺城,为何能娶哈尼斯为妻?” 酋德万分诧异,这是他心中一直的未解之谜。 “达布精通魔法,能亲手锻造仙螺城,难道就不能亲手选择你?”酋德感觉托雷话中隐含深意,难道他与哈尼斯的邂逅都是一场预知的安排吗,达布为什么要这么做? “父爱如山啊,”托雷叹息,“达布是我最敬仰的王者,不仅仅因为他是骁悍勇猛不可一世的亚罕王,而是他痴情重义,不畏世俗,心有所属一往而情深!” 托雷面色微红,他激动的起身踱着脚步,“达布是个性情之人,也是个伟大的父亲。”托雷看着酋德迷惑的双眸,轻声一笑,“仙螺城只是魔法幻化,百年必破,他早就料到这一天的来临,他担忧自己的女儿坠入凡尘,孤苦无依,早就苦苦寻觅一个至情之人,来替他护佑自己的女儿,那个人,就是你。” 酋德闭上双眼,想起达布,一丝悲戚浮上心头。 “苍天有眼,那日我从罗泊的口中得知,亚罕的后人竟然还存活在这个世界上,我内心惊喜万分,达布如果得知,哈尼斯从此有依,该会多么的欣慰。” 酋德满含泪水,他缓缓起身,跪在地上,给托雷深深一拜。 托雷扶起了酋德,颔首一笑。 “酋德,你可知,我一直都有一个心愿未了——”托雷深情凝望着酋德。 第161章:真情告白 “您说,只要酋德能做到,赴汤蹈火在所不辞。”酋德目光坚决。 “真的吗?”托雷双眸绽放着惊喜。 酋德郑重的点点头。 “你可愿助我,重返兰陵,成就一番伟业?”托雷扶住酋德的双臂,恳切的凝视。 这——酋德微微一惊。他猛然明白了托雷的所指,心头砰然作响。 托雷意在明显,可是兄弟相残,兰陵将重遭劫难啊。 “不,酋德,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我一生憎恨屠刀与杀戮,更不会像我的哥哥那样,用血腥去换取权位,我不想杀害任何一个无辜的百姓,我只要烈布禅让王位,把他掠夺的一切偿还于我!”托雷冷峻的说。 酋德沉默着,他的心中早已波涛汹涌,托雷一席话让他一时混乱起来,各种念头纷纷涌现,剧烈的冲击着他的大脑,让烈布禅位谈何容易,不肖说他手握百万雄兵,兰陵的王位得之不易,烈布野心蓬勃,岂会拱手把江山送与他人?托雷这是——“王位真的那么重要吗——”酋德目光伸向远处,苍穹无尽,白云袅袅,酋德忽然发觉,此地正处在悬崖峭壁之上,白云低垂掩住了深不可测的万丈深渊。 “如果我真的爱慕权利,当初就不会让烈布稳坐兰陵王。我在朝中威望甚高,我相信,如果我执意与烈布为敌,今天的兰陵王未必是他!”托雷声音愤慨,“烈布即位后,处处设防于我,我的身边到处暗藏耳目,这让我如临深渊,寝食难安,哥哥暴虐,即位后屠杀朝中忠臣,驱赶我的宾幕,流放我的爱人,暗算哥哥缇班,最最令我不能忍受的是,他竟然为了权位,弑君杀父,他罪过滔天,他罪不容诛啊!”托雷顿足,眼中热泪滚滚,酋德看到,托雷由于愤怒,胸膛起伏,手臂不住的颤抖着。 罗泊在身后紧紧揽住托雷颤抖的肩膀,将托雷的头抱在胸前,“别这样,托雷——”罗泊含泪安慰。 “酋德,亲王对你之心,天地可表,为何你却如此冷若冷霜?”罗泊转向酋德,“烈布残忍暴虐,天下公愤,难道对这样一个暴君,你还有恻隐之心?” 罗泊疾步走到酋德身边,恳切的凝望,“酋德,你这一生可为自己真正活过?” 酋德黯然的抬起头。 “酋德,你赤胆忠心,天地可鉴!当年为了邱特,你不惜忍辱负重,屈言欢笑不惜牺牲自己刺杀烈布,到头来,你死里逃生,岚宁可曾念你的好?为了哈尼斯的救命之恩,你承诺达布,护佑哈尼斯生生世世。你一生都为忠义二字而活。亲王敬你,当初因舍身相助,才会被逼逃亡,亲王爱你,宝物相赠,兄弟相待。他千里寻你,只为给哈尼斯找到归宿,让你心安啊。亲王之情你难道真的没有一丝的感动吗?”罗泊泪眼迷蒙,酋德的心房轰然作响,他几乎不相信这话竟然出自罗泊之口。 唉!托雷叹息,沉重的跌坐了下去,他的手臂伏在青石上,颓然的垂下眼帘,他轻轻挥了挥手,“不要逼他,罗泊,我好累,想去休息下,酋德,天色将晚,先让罗泊引你安歇,你不必马上回答我,你好好考虑下,好吗?”托雷疲倦的看了一眼酋德,目光沾满幽怨。 酋德的心战栗了一下。 入夜,两名侍从为酋德在山洞中整理一处床榻,铺置整洁后,其中一名侍立旁侧,“亲王令我在此侍候笛仙。”男孩微微垂头。 我——酋德正要遣走男孩,却见罗泊徐步走了进来,罗泊扬扬手,你去吧,男孩这才领命而去。罗泊拍拍柔软的床榻,微微一笑,“这里简陋,你暂且安歇吧。” 兄长,酋德唤了一声,罗泊停下脚步,望着酋德。 “兄长对亲王一心挚爱,你们劫后重逢,今日,你的话令我十分震惊——”酋德踟蹰开言。 罗泊似乎早已料到酋德的疑惑,他含笑不语。 “难道,兄长竟希望亲王——”看到罗泊淡定无波,酋德更加的迷惑。 罗泊洒脱落座,他笑道,“你的意思我该像个女人一样,怨气冲天,哭天抹泪吗,呵呵。” “真爱都是自私的,不是吗,兄长?” “你担心什么?酋德,你担心我会设下陷阱,抑或跟你争风吃醋?就像宫中那些妖媚的男宠,勾心斗角,彼此仇恨吗?”罗泊淡然,“我对亲王的爱早已超越这世俗的羁绊,只要他开心,我才会开心,你会明白吗?” 酋德陷入沉思,一时沉默无语。 罗泊一笑,轻叹一声,接着说道,“那一年,一名风雅之士慕名而来,你知道,亲王贤德,天下闻名,他精通音律歌赋,最喜欢结交天下名流,此人才艺俱佳,容貌夺人,跟亲王一见如故,两个人彻夜畅谈,惺惺相惜——” 酋德默默聆听着。 “那晚,亲王第一次没有唤我入室,我知道缘由,第一次感到伤心欲绝,哈,我像个小男孩一样,躲在被子中整整哭泣了一夜,第二天,我扪心自问,却豁然开朗。”罗泊爽朗一笑。 酋德探寻的看着罗泊的表情。“怎么?你不信?”罗泊笑,“我本是家境寒微的苦命孩子,有幸被选入皇宫做侍从,我跟随亲王多年,亲王爱我,处处护着我,怕我受人欺负,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乐于与我分享,待我亲如兄弟,恩情如海,我怎么可以羡妒于他呢?” 罗泊指了指洞外,此时,星光熠熠的挂满天幕,洒下一片斑驳的星辉。 “如同这花草,形态各异,各吐芬芳,才有这人间美景,人也如此,亲王贵为帝胄,万人仰慕,罗泊得到亲王的爱恋,已然满足,难道还奢求百花丛中,一枝独秀吗?” 罗泊长者一般的轻轻拍了拍酋德的肩膀,“更何况,你技压天下,又美貌超群,罗泊有何妒恨可言,如果你能真心跟随亲王,你我同心竭力共同辅佐亲王成就大业,我只会感到荣幸万分!” 罗泊轻叹,背过身去,“即使有一天,亲王舍弃于我,独爱你一人,我也不会怪罪亲王,更不会迁怒于你,酋德。” 第162章:破门而入 罗泊的话让酋德禁不住扼腕叹息。酋德思量半响,他终于抬起头,给罗泊鞠了一躬,“亲王与兄长与我有恩,酋德愿尽微薄之力回报亲王,但是,酋德自知也是忠善之人,断不会夺人所爱,兄长,你只管放心。请回禀亲王,我愿意亲往兰陵,面见烈布,说服他退位让贤。” 罗泊听闻,噗的笑了,“你个呆子啊,你认为凭借烈布的为人,他会听从你的劝导吗,他非但不会,他还会乘机将你软禁,到时候怕是你想离开兰陵都难了。” 那,酋德犹疑,“我能做些什么呢?烈布拥兵百万,亲王如何与他对峙?” 罗泊笑着连连摇头,“两军对垒,必定血流成河,那是匹夫之勇,烈布最擅长的不过如此。亲王仁厚,断不会为了王位重见杀戮,只要除掉烈布一人,收拾烈布党羽就简单易行,我相信,到时候大部分朝臣必会拥立亲王,不战自胜这才是上上之策!” “亲王要杀烈布是吗?”酋德蓦然心惊。 “亲王是顾念手足之情的人,如果想杀烈布也不必等到今天!”罗泊正色道,“事到如今,最好的办法就是兵不血刃,用奇门之术逼迫烈布禅让,如果他肯应允,亲王自会留他性命,除非他执迷不悟死不悔改!” 酋德恍然明白了罗泊所指,魔法! 正是。罗泊点点头,“不过,当年达布也是像借用魔法称霸天下,只可惜,他贪欲太重,失信于人,被群起攻之,才会功败垂成。亲王大义,除却暴君,为的是兰陵的子民长久的平安,定会得到百姓的拥戴。”罗泊近身一步,忽然握住酋德双手,灼灼的凝视,“酋德,你可真心愿意帮助亲王?” 酋德惊了一下,“只要酋德可以做到,兄长不妨直言。” 好!罗泊兴奋道,“我听闻哈尼斯的母亲是一个修炼百年的水妖,她幻化无数,深谙魔法之术,为了成全达布,她曾将千万兵马困于暹罗林中,还施用大水,淹死了契真王,对吗?” 酋德大约明白了罗泊的用意,禁不住心惊胆寒。 “悌亚死后化作一弯清泉,留于镜中,而那魔镜,汇聚着悌亚全部的法力,只要你肯说服哈尼斯借用她的魔镜,就可以轻易收服烈布这个暴君,不用一刀一剑,即可大功告成!我用性命担保,只是借用,一旦事成,定完好奉还!”罗泊目光闪亮的看着酋德。 可是,可是悌亚为了成全达布却惨死在大火之中啊。酋德终于明白了罗泊的用意,“兄长,你可知,魔法虽然神奇,却极易让人迷失心智,勾引无穷贪念,到时候欲壑难平,走火入魔,滥用魔法将贻害无穷啊。” 罗泊握紧酋德的双手,“你放心,亲王当年自从见过蒙煵,一直修心养性,潜心研磨,我相信他有足够的定力,这次只要能逼迫烈布退位,就算大功告成,亲王无意伤害无辜之人,更不是那种贪婪之辈,你尽管放心。” 酋德渐渐被说动了,可是这件事关乎达布的嘱托,他曾说过,不到万不得已,断不可轻易示人,如果哈尼斯不愿答应献出宝物,该如何呢? 还有烈布,以他的推断,烈布绝不会轻易的让位给托雷,如果烈布不从,会不会发生不能控制的局面,罗泊杀机以现,他相信烈布这一次凶险即在眼前。酋德内心挣扎着,烈布如果知道是自己与托雷同谋,又会如何看待自己?酋德心乱如麻。 可是,如果罗泊所言属实,烈布是弑君杀父的真凶,那真是十恶不赦的罪人啊,烈布真的杀了自己的父王?酋德的心一时翻江倒海。 酋德跟罗泊倾谈了一夜,最后罗泊决定,只要酋德回去拿到魔镜,他们会星夜潜回兰陵,兰陵城内有众多托雷的亲信,他早已秘密联系了这些亲信,只要托雷一声令下,他们就会布下天罗地网。托雷会亲自进宫面见烈布,烈布一定不会设防,烈布如若不从,就用魔镜收服于他,到时候托雷的亲信自会出其不意兵临城下,拿下毫无防备的守城官兵,只要烈布被镇压,即刻大功告成,罗泊计划周密,成败在此一举。 天蒙蒙亮了,酋德终于决定,他马上返回抚宁,拿回魔镜,助托雷一臂之力。 罗泊听到酋德允诺,喜出望外,他用力的拥抱了一下酋德,“你是侠义之人,我没有看错你,酋德!” 酋德微笑,天已经大亮,事不宜迟,酋德决定马上返回抚宁。 等等,罗泊拦住酋德,“我总要把这个喜讯告诉亲王,他一定会开心的。” “不用告诉了,我已经知晓了,”一声爽朗的笑声,托雷已经疾步走了进来。 “酋德,”托雷近身,扶住酋德的双肩,满眼的欣喜之色,“我知道,你会答应我的。” 酋德抿了抿嘴唇,点头微笑。 “我们是兄弟,酋德,我今生没有什么所求,只要能报了杀父之仇,只要你与罗泊能陪伴在我的左右,托雷今生无憾!”托雷眼中流淌着脉脉深情,炽烈的让酋德不敢对视。 “我即刻动身,您等我的消息吧。”酋德拱手告别。 托雷吩咐侍从前去给酋德备马,忽然,洞外传来‘轰隆隆’一声巨响,三个人吃了一惊,那里来的雷声?托雷看了一眼罗泊,罗泊却惊觉的侧耳倾听,轰隆隆隆!不对,那似乎是剧烈的撞击之声。 亲王,不好了!侍从急匆匆的跑了进来,由于紧张差一点一头跌倒。 “怎么了,不要着急,慢慢说——”托雷镇定的问。 “有人闯来了!”侍从惊恐万端的指指门外。 怎么可能?托雷跟罗泊极速的对视了一眼。 “确实如此,小人刚刚听到,那声音就是从石门之外传来,看来有人找到了这里,他们正在撞击石门啊!” 啊!托雷大惊,谁能找到这里?他一直行踪隐秘,没有任何人知道他藏在黑山,并且他在石门上施下魔法,一般人根本无从分辨。 轰隆一声,破裂的石门发出的坍塌的巨响,三个人几乎同时叫了一声,不好! 第163章:谁敢动他! 酋德听到马蹄踩踏在岩石上的发出踢踢塔塔混杂的声响,听声音来人不在少数,山门外,已是一片嘈杂之声。 “噗噗!妈的,这是什么地方,乌七八糟的!”男人吹着落在脸上的灰尘,低沉的咒骂,“这什么味道,不阴不阳的,库布,你这是找门还是炸门,你想炸死本王吗!” 这声音好不熟悉,烈布!酋德心中大惊。身边的罗泊也变了脸色,他们的目光一同汇聚到托雷的脸上。 “不敢不敢,大王有所不知,这是灵修之人才能发出的独特气味,小人就是寻着这种气味才找到这里的,这石门被施了咒语,如果破解定会花费太多的时日,小人,小人怕大王焦急,这才令人用火药炸开此门——”一个男人尖厉的声音,酋德马上分辨出,此人定是巫师库布,他断不会听错。 “嗯哼,如果找不到人,看我怎么收拾你!”烈布低沉的嗓音。 “大王放心,此山突兀,偏偏只有此处花香四溢,绿意盎然,如果这个小人都会判断错误,就不要在混迹江湖了——” 酋德侧身闪到洞口,远远的他看到一身黑衣的烈布骑在高头大马上,他手执马鞭,黑色的发带勒在额头,深棕色的长发整齐的披在脑后,一双凌厉的鹰眼四下环顾着。烈布的背后醒目的背着一柄黑布围裹的大弓。烈布策马巡视了一番,在掌心掂了惦马鞭。 “我的兄弟啊,你在哪里哦?本王驾到,还不出来迎接吗?”烈布拉长着音调。 “罗泊,”托雷回身镇定的低声吩咐,“不能让烈布看到你们,你赶紧带着酋德从秘道逃走,切莫让烈布发觉。” “托雷!我不能丢下你一个人!”罗泊坚决的凝望着托雷。 “我去敷衍他,他不会杀我,我自会想办法逃脱,你们快走!”托雷怒目而视。 “夷?怎么没人?这池清泉不错嘛,我这个兄弟啊真是会享受,洗澡都要跑到山顶上洗,哈哈。”烈布阴阳怪气的调笑,众人一阵大笑。 “到底有人没有!”烈布忽然厉声。 大王——两个小侍从哆哆嗦嗦的走了出来,一头跪在地上,瑟瑟而抖。 “嗯?亲王呢?”烈布伏在马背上,漫不经心的问道。 小人,小人,不,不知——两个颤抖着不住的摇着头。 “混账!拉出去砍了!”烈布大声骂道。 住手!一声断喝,众人皆抬起头寻声望去,托雷一身白衣傲然的出现在他们的视线里。 “哦?托雷,你果然在啊,哈。”烈布直起身体,扬了扬眉毛。 托雷慢慢踱步过去,站在烈布马前,他略微迟疑了一下,跪地而拜,“小弟见过大王!” “托雷啊,你跑到这荒山野外确是为何?难道诺大的兰陵城盛不下你?”烈布向四周瞟了一眼,嗤的一笑。 “小弟离开兰陵的喧闹,只为找一处清幽之地修身养性,小弟走的匆忙,却没有跟大王告别,请大王赎罪。”托雷谦和一拜,“却不知大王忽然而止,还武力炸开山门,是何用意?” “走的匆忙?”烈布不信任的咧咧嘴,“你不辞而别,星夜乔装逃离,难道是有什么不可告人之事?我自知待你不薄,你却躲避我唯恐不及,却是为何?” 托雷直起身体,面色从容,“哥哥多虑了,我哪里有躲避哥哥,更无不轨之心,您也看到,此地除了我,就只有两名随身的小童,我避开喧嚣,只想求得一份平静罢了。” 是吗?烈布转过头,“你们去察看察看,这荒山野岭的,亲王的安全最为重要!”烈布身后的站立着几个彪悍的黑衣人,烈布话落,一行人迅速下马,直奔着托雷而来。 站住!托雷不快的呵斥。 “哥哥,此处是清修之地,不便手持刀刃者介入,请哥哥留步。”托雷面向烈布大声道。 “嗯?清修之地?我看这里妖气弥漫,定有暗藏不轨之人,给我搜!”烈布凛然发令。 大王!托雷忽然站起,拦住了黑衣人。 烈布脸色一沉,“你既然心怀坦荡何必怕我搜查?我听到探报,有人在此聚集,图谋不轨,给我搜!” “大王说的不轨之人可是小人?”托雷身后忽然传了一个磁性十足的男声,烈布一惊,他眯起鹰眼,盯视着声音的方向。黑发披肩,面孔俊秀的青衣男子徐徐踱步而来。 看到罗泊,托雷已然变了脸色。由于焦急他的脸孔涨红了。 “小人见过大王。”罗泊潇洒的掀起长袍的衣襟,跪地而拜。 你——烈布踟蹰了一下,“哈,哈哈哈,”烈布大笑起来,他扬起马鞭一指,“本王认得你,你不是那个,那个,罗——” 罗泊。罗泊深深一拜。 “怎么,”烈布来了兴致,他俯下身体,仔细观瞧起来,“你还没死?” “托大王的洪福,小人被您流放死域,饥寒交迫,备受煎熬,只因小人自小习武,身体强健,才苟延残喘,侥幸存活到了今天。” 哦哦哦,烈布不住的点着头,“你绝处逢生,还重遇亲王?亲王可是因为你,才星夜逃离兰陵,与你在此处欢聚?” 不敢,罗泊淡定的仰视,回禀道,“小人也是偶然知道亲王在此清修,前日刚刚前来探望亲王,才得以相见。” 哦哦哦,好好,烈布煞有介事的点着头。 “好一个身体强健,好一个苟延残喘,好一个久别重逢,”烈布蔑声一笑,忽然提高了音量“你当本王是个傻瓜吗?”烈布用马鞭指着罗泊,“把这个阴险小人给我拿下!”扑过来的黑衣侍卫将罗泊死死的按住了。 “谁敢动他!”托雷一声立喝,侍卫们目光转向烈布。 “混账,你们没有听到本王的话吗,给我拿下!”烈布侧转马头,背对托雷,懒散的丢下一句,“请亲王回兰陵城!”一名黑衣侍卫立在托雷旁侧,躬身做出请的手势,“殿下,请!” 托雷的悲愤交加的看着烈布,眼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托雷站着未动。 “谁敢动罗泊,我就杀了谁!”托雷忽然失去控制的大声,侍卫们被这一声惊呼吓了一跳,他们愣住了。 第164章:语惊四座 烈布调转马头缓缓转过身体,他眯起了眼睛,冷冷的凝视着托雷涨红的脸颊。 “杀了我?”烈布轻声重复着托雷的话,烈布忽然举起马鞭,狠狠的抽了下去,啪!罗泊的腰弯了下去,他的手捂住头部,血慢慢阴湿了他的指缝,缓缓的流淌而下。 “你这个暴君!”托雷失去控制的冲向了烈布,“你这个混蛋!”众人皆惊,两个侍卫死死的抱住了托雷,制止了他疯狂的身体。 哈,烈布仰面大笑起来。 鸦雀无声。 烈布止住了笑声,阴冷的逼视着托雷,他偏着一条腿,轻松跳下了马背,烈布迈开脚步,一步步走向了托雷,他昂起头高大的身躯大山一般的站在托雷的面前。他们死死的对视着。 烈布忽然伸出手,狠狠的捏住了托雷的下巴,“你在跟谁说话?” 托雷的眼中忽然噙满泪水,他挣扎着,烈布的手指却加大了力度,托雷的双腮在烈布的指尖凹陷了下去,“你就是这么对待兰陵王吗,这么对待你的哥哥吗,你就是这么告诉兰陵人你这个饱读诗书的贤王是如何目无尊长的吗?” “跪下!”烈布声色俱厉。 托雷岿然不动。 殿下!噗通一声,罗泊满脸是血的爬到烈布面前,“请大王息怒,请大王惩罚我吧!” 烈布挥起马鞭狠狠的抽了下去,罗泊呀的一声,扑倒在地上。 滚开!烈布大骂。 “跪下!”烈布指着托雷的脸,托雷瞥了一眼怒不可遏的烈布,藐然一笑。 烈布飞起一脚,狠狠的踹在托雷的膝盖上,托雷的身体摇晃了一下,险些跌倒,他站住了。 烈布一把揪起罗泊的衣领,狠狠的一提,“托雷,你有没有听到我的话,我再说一遍,跪下!我数到三,你不跪,我让他即刻人头落地!”烈布血红的一双眼睛逼视着托雷。 烈布嗖的抽出长剑架在罗泊的颈间,一,烈布高声,二,烈布挑了下眉毛,他高高的举起了长剑,三! ‘砰’的一声,托雷膝盖一沉,重重的跪在了地上。 殿下!罗泊失声痛哭。 “你这个混蛋,竟胆敢如此藐视本王,我要替父王教训下你这个不孝之子!”烈布气的大骂,他扬起马鞭,疯狂的抽打了下去,托雷昂着头,微闭着双眼,一动不动的跪着,密集的鞭子无情的落在他的身上,他摇晃着,道道血痕沁湿了长袍。 烈布气喘嘘嘘的停了下来。 侍卫急忙搬来座椅,烈布一屁股坐了下去。烈布指着托雷,指尖竟有些微微颤抖,“你目无尊长,以下犯上,你即刻跟我返回兰陵,没有我的允许永远不许离开!”烈布冰冷的转向了罗泊,“你,居心叵测,当初不是看在亲王的情面,我早就杀了你,你不思悔改,还挑拨离间,暗中勾结朝臣,用心何其险恶,杀无赦!” 托雷沉默着,听到烈布的话,托雷忽然眼中忽然盛满泪水。 “烈布,”托雷平静的开口,“王位,权利,尊贵都已经是你的,你已经拥有了一切,为什么还要对我苦苦相逼?” 你!烈布?烈布被气得昏了头,他哆嗦着指着托雷,咬牙切齿,“如果不是看在父亲的份上,我现在就处死你!” 死?哈哈,托雷的泪水滚滚而下,“你当然可以杀死我,我相信,只要你动动指尖,不要假仁假义了,烈布!” 混账!烈布猛地站了起来,长剑出鞘横在托雷颈间,他垂目逼视,“你想逼我下手对吗,托雷?” 住手!一声天崩地裂般的巨吼,烈布被惊得手肩膀一抖,长剑险些掉落在地。 谁!烈布大骂,滚出来! 我!酋德挺着胸膛,凛然阔步的走了出来。黑衣侍卫拔剑而起,哗的围聚上来。 酋德?烈布大惊失色。怎么回事?烈布有点懵了。 “你,你怎么在这里?”烈布像在自言自语。 “放下你的屠刀!”酋德大声。 烈布幽幽回神,哈哈哈哈,他忽然疯狂的大笑起来,烈布笑的前仰后合,浑身颤抖。 “有什么好笑的吗?大王?”酋德冷静的问。 “哈哈,看来我这次却是没有白来,酋德,好久不见啊?”烈布恢复了常态,他傲慢扬起下颚拉长了声音,“听说你娶了小妖女,新婚燕尔,有人暖床感觉不错吧?” 酋德冷漠的轻笑了一声,“大王,刀剑砍下的该是仇敌的头颅而不是自己同胞兄弟!” “赫赫,酋德,你翅膀硬了嘛,也敢教训本王了?你终于不再是个本王身下承欢的男宠了!”烈布嘲讽的眯起了鹰眼,他瞥了一眼托雷,“你还敢说此地只有你和两名随身侍从吗?” 你!酋德涨红了双颊,他深吸了一口气,“大王,我与亲王是朋友,得知亲王在此清修,特来探望,难道这也算图谋不轨?” 好!烈布冷笑一声,面向了托雷,“托雷,我问你,你敢在父王的在天之灵前起誓,你没有结党营私,欲图不轨吗?” 托雷跪下那里神情迷茫,他久久的凝望着白云深处,他沉默着。 “你不敢,对吗!你敢说,罗泊跟酋德同时出现在这里是一个巧合吗?”烈布语调冰冷。 父王——托雷怔忪出声。 什么?烈布没有听清楚,托雷迷蒙的神情令他迷惑不解。 托雷转过头,凝望着烈布,他语调平淡却生硬的说了句,“你没有资格提起父王。” 烈布脸色一变,你说什么?他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了。 呵,托雷笑了。 “父王如果在天有灵,绝不会原谅你这个恶贯满盈的罪人,烈布。”托雷平缓而清晰的说。 “你说什么?”烈布有些懵住了。 “你不配提起父王!你这个弑君往上的叛逆屠夫!”托雷锋利的目光射向了烈布,他恶狠狠的吐出一句话。 众人目瞪口呆,他们被托雷如雷贯耳的话语震慑住了。死一般的沉寂,烈布身后的库布吓得轻轻后退着,他已经预感到暴风雨的来临。 罗泊跟酋德都惊呆了。 烈布神色迷惑的踟蹰着,嘴巴张合叨念,却没有人听清他在说些什么。 第165章:蓄意谋杀 烈布如同被雷击中,他呆住。 “你敢告诉天下人吗,你杀了先王,篡夺了王位,你才是千古罪人,你才是十恶不赦的不孝之子!”托雷站了起来,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脸色灰白的向前迈了一步。 酋德僵硬的看着托雷,全身绷紧了。 烈布终于慢慢抬起头,他幽暗的目光良久的注视着托雷,一丝微笑漾在烈布的嘴角,他在手中掂了惦马鞭,心不在焉的撇了一眼托雷,“鬼迷心窍的东西,看来你真的疯了,我只当你喜好诡异,却未想到你真的被那些妖术蛊惑了,看来当初没杀罗泊确实本王的疏忽!” 哈哈,托雷大笑,“烈布,何必强作镇定?你根本就不敢面对这个事实!” 事实?烈布轻蔑一笑,“事实就是我才是兰陵王,你即刻会被押往凤鸣山,终身不得离开此地!那里风光也不错的哦,你可以慢慢修身养性,面壁思过,直到有一天,你真心悔过,而你也不要再痴心妄想的颠覆一切了!” 托雷笑声凄厉,“烈布,你弑君杀父,逼走了缇班,还要软禁于我,很好,不过我告诉你,我死也不会跟你回去的,来吧,亲手杀了我,让天下人看看你本来面目吧!” 烈布低垂鹰眼,面无表情的沉默了一下。 “大王!”酋德近前一步,烈布抬起头,挑了一下眉。 “大王,既然你心怀坦荡,为何不愿跟天下人澄清这个事实?如果你真的无辜,为何不愿当着亲王的面解开真相!” 烈布歪嘴一笑,“怎么,酋德,你也认为是本王弑君杀父?” “我只想知道真相。”酋德凝重的看着烈布。 真相?烈布阴沉的垂着眼帘,“有些人刻意搅乱事非,唯恐天下不乱,好乘虚而入,本王怎么会愚蠢的中他们的计策?” “呵呵,”烈布抬起眼睛看着托雷,“好吧,托雷,既然你给我这么一个天大的罪名,我到很想问问,证据呢?今天如果你不说出个一二,就别怪本王无情无义了!”烈布陡然变色,他的手扶在了腰间。 “哈,情义二字在你口中实在太可笑了。”托雷淡淡一笑。“证据?人证物证都被你销毁了,我们今天可以拍拍胸膛,问一问自己的良心。” 烈布扬扬手臂,点点头,“你接着说。” 托雷无所谓的环视了一下,他指了指了白石座椅,示意烈布坐下讲话。 托雷坦然的踱步过去,他坐了下来。烈布笑了笑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身体舒服的陷进椅子中,架起双腿,手指闲适的支在下巴上。 “好吧,我很想听听你的良心,托雷。”烈布闲散的开了口。 “当年父王病重,我就起了疑惑,那么多医术高超的御医竟然查不出个究竟,这是在令人诧异。我暗访名医,终于找到了一位民间的医者,他本是个落魄的世家之子,对疑难杂症有着很高的造诣,他被秘密请入宫中,谁曾料到,父王竟然在那个晚上突发身亡,幸运的是,在父王当晚饮食的药碗中还弥留了几滴药汁,而就是这几滴,令我发现了其中的秘密。” 哦?烈布歪着头,很感兴趣的样子,“你发现了什么?” “毒素。”托雷淡然道,“这是一种慢性的毒药,无色无味被人精心调配,症状只有腹部微涨,厌食无力,跟一般的肠胃不和极为相似,极易瞒天过海。病者服用后身体会慢慢衰弱,却不易被察觉,但是药力积累到一定程度的时候,病者就会暴毙而亡。” 呵呵,烈布抹着下巴漫不经心的一笑,“那么,你认为是我给父王下了毒?” “你自然没有那么笨,你只是个武夫,怎么懂得这么精密的药理,”托雷正色,“可是你的妻子不是,世人都知道她出身医药世家,自己也是个精通医道的高手,尤其懂得药性药理,还是个出名的调配师,父王病重,熙和多次进宫,亲手调配汤药,可是属实?” 烈布脸色慢慢黯淡下来,他终于明白了托雷的所指,他沉默着。 “这种慢性的毒药,必是亲近之人蓄意谋划所为,而就在父王病故的那个夜晚,熙和恰巧进宫,端倪就在其中,而那毒素恰恰来自于熙和带来的汤药中。” 酋德紧紧盯着烈布的脸色,烈布翘下嘴角,神色莫辨,“你的意思是只有你发觉了异样,那些庸医竟然没有一个人察觉其中的蹊跷?” “当然不是,先王病重,储位未定,人心惶惶,他们没有绝对的证据下,谁敢挺身质疑?这样的疑惑一旦传扬出去,杀身之祸即在眼前,他们只是明哲保身不敢张扬。” “而那位唯一的证人阿朗,也被你秘密诛杀,不是吗,哥哥?如果你心胸坦荡,为何要竭力隐瞒此事,还阻止我寻人为父王诊治,而事发后又极力阻挡彻查,暗杀阿朗?请问,哥哥如何解释?”托雷步步紧逼。 哈哈哈,烈布仰面大笑,他的身体前倾逼向托雷,“你认为是我跟熙和预谋杀害了自己的父亲对吗?” “请问哥哥,熙和是怎么死的?”托雷冷冷对视着烈布,诘问道。 烈布的嘴唇颤抖了一下,像是竭力忍耐着心头的不安,他眼神的黯淡下去,幽深如井,烈布沉默着,终于,他暗哑的开了口,“熙和与我情投意合,是我的发妻,他罹患恶疾,不治而亡。” 哈哈哈,托雷笑声可怖,“那么巧吗,哥哥?在父王驾崩不出一个月内,熙和就身染恶疾?我倒是听到了不同的说辞。” 哦——烈布讴吟了一声,却失去了刚刚的调侃,“什么说辞?” “父王之死在朝中沸沸扬扬,早就有人明察暗访,感觉到了其中的奥妙,上百名医者被此事牵扯,熙和最终被质疑,对么?”托雷看到烈布的脸色,惬意一笑。 烈布的身体深深靠进座椅中,他似乎有些疲惫的看着托雷,不置可否的苦笑了一下。 “而就在有人提出质疑,打算彻查此事,她,却离奇的亡故了——”托雷扬起眉毛,微微一笑,目光中却沁透着冰冷。 第166章:真假难辨 咳咳,烈布咳了两声,他捻着手指徒自观瞧着,“然后你就断定了,我就是弑君的真凶?” “这难道还不够吗!”托雷愤然而起。 烈布抬起眼皮,不为所动的又垂下眼帘,“托雷,你激动什么,你聪明绝顶不会那么愚蠢,一个人如果想蓄意谋害,岂会明目张胆的亲自送药?那一晚,缇班也在宫中,你,也在,对吗?汤碗中的药汁?谁亲眼见到的?罗泊?呵呵呵。”烈布笑的抖着肩膀。 “哈,哥哥,你何必狡辩,缇班也曾质疑此事,打算彻查此事,也正为此,他得罪了你,你却狠下毒手打断了他的腿险些要了他的命,难道不是事实吗?”托雷愤然。 “我如此毒辣确是为何?”烈布轻佻的笑了笑。 “哈哈,好可笑的问题,王位,你敢说你不是为了王位才铤而走险,变卖良知跟亲情的吗?” 哈哈哈,烈布大笑,“王位?我是父王的嫡长,我即大统,天经地义,兰陵的半壁江山都是我烈布打下来的,我功高盖世,论资排辈,兰陵王难道不该是我烈布的吗?缇班有勇无谋,而你除了诗词歌赋,贪恋男色,还有什么一统江山的才能,兰陵交到你的手中早就灭亡了上百次了!” 托雷摇摇头优雅的一笑,面色平静如初,“如果父王真的想立你为储,为何不早下圣旨?你如果真的志在必得,为何要兵变夺权,残杀朝臣?你如果内心坦荡,为何要极力阻止彻查父王亡故的真相,千方百计的毁灭证据?” 烈布摇晃着双腿,含笑垂目,双手把玩着关节咔咔作响,他抬起鹰眼笑容灿烂,“好吧,托雷,你也说累了,那么,你打算怎么处置我这个千古罪人呢?” 托雷站了起来,“兰陵因你多年穷兵黩武,怨声载道,群臣激愤,如果你还有良知,请你自动退位让贤!” 噗的一声,烈布哑然失笑,“让给你吗,托雷?” “如果缇班哥哥愿意继承大统,我愿意拥他为王。”托雷正襟威立。 烈布指着托雷笑得前仰后合,“你真可爱,托雷,你可爱的让哥哥都心疼你了,你看这样可好?你既然如此喜欢这个王位,哥哥就让你做几天,过过瘾?” 托雷阴冷的盯着烈布的笑脸,忽然展开五指在烈布面前一伸,烈布像被什么力量猛然一推,他身体倾斜翻身跌落在地,托雷的手指向烈布,烈布的胸前感到一阵闷重的窒息,烈布拧着眉毛,手捂在胸前,像在极力忍受着什么,他脸色变得惨白,他剧烈的喘息着。 妈的,烈布低声骂道。 酋德惊诧的看着托雷,亲王——黑衣侍卫惊呆了,“护驾!”有人惊呼,侍卫们哗的拔出刀剑,围聚而上。 “谁敢动!”一声断喝,众人皆惊,罗泊不知何时已经手持短剑飞身而起,而那短剑已然抵在烈布的颈上。 烈布抬起沉重的眼帘。 “你,立刻向天下发布诏书,禅位给亲王。亲王或许会免你一死。”罗泊冰冷的注视着烈布。 酋德呆住了,一切的变故眨眼之中。 烈布咧了咧嘴角,阴沉出声,“你个妖孽!” 罗泊的手臂下压,剑锋滑过烈布的脖颈,酋德看到一滴鲜血慢慢从烈布颈上溢出。酋德的心猛然揪紧了,他相信,烈布如果继续挣扎,罗泊的刀锋会毫不犹豫的割断烈他的喉咙。 烈布幽深的目光投向了酋德,酋德不由得一震。 酋德!我来啦!忽然一声叫喊传来,众人猝不及防,几乎同时抬起头寻声而望,一个容貌奇异的女子已然立现在洞门口。 哈尼斯?酋德惊异出声。 “酋德,你真的在这里啊,哈哈,”哈尼斯欢快的跳着脚步欣喜的跑了过来。忽然,哈尼斯愣住了。黑压压手持刀剑的黑衣人虎视眈眈聚在酋德的身旁,哈尼斯目视前方,神情惊诧。 酋德紧忙回身,烈布凌然的站立着,手中持着一柄耀眼的大弓,此时,弓箭在弦,箭头指向了罗泊的头部。 九龙弓?汉尼斯轻声叨念。 “来的正好嘛,哈尼斯——”烈布歪嘴一笑,“罗泊,你怎么不说话了?”罗泊的手臂低垂,他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有些恼怒的看了眼哈尼斯。 “谁敢动一动,本王就射穿他的头颅!”烈布迅速的环视,吩咐道,“把他们都给我拿下!”黑衣身蜂拥而上。 等等,闷雷般的一声低吼,随后,砰砰砰!沉重的脚步声响起,众人目瞪口呆的抬眼,一个绿发多毛满脸狰狞的巨兽一步步走了过来。 啊,黑衣侍卫胆却的后退了一步。 “给我站住!”烈布怒吼,“徒洛,如果你不想本王的九龙弓在你头上穿个窟窿,就站着别动!” 徒洛站住了,恶狠狠的看着烈布。 嘻嘻,哈尼斯笑出了声,她漫不经心的向前走了两步,像是没看到烈布一样,她走向了酋德。 “你怎么来了,哈尼斯?”酋德急忙问。 “你去了两日还不返回,我怕你出事,就寻来了,这地方蛮好找的。”哈尼斯撅起嘴巴,“这些人都杀气腾腾的,他们兰陵人怎么都这么蛮横无理呢?哦,今天我明白了,上梁不正下梁歪喽。”哈尼斯冷冷的瞟了一眼烈布。“烈布,我对你有救命之恩,你却拿着我父王的九龙弓射杀徒洛?” “他目无君上,对本王不敬,难道我不该给他点教训吗?”烈布盯着徒洛的举动。 “呸,轮得到你教训吗?”哈尼斯啐了一口,“我可没有我父王那么宽宏,他当初把九龙弓赠送给你的祖父,你的祖父却背信弃义,陷害我父王。我不计前嫌,救你性命,你不但不感恩还射杀徒洛,拿来!”哈尼斯伸出手,“把九龙弓还给我,它不是你的!” 赫赫,烈布咧咧嘴,“本王如果想置他死地,他还能活着回去吗?本王看在你是亚罕王遗孤的份上,一直对你礼让三分,本王不与女流之辈一般见识,刀剑无情,今日是本王家事,姑娘还是赶紧躲开!九龙弓可没有长着眼睛。” 殿下,托雷忽然发声,他走到近前给哈尼斯施礼,“小王见过殿下。” “呵呵,是你?哦,对了,我这次还要谢谢你帮我找到族人,以前多有得罪啊。”哈尼斯大大咧咧的笑了笑。 托雷却再次一躬,“殿下何必言谢,先祖当年背弃盟约,才令亚罕山河破碎,追忆往昔,小王痛心疾首啊!”托雷忽然砰然跪地,给哈尼斯深深一拜,托雷的举动让酋德吃了一惊。托雷抬头,满面愧疚,“小王今日斗胆,代替先祖向殿下谢罪,如果殿下不足解恨,托雷愿意顶替先祖,要杀要刮任凭殿下处置!”托雷俯下身体。 哈尼斯有些意外的局促起来,她想了想,“你,不必如此,如果真要惩戒,也该是烈布受罚!” 哈哈哈哈,烈布大笑,“托雷,我现在方知你为何被尊为贤王了。” 闭嘴!哈尼斯怒斥,“我看托雷说的没错,你不如让位给你的弟弟,我算个证人,只要你把九龙弓还给我,禅让王位,我或许会原谅于你。” 第167章:请跟随我 哦?烈布嗤笑一声,“让我让位,可以。但是也得九龙弓答应!” 哈尼斯藐然的近前一步。 “站住!”烈布变了脸色,“恶魔麾桀尚不能躲过此箭,我与你无冤无仇,不想射杀无辜,滚开!” 哈尼斯全无惧色的扬起脸颊,忽然,哈尼斯杏眼怒睁,碧蓝色的目光化作一道闪电般的光束射向了烈布,啊!烈布感觉双眼一阵剧痛,他手臂低垂,抬起一只手臂挡住了刺目的光芒。 哈尼斯!酋德失声大叫。 正在这瞬间,一个白影寒光一闪,罗泊手握短剑跃身飞过酋德面前,耳边只听噗的一声钝响,他看到了一双失神的鹰眼呆呆的瞪视前方,一把利剑直直的刺入了烈布的肩胛之中,罗泊手中的短剑只剩下剑柄抵在烈布胸前,刺入之深足见力道之大。 “去死吧,你这个暴君!”罗泊向前用力一推,烈布后退了一步,他的手掌张开,身体无力的摇晃了一下。‘嗖’的一声,罗泊拔出短剑,鲜血汩汩涌出,烈布脸色惨白,他紧皱眉头,痛楚的弯下了身体。 “你怎么没有在我头上来个窟窿?烈布?”罗泊嘲笑,他再次举起短剑,杀气毕现,“烈布,你弑君杀父,残害忠良,祸乱朝政,欺凌兄弟,今日,就是你的祭日!” “罗兄!”酋德由于失控嗓音竟有些微微颤抖,他疾步近前。 罗泊回头厉色,“酋德,他该死,不要妇人之仁!” 酋德一个箭步挡在罗泊面前,“罗兄,烈布一死,兰陵必乱,亲王杀兄,有损名节,兄长不如先留他性命,让他亲自修书禅让,免除天下非议啊。” “罗泊,我看酋德所言可行。”身后汉尼斯走上前,她的手中竟托着一个方正的盒子,上面盖着一层黑色的丝帛。 酋德看着好不眼熟,心中惊异,这不是——罗泊与托雷的目光投向盒子,眼神中迸出万分惊喜之色。 嗯,哈尼斯点点头,“这是我父王所留的宝物,我来之前就预感了将有灾祸,我担心酋德遇险,亲自带上了这个宝物前来。有它在,不怕烈布不从。” 殿下!托雷惊喜的走到哈尼斯面前,“殿下深明大义,小王佩服之至啊。” “是吗?”身后忽然传来烈布低沉的声音,众人闻声回身,只见烈布叉开双腿,傲挺着脊背,高大的身躯巍然伫立,一双鹰眼冷冷放光,他高举双臂弓箭在弦,幽冷的逼视着眼前的几个人。 “哈尼斯,本王惜你是个女子,又搭救过我,一直不忍伤害于你,而你今天却用阴狠的法术对待本王,险些刺瞎我的双眼,你助纣为虐不明事非,那就别怪本王心狠手辣了!”烈布阴戾的目光咄咄骇人,弓箭直直逼向哈尼斯。 嗷!的一声震天动地的怒吼,酋德只感到耳朵一阵轰鸣,嗡嗡的像被震破了耳膜,他下意识的捂住双耳。一个大山般黑影旋风般的扑向了烈布,一道白光从酋德眼前闪过,徒洛巨大的身躯停在了半空,继而轰然一声巨响。 “徒洛!”哈尼斯惊恐的尖叫。 烈布!酋德一声怒吼,烈布看到酋德疯狂的目光利刃一般的投向了自己,酋德一个近身死死按住了弓柄,“你给我住手!” “违抗本王者,杀无赦!”烈布怒目而视。 “我杀了你这个屠夫!”一声断喝耳边响起,在烈布惊诧的瞬间,酋德身后的罗泊忽然飞身刺向了烈布,噗的一声,烈布躲闪不及,那柄短剑再次刺进了烈布的胸膛,烈布的手沉重的垂了下去。 “去死吧,暴君!” “哈哈,”烈布抬起头忽然发出一声撕裂般的笑声,一柄隐藏的短刀从靴子中被他迅速的抽出,迅雷不及掩耳的刺入了罗泊的胸前。 罗泊木桩般的僵在那里,蓦的,一口鲜血慢慢涌出了他的口中。 “你杀的了我吗,不自量力的东西!”烈布飞起一脚,罗泊轻飘飘的飞出了丈外,重重的砸在地上,烈布将匕首举到唇边轻轻tian了一下刀锋上的血痕,哈哈,烈布怪笑,噗的一口将口中的血水吐了出去。 “罗泊!”托雷哭喊着扑向了罗泊。 “你这个混蛋!”酋德疯了似的扑向了烈布,烈布惊异的看到白色的长袍飞旋而起,酋德的身体扑面而来,烈布脚步不稳,他极速后退着,忽然,他脚下一空,他身体向后倾斜,烈布瞥眼一望,他的身下就是万丈悬崖。 酋德瞬间一把揪住了烈布的手臂,烈布悬在了半空,身体重重的撞击在岩石上。 一股鲜血从烈布的口中涌出,他无力的眨眨眼睛,轻轻的挑了下长眉。 “为何救我?松手吧,酋德,你,终于可以如愿以偿的杀死我了——”烈布疲倦的一笑。 “告诉我,是不是你杀害了先王?到底是不是你!”酋德大吼,用尽全力死死的扯住烈布的手臂。 “你从来没有了解过我,酋德——”烈布的身体沉重的下滑着,“你永远也不会知道真相了——”烈布笑了。 “你这个混蛋,告诉我,到底是不是你!”酋德悲鸣。 烈布的头低垂着,他看了眼脚下的深渊,吐声道,“松手吧——” “酋德,杀了他!”哈尼斯哭泣的叫声。 “酋德,杀了他!”托雷发出凄厉的叫喊。 烈布呵呵笑出了声。 “我宁愿死在你的手里,酋德,来吧——”烈布歪歪嘴。 酋德趴在地上他死死托住烈布的胳膊,汗水与泪水混杂在满是尘土的脸上,已然污浊不堪,烈布的身体还在沉沉的下坠着,他无神的看了一眼酋德,全然没有挣扎求生的意思。 “跟托雷道个歉,请求他的宽恕——”酋德嘴唇不住的颤抖,“烈布,让别人来做天下的王吧,好吗——” 烈布忽然缓慢的仰起头,“然后呢——” “跟随我……”泪水滚滚涌出了酋德的眼眶。 烈布慢慢抬起了另外一只手臂,伸向了酋德,那手臂忽然停在了半空,一股鲜血从他的口中再次涌了出来,他似乎用完了最后的气力,那只手臂无力的垂落下去,他的身体沉重的下滑着。 “抓紧我,你这个混蛋!”酋德怒吼。 烈布僵硬的费力一笑,他的手指慢慢从酋德的手中脱离,高大的身躯飘向了白云深处,极速坠向了深不见底的深渊,瞬间,便杳无踪影。 ——第三卷·孽爱红尘·完—— 第四卷:舍我其谁 第168章:请大人更衣吧 那是一望无际的白色,周遭没有一个人一棵树一片山,一点的声息,只有没有穷尽的空茫与幽寂。酋德昏然的游走着,像一个行尸般的游荡,这是哪里?这是天堂还是地狱? 酋德感到了那个深深的坠落,风声簌簌就在耳边,失重的身体冲向无底的深渊,那个男人嘴角还挂着一丝顽劣的微笑,死亡的瞬间,他平静的眉宇竟无一丝怨艾。酋德恍惚环视,仔细的辨别着,他完全的迷失了。 酋德张开双臂,忽然疯狂的大吼了一声——…… 酋德——有人轻轻的呼唤。 酋德猛然回首,呆呆的望去,一个俊朗的男子已经站在他的身后,男子走过来,用手在他的眼前晃了晃,轻声叹气,目光中却盛满怜惜。 “坐下来,闭上眼睛,酋德,放松一点——”男子轻柔的手指抚过酋德的脸颊,酋德闭上了眼睛,良久,男子温声,“睁开眼睛,酋德。”男子温厚的嗓音伏在耳边。 白色的世界消失了,酋德听到悦耳的鸟鸣,他迟缓的睁开双目,宫栾起伏,回廊曲幽,一弯透碧的清池中,红褐色的鱼儿欢快的游曳,清风徐徐满目绿色,沁人的花香沁入心脾。 酋德看到水中清晰的映现着一个黑发披散,面容憔悴的男子,男子木然的盯着自己,睁大着失神的双眸。 啊,他惊恐的发觉,那水中的倒影正是自己。酋德摸了摸了自己的脸颊,这一切都不是梦境。他惊异抬头,终于认出了眼前的男子,“罗泊?” 男子优雅而笑,“你啊,终于认得我了,你可吓死我了。” 我——酋德茫然的四顾。 “你这个样子有些时日了,你似乎什么都不记得了,也不认得任何人了,我焦急万分,真是万幸,你总算醒来了。”罗泊欢喜的看着酋德。 我,酋德思索着,他到底怎么了,他又在何方? 酋德起身,四下环顾,似曾相识又有几分陌生,“这是什么地方?”罗泊起身立在身后,一只手扶在酋德肩头,“你真的不记得了?这是兰陵的王宫啊。想起来了吗?” 酋德惊异万分的回眸。 “好了,”罗泊善解人意的微笑,“别担心,酋德。”罗泊拉着酋德的手臂,款款前行,“你被魇住了,这些日子你总是一个人浑浑噩噩的游走,也不讲话,简直急死我了。不过你终于醒来了,托雷知道会很开心的,唉,我真的没有想到,你如此心重,不过,一切都过去了——酋德。” 酋德猛然忆起了什么,他惊恐的凝望着罗泊,“烈布死了是吗?” 罗泊温柔凝望,片刻的沉静,他点点头,“我想他去了他该去的地方,酋德,你不必愧疚,你做了你应该做的一切。” 我做了什么,酋德自言自语,他抬起手臂,他看到自己手腕上涂着白色的药膏,即使如此,一道深深的伤痕仍历历醒目,他凝视着那道伤痕。 罗泊手指轻轻抚过那道伤痕,“你尽力了,这都是他的命数。” 一道闷重的帘子在酋德的记忆中徐徐卷起,他终于记起了一切。那一天,血染黑山,也就是那一天,他亲手把烈布推下了万丈悬崖。 “你,没事?”酋德轻声问,他记得罗泊身负重伤。 嗯,罗泊微笑点头,“你放心,我们都活着。” 哈尼斯?徒洛?酋德惊觉抬眼。 “他们都好,放心吧。哈尼斯已经回到抚宁,徒洛迫不及待跟他的族人相聚,品尝那里的美酒,那里的族人需要他们。”罗泊看懂了酋德的疑虑,他体贴的不问自答。 “你醒来了,这太好了,你需要美美的饱餐一顿,泡一个热水澡,你看上去很憔悴,酋德。”罗泊温柔的扶着酋德的脊背。 雾霭迷离,碧水涟涟的池中飘浮着朵朵花瓣,芬芳宜人。酋德赤身躺在里面,曾几何时,他依稀记得,他第一次被侍从带到这里,大王让你侍寝,侍从们窃笑,他张皇的被推进池中,巴图含笑的目光,酋德,别怕,我来帮你吧。 酋德仰靠在碧池中,第一次舒展了身体。恍如梦境的往昔,却物换星移。 两名纤瘦的男孩伫立在他的旁侧,酋德怔忪,巴图? “大人。”男孩含笑凝视,却却的靠近,用手轻轻往酋德身上撩着水花。 “你们是?”酋德回神,男孩脸孔陌生。 “回大人,我们是亲王派来侍候您的。”男孩微微低着头,手指在酋德背上轻轻擦拭。 “你们去吧,我想自己待会。”酋德低声道,他将身体埋在水中,轻轻阖上双目。 两名男孩走上白玉石阶,低头默默退了下去。 “你可好些了?酋德?”温声款款的男音,酋德悠悠回神,一双白皙的赤足已停靠池边,仰头望去,托雷身披长长的暗纹丝袍含笑凝视。 亲王? 托雷一抖肩膀,睡袍落地,他迈开双腿款款走下玉阶,他赤着上身走向了酋德,酋德连忙支起身体,站立起来。 别。托雷近身,扶住他的肩头,“这里没有君臣,只有你我兄弟。” 酋德怎敢,酋德微微垂头。 “唉,酋德,你什么时候能记得我的话呢。”托雷叹气,目光深情,酋德心头一阵砰跳。 “我知亲王洪恩,但是,您毕竟贵为王者,酋德岂能僭越。”酋德轻声。 你能。托雷用手轻轻撩起水花,一双手在酋德的背上轻拭,酋德肌肉绷紧,他抬起眼睛。 “我说了,你能,我现在让你明白,我是你的兄弟,可以帮你洗浴为你穿衣,既然你不喜欢他们侍奉于你,那么,我来。”托雷竟然低下头,认真为酋德擦洗起来。 亲王——这——托雷嗔怨的瞟了一眼酋德。 “好吧,托雷——” 托雷这才站起身体,侧目一笑,手指点了下酋德的鼻尖,“这才对了嘛。” 来,托雷伸出手拉着酋德,走上玉阶,酋德身体徐徐露出水面,小腹部现于水面的时候,酋德停下了脚步,托雷回眸,噗嗤笑了,托雷上前几步,取了酋德的长袍提在手中,他微微躬身,微垂双目竟柔媚一笑,“请大人更衣吧。” 第169章:你在逃避自己 酋德窘迫的红了脸,前进不是后退不是,托雷含笑垂目,一幅谦恭的模样。酋德极速走出水面,身子僵硬的走向了托雷,急忙的转过身去,托雷把长袍轻轻披在酋德的肩膀,双臂一围,酋德已在臂弯之中。 托雷微微垂下下颚,轻轻靠在酋德肩头,“我见过很多俊美的男子,与你相比,却未及你一二,酋德,你如此俊逸夺人,品性高洁,你该感到骄傲才是啊。”托雷的胸口贴在后背,温热的气息扑来,酋德想挣脱托雷的怀抱,托雷却轻轻收紧双臂,抱住了他的身体。 一片潮湿的柔软夹裹着灼人的滚烫贴在肩头,酋德痉挛了一下。 “怎么,酋德?直到今天,你我之间还该有所隔膜吗,”托雷微闭双目,一脸含混的迷醉,“只有我才最懂得欣赏男子之美,兄弟之爱,我敬你慕你,能与你厮守,是我平生所愿。” 托雷,我——托雷指尖挡在酋德唇间,“听我说完,酋德,你可曾真正探查过自己的内心,你今生的需要,你真正的依托?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已经婚配,”托雷摇摇指尖,莞尔而笑,“那是恩情不是爱意,如同当年你之于岚宁,亡国痛,侠义心,你一生最怕被人误为不忠不义,而为此,你宁愿粉身碎骨舍身取义。但你错了,酋德。” 酋德没有想到,托雷竟如此透析自己,那些或许连自己也未曾了解的内心,他迷惘的沉默着。 “就像当年的达布,虽一往情深,人妖之恋,却终归孽缘一场。”托雷转过酋德的身体,手指一松,长袍坠地,托雷目光探寻而下,眼睛晶亮,酋德脸一红,托雷抬起酋德的下颚,让他面对自己。 “不要逃避自己,酋德,你平生还有更大的价值与意义,只是你不自知罢了,万不要为了虚无的忠义赔尽自己的韶华。烈布虽然爱你,但是他更爱他的江山社稷,地位皇权。他霸道残暴,粗鄙自私。而我,才是你的知音,你我才是心意相通的天作之合啊。” 托雷捧起酋德的脸颊,一双秀目很近的凝视,“我说的对么?” 托雷的温婉让酋德心头一阵迷乱,托雷的温热扑在脸上,酋德只感到周身火一般的滚烫起来,他支吾的张着嘴巴,竟无言以对。 托雷侧着脸庞,鼻尖轻轻摩挲着酋德的脸颊,手指滑过酋德赤露的胸前,另一只手环住了酋德的腰部,一片湿热的唇瓣慢慢覆在了酋德唇间。 酋德轰然一阵眩晕。 那双唇紧紧裹住自己,轻轻的吸允着,逐渐的探深,酋德耳边听到男子局促的呼吸,那唇瓣愈发的贪婪起来,胶着的像要吸进他的肺腑之中。 酋德呢喃了呻吟了一声,全身骤然绷紧,一股热浪却不能自抑的从胯间升腾而起,坚硬的抵在托雷的腹部,托雷的身体战栗了一下。 酋德——托雷梦呓般的出声。 不,不,酋德的神智似乎瞬息觉醒,他喘息着用力推开了托雷,在酋德的大力下,托雷站立不稳,禁不住后退了两步,他惊诧的抬起双眼,愣在了那里。 我,酋德张皇失措的连忙拾起长袍,挡在了腰间,托雷却早已看了个真切,托雷目光徐徐柔和下来,他看着酋德涨红的双颊,弯起嘴角,平静如初,并无怒色。 托雷举起双手,叹息了一声,“别,怕,我,对不起,酋德,刚刚,我可能失态了,让你受惊了——对不起。” 没,没,酋德含混的叨念着,目光散乱,他几乎语无伦次。托雷没有在近身,他将目光放到了远处。片刻,酋德似乎缓过神来,他连忙穿上长袍,整理好衣衫,他慢慢恢复了常态。 托雷这才慢慢转回目光。 酋德给托雷一躬,“酋德冒犯,请殿下赎罪。” 呵呵,托雷轻轻摇头,你呀,托雷叹息一声。 “殿下,事到如今,您有什么打算?”酋德急忙的转移了话题。 “你认为呢?”托雷含笑。 酋德不解抬头。 “难道你认为我该迫不及待替代烈布,称王兰陵吗?”托雷神色从容的看了一眼酋德,“如果我告诉你,我根本不稀罕这个王位,你信吗?只要百姓安乐,谁来做这个王又有什么关系?历代的那些王者为了王位,不惜弑君往上,残杀兄弟,只是为了区区一个王位,他们是何等的鼠目寸光!” 厄——酋德费解的抬头,“烈布,他死了是吗?” 托雷笑意深深的看着酋德,似乎洞悉一切。 “兰陵不可一日无主,殿下还是早即大统吧。”酋德垂下眉宇,托雷的目光下他感到很不安,“殿下,今日时候不早了,您也早些安歇吧。” 托雷一笑,这才慢慢走近,他含情一笑颔首道,“酋德,我不会勉强你的,但是我知道,总有一天,你会想明白的,你会回到我的身边。” 酋德微微低下头。 入夜,酋德躺在床上,却思虑万千,久久难以平复。兰陵宫一切都似乎跟以往一样,那花草树木,那殿宇楼台,但是一切却又如此陌生。 酋德发现,宫中的那些侍从很多都很眼生,看来跟随烈布的那些宫人都已经被换掉了,还有巴图,也早已不见了踪影。 兰陵宫一切如旧,却面目全非了。 还有那些朝臣,为什么却丝毫没有动静?兰陵没有预想中的风波大起,却平静的让令人暗然心惊。 今晚发声的一切犹如巨石投湖,在酋德心中激起滔天大浪。烈布真的死了吗? 如果岚宁地下有知,她会不会暗暗窃笑,她会不会死而瞑目了,烈布终于如她所愿,亲手死在了他酋德的手中。 当这一天真的来临,当他亲手杀死了这个不可一世的暴王,为什么他却没有丝毫的欣喜,却有着挥之不去的悲凉。 黑暗中,酋德用手捂住自己的脸颊,他不想让任何人看到他的悲哀,他竭力忍住心中的凄楚,却感到湿漉漉的液体早已沁湿了自己的掌心。 第170章:深情以待 晨曦微露,酋德从梦中醒来,他坐起身体,茫然四顾,殿内陈设华美,大理石地面光可鉴人。两个容貌清秀的男孩早已伫立在身旁,看到酋德睁开双眼,徐徐近前,跪拜施礼。 酋德明白,这是托雷特意派来服侍他的侍从。 酋德这时才发觉,这里的侍从跟以往烈布的宫人似乎有些不同,他们的衣着不是以往蓝色的长袍,紫红的腰带。而是一身的素白,他们黑发披垂,年龄大约都在15,6岁,举止彬彬有礼,容貌俊秀。 不等酋德吩咐,一个男孩匍匐到近前,为酋德穿上鞋子。而另外一个则取来崭新的白色长袍,熟练的为酋德穿戴起来。 微风透过窗棂,送得一室的芳香馥郁。清冽的空气沁透肺腑令人浑身舒爽,高墙林立的宫中何时有过这样的空气,这令酋德十分惊异,而冥冥中确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气息扑面而来。 酋德快步走出殿门来到廊下。他仔细的环视四周,这宫栾殿宇似曾相识,猛眼看去跟烈布的王宫十分相似,仔细辨别却又能感觉一丝的异样,晨光中雾霭飘浮,层峦的殿宇若隐若现,耳边传来潺潺流动的水声,酋德知道,烈布的宫中湖水虽然很多,却多数为人工建造,而这水声,湍急充沛,叮咚作响,恍然间,酋德竟有种如临仙境的幻觉。 酋德吸了一口气,果然,这里没有穿行的宫人,也看不到任何威立的侍卫。一只飞鸟在头顶鸣叫了一声,旋即振翅飞远了,远远的,竟传来空寂的回音。酋德惊异抬头,诺大的兰陵宫像是忽然置身世外,充溢着眩惑的气息。 “酋德,你醒了?”酋德回神,却见罗泊正含笑移步而来。看到酋德怔忪出神,罗泊一笑,“你发什么呆啊,这里很美不是吗?” “兄长,这里真的是兰陵宫吗?”酋德疑惑的问。 哈哈,罗泊拍拍酋德的肩膀,反问道,“这里难道不是兰陵宫吗?” 酋德微蹙眉头,眼中满是疑惑,“烈布已亡,亲王返朝,满朝文武竟然如此悄然无声?这十分反常,而这里安静的也有些异样,兄长难道没有察觉?” 罗泊脸上滑过一丝神秘的笑容,他微微眯着双眼,饶有兴味的看着酋德。 “嗯,你倒是心细,”罗泊点点头,“你可知烈布的爱将阿布托?” 阿布托?酋德当然知道此人,他就是当初那个拿着自己的竹笛,千里前往褚烈诈降,骗取了岚宁的信任。褚烈之败虽是烈布的计策,他可是功不可没! 罗泊点头,“阿布托当年被烈布杀父灭族,跟烈布有着不共戴天之仇,可是此人却甘为犬类,对烈布顶礼膜拜,更因为图灭褚烈之功,被烈布加官进爵,他现在兵权在握,可谓显赫一时。”罗泊笑笑,“可是这一次,烈布灭亡,他主动投靠亲王,并跟亲王表态,早就痛恨烈布,为其效力不过是因为权宜之计。他提出可以出面作证,烈布出行,身染恶疾,暴毙途中,呵呵。” 酋德咬牙切齿,“此等小人,阴奉阳违,毫无节操,岂能重用!” 罗泊笑着摇摇头,“这件事足以证明,连烈布的亲信尚且如此,何况那些明哲保身的朝臣?” 酋德无语,心中黯然神伤。 “托雷不喜欢那些繁琐的宫廷礼节,他知道你喜欢静雅,所以,兰陵宫的旧人已经被遣散,你看那些宫人,都穿着你喜爱的白袍,就连容貌,也是托雷亲手千挑万选,如果不是因为你,这里或许也不是这般模样呢。”罗泊含意深深。 哦?酋德不解。 “托雷说,他与你在此地相识,当日此情此景,他铭记在心。如不是如此,他宁愿永远不在涉足兰陵宫。”罗泊温雅一笑,“这里静雅,你看惯了喧嚣,自然有些不习惯的。” 酋德还是费解,“难道殿下不打算择日登基吗?” 嗯,罗泊努努嘴,“为何一定要登基?” 厄——哈哈,看到酋德傻傻的呆立,罗泊愉快的大笑起来,“托雷志向高远,小小的兰陵王岂能装下他的宏愿?不要迷惑,酋德,只有走近他的心你才会真正明白他。”罗泊慢慢靠近,揽住酋德的肩膀,“托雷对你情真意切,他对我说,只要你真心留在他的身边,他愿意跟你分享一切尊贵与荣华,只要跟随他,你能实现你所有的夙愿。” 夙愿?酋德迷惘的看着罗泊。 嗯,罗泊点点头,“你身怀绝技,本是个超然傲世的笛仙,而多年来,你深陷凡尘,难以自拔,做的一切都是非你所愿,而托雷才是真正懂你的知音啊。” 罗泊拉着酋德,沿着花香四溢婉转的曲径款款前行,他侧目观看着酋德神色,“其实,我明白你的心事,酋德。” 酋德望着罗泊善解人意的目光。 “那一日,你在黑山的悬崖上,不是刻意推下烈布,而是烈布失足而落,而你,为了抓牢他的手臂,才被岩石割伤了手腕,对吗?”罗泊含笑。 原来罗泊竟然心知肚明,酋德内心一惊。 “烈布跌落深渊,我听到一声震天动地的大吼,那一刻,我终于明白了,”罗泊目视前方语调平和,“你的内心对烈布是有情意的。我一直以为你的恨他的,就像我一样。其实不然,是这样吗?” 酋德紫涨了脸颊,他感到脸上的肌肉绷紧了,心头怦怦的颤动不已。 酋德不知如何回答罗泊的话语,那是他心头的一根倒刺,硬生生的横在那里,看不到摸不到,却让他隐隐作痛。 罗泊叹息一声,“我历经多年,自然是明白你的。不过,我想说的是,斯人已去,追思无用。更何况,还有更值得的人期待着你,这才是重要的。” 两个人一路踱着,酋德忽然感到一股沁人的气味扑入鼻中,仔细嗅嗅,奇香沁润令人迷醉,他惊异抬眼,一潭碧水波平如镜,犹如一块无暇的翡翠立现于眼前,酋德不由得一惊,他呆呆的立在那里,心中却有种异样浮上心头。 第171章:忘忧之湖 一层薄雾飘浮在湛蓝如镜的波面上,粼粼如同一块镶嵌的宝石,闪动着魅惑般的霞光。酋德痴立而视,心头咯噔一下震颤。 他心头恍惚感到了什么,这似曾相识的宫殿绝非昔日的兰陵宫,这里面一定有他未能了解的隐秘。 “你在想些什么?”罗泊一直在观察酋德的脸色,他温声款语,像是洞察秋毫又似明知故问。 酋德缓过神,他镇定的抬眼迎上罗泊的目光,“兄长,何必骗我,这里绝不是兰陵宫!” 话一出口,酋德心中确有一丝豁然开朗的感觉,眼前的湖水让他的直觉顿醒,他相信,他的感觉不会有错。那么这是什么地方?凭借他的悟性,他迅速的在心中做了一个判断。 罗泊却一脸平静,酋德的反应似乎并没有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他微微点点头。 “兰陵宫是烈布寻欢作乐的地方,充满着yin欲的污浊,怎能与此地相提并论呢,难道,你愿意重新回到那个世界里去吗,酋德?”罗泊坦然的看着酋德,“你说的没错,酋德,这不是兰陵宫,这是托雷特意为你锻造的世界。” 酋德心中的谜团刹那有了答案。 魔法! “难道这里不好吗,酋德,”罗泊语调温存,“为了这个世界,托雷可谓煞费苦心,你猜得没错,这是魔法锻造而成,如同当年的仙螺城,达布给了托雷启示,人间并无净土,只有魔法才能带给你无暇的世界,成就一份完美。” 不,酋德正色,“那都是虚无的幻影,如果魔法的世界可以永恒,仙螺城就不会化为荒漠!” 罗泊平静的笑了笑,“恕我不敬,当年的达布虽然骁勇,也不过是一介贪婪的武夫,他想用武力征服天下,不惜牺牲了自己的女人,他何其残忍而自私,他有勇无谋,轻信他人,亲手毁灭了自己的王朝,他锻造仙螺城只是为了保全自己的女儿,为了他的愿望,他不惜将你陷入他精心设计的迷局,在他的手中,魔法只是利欲的手段,他不是真正的圣者,魔法在他的手中又岂能长久?” 罗泊扶住酋德的肩膀,注视着酋德凝重的双眸,他温柔的指了指眼前的碧水,“酋德,不必怀疑,走进去吧,你心中有太多的疑惑跟纠结,只要你能淡忘这一切,你才能真正的解脱。” 解脱? 嗯,罗泊的眼神盛满令人信赖的光芒,他像长者一般的抚了抚酋德的发丝,他牵住酋德的手指,慢慢前行走下了洁白的石阶,酋德的双脚感到了丝滑冰凉的沁润。罗泊转身为他解开了衣襟,轻轻一掀,长袍垂落水中,轻飘的伏在了水面上。 酋德赤着上身,迷离的望着罗泊。罗泊的手指滑过酋德白皙的肌肤,轻轻的拂动似乎流连忘返,他轻柔的撩起水花停在酋德胸前,让那水花顺着指尖滴落,滴滴流淌在酋德的赤露的胸膛上。 水面漫过了酋德腰部,酋德像是中了魔咒,痴痴的跟随着罗泊的脚步,他的肌肤感到了一种难以名状的沁润,一时间竟有些神思恍惚起来。 酋德竭力控制着自己昏重的头颅,让意识保持着清醒,他用力晃了晃头部,像是要甩开眼前的一层迷雾,酋德的身体猛然一抖,他蓦的站住了。 怎么?罗泊轻柔的嗓音。 酋德抬起迷茫的目光,眼前的男子慢慢变得轮廓清晰起来。 “哈尼斯现在哪里?”酋德像在自言自语。 “别担心,酋德。”罗泊握住酋德的手,“你太紧张了,难道你担心我会加害于你吗,我只是希望你能放松下来,在这湖水中释放你的忧思,这湖水会帮助你忘却所有的烦忧,让你重新来过。托雷给这潭湖水起了一个名字,它叫忘忧湖。” 忘忧湖? 不,不,酋德的身体微微摇晃了一下,眼前像是晃动着无数人影,酋德呢喃自语,“哈尼斯,她……” 唉,罗泊轻声叹息了一声,“好吧,酋德,让我告诉你一切好吗?”罗泊扶住酋德的双肩,轻轻撼动了一下。 跟我来吧,罗泊扶着酋德慢慢走出了水面,让他坐在一块青石上,罗泊走过去取过酋德浮在水面的长袍,轻轻披在他的身上,酋德发觉那长袍竟然干爽如新。 罗泊坐到酋德身边,执起酋德一只手放在掌心,柔声开了口,“酋德,告诉我,你是不是信不过我?” 酋德恍惚的望着远方,目光迟疑,“那一天的事情我怎么都忘却了,我只记得烈布跌下悬崖,醒来时一切都像在梦中——” 嗯,罗泊点头,“那一日你受到了太多的震撼,刀光血影,烈布在你面前坠崖而亡,你失去了记忆。”罗泊语调平缓,“而我与徒洛身负重伤,当时,你失去了神智,完全不认识任何人,哈尼斯知道,或许也只有魔镜的力量才能驱走梦魇,让你恢复神智。为了答谢托雷之恩,她亲手将魔镜赠送了托雷。” 酋德迟疑的收回目光,凝望眼前俊逸的男子。 “哈尼斯现在何处?” “我想她已经回到了抚宁,她找到了她的族人,他们比你更需要哈尼斯。百年来,哈尼斯找到了真正的家,她属于抚宁,属于她的臣民。” “可是,托雷到底想要什么?”酋德迷惑的问。烈布已死,兰陵就是托雷的。他年轻,英俊,儒雅,他拥有了王位,权利,财富和无上的荣耀,他到底想要什么呢。 “梦想的王国。”罗泊的眼中绽放着虔诚的光芒。罗泊含笑看着酋德迷茫的脸庞,“他一生都在构建他的梦想,他超凡脱俗,不被世人理解,还被他可恶的哥哥欺凌。” “当然,还有你。”罗泊笑了。 我——“你的爱,酋德,”罗泊热切的说,“只有你的心洗去了往日的尘埃,你才能全心全意的敬爱他,跟随他,你的笛声曾经让他梦牵魂绕,你的笛声不是给暴王消遣作乐的工具,托雷说过,你的笛声是他一生听到的最美妙的韵律,来自于神意,感动于天地,你应该属于更完美的世界,更完美的男人。” 第172章:我宁愿那个人是你 酋德心中终于透彻了眼前的一切。他暗中观瞧,眼前的兰陵宫无墙无门,也无一兵一卒。远望青山依依,云雾盘绕,仿若悬浮半空不在人间。 从罗泊与托雷的言语中,他可以判断,托雷不会轻易放他走,他已经被软禁在一份无法拒绝的情意中。托雷似乎并不着急,他优雅安静宽宏的等待着,这只是一个时间的问题,因为他知道,酋德即使插上双翅,也无法离开此地了。 酋德透彻的明白,如果此时他执意离开,只会让托雷更加猜忌警觉。自从他误闯了仙螺城,他对魔法的力量有了深刻的了解,凭借自己的力量,生硬的要求离去,只会错失时机让自己更加被动,他绝不能鲁莽行事。 还有,魔镜是达布临终留给哈尼斯的至宝,哈尼斯真的会拱手送与他人?这,可能吗? 酋德久久的沉思着。他感到自己又一次陷入了一个迷离难解的谜团之中,烈布真的谋害了自己的父亲杀害了自己的妻子?这种猜想都令他不寒而栗,他真的不愿去相信。而烈布坠落悬崖,总有尸骨尚存,为何罗泊却绝口不提? 酋德苦苦的思虑着,他忽然忆起当初的一件事,当年他在宫中被明熠百般欺凌,他依靠托雷的力量,陷害了明熠,明熠被烈布处以极刑,而在临刑之时的夜晚,却离奇的死在牢中,明熠的死在酋德心中仍是一个未解之谜。 酋德的心中有太多的疑惑需要打开,他不能这样被动的等待,他不能再一次成为别人手中的棋子,他绝不允许自己这样。 达布告诉过他,魔镜中隐藏着悌亚全部的法力,那里面蕴藏着千变万化的魔力,托雷得到了魔镜,他不但可以幻化兰陵宫,更可以操纵一切,酋德隐隐的感到了一种担忧。 夜晚,酋德盘坐在床上,他闭目冥神思索着,他想离开这里绝非易事,更不是一己之力能够完成,他需要帮助,而在这诺大空旷,华美魅惑的宫殿,他没有任何可以信赖的人,那么,谁能帮助他? 酋德睁开了双眼,不不,他要试一试。 酋德轻轻吐了一口气,他重新阖上双目,他在心中反复的默念着一个名字。 哈尼斯说过,他有着超越常人的慧根,在仙螺城他曾经预知过那场离奇的大火,他亲自从火中解救了奄奄一息的烈布。可是,自从他离开仙螺城,这种能力却奇怪的消失了。 酋德反复默念着,他希望能通过自己的意念,把这个信息传递出去。 夜已深沉,酋德却毫无睡意,他静静的躺在床上,他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吱呀’一声,殿门被轻轻推开了,月光撒进殿内,清晰的映射出一个颀长的身影,那身影迟疑着立在了门前,沉吟了片刻,脚步轻微的慢慢走向了他的床边。 酋德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男子探身凝望了一会,酋德?男子轻声唤了一声,酋德安静无声,男子似乎想了想,他轻轻坐了下来,轻轻叹了一口气。 酋德迷蒙的翻了一个身,看似无心的将一只手覆在了男子的手背上。 酋德?男子再一次轻唤。 啊,酋德猛地睁开双眼,看到男子,诧异的惊问,“怎么是你?罗兄?” 罗泊一笑,柔声道,“我听到了你的呼唤,你似乎在叫着我的名字?” 啊?酋德像是被看破了心事,窘迫的微红了脸,我,酋德迟疑着,微微低下头,“我完全不知,或许,或许是梦呓——” 罗泊温柔一笑,握住了酋德的手。“怎么,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如果你相信我,就告诉我,看看我能帮你吗?” 酋德犹疑着,一脸的惶惑,“认识兄长这么久,我完全相信兄长是个值得信赖的人,这里虽然美若仙境,却终归有种说不清的寂寥。” 怎么会,罗泊拍拍酋德的手,“只要你需要任何东西,都可以告诉我,如果你厌烦了这份安静,我可以找些人来陪陪你,只要你说出来你的愿望,我都可以帮你实现。” 酋德面露欣喜的望着罗泊。 罗泊微笑点头。 “兄长知道,我曾经在烈布的宫中做过男宠,我厌倦透了那浮夸的喧嚣,我喜欢安静的。” 那,罗泊不解的望着酋德。 酋德攥住罗泊的手指,抬起迷蒙的目光,“其实我一直不能明白一件事。” 嗯?罗泊微微扬眉。 “兄长一心说服我跟随托雷,兄长心胸的宽大到另我费解,爱,都是自私的,如果不能拥有全部,我宁愿失去,兄长又是如何做到如此心无旁骛到全无自我?这,并不附和常理啊。” 罗泊沉默着,他神色变得凝重,“你是担心我会妒恨你吗,酋德?” 酋德用力摇了摇头,“不,兄长,我只是怜惜于你。” 罗泊忽然眸光一闪,双目晶莹闪亮,他沉默了片刻,像是竭力忍着什么,他嘴角微翘,笑容中一丝凄楚一闪而过。 罗泊爱怜的拍拍酋德的手,“谢谢你,酋德。忠诚是为人之本,我对托雷绝无二心,更不会与你心生嫌隙,你放心。” 酋德幽怨的撅了撅嘴,欲言又止。 怎么?罗泊蹙了下眉头,“有什么话,你尽管说,没有关系的,酋德。” 酋德叹气,“兄长既然能洞察秋毫,难道还用我亲口说出来吗?” 厄——罗泊迷惘的看着酋德。两个人沉默着。殿内奇异的安静下来,安静的像是能听到月光坠地的声响。 酋德终于抬起头,他看到罗泊微微垂着头,像是不敢正视他的目光。 “兄长,”酋德清了清喉咙,他决意开口了,“以你的人品,我相信,无论我说错了什么,都会得到你的谅解,而无论我多么失礼,也不会让兄长责怪,并且,兄长一定会为我守口如瓶,对吗?” 罗泊缓缓的抬起头,如水的目光看着酋德,他点了点头。 “如果我一定选择一个人,我宁愿那个人是你。”酋德语调平静字字清晰的说。 第173章:是你杀的 罗泊惊诧的看着酋德,肩膀不由得一抖,他张了张嘴,眼睛迅速的扫向了殿门,他回过头,一把捂住了酋德的嘴巴。 酋德轻轻拿开了罗泊的手臂,释然而明丽的一笑。 “这不可能。”罗泊像是自言自语。 “哦?什么不可能?兄长的意思是我与你不可能,还是兄长觉得我的话不可信?”酋德扬眉调侃的看着罗泊,目光镇定自若。 罗泊猛然站了起来,他垂下眉宇,脸色严峻。 “好吧,兄长,我既然敢说,自然不怕结果,你现在就可以去禀告托雷,我不介意让他知道真相,我愿意随时听候处置。”酋德一下子背过身去,不在理睬罗泊。 一阵长久的沉默。 “刚刚,我在梦中,我,看到了你——”罗泊的语调飘忽的像在梦呓,“模糊的却又不很清晰,我听到你在呼唤我的名字,一声一声,我以为我听错了——我徘徊了很久,我发现自己来到了你的门前——”罗泊慢慢转过身,他坐了下来。 “我不能相信这是真的。”罗泊忽然说。 酋德猛然翻过身,他一下子坐了起来,“兄长,在我眼里你才是顶天立地的男子,侠义,忠诚,舍身忘死,你有气节有傲骨,为何一句话却让你却害怕成这个样子,我的话没有别的企图,我只想说一句真心话罢了,我虽然是一介凡夫俗子,手无缚鸡之力,但是,我从不欺骗自己的心!” “这不可能。”罗泊木呆呆的看着前方。 酋德嗤的一笑,他将双臂伸在脑后,舒服的依靠在床头,轻瞟了一眼罗泊。 “好吧,兄长,我明白你,我不会令你为难的。不过,请你转告托雷,我愧对他的情意,我无意做他的红尘知己,对托雷,我敬重,感念,但是,并无爱意!恕我不能遵从!” 罗泊惊恐万分的看着酋德张合的嘴巴。 “他不会放你走的。”罗泊神色落寞的低声。 “如果他期望一个行尸走肉留在他的身边!”酋德咬着牙齿。 唉,罗泊重重叹气,“托雷才能高我数倍,我只是他的一名侍从,身份卑微,如果不是托雷的栽培与眷爱,罗泊如何有今天的地位跟荣华,不,不,我的意思是,他,他,我与他根本不能相提并论,你,你怎么这么糊涂!”罗泊语无伦次,他啪的猛击了下大腿。 酋德眼中流淌着怜惜的温情,他伸出手,握住了罗泊微微颤抖冰凉的拳头。 “兄长,你怎么可以如此轻视自己,我相信,人无高下之分只有人格的贵贱之别,你我都不是贪慕权贵之人,如果不是如此,当初我何必不留在烈布的宫中为宠,而你,如果贪慕权势,也不会苦守亲王身边数年,安做一个身份卑下的侍卫,难道不是吗?” 酋德揽住罗泊的手臂,“兄长,你我虽是相交短暂,但是我对兄长的为人深为仰慕,论才干,论相貌,论德行,兄长那一点比不过托雷呢?” 不不,罗泊捂住额头,混乱的摇着头。 “难道,”酋德看着罗泊的脸色,“难道,兄长,你并不喜欢我,是吗?或许,是酋德异想天开,大言不惭了,自作多情了!”酋德悲戚的垂下了头。 罗泊猛然抬起了头,目光如电,双眸闪耀着火焰般浓烈的光芒。 我,罗泊一下子扶住酋德瘦肖的肩膀,“你所言当真吗?” 酋德幽怨的看着罗泊,沉默无声,他轻轻阖上双目。 酋德感到一股灼热的气息逼近,他的心一阵狂乱的跳动,还不等他反应过来,自己的身体猛然前倾,一个坚实的臂膀紧紧的把自己揽在了怀中,一份滚烫的温热紧紧的贴在了他的双唇上,他耳边听到罗泊剧烈的喘息声。 “从我第一次见到你,就被你吸引,酋德——”罗泊呻吟着,一双手迷乱的抚摸着酋德的脊背,嘴唇滑过酋德脸庞,雨点般的落在酋德的颈间,胸前,腹部,一路吻了下去,酋德战栗着一把抱住了罗泊的头。 别。 “怎么了?”罗泊诧异的抬起眼睛,胸口起伏着。 “这里并不安全,到处都是托雷的耳目,如有一日,我愿意跟兄长在没有任何障碍与打搅,能自由自在的在,一起,而且,我也不想让兄长被疑,托雷心思细密,你,别着急,好吗,”酋德柔媚一笑。 罗泊深深吸了口气,他慢慢平静了下来。 “我,我是不是太鲁莽了,酋德,我对不起托雷——”罗泊低诉着,眼圈一红。 “不不,你没有,如果鲁莽,那也是我,不是你,你不要自责。”酋德连忙安慰,“我有一件事我一直很疑惑,不知你会如实的告诉我吗?”酋德满怀信赖的凝望。 罗泊抬眼,你说。 “兄长可曾记得明熠?”酋德轻轻吐声。 罗泊眼神惊异的凝望,他愣住了,随即,他点了点头。“你想知道什么?”罗泊怔忪的问。 “当年我被陷宫中,被烈布逼为男宠,而那明熠倚仗得宠于烈布,处处凌虐于我,我险些被他害死,后来托雷暗中相助,处处为我解围,最后还设下圈套,嫁祸明熠,这才除却了这个卑略小人,可是就在明熠被处斩的前一晚上,却离奇死于牢中,对吗?” 罗泊谨慎的点点头。 “明熠几次害我,都有人暗中相助,及时化险为夷,托雷似乎对明熠的行踪了如指掌,他暗中一直保护着我,另外感动万分。可是,我一直心有疑惑,明熠到底怎么死的?关于他的传言一直被人揣测,朝中都说明熠是英吉安插在烈布身边的奸细,可是明熠死的时候,有人听到,他大声疾呼,他并非褚烈人,他却被人割去了舌头,听说他未等行刑,就毒发身亡,这实在很离奇。” 罗泊眉头紧皱,疑惑的看着酋德,“此事过去已经很久,你为何还在纠结它的原委呢?” “不,兄长,其实今天我豁然明朗,我很想问你一句话,明熠是不是你杀死的?” 第174章:绝色舞姬 罗泊沉默着,他没有想到酋德竟忽然问及此事,这很出乎他的意料。 “怎么,兄长,你甚至不愿意承认,那个暗中帮助我的人就是你吗?”酋德目光深深。 “这个不足言谢,酋德,我当初也是奉命行事,真正帮助你的人是托雷。”罗泊微微垂目,他轻声叹息。 酋德含笑,罗泊的回答让他心头一片豁然,他仿佛明白了什么。 酋德背靠着床头,莞尔一笑。 “你笑什么?”罗泊侧身问。 “烈布宫中戒备森严,高手云集,你能潜入深宫,说明你艺高人胆大,不畏生死,你真的没有担心过,一遭你被俘,下场会如何吗?” 罗泊面无表情的弯弯嘴角,“派别人前往,我也不放心,这种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如果我被俘,我会自毁容貌,不会牵连托雷。” “当初明熠的身份被很多人质疑,很多人都说他是细作,是内奸,而事实证明,岚宁根本不认识明熠,明熠根本不是英吉的人,我曾经一度认为明熠定是上将军缇班遣派的人,但是此事我问过祁妃,她断然否决了,那么,明熠到底是谁安插在烈布身边的线人?”酋德微微一笑,他看着罗泊。 罗泊沉吟,“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真相有那么重要吗?” “当然,兄长,”酋德坐直了身子,“如果我没有猜错,明熠就是托雷潜送到烈布身边的人,对吗?” 罗泊深深的叹了口气。他神色恍惚的凝望着窗外。殿内没有点燃烛光,借着月色,酋德能清晰的看到罗泊轮廓分明的侧影,月光映照在他的脸颊上,酋德看到他的面容竟如同瓷器般的细滑光洁。 呵呵,酋德轻声叹息,“明熠是托雷派去宫中的内线,而可悲的是,他最后却死在托雷亲手的设下的陷阱中,明熠着实是个可悲的家伙啊。” “那是他咎由自取!他背叛了托雷,他罪不可赦!”罗泊提高了音量。 呵呵呵,酋德愉快的笑了起来,“兄长,你急什么,我可没有兴师问罪的意思啊,你多心了,明熠实属小人,如果不除掉他,或许今天我也无法坐在你的面前了。兄长,你能告诉我句真话吗?” 罗泊无声而视,他明白了酋德的用意。 “你想知道,明熠是如何认识托雷的,他与托雷是什么关系,对吗?” 酋德含笑轻轻点了点头。 罗泊的嘴唇不易察觉的抽搐了一下,他迟疑着,他看的出来,聪明的酋德早已察觉了真相,他刻意隐瞒还有意义吗,除了让酋德认为自己却诺之外。罗泊苦笑了一下。 “你猜得很对,酋德,明熠曾经是托雷的男宠,或者说,他曾经以绝美的容貌吸引过托雷,让托雷沉迷其中。”罗泊诡异的咧嘴一笑。 …… 华灯初上的兰陵城,彩灯高悬,灯火阑珊,一条喧闹的街道内更是人流涌动,车马穿行。而一座高高的朱红楼台更是烛火通明,裕春园三个烫金大字尤为醒目的高悬着,远远的四角飞翘的楼阁鹤立鸡群一般的卓然而立,华丽非常。从里面,时不时的传来锣鼓喧响跟阵阵喝彩之声。看看门外的停靠的车马,就可知道,这里是那些达官显贵们关顾的地方。 两个骑着高头大马衣着华丽的年轻男子,此时停在了裕春园的大门口,侍者忙不迭的上前牵住了马匹,躬身失礼。 “两位客官,您请——” 白衣男子率先下马把缰绳扔给了侍者,他一路跟随早已守候门边的侍从大踏步的进了门。而另外一名青衣男子则四下环顾下,紧随其后走进了门。 两个人寻了个二层的雅间安坐下来,侍者连忙奉上果品香茶。眼前的两位虽然有些眼生,但是看举止容貌衣着,绝非等闲之辈。侍者早已陪上一脸的笑容。 青衣男子问道,“今晚可有什么好玩的节目让我们少爷尽尽兴?” 侍者连忙躬身附耳,“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今天却是有个新鲜的剧目让两位公子开开眼。” 嗤,青衣男子不屑的一笑,“我们什么没有见过,你倒是很能吹牛,让我们开眼未必容易哦。” 白衣男子莞尔一笑,傲然的展开折扇,默不作声。 “那是托雷第一次见到明熠,他是当晚的压轴,他舞若飞仙,柔若无骨,游龙戏珠的游曳升腾,眉目传情,顾盼生辉,我也是第一次看到一个男子竟有如此的绝技,确实叹为观止。”罗泊娓娓道来,酋德含笑的倾听着。 罗泊偷眼瞥视,托雷面色微红,痴痴的凝望着台上谢幕的明熠,似乎忘却了一切。明熠离身而去,台下掌声雷动。托雷恍惚回神,他转过脸,笑道,“确是非同凡响,你刚刚还斥责侍者呢。” 罗泊已然明白了托雷的心思,他轻声一笑,“你既然喜欢,不如捧捧他的场子。” 托雷摇摇头,“我可不想学那些恶俗的富家子弟,围着舞姬的屁股转来转去的,洒下一地的银两,以表他们的富贵!” 那,罗泊沉吟,他略略明白了什么。 托雷摆摆手,“没有没有了,我只是欣赏罢了,你可别多心。”托雷轻瞟了罗泊一眼,罗泊含笑,“算啦,还瞒我做什么,如果你喜欢,不如把他请到府中——你可看好?” 托雷仰面而笑,你呀,托雷点点罗泊,“如果这么做令你不开心,我宁愿不做。” 唉,罗泊叹息一声,低声嘟囔了一句,“又不是第一次——” 托雷瞥了眼左右,他把座椅往罗泊身边凑了凑,身子靠近,“你还吃醋了?今晚,你来陪我可好?” 罗泊红了脸,“你哪里还需要我呢。” 托雷嗔怨的瞟了一眼。 “可不是么,我到是很怀念小时候的光阴,那时候没有我,你都睡不安稳呢。”罗泊的笑容里流露几分落寞之色。 托雷忽然伸过手,猝不及防的在罗泊挡下用力一握,罗泊惊得差一点弹跳而起,“看你还胡说不!”托雷笑道。 罗泊窘迫急忙使个眼色,托雷贵为亲王,这次便装出行就是为了掩人耳目,托雷喜欢热闹,更喜欢结交朋友,罗泊担心他一个人出行不安全,无论去哪里都会紧随前后。托雷如有差池,怕啥谁也担当不了。 这种欢场,罗泊并不建议托雷涉足,这种地方虽然看上去奢华瑰丽,其实不过是那些貌似风雅的贵族子弟纵情yin乱的地方罢了。 而今天,明眼的罗泊看的真切,托雷的眼神已经告诉了他一切。 第175章:碎裂一击 罗泊挥手叫来侍者,低声问询了什么,侍者面落迟疑,嘿嘿讪笑。罗泊不屑一笑,从怀中拿出一个锦袋,拎在手中哗哗作响,他轻轻一抛,锦袋落入侍者怀中,侍者喜不自禁的忙躬下身体,“公子慷慨,小人惶恐,您,请吧。” 罗泊也不搭言跟随侍者的脚步一路来到了裕春园的后庭院,这里人声奚落,淡静了许多,侍者指了指月牙小门道,“隆亦就在此地,他清高自诩,不大好打交道的。” 隆亦?呵呵,罗泊笑着摇摇头,抛下侍者罗泊径自推开了院门,徐步而入。透过窗棂,罗泊看到一个印在窗纸上的剪影,美人慵懒的伸着兰花玉指正在卸妆,从里面却传来钗饰仍在桌面的乒乓声。 呸,破玩意,烦死!却是一个浑厚的男声。 罗泊门前停下脚步,犹豫的站定。咳咳,罗泊咳了两声。 谁!男子不快的声音传来,“谁让你们进来的,不是说了,谁也不许进来!你们聋啦!” 罗泊忍不住嗤笑了一声。 哗的一声,房门大开,一个身材窈窕,柳眉凤目的妙人立在了门口,他神情恼怒一脸的不屑,看到罗泊,他微微愣了一下。 “你谁啊?”隆亦挑了下眉毛,“谁让你进来的!” 罗泊微微躬身,“在下罗泊,刚刚在台上看您舞蹈,惊为天人,这才特意前来拜会。” 啧啧,隆亦上下打量了一番罗泊,口中啧啧有声,他一扭身进了门,徒自做到椅子中,不在理睬罗泊。 “有什么事情快说,我很忙。”隆亦已经下了逐客令。 罗泊也不介意,他嘻嘻一笑近身过来,伸手帮着隆亦拿掉头上一只银钗,轻轻放在桌上,“我自知见过无数的高超舞者,可今日方知他们都不过是世间浊物罢了。” 隆亦不耐烦的叹口气,“好啦,溜须拍马这套我见得多了,你不如开门见山吧。” 罗泊笑了,这个人倒是很爽快,他躬身一拜,“好吧,我不妨直言,我家公子仰慕您的绝技,有意与您相交,还请您赏面光临。” 哈哈,隆亦大笑,你家公子?隆亦打量罗泊,“我看你举止不俗,该是世家子弟,不过,来这里的人,你这样的多了,什么与我相交,怕是别有用心吧,我还告诉你,我卖艺不卖身,你还是告退吧!” 罗泊吃了一惊,没想到此人还有些气节,倒是心生一丝敬意。他垂目想了想,摘下指间的一枚玉戒递了过去,这枚玉戒本是托雷所赠,来自于先王的赏赐,价值千金。 隆亦拿在手中不经意的看了看,昏暗的房间中,那枚戒指微光盈盈,璀璨生辉,隆亦愣了一下,他举高了一点,借着烛光仔细观瞧了一下,他见过的珍宝无数,多年的历练,早就慧眼咄咄,此物色泽明丽,灯光下竟变幻着浓淡不一的光晕,确实世间珍稀之物,他偷偷瞟了一眼举止不俗,容貌俊逸的罗泊,微微眯起了眼睛。 “怎么,把你家中压箱底的东西都拿来了?回去等着你老子家法吧,”隆亦嘻嘻一笑。 罗泊这才释然而笑,看来金钱的力量总是无穷的,这不,美人笑了。 “这不算什么,这只不过是个小小的见面礼,只要大人答应前去一见,我家公子定会重重答谢。”罗泊深深一拜…… 隆亦只当遇到了一个一掷千金的富家子,可当他走进亲王府,眼前的一切还是大大超乎了他的预测。 一排排层峦起伏的宫殿,巍峨高耸。假山峻峭,溪水长流,回廊崎岖,园艺卓绝,稀稀落落的侍从衣冠楚楚,目不斜视的穿行着。一切看上去井然有序,富贵显赫尽在眼中。 天,难道他进了皇宫吗?隆钥心头忐忑不已,想到他对罗泊的轻慢,心头更是慌乱不安。 “请吧,”罗泊抚了下隆亦的手臂,向身后车夫挥挥手。 “这里是?”隆亦终于胆却的发问。 “当朝亲王托雷的府上。”罗泊含笑瞟了眼隆亦的脸。 啊,隆亦只感到膝头一软。 “那,那刚刚多有得罪,请大人赎罪!”隆亦俯身而拜。 别,罗泊扶住了隆亦,傲然一笑,“你看你,怕什么,既然亲王邀你前来,你自然就是贵客,亲王贤德,天下闻名,想必你也是知道的。” “小人不敢,”隆亦吓得不敢抬头了。 …… 那一晚,罗泊心中隐隐的感到不安,竟辗转难眠,夜半,他做了一个噩梦,梦中的自己身处一个荒无人烟的荒漠,托雷的身影影影绰绰,远远的却不能近身,罗泊呼唤着,托雷却飘然远去,罗泊大叫了一声,惊觉而起,浑身却被汗水沁透。 罗泊下了床,赤着脚走出了门外,月朗星稀,微风一过,他禁不住打了一个寒噤。 他蹑手蹑脚的前行,躲避着守夜的侍卫,他一路小心的来到托雷的寝殿前,高墙威立,两名持刀的侍卫垂立两侧,微微打着盹。 罗泊仰面看了看,他微微思虑了一下,暗暗吸了一口气,一个越步,飞上了院墙,罗泊躬身伏在地面,落地无声。几个守护的侍从已经恹恹欲睡。 罗泊谨慎的双脚高抬轻放,没有发出一点点声息,这伸手,是他跟随托雷多年练就出来的,托雷不喜欢习武,却犹爱罗泊舞剑的俊美身姿,每一次观看都叹谓不已,一双明目爱意盈然,罗泊因此更加得意。 罗泊指间轻轻推开殿门,只需一个缝隙,他身如薄翼,一个轻巧的侧身,无声的潜入屋内。 殿内烛光微明,他恍惚听到细微的声响,像是有人在微微叹息。 罗泊躲在帷幔的后面,他伸出双指,掀起帷幔的一角,他,看到了惊人的一幕。 托雷赤足伫立着,他的睡袍大开,赤露的肌肤烛光下发出白皙透亮的光泽,他仰着头,那叹息正是从他口中发出的。他的身下跪着全身裸露的隆亦,他甜腻的伏在托雷的腹部,手臂环绕托雷的腰间,面色痴迷埋在托雷的胯间,口中发出含混暧昧的低吟。 罗泊感觉整个头发霎那竖立起来,他僵硬的呆住了,胸部一阵闷重的窒息,那感觉仿佛被一个钝物毫不留情的重重的一击。 第176章:心明眼亮 酋德听着罗泊的追忆,心中一阵紧缩。罗泊黯然一笑。 “你恨他吗?”酋德忍不住问。 不,罗泊摇摇头,“托雷对我恩重如山,地位尊卑自古有别,那是他的权利。” 酋德握住罗泊的手,不知为何心中却涌现阵阵的哀伤。 “呵”罗泊解嘲的一笑,“尤其是那隆亦,他本是托雷的一枚棋子,我妒他做什么呢。” 酋德明白了,隆亦就当年的明熠,他作为托雷的亲信被派往宫中,成为了托雷埋在烈布身边的内线。 罗泊点点头,“你也知道,当初的储位之争,让他们兄弟之间暗藏怨愤,烈布忌惮托雷,处处防范,托雷这么做也是为了自保,烈布诡异多变,用心狡诈,他眼中揉不得沙子,即使托雷处处隐忍,还是他心头的大患。托雷设计,通过库布,将明熠献给英吉,英吉正愁没有重礼进奉烈布,库布指点,自然喜不自禁。当然,没有人知道,明熠曾经是托雷的男宠。” 罗泊看懂了酋德的疑惑,“明熠是个小人,他贪恋富贵,背弃了当初的誓言,他对你百般凌虐,就是想独揽后宫,最重要的是,如果不除掉此人,他日必为大患。托雷这么做,既能帮助你,也能帮助自己。” 酋德心中一片释然。他没有想到,罗泊竟然如此信赖自己并坦诚相告。 “兄长,你难道真的愿意这样活一辈子吗?”酋德看着罗泊的脸色,轻声探问道。 呵呵,罗泊轻笑,“那么你觉得我该如何呢?这都是我的命数,我爱托雷,托雷也爱我,这就够了。” 爱你?酋德失笑,他摇了摇头。 “难道你想让我与你远走高飞吗?”罗泊忽然转过头,笑容莫测。 罗泊言语直接的让酋德有些震惊,罗泊聪慧绝顶,任何谎言都难以逃过他的双眸,酋德极力让自己保持面色如常,他该如何回答,如果罗泊知道自己只是想利用他的力量逃离此地,会作何感想? “我知道,你不会抛下托雷的。”酋德为了掩饰垂下眼帘。 罗泊会心一笑,他拍拍酋德的手背,“告诉我,你想离开这里,对吗?” 酋德惊讶的抬起双眼,罗泊竟然一语道破。 罗泊轻轻站起了身,他脚步轻微,落地竟无丝毫的声响,他慢慢踱了几步,“他不该囚禁你,人各有志,你的心并不在他的身上,他这么做叫做勉为其难。酋德,我敬重你,即使托雷许你一切,你仍然不为所惑不改初衷,你是个真性情的人。” 酋德眼睛一热,他紧紧抿住嘴唇,焯然凝视着罗泊,他等待着。 “我成全你,酋德。”罗泊像是考虑好了,他回过身,正色的说。 真的吗?酋德惊喜万分,他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罗泊点点头,“君子一言九鼎,不过,即使我帮助你离开这里,也不能保证托雷不会寻到你,他现在法力无边,即使你在天涯海角,怕也会被他找到。” 酋德愤懑的一下站了起来,他赤脚站在地上,“为什么,他已经得到了一切,为什么对我苦苦相逼,他这么做跟当初的烈布又有什么不同,天下美貌的男子多得是,我相信很多人愿意追随陪伴,何必强求于我呢。” 罗泊看到酋德涨红的脸颊,噗的笑了一声,他赶紧闭住嘴唇,谨慎四顾。 “你并不了解托雷,他其实很执拗,有一句话说得好,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轻易得到的总不会令人珍惜。”罗泊嘲讽的弯了下嘴角,“你爱慕于你,所谓欲火难平,你不如,成全了他,或许——”罗泊戏虐一笑。 兄长! 罗泊摇摇手,他知道酋德急了,“玩笑罢了,你如果跟旁人一样,就不是令我敬重的酋德了。” 酋德急迫的近身面对罗泊,“可是兄长,我如何可以离开此地?” “如果我不帮你,你永远也别想离开了,但是如果我帮你,你离开却只在转瞬。”酋德惊喜,罗泊却淡淡的说,“可是,你不能回抚宁了,托雷会轻而易举的捉你回来的。你打算去哪里呢?” 我——酋德被问住了,是啊,他能去哪里呢? 酋德忽然双手抓住罗泊的双臂,“告诉我,烈布真的死了吗?” 罗泊神色异样的注视着酋德,酋德马上意识到自己失言了。 “酋德,我敬重你,可你为何要愚弄于我呢?”罗泊甩开酋德的双手,径自坐了下来,他轻声一笑,脸色却暗沉下来。 酋德的心怦怦作响,他知道,罗泊看破了他的心事。罗泊对烈布嫉恶如仇,他刚刚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可是脱口话语覆水难收了。 “你心中爱着烈布,对吗?”罗泊冷冷的瞥了眼酋德。 酋德呆呆的站立着,他的脸颊由于冲动和担忧由涨红变得惨白,他久久的沉默着。 “为什么不说话,酋德?你既然敢亵渎于我,敢不怕后果,为什么却不敢直面你的内心?我对你不薄,酋德,你问我的问题,我都直言不讳的相告,而你却三缄其口,暗藏心机,唯唯诺诺的简直不像个男人!”罗泊终于不能掩饰的发怒了。 酋德攥紧了拳头,他内心波涛汹涌,罗泊的话剧烈的冲击着自己的大脑,酋德合上眼睛,微微摇晃了一下。 罗泊鄙夷的一笑。 “我的爱与你的爱不同。”酋德终于说。 哦? “我只要唯一。”酋德牙缝挤出一句。 唯一?罗泊失笑,“唯一?”罗泊笑着指着酋德,“烈布就是个yin棍!他后宫无数,每年还再不停的选秀入宫,恨不得占有天下所有美貌的女子,自从于你相交,他变本加厉,双面齐开,男女通吃,他是全天下最荒yin的君王,你刚刚说什么,唯一?” 酋德木然的凝视着前方,不发一言。 好!罗泊忽然一拍大腿,猛地站了起来,“我让你走,让你去寻找他吧!只要你不后悔!” 什么?酋德目瞪口呆,烈布难道没有死? “我可以告诉你,烈布至今尸骨仍未找到,托雷为此也很疑惑,多次派人到深山中搜寻,那怕找到烈布身上任何物件,也可以证明他此时的生死。如果他真的被野兽叼去了,起码也会有残留的血迹跟衣物,但是,什么也没有。”罗泊冷漠的看着酋德。 什么,烈布真的,真的——酋德的心狂跳不已,因为震惊和激动,他手指微微颤抖起来。 哈,罗泊心明眼亮,他傲然瞟视,冷冷一笑,“不过,我可以告诉你,酋德,即使烈布未亡,也绝无回天之力了,阿布托早已驻兵兰陵,并接手了烈布手下将领全部的兵权。烈布的亲信投降的投降,处死的处死,兰陵早已今非昔比,我倒是真想看看,当烈布看到江山尽失,身无一物后他会是何等模样,他该会是怎样的表情?” 第177章:你好糊涂 罗泊表情决绝,他一把捉住酋德的手臂,“跟我来!” “兄长!”酋德站住,“可我走后,你怎么办?托雷会不会——” 罗泊死命的揪住酋德的衣袖,“你管那么多做什么!天马上要亮了,你不要以为托雷会有无限的耐性等待你回心转意!” 不,酋德按住罗泊的手,“我不能连累你啊,兄长对我有恩,我怎么可以——” “废话少说!”罗泊第一次失去的谦和的仪态,他粗鲁的扯住酋德的手臂,“如果托雷要杀我,我认命!” 那,我——罗泊却不再理睬酋德,他表情肃穆的站定,冥神闭上双眼,口中像在默默叨念什么咒语。酋德盯着罗泊的反应,忽然,罗泊睁开双眼,双目忽然变得雪亮,一道耀眼的白光从罗泊眼中迸出,酋德只感到眼前赤百一片,爆亮的像是要刺瞎他的双眸,他挥臂挡住了刺目的光芒。 风沙骤起,天地浑然变色,酋德长袍飞旋而起,他趔趄着,竭力让自己身体保持着平衡,他忽然看到,眼前的一切陈设像烟雾一般的升腾而起,虚无的像是蒙上一层轻纱,缓缓升上了半空,它们撕裂着,轻飘飘的飘浮着,旋即像被吹散的薄雾,消散无踪。而远处的宫栾犹如坍塌的泥沙,在疾风骤雨中瞬息灰飞烟灭了。 兄长!酋德急忙转身,呼叫身旁的罗泊,而罗泊早已不见了踪影。 风沙慢慢平息下来,天边已经泛出鱼肚白,酋德感到自己站在一个空旷的山谷,群山环绕,空寂无声。天,这是哪里? 酋德揉揉眼睛,刚刚风沙席卷,吹得他几乎窒息一般,他四面环顾,仔细辨别着。周遭没有一个人,他像一枚小小的石子,被弃在无边的空旷之中。 酋德辨别着,忽然,他却又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他猛然忆起自己的那个梦境,他在空寂的山谷中独自徘徊游走着,像一个可怕的幽魂。 酋德仰起头,天已经大亮了。 酋德整理着自己纷杂的思绪,不,不,他必须让自己冷静下来。 “去找他吧!”罗泊那一声大吼历历响在耳畔。 酋德蓦然心惊,不对,他来过这里,酋德扬起头,万丈悬崖矗立头顶,雾霭飘浮,一眼看不到尽头。 黑山!这里正是黑山的峭壁,他低头看着脚下嶙峋的怪石,酋德猛然醒悟,此地就是烈布跌落的谷底。他在梦中来过,是的,他真的来过! 烈布,烈布在哪里?你还活着吗?酋德跌撞着向前走着,罗泊说了,他们没有找到烈布的尸骨,烈布很可能还活着,可是他能去了哪里?这个该死的!酋德疯狂的疾走着,他蓦的停下脚步,他跑过去翻动着每一块可以移动的山石,巡视着每一个可能藏身的角落,没有,还是没有,正午的日头就在头顶,他毫无遮拦的裸露在炙阳下,他毫无目的的翻找着,直到他精疲力竭。 酋德一屁股坐到了地上,阳光炫目的几乎令他昏厥,他感到浑身酸软,双手灼痛无比,他无力的抬起自己的双臂,那是一双血淋淋的手指。酋德靠在山石上,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酋德瘫软的依靠在山石山,他闭着眼睛一动也不想动,生与死,不过就是一瞬间,只要永远阖上双目,尘世的烦忧就会一挥而散。他早就无家无国,无亲无故,冥冥中他像是被命运牵动的卒子,从来由不得自己,那里才是安身立命之地,那里又是心之所依的港湾。 想起哈尼斯,酋德忍不住潸然泪下。 唉——酋德——酋德似乎听到一声轻轻的叹息,那气息就像响在耳畔,有人在轻轻拂动他的头发,指间滑过他已经汗水淋淋的面颊。 酋德猛地睁开双目,眼前却空无一人,难道,他刚刚在梦中?不可能,他确切的感到那碰触就在眼前。 谁!酋德目视前方警觉的喝问。 空寂的四周,没有人。 酋德一下子站了起来,他能感觉到一份压迫感正向着自己逼近,酋德微微后退了两步,一种不祥的预感慢慢袭来。酋德凝神站定,昂首而立,生与死又能如何?他酋德又何曾怕过死,妈的,来吧! “你是谁?不必装神弄鬼,我知道你就在我面前,有种的就站出来!”酋德怒喝。 “酋德,你为什么这么做?”丝丝绕绕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酋德一惊,虽然那声音阴戾怪异,但是他还是马上辨别出来。托雷!他竟然这么快就找到了自己。 殿下,酋德正襟向着空旷拱拱手,“殿下,请恕酋德不辞而别。” 一道白影徐徐而现,轮廓逐渐清晰,托雷一身白衣,手持折扇,黑发披落腰际,而额前的长发半遮着深长的双眸,即使如此,酋德仍能感到那目光中的冷寂。 托雷飘然无声的出现在酋德的面前。 “你为什么这么做?酋德?”托雷半张脸隐匿在长发中,声音似乎没有一丝感情,听上去十分的陌生。 “酋德愧对殿下的垂爱,恕酋德不能应允,请殿下赎罪。”酋德躬身而拜。 呵呵呵,托雷的笑声可怕,哗的一声,他阖上折扇,一步步的走向了酋德。酋德感到一阵冷风嗖嗖的迫近,他惊惧的看着眼前飘动的白影,刹那惊呆了,托雷的面容让他想起兰陵的飞雪,惨白,无色,冰寒刺骨。 “为了你,我做了一切,为了你,我抛下了所有,而你,却用你的谎言与背叛报答我对你一片痴情,是么?”托雷步步逼近,目光幽冷的像两把锋利的利刃刺向了酋德,酋德禁不住后退了一步。 酋德踉跄了一步,但他站住了。 “殿下贤德圣明,您一直是酋德心中最尊敬的王者,您坐拥天下,无所不能,区区酋德,何足挂齿,我相信会有更好更值得的人追随您爱慕您,请殿下放过酋德吧!”酋德单腿跪地,拱手拜道。 托雷徐徐展开折扇,优雅的挡在面前,眼中却忽然盛满盈盈的笑意,他俯瞰着酋德。酋德微微垂下头。 托雷伸出折扇抵在酋德的下颚,抬起了酋德的脸颊,他弯下腰很近的靠近,眸光温柔凝视,“你好糊涂,酋德,你真的好糊涂啊——” 我——“来,跟我回去吧,酋德。”托雷轻柔的执起酋德的手臂,眼中释放着令人无法抗拒的柔情,“好吗?” 第178章:不许伤害她! 酋德像是被一种魔力控制了一般,他梦呓般的站起了身,托雷微微颔首,一只长臂轻轻的揽在了他的腰间。酋德脚步迟缓的跟着托雷慢慢向前走去。 “妖孽!给我站住!”身后忽然传来一声断喝,托雷一惊,他迅速的挡在酋德的前面,哗的打开折扇,目光凛然的寻声望去,空旷的山谷,余音袅袅。 “哈哈,妖孽,怎么,你看不到我么?”酋德迟缓的回过身,他竭力抬起昏重的头颅,那声音好不熟悉,他惊喜的四下凝望,哈尼斯!酋德脱口而出。 嗤的一声,托雷不以为然的笑了,托雷拱拱手,优雅躬身,“殿下驾到,小王有礼了。” “妖孽,你盗了我的魔镜,果然更加不阴不阳不人不鬼了!”哈尼斯的身影赫然显现,酋德惊异的看着眼前忽然而立的哈尼斯。 酋德——哈尼斯眼中噙着泪光,向着酋德扑了过来,“我总算找到你了,你还好吗,他有没有欺负你?” 唉——托雷的折扇一挡,拦住了哈尼斯近身的脚步。 “干嘛!你还不闪开!”哈尼斯恼怒。 “殿下,我对你一直礼让有加,为何姑娘却一口一个妖孽?那魔镜,姑娘已经答应借用给我,如何成了我偷盗?”托雷漫不经心的在胸前摇动着扇子。 你!哈尼斯眯起碧蓝的目光,凭借她的慧眼,她已经看得出,眼前的托雷已经发生了触目惊心的变化,他的四周弥漫着一股逼人的气息,或许在凡人的眼中未必看得出这种差别,但是却无法瞒过哈尼斯的厉眼。 “我看在你为我找到族人的情面上,我不跟你计较,现在,你只要归还宝镜,放还酋德,你我还是朋友。”汉尼斯断然道。 托雷翩然摇着折扇戏虐一笑,“宝物只有在值得的人手中才能彰显它的价值,殿下何必那么小气,托雷可以承诺殿下,会厚待亚罕的族人,让他们世代平安衣食无忧,让殿下恢复往日的荣耀,尊贵一方,这样,还不足够吗?” 哈尼斯恼怒的近前,托雷手指向地面,努了努嘴吧,“别,殿下,我无意跟你争执,前方凶险,请勿前行!” 哈尼斯低头看去,脚尖处以感觉隐隐的灼热,她蓦然明白了托雷的用意,她怒道,“你胆敢利用魔法伤害于我吗?” 岂敢岂敢,托雷微微躬身。 “酋德,”哈尼斯向身后的酋德呼唤,“你快过来,这个人他浑身妖气,心术不端,你赶快到我身边来,酋德,快!” 酋德木然的看着前方。 “你怎么了?”哈尼斯惶惑的望着酋德麻木呆滞的双眼,她猛然明白了,托雷用魔法控制了酋德,哈尼斯怒从心起,她逼视托雷,湛蓝色的双眸迸射处凶悍的光芒。 “妖人,你以为拿了我的魔镜就可以控制一切吗,你赶快放了酋德,不然,我会让你死的很难看!” “哦哦,别这样,好不好,”托雷捂着胸口娇羞掩面,面露胆却道,“殿下,您好大声,吓了我一跳哦。” 妖人!哈尼斯怒目而视,一道白光闪电一般的刺向了托雷,酋德挣扎着,双腿却像是千金之重,他站在原地,竟然无法动弹了。 托雷含笑,他把手中的折扇轻轻一挥,在空中划出了一道优美的弧线,那动作优雅的像是舞者登台亮相的抛袖,媚态十足。 那道电光像是被硬生生折断的树枝,喀的一声,骤然断裂,啊!哈尼斯发出一声尖厉的叫声,她双眼一阵剧痛,她跌撞着后退着,砰的一声跌倒在地。 托雷轻轻收回衣袖,折扇轻轻伏在脸颊,“唉,姑娘,你这是何必?快快起来吧,是不是摔疼了?” “我要杀了你!”翻身而起的哈尼斯不顾一切的冲了上来。 托雷手臂眼前一挥,哈尼斯似乎撞在了一个无形的屏障上,身上的衣物如被焚燃,发出嘶拉拉的白烟,酋德惊恐万状的看到,哈尼斯的手臂像是被烈火灼伤,道道伤痕历历在目。 “住手!”酋德终于发出惊天动地的一声巨吼。 托雷似乎惊了一下,他微微侧头,撇了一眼身后的酋德。 “托雷,不要伤害哈尼斯!”酋德愤怒的大吼。 酋德——哈尼斯望着酋德,泪水滚落而下。 “别怕,别怕,哈尼斯——”酋德不住的安慰着。 “你回不去了,酋德,别再欺骗自己!”托雷把玩着扇把,面无表情的说。 “我们回家吧,酋德,”哈尼斯哭泣着。 酋德嘴唇颤抖着,“等下,哈尼斯,你不要担心,我不会让你受伤的。” “别再虚情假意了!”托雷忽然冷漠的大声。 酋德忽然转向托雷,心中的愤怒已经让他的脸颊扭曲了,“我不会跟你回去的,混蛋,我发誓!你杀了我好了,我无意做你的红尘知己,我不爱男人,别再自作多情了!” 你说什么?托雷雷劈一般的愣住了,他几乎不相信刚刚的话来自于酋德的口中,酋德一直都是那么儒雅,敦厚,谦卑有礼,他是不是疯了! 酋德抬起沉重的脚步,双腿似乎被什么力量控制了,沉重的像是坠上了千金巨石,他咬紧牙关,费力的抬起腿,蹒跚着一步一步走向了哈尼斯。 哈尼斯忍着剧痛站了起来,她纵深扑进了酋德的怀中。 “我以为你永远都不会回来了,酋德,”哈尼斯痛哭失声。酋德拍着哈尼斯的脊背,轻声安慰着,他看着哈尼斯满是伤痕的小脸,痛楚的闭上了眼睛。 两个人相拥着,慢慢向前方走去。 托雷缓缓的抬起头,哈哈哈哈,疯狂的笑声忽然从酋德身后传来,酋德站住了,却没有回头。 “酋德,不要欺骗你自己了,你不爱这个女孩,你的心从来就没有在她的身上,你敢面对达布在天之灵用你的名节起誓吗,你心中爱的是男人,男人!你才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哈哈哈哈——” 酋德的肩膀抖动了一下,哈尼斯神色惊异的抬起双眼,凝望着酋德毫无表情的脸庞。 酋德——哈尼斯声音胆却轻微的像是蚊叫。 第179章:哈,你最好别动 酋德漠然的转过身子,他轻轻一笑。“我们走吧。”酋德揽住哈尼斯的肩膀。 “站住!”托雷恶狠狠的大声。 “你到底想干什么!”哈尼斯怒不可遏。 “殿下,酋德恐怕不能跟你走了。”托雷魅惑一笑。 一阵风呼啸而过,酋德像是被一个巨大的吸力附着,他的身体不由自主的后退着,脚底滑过坚硬的石头一阵灼热的剧痛,他的身体失去控制的一头扑倒在托雷的脚下。 “我杀了你!”哈尼斯张开双臂,飞旋而起,她凌空扑向了托雷,狂风急骤,云雾翻滚,幽蓝色的电光劈向了托雷。 托雷纹丝未动,他静默着,微垂双目口中默念着什么,他忽然睁开双眼,挥动双臂,指向了扑面而来的哈尼斯,“离开仙螺城,你早已不是当日的哈尼斯,你既然不自量力,别怪本王无情!” 哈尼斯像是被剧烈的一击,她眼睛洞张着,身体沉沉的坠落下去,轰然扑倒在地上,噗的一口鲜血涌出了哈尼斯的口中。酋德疯狂的大叫了一声,他扑向了哈尼斯。 托雷!一声巨吼从天而降,一个青衣男子不知从何处忽然现身,他拦腰抱出了托雷,托雷惊诧间,几乎同男子一同摔倒。 “不要为了私欲,滥杀无辜!”男子不顾一切的大叫。 罗泊? 托雷挣扎着,却被罗泊死命的抱住,“托雷,何必强人所难,由他去吧!算我求你了——” 你,你,托雷被罗泊死死抱出,两个人撕扯着,托雷勃然大怒,他猛地发力,罗泊被狠狠的甩出了丈外。 “你是不是疯了,罗泊!”托雷指着罗泊,手指不住的哆嗦着,“你胆敢背着我放走了酋德,我怎么也不会想到,你也会背叛我。”托雷颤动着双唇,眼中噙满了泪花。 罗泊声泪俱下,他奋力爬过来,一把抱住托雷的大腿,“殿下,得饶人处且饶人吧,你已经拥有了一切,何必在为难酋德!如果你执意那么做,跟烈布之辈又有什么区别!” 你,你,托雷指着罗泊气得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酋德至情,正是殿下欣赏之处,您千万不要因为一时糊涂毁掉您一世名节!”罗泊落下泪来。 托雷浑身颤抖,面孔灰白,“得到了一切?”托雷大笑,“难道,难道在你眼中我还不如烈布吗?” 托雷猛然掀动衣袖,罗泊滚落到了一边,托雷张开双臂,睥睨而视,“我想得到的一切都必须属于我,天下本来就是我的,我只是拿回了属于我的东西,我不会再允许别人掠夺本属于我的一切,酋德,你心智壅塞,恩将仇报,藐视于我,你今天已经别无选择!”托雷冷漠的看着酋德。 哈尼斯!一声撼人心魄的嘶吼,咚咚咚的踏步声地动山摇,一个高大的绿毛巨人疯了似的跑了过来,砰的一声,尘土飞扬,他一把抱住了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女孩。巨人剧烈的呼吸着,看到哈尼斯紧闭的双目,他拼命撼动着双臂,大声哭泣起来。 徒洛! “托雷,你这个妖孽,如果哈尼斯有个三长两短,我发誓,我会撕碎了你!”徒洛大吼。 托雷看也不看徒洛一眼,他藐然的目视前方,折扇放在胸前,“趁着她还没有断气,我还没有改变主意,赶紧离开吧,如果不是她苦苦相逼,我本无意伤人。” “妖孽,没想到,你比烈布更坏!”徒洛大骂。 “闭上你的嘴,本王对你隐忍再三,如果你再胆敢对本王不敬,就别怪我心狠手辣!” 酋德一把捉住奋力而起的徒洛,他不能让徒洛白白送死,他刚刚看的清楚,现在的托雷早已今非昔比,他操控魔镜,魔力大增。酋德记得,达布曾经告诉他,只要离开仙螺城,哈尼斯与徒洛身上的法力就会消失大半,哈尼斯已经重创,徒洛也绝不是托雷的对手。徒洛气息虚弱,他还没有从上次的重伤中痊愈,万万不能莽撞送死。 “先救哈尼斯,她的命要紧,带她离开,赶快!”酋德死死盯着徒洛的眼睛,一只手紧紧握住徒洛的手臂,遏制着徒洛的身体。 徒洛嗷的一声仰面大叫,酋德被震得眼前一片昏黑。 “快去!”酋德用尽全力推了徒洛一下。徒洛抱起已经绵软无声的哈尼斯,疯狂的飞奔而去。 酋德抖抖衣衫,他站立起来,面对着托雷神色坦然,“好吧,殿下,你煞费苦心的做了这一切,就是想让我做你的男宠,是吗?” 托雷噗嗤笑了,“你怎么可以如此自轻,酋德,我不是烈布。” 酋德摇了摇头,“如果我不答应呢,殿下?” 托雷莞尔,伸出手臂做了一个优雅的请的姿势,“你别无选择,酋德,请吧。” 酋德愤怒的瞪视着悠然自得的托雷。 “急什么,托雷!”一声低沉的声音忽然身后响起。酋德敏锐的感到了一丝微恙,托雷与酋德几乎同时回头。 嗖的一声,白光一闪,托雷脸色聚变,酋德看到一道白光眼前闪过,紧贴着托雷的面部,砰的一声刺入托雷身后的山石上,箭杆颤动着,兹兹冒着青烟,而箭锋没入石中足见力道之大。 百步之外的山坡上,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凛然而立,他一身黑衣,长发束起,鹰眼低垂,他的手中持着一把金光炫目的大弓。 嗖的又一声,白光贴着托雷的另一侧面颊呼啸而过,托雷腮边一阵灼热,羽箭再一次直直的射入石中,托雷已然变了脸色。 不好,九龙弓!罗泊惊叫了一声。 烈布?酋德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轮廓,那身姿,那语调!烈布,真的是烈布?酋德眼中放出惊喜万状的光芒。 托雷下意识的捂住了脸庞,他脸色惨白,手中的折扇瑟瑟而抖,他的指间微颤,他不动声色的轻轻展开折扇。 “哈哈哈,你最好别动,托雷,”烈布玩世不恭的大笑起来,“我的兄弟,你什么时候也学会抢人了?我还以为天底下只有我才是个强盗王者,而你,一直都是个谦谦君子。” 第180章:你还活着? 那是一阵可怕的静默,托雷目光空洞,僵硬的站立着,烈布果然没死,竟还粘粘自得完好无损的站在他的面前,托雷微微瞟了一眼那柄大弓,是的,他遣人到黑山寻了数次,只为找到这柄神弓,而现在它却依然握住烈布的手中。 托雷眉稍跳动着,他轻声吐了一句,“你,竟然还活着?” 哈哈,烈布高挺着脊背,慢慢走下山坡,他警惕着慢慢靠近了。 “让我死没那么容易,本王自有神助,岂会让小人得意忘形,我是不是让你失望了,我的兄弟?”烈布眯着鹰眼,目光转向酋德,他歪嘴一笑狡黠的挤了挤眼睛。 罗泊紧紧盯着烈布的大弓,面色灰白。 “我听说你偷偷跑到兰陵,还偷换了兵权?托雷,你终于如愿以偿了,不过,你的手段却很卑略。”烈布惯常的懒洋洋的。 呵呵,托雷轻轻翘了下嘴角,“兵权是你的亲信阿布托亲手相让,得知你的死讯,他们迫不及待的拜倒在我的脚下,这,很出乎你的意料吧?” “你以为你赢了?”烈布调侃的语气。 “怎么?”托雷这才慢慢转过身体,面对着凛然的九龙弓,他轻笑了一声,“你认为你还能翻身?” 烈布眼中燃烧着火苗,他顿了顿,压住了即将喷发的烈焰,烈布扬扬下颚,“很好,我可以不做这个大王,把王位让给你,兄弟,问题是,你觉得这柄神弓会答应吗?” 托雷冷冷的凝视着烈布的举动。 “我想它迫不及待的想穿过你的心脏,穿透你的脑袋,让你像当年的麾桀一样,魂不附体灰飞烟灭!哈哈。”烈布嘲笑道,“如果这个世界上,乱臣贼子也能祸乱横行,天理何在啊?” 烈布!罗泊忍不住发声。 “你给我闭嘴!”烈布大声呵斥。 烈布盯着托雷,“我一直以为你只是沉迷靡靡之音,贪恋男色,喜欢搞些旁门左道,不务正业而已,却没有想到你比我想象的狠毒百倍,我问你,我对你的猜忌错了吗,你一直暗中集结势力,百般陷害于我,用心何其险恶!今天,我就是射穿了你的胸膛,也不足惩戒你这个不肖子孙,你看看你!”烈布围着托雷转了一圈,“不人不鬼,妖里妖气,你以为你学了些魔法幻术,就可以收服人心,强大兰陵,一统天下吗?你能强过当年的亚罕王吗?他是怎么死的?亚罕是怎么灭亡的,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托雷的脸上的肌肉抽搐着,嘴角不能自抑的哆嗦了两下。 “你想让酋德屈服于你?你得逞了吗?”烈布啐了一口,“他不爱你,明白吗,即使你做了兰陵王,做了全天下的王,他也不会爱上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你不忠不义,不仁不孝,因为你不值!” 托雷眼睛血红一片,泪水已经溢满了双眼,他向着烈布走了过来。 “给我站住!”烈布骂道。 “来!”托雷忽然一下子扯开了衣襟,胸膛袒露而出,“来吧,我的哥哥,射穿我的胸膛吧,让全天下看看你是怎么亲手杀死你的兄弟!” 烈布后退了一步,“你以为我不敢吗?” 哈哈哈,托雷狂笑,“你当然敢,你烈布有什么不敢的?你弑君杀妻,何况我这个不成气候的弟弟?” 你混账!烈布咆哮着,箭峰直指托雷,“他妈的给我站住!你再给我罗列莫须有的罪名,我即刻就射穿你的脑袋!” 托雷定定的迈动着脚步,烈布弓弦在即,四目咄咄逼视。 烈布!酋德忽然大吼了一声,烈布瞥眼愣了一下,“你嚷嚷什么!这是家事!” 酋德一个近身扶住了弓柄,“不要总是拿着武力解决问题!杀了托雷,只会给世人留下骂名,授人以柄!” 妇人之仁!烈布挣脱着。 “你答应过我!”酋德盯着烈布的脸。 厄?烈布愣了愣,他似乎想起了什么,他看着酋德迷蒙的眼神。 “让别人做这个王!”酋德忽然大声。 我——烈布迷茫的看着酋德涨红的脸,他踟蹰着凝望酋德的眼睛。 哈哈哈,托雷一声怪笑,烈布感到眼前一阵飓风吹过,像被重重一击,他步履蹒跚的后退着,“去死吧!”托雷展开双臂,风声大作,卷起遍地的沙石,毫不留情的砸向了烈布,烈布猛地捂住了头部,黏稠的液体侵染了他的半边脸。 酋德大惊。 嗖的一声,电光一闪,如同金属撞击发车刺耳的声响,星光四射,一道白光飞速从烈布的手中射向了托雷。一个黑影纵身扑向了托雷,噗的一声,穿破骨肉的钝响,罗泊眼神空洞,直挺挺的落在了地上,胸前的羽箭赫然竖立着,他的胸前乌黑一片。 罗泊!托雷哭叫一声一把抱起罗泊,他的双眸迸射出阴冷的寒光,“我不会原谅你的,烈布——”托雷的声音渐行渐远,他的四周忽然一片模糊,像是化为了一片烟尘,轻飘的吹散在风中,身体随之蓦然消失了。 酋德惊恐的看着忽然消失的托雷,那对像是来自地狱般恐怖的目光却挥之不去的阴霾久久留在了酋德的瞳孔。 风沙骤停,晴空朗日,一切忽然平息下来。酋德痴愣愣的站在原地,神思恍惚。 “哎哟,”一声呻吟传来,酋德木然回头,烈布坐在地上,一只手捂着头部,口中嘶嘶的呻吟着,这个男人怎么坐在这里?这不是烈布吗? “苍天啊,你能不能不要在盯着我看了,我的头被打破了,留了好多血啊,哎哟,疼死我了,这个该死的托雷!”烈布吱吱歪歪的叫着。 酋德使劲晃了下头,刚刚的一起是真的,眼前的男人也是真的! “你还活着?” “没心肝啊,你怎么那么盼着我死啊!”烈布气鼓鼓的坐在地上,他抹了一把脸,竟红红白白的一片,看上去即狼狈又可笑。 酋德走过去,蹲在烈布的旁边,皱起了眉头,“伤口在哪里啊?” 烈布指了指,酋德凑近身,仔细观瞧了一番,他四下看了看,低下头扯住自己的长袍。嘶拉一声,他拿起一块断裂的袍子围系在了烈布的头上,紧紧的扎住了伤口。 嘿嘿,烈布竟偷偷一笑。 “你不痛了是不是?”烈布跌下悬崖还能死而复生?这简直就是一桩奇迹啊。 “他看上你了,我没说错吧?”烈布戏虐挤眼道。 什么啊!酋德翻了下白眼,这什么时候,还顾得上贫嘴。 “托雷这小子,当初就没安好心!赠你宝物,有事没事请你到府上切磋,你倒是说说,我错怪他了没?”烈布照着地面啐了一口。 第181章:是你热了 天色渐渐暗沉,空寂的山谷慢慢隐匿在黑暗中,酋德环视四周,此处不宜久留,托雷随时会找到他们,他们必须马上离开,烈布站起身,掸掸身上的灰尘,马上会意道,“跟我来吧。” 酋德心中疑惑万千,他顾不上仔细询问,跟随烈布的脚步,两人迅速离开了山谷钻入一片丛林之中,崎岖的山路并不好走,尤其是黑夜降临,乌鸦在头顶嘎嘎的鸣叫,夜晚的黑山笼罩在一片诡异之中。 烈布却轻车熟路的一路前行,看到酋德脚步迟缓,他向着酋德伸出手,酋德犹豫了下把手伸过去,烈布宽大的手掌把酋德的手指握在了掌心。 那掌心热热的,微微有一点汗湿,但是指头却坚硬果断,没有丝毫的犹疑,烈布拉着酋德的手大步向前走着,时不时体贴的停下来,扶一下酋德的手臂,让他跟上自己,一路上两个人都没有讲话。 月色皎洁就在头顶,酋德甚至没有问一句这是去往那里,不知为何,此时,他似乎什么也不想问了。 那只被烈布紧握掌心的手指,指尖却分明而不安的跳动着,全身血液的奔流,让酋德清晰的感到那指肚的微颤。他微微低着头,他很怕烈布会感到他不安的悸动。 “就是这里,酋德。”不知走了过久,酋德完全失去了方向,烈布的声音耳边响起,酋德抬起头,却看到烈布手指着一出杂草丛生的凹地。 “这是什么地方?”酋德诧异。 嘿嘿,烈布干笑了一声,他走过去,弯下腰,双手轻轻拨开杂草,原来,这里竟是一出隐蔽的山洞,洞口不大,隐蔽的极好,如果不是烈布告知,酋德万万想不到,这里竟是一处山洞的入口。 烈布弯腰钻了进去,复有露出头,“来啊,里面很大呢。” 酋德这才跟着烈布的背影俯身钻了进去,悠长的山洞黑漆漆的,月色撒进洞口,依稀可以看到人影,但随着一路向里,慢慢的,他们的身影完全隐在黑暗中。酋德什么也看不见了,烈布!酋德站住了他恐惧的叫了一声。 “啊,在在,我在呢,”烈布这才停下脚步,他走近酋德,黑暗中他拉住酋德的手,“我竟忘记了,你第一次进来,自然还不适应,哈哈,看不到了我害怕啦?” “这么黑——”酋德嘟囔了一声,脸孔却灼热了一下,多亏黑暗遮挡了他的脸,帮他掩饰了内心的慌张。 “别担心,跟着我就是,这边路窄,不大好走,里面很宽阔的。”烈布轻声说,手指紧紧握住了酋德。 他们慢慢走着,为了让酋德不被脚下的石头绊倒,烈布放慢了步伐,酋德跟着烈布,静悄悄的慢行着,徐徐中,他的眼睛慢慢适应了暗黑,他看到烈布高大的身体微微弓着,认认真真的探着路,小心的牵着自己,稳稳的慢行。酋德禁不住轻轻一笑。 烈布的手紧握了一下,他没有回头,却似乎看到了酋德的笑容一般。 “偷着笑什么呢。”烈布转过头。 “你怎知我在笑?”酋德忍不住笑了一声,问道。 “自然知道,就像我知道,我会在黑山与你相逢。”烈布微笑。 酋德万分不解,他停住了脚步。“你知道我要来黑山?” 自然。 为何? “我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你总会找找嘛。”烈布涎皮赖脸的样子。 “我找你干嘛啊。”酋德心头一跳,嘴上还硬撑。 啊!烈布忽然站定,像是看到了什么,大叫了一声。 啊!酋德这下被惊得不轻,他马上伏在烈布的背上,偷偷向前面观瞧,“怎么了,看到什么了?”酋德声音竟有些微微发抖。 烈布紧张的后退了两步,酋德紧紧的抱住了烈布的腰,阻挡了烈布后退的脚步,“别怕,有我呢!”酋德正色道。 “什么妖魔鬼怪,妈的,好可怕!” “在哪里?”酋德惊问。 噗嗤一声,烈布终于忍不住笑了。 酋德忽然意识到,烈布在捉弄自己,他气愤的刚要抬手,烈布的一双手却紧紧压在他的双手上,“别动,我喜欢你这么抱着我。” 酋德伏在烈布的背上,他停止了挣扎,他的耳朵贴在烈布的后心,怦怦的,有力的跳动震动着他的耳膜,他听得真切听得专心。他环抱着的男人,第一次仔细的聆听着他的心跳,他第一次主动紧紧的偎在他的身上,酋德闭上眼睛,眼睛忽然潮湿一片。 “好啦,逗你玩呢,你不会真生气吧?”烈布扭过脸,想要转身,酋德的手臂却丝毫没有放松,烈布动弹不得,只能站在那里,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或者背部的温热让他感到了一些异样。 “怎么了,酋德?”烈布柔声问。酋德闷不作响,烈布轻轻扳开他的手,转过了身体,他的手指滑过酋德的脸颊,竟摸到一手的潮湿,烈布的心猛地刺痛了一下,他捧起了那脸颊。 酋德呜咽着,“你竟然还活着——我以为——” 烈布捏了一下酋德的鼻子,“这是万幸嘛,还哭,真是!” 酋德抿紧嘴唇,忽然扑进了那宽大的怀抱,烈布紧紧抱住了酋德细瘦的腰部,胸口狂乱的跳动着,一种无法言明的感觉充斥着他的大脑,烈布眼睛竟忽然一热。 这是酋德第一次扑向自己。他无法想象,这是那个当初恨他入骨的酋德,他不能相信,酋德看到自己活着竟会如此狂喜,满含泪水的扑向了自己。 烈布闭上眼睛,两行清泪垂落而下,阴湿了酋德的肩膀。 “那你哭啥?”酋德竟噗的一声笑了。 “谁哭了?别说笑好吧,我刚被沙石迷了眼而已,还不帮帮我吹吹,”烈布满不在乎的揉揉眼,脸孔凑到酋德嘴巴前。 “哦,原来如此,好大的风啊,可我怎么好热,都出汗了。”酋德煞有介事的吹了吹烈布的双眼。 “热吗,我怎么没有感觉?哈哈,那不是山洞里热,是你热了——”黑暗中,烈布揽过酋德的身体,紧紧环在自己的怀中。 第182章:奇异的坠落 走近山洞深处,正如烈布所言,里面竟然豁然开朗,一片宽阔。篝火已灭,角落中还堆积了些棌草,想必是烈布曾在这里过夜取暖所用。可烈布怎么会在这里?酋德心中疑惑不解。 “不要猜啦,我在这里睡了好几天了。”烈布一屁股坐到铺满草叶的岩石上,舒服的仰面躺下,他拍了拍身边,招呼酋德也过来休息。酋德迟疑的走过去,坐到烈布的旁侧,“你还没有告诉我,你是怎么死里逃生的?” “神人相救,我命不该绝呗。”烈布握住酋德的手。 “别卖关子,老实招来。”酋德拧了下烈布的鼻子,他发觉,跟这个男人在一起,他不再感到拘谨,走下王位的烈布,如同一个邻家的兄长,到很亲近的感觉。 烈布坐起来,夸张的眨动着眼睛,歪着头似乎仔细回想着,“我掉下山崖,风声就在耳边,身体如同小鸟一般,那滋味,怎么讲,却是像长上了双翅,在天上飞翔一般,爽的不得了简直,真想再飞一次啊,”烈布竟露出一片向往之态。 酋德气得不轻,“然后呢?” “然后,我就一直飞啊,飞啊——”烈布闭上眼睛,轻轻摇着脑袋,“真的,那感觉很值得尝试——” 酋德一阵气急在烈布腰间使劲掐了一把,“你到底正经说话不?” 啊,烈布疼得大叫了一声,“你怎么那么死性,你不是让我讲的吗,我说的都是实话。” “然后呢,我问然后!”酋德气鼓鼓的。 “哦,”烈布仔细想了想,“然后的事情,我忘记了,脑子一片模糊,我像是躺在了云端,昏睡不醒,我睡的那个香甜啊,我跟你讲,我在宫中这辈子都没有睡得这么安稳过呢。” 酋德满脸恼怒的瞪着烈布。 哦哦,烈布忙点了点脑门,“我想起来了,我一直在昏睡,昏天黑地的,”烈布遐思般的看着远处,“忽然!有一天,我醒了,你猜如何?” 我——酋德抬起了手掌。 “你别啊,我说的都是真话,”烈布胆却的缩了一下头,“我醒了,一睁眼,我躺在一个岩石上,身下铺着软软的棌草,”烈布拍拍身边,“而身边还放着一身干净的衣服,”烈布指指自己的胸前,“对对,不知是睡,还给本王备下了一份可口的饭食,嗯嗯,味道蛮不错的!” 酋德眯起了眼睛,他扬扬眉毛,嘴角挂着一丝奇怪的笑容,“哦,原来这样。是不是还有一位美貌的女子,步履纤纤,婀娜善舞,一只手臂托着美酒,一只手臂端着鹿肉?” “这你也知道?”烈布眨眨眼。 我——酋德伸出手臂,狠狠的抽了过去,雨点般的巴掌噼里啪啦的落在烈布的背上,烈布弓着身体,不住的躲闪着,“哎哟,我可是受伤之人,禁不起这般施虐——” 酋德气喘吁吁的停了下来,他猛地站起身,向着洞外走去。烈布却敏捷的像一只猴子,噌的窜了起来,一个箭步揽住了酋德的去路,双手抓住酋德的双臂,堆起了一脸的笑纹。 “干嘛拦着我,你既然根本不愿意信任我,我也不想再问了。”酋德生气的把头扭向了一边。 “我要说告诉你,我说的都是真的你信还是不信?”烈布焦急的看着酋德,“对对,不过,美女却是没有的,那是你说的,不过前面的话都是真的!” 酋德拧起眉头。 “你落下悬崖,却没有落地,对吗?”酋德捋着杂乱的思绪问道。 “应该是的,不然,我也不会囫囵个的站在你面前了,早就变成一张人肉大饼了。” “你昏迷了,醒来的时候,你置身在这个山洞之中,有人给你铺了床铺,拿来干净的衣物,还准备了饭食,是这样吗?”酋德问。 烈布一个劲的点着头,竖起了大拇指。 “然后,你却不知这个恩公是谁?” 烈布不住的点头示意。“还不止如此,酋德,醒来后我身上的刀伤奇异的愈合了,如同酣梦一场,所以我说,神人相助,我大难不死!而且还不止如此,嘿嘿。”烈布坏坏一笑。 酋德不解凝视。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嘛,如果不是我坠下悬崖,也永远不会听到你的真话。” 酋德脸孔一红,内心不知为何却涌现一丝欣喜。 “你倒是心宽,兰陵人都认为你已经亡故,托雷继承大统已成定局,那些对你赤胆忠心的亲信,却弃你而去,投靠了托雷,你江山尽失,你也不担心吗?”酋德看着烈布的脸色。 烈布歪嘴一笑,却神色如常,酋德好不惊奇。 “如果没有那日之变,你或许永远也看不到人心的险恶,这,也未必是坏事。”烈布收住笑容,眼底阴戾一闪而过。 烈布意外获救,说明有人暗中相助,并且此人绝非寻常之辈,想要凌空接住高空坠落之人,犹如亲手接住万斤之重的巨石,绝非常人之力所能达到,此人将烈布隐匿在山洞之中,托雷多次派人搜索一无所获,说明他熟悉此地的地形地貌,瞒天过海,非同一般。烈布身上的伤痕不治自愈,说明此人不但力大惊人还有通天的医道,这一切,都离奇的令人难以置信啊。 “你的恩人救了你,却从未现身一见?”酋德好奇。 嗯,烈布点点头,他低头沉思着,忽然,烈布抬起了头,鹰眼洞张,“不对,我坠落的那一刻,我似乎记得那是一个白色的影子,飘然若仙,他张开双臂的感觉,像是张开了一个无边巨大的翅膀,我坠落后,头部一阵眩晕,我失去了知觉,但是,我记得很清楚,我落在了一个柔软的物体上,如同羽毛般的柔软,像——”烈布极力寻找着可以描述的语言,他支吾着,眉头拧在了一起。 既然此人没有现身,说明他并不想让烈布知晓自己,烈布现在前无救兵,后无退路,他该何去何从? “你今后有何打算”酋德忧虑起来。 “怎么,你也不想收留我了吗?”烈布一脸委屈。酋德噗的笑了,这个男人啊。 “也好啊,你不必为王了,可以跟随我浪迹天涯去了。”酋德一笑。 “卖艺为生吗,哈,那,老婆你也不要了吗?”烈布笑嘻嘻的,酋德脸色一沉。 烈布自知失言,他忙拉着酋德回到床边,坐了下来,“刚脱口的玩笑,你不要恼我啊。” 酋德垂下头,心头一阵黯然,是的,他该如何去面对哈尼斯?如果她知道自己竟然爱上了一个男人,还是自己当初的仇人,最可怕的还是她最讨厌的烈布,她会如何看待自己?他背弃了达布的重托,他有何面目去面对达布的在天之灵? 第183章:爱欲焚身 想到哈尼斯遭到托雷的重创,现在依旧生死未卜,酋德无法抑制内心的伤感,命运弄人,谁又会料想莫测冥冥中的一切? 酋德的脸色烈布看的真切,他咧嘴一笑,“别担心,你个性仁厚,不如我去跟她说个清楚好了。” 什么?万万不可!酋德瞪大了眼睛,如果烈布不想被徒洛捏成肉饼生吞活剥了的话。 “我看出来了,你对那个小妖女还是有些情意的,唉,”烈布轻叹了一声,“人生在世,谁无遗憾?如果顾及每个人的看法,那就不要活了。” “你再说小妖女,我真的恼了!”酋德有些生气了。 烈布慌忙摆手,闭住了嘴巴。 “托雷现在掠走了哈尼斯的宝镜,法力大增,兰陵的兵权又握在手中,你又能奈何,你真的能像自己所言的,安心放弃王位吗?”酋德叹息。 呵呵,烈布不屑的一笑,“魔镜?当年的达布横跨疆土,不可一世,尚不能扭转乾坤,何况我这个弱不禁风的弟弟?我还不信了,乌鸡插上毛就真成了凤凰了?我的九龙神弓也不是吃素的!” 酋德忧虑的看了一眼烈布,“如果不做这个王,你很遗憾终生吗?” 烈布愣了一下,他收住笑容,起身蹲在酋德脚下,双手握住酋德的手,“我明白你的心事,酋德,我对你一往情深,尤其经历这么多的风霜雨雪,我对你爱意更深,你该信任我才对啊。我不是不可以放弃王位,但是,兰陵是父辈们用性命换来的江山社稷,我是父亲的长子,我有义务保护兰陵的安危,有责任让我的臣民安居乐业,难道让我眼睁睁的看着祖宗的基业葬送在托雷的手中吗?” 酋德莞尔,他不想辩驳,他宁静的安坐着,无声静默。 “酋德,我知道你的心意,你是爱我的,我终于等到了这一天,你能亲口承认真心面对你对我的爱,那天我坠下悬崖,听到你的话语,心中没有面对死亡的恐惧,却只有万分的欣慰,即使那一天我粉身碎骨,我也会含笑九泉。”烈布一双鹰眼竟是柔情万千。 酋德眼中一阵潮热,他轻轻把脸颊靠在烈布宽大的肩膀上,曾几何时的恩怨情仇,生生死死,此情此景都是万般珍惜,烈布的每一句话都让他的心头微微颤栗。如果不是烈布跌下悬崖,命在一线,或许他永远都没有勇气告诉自己,他早已深爱这个凶狠暴烈的男人。 酋德阖上双目,此刻,他的心中安静,明澈,真实,爱意浓浓,他伸出手臂环住烈布的脖颈,嘴唇埋进烈布浓密的发间,一行泪水无声而落。 烈布慢慢起身,四目相对,烈焰升腾,烈布局促一把推倒了酋德,身体缓缓倾轧下来。 “你干嘛?”酋德明知故问的挑眉。 “你说呢?”烈布嘴巴向前拱了拱,酋德闪到了一边。 烈布执拗,一路摸索寻来,酋德无处可躲,被男人的热力逼到死角,双唇被压碾住无处可逃,烈布狂暴的亲吻,酋德已经如火焚燃。 烈布手掌滑进酋德的衣领,五指张开,像要覆盖每一寸肌肤,狂乱中酋德伸手挡住了烈布的摩挲,“别,等下,”酋德喘息着。 “等什么,等完了再说!”烈布心急火燎。 噗嗤一声,酋德笑出了声。 干嘛?烈布纳闷抬头,“扫兴的家伙,你到底想问什么?” “问了不许生气哦,”酋德一笑,“我还没有问你,托雷所言是否属实?” 烈布蹙了下眉头,脸色果然沉了下来,他用肘部撑起身体,反问道,“凭借你对我的了解,你觉得呢?” 酋德沉默。 “我从未觉得我烈布是个完美无缺的人,没错,我杀过很多人,也害过很多人,但是,弑君杀父这种猪狗不如的事情,我自认还是干不出来的!”烈布咬牙切齿的变了脸色。“你如若不信,我也不想多说一句了!” 我,酋德沉吟着。 烈布忽然狠狠的揪住自己的头发,大声道,“好吧,我发毒誓,如果我弑君杀父,让天打雷劈,让我不得好——” 酋德一把捂住了烈布的嘴巴,“别说了,我信你——” 烈布冷着脸一动不动,酋德扯了扯烈布的衣袖,烈布僵硬的像块石头似的无动于衷。 干嘛,酋德轻轻撼动烈布的身体,烈布摇晃着,脸上失去了表情一般。 “还真气了,那,好吧,天色已晚,不如早些安歇——”酋德无奈的侧侧身。烈布微微转过头,瞪着酋德不发一言。 “现在着急了?”烈布扬扬长眉。 “谁着急了?”酋德翻了翻眼睛。 “不着急发什么嗲?”烈布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谁发嗲了?” 酋德——烈布猛地俯下身体,把头埋在酋德的脖颈中,迷蒙的闭上双目,用力不停的嗅着什么。 “你在干嘛?”酋德躲闪着,他被烈布的胡茬扎的痒痒的。 “你的颈间总有一股淡淡的草香,令人迷醉,”烈布呢喃道。 去去,酋德推了推烈布,嗤笑了一声。 烈布的双唇落在酋德的眉貌上,眼睛上,流连忘返。 “你的容貌倒是比那些绝色的美人更胜一筹,”烈布笑,“笑什么笑,你以为我在恭维你吗?” “难道不是?简直马屁喧天!”酋德失笑,两个人不由自主的笑成了一团。 “男人跟女人怎会有可比性?”酋德妩媚一笑,他忽然发觉自己今天讲话不自觉的媚态十足,不禁有些羞红了脸。 “男人跟女人当然不同,”烈布压住了酋德,硬梆梆的顶在酋德的腹间,酋德热浪翻滚,禁不住一阵战栗,烈布贴在耳畔,低语道,“我且问你一句,要如实回答。” 酋德轻笑,“你满嘴yin词浪语,能有什么好话可问?” “谁让你更舒服些?”烈布咬了咬酋德的耳垂。 酋德马上明白烈布所指,脸庞瞬间紫涨。 说! 酋德嘟噜着,不发一言。 “到底说不说!”烈布一只手霸道的伸向了酋德胯间,肆意摩挲起来。 酋德扭捏,竟一脸的忍无可忍。 你。酋德终于吐了一句。 哈哈,烈布大笑起来。还不等酋德反应,烈布忽然翻下身体,伏下身去。酋德惊恐抬起头,你干嘛! 嘘嘘!烈布扬扬手,示意酋德不许动。 酋德无可抑制的勃然而起,他死死抓住烈布的手,顺服的仰面躺了下去,他微微阖上双目,一任那如火的炙热将他包裹,并完全的吞没了。 第184章:脚底抹油 一夜缱绻,酋德沉沉睡去,安适踏实的竟一夜无梦。酋德在一阵扑鼻的香味中醒来,好香啊,酋德使劲嗅了嗅,追寻着味道支起身体抬头望去,不远处篝火燃起,将山洞映照成了橘红色,寒冷的深山洞穴中却是温暖如春。 烈布坐在篝火旁,用搓好的草绳绑好树枝,架起支架,正美滋滋的翻烤着一只野鹿,烤肉的香味徐徐传来,酋德腹中一阵咕隆作响。 酋德没想到,他睡在深山洞中的岩石上,一夜竟丝毫没有觉得寒冷,烈布的身体环抱着他,他们微微屈腿,身量高于自己的烈布,严丝合缝般的扣在他的身后,男人的热力竟比盖上一层棉被还要暖和许多。酋德忆起昨晚,偷偷一笑。 “醒了?”烈布满面笑容,口中啧啧有声,“好香啊,来尝尝这山中的美味吧,我好容易打到的呢。” “你还会这手呢?”酋德好奇的看着烈布,他褪去华服,一身素色长袍,腰间系着腰带,宽肩细腰,长发扎在脑后,精干而矫捷。他熟练的烤制着鹿肉,样子很像个身经百战的猎户,却唯独不像兰陵王,酋德噗的笑了。 “这算什么,我多年带兵打仗,身先士卒,什么险恶的环境没见过,艰难的时候断水断米,饿的双眼昏黑,能吃上烤肉,那还不给美死了!”烈布欢喜的点着头,“好喽,我的美人,快快用膳吧,你一定饿了吧?” 呸,酋德啐了一口,烈布哈哈大笑。 “难道你不饿啊,昨晚你操劳过度,不补补怎么成?”烈布挤挤眼。 酋德只当没听到。 酋德这才想起,这深山荒僻,烤肉的味道随风而送,怕是几十里都闻得到啊,如果托雷派人追踪,不是生生暴露了他们的行踪。 “赶快灭火!”酋德大声。 “现在灭也晚了嘛,先填饱肚子再说,逃跑也是需要气力的,”烈布拉着酋德坐下,熟练的给酋德撕下一块野鹿的大腿,“吃吧,吃完有劲,咱俩使劲跑,他们追不上的,哈哈。” 啊,酋德大张着嘴巴,世上还有如此心大之人? “你,你想往哪里跑?”酋德傻傻的问了一句。 烈布攥着酋德的手,转过酋德的手臂,把鹿肉塞进酋德口中,“问那么多,我往哪跑你就往哪跑不得了,赶紧吃!” 酋德嘴巴机械的嚼动着,若有所思。 “好吃吗?”烈布大口嚼着,摇头晃脑。 “还行,”酋德食不知味的回了一句。 烈布点点酋德,嘴巴含混,“别担心,我自有打算,你看你,民以食为天,这点心胸胆量,如何做得了天下的王啊?” 切,酋德鼻孔哼了一声,谁稀罕天下的王?尊贵的时候万人朝拜,落难的时如同落水之狗,算了,还是别说了,再惹恼这个暴躁的家伙,酋德可不想在听到粗声大气的怒吼。不过,山洞怎么了,起码踏实安稳,比起如履薄冰的深宫也好过数倍! 酋德看得出,烈布已经有了自己的打算,看来做一个王并非他想象的容易,正如烈布所言,他征战数年,历经险恶,深谙权术。想统辖天下,收服人心,谈何容易?如今落难,他面色不改。皇位被夺,却谈笑风生,酋德心中不能不对烈布另眼相看,暗暗佩服。 酒足饭饱,烈布这才起身,厄,他打了一个响隔,拍拍肚子,心满意足。咚咚咚,烈布抬脚跺灭了烟火,这才快速的整理了随身之物,他拉着酋德手臂,正色道,“跟我来吧。” “到底去哪里?”酋德急问。 “呵呵,难道你信不过我?”烈布爽朗,“山后有我藏好的两匹快马,你随我即刻返回兰陵!” 什么?回兰陵,兰陵现在重兵把守,阿布托怕是早就等不及烈布回去呢,烈布没有一兵一卒,去了不是白白送死?烈布一笑,点下酋德鼻尖,“你以为我那么傻?” 那,酋德看到烈布自得意满的神情,心中明白,烈布早就成竹在胸。 事不宜迟,烈布快步走在前面,酋德紧随其后,爬出洞口,酋德才看到,此时已是午后,大雾弥漫还未褪去,十米外迷糊难辨。 烈布拉着酋德的手,谨慎四顾,悄悄的顺着小径,慢慢向山下走去。酋德这才知道,烈布一早就出了山洞寻看了天气,还打了只野鹿回来。真有他的! 大雾之中,山路崎岖,道路难辨,烈布脸色郑重,并不讲话,看来他早就勘察好了地形,一路上脚下速度飞快,步履如风,一只手紧紧握住酋德,无声的给酋德引领着道路,片刻也没有松开。 两人默默走了一会。忽然,酋德停下了脚步。烈布看着酋德,酋德点点头,他侧耳倾听,酋德耳灵,他似乎听到了嘈杂的人声与脚步声,仔细分辨,似乎正向着他们这边而来,酋德心中一惊,烈布的手指放在唇间,嘘了一声。他拉着酋德的手,侧身钻入杂草之中,俯下身体,隐藏了起来。 踢踢踏踏的脚步声正是向着他们的方向而来,酋德听得真切,他可以判断,来人不在少数,看来他的预测完全正确,这些来人怕正是托雷派人巡山的军队。 “妈的,好大的雾,都跟上!”一个男人低声吩咐,“探马报,烈布就在俯近,都给我仔细点!” 脚步声渐渐走近,透过杂草,酋德看到疾行而来的黑色的短靴快步谨慎的从眼前而过,他们身穿夜行衣,步伐敏捷,手持兵器,一看便是精心挑选的武士。酋德暗暗数了数,来者不下百人,他们躬身猫着腰,所向之处正是他们藏身的山洞。 酋德禁不住冒出一头冷汗,如果不是大雾,如果不是他们稍稍提早了一点,他们就很有可能被堵在洞中,只要封住洞口,即使烈布骁勇善战,百人难敌,怕也会插翅难飞。 更何况,洞口窄小,如果用火焚烧,后果更是不堪设想。 酋德忍不住抹了一把额头,手心湿漉漉的,烈布捂住嘴,偷偷看着酋德的神色,忍着不笑出声,酋德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就知道吃,多悬啊!”酋德低声斥责。 “让这群废物跑跑腿吧,当他们找到洞穴,我俩早就无影无踪了,想抓我烈布,怕他们还没那个本事!”烈布不以为然的冷笑了一声。 第185章:绝地反击 酋德跟随烈布的脚步,两人快速到了山底,果然在一处隐蔽处,酋德看到了拴在树上的两匹战马,一黑一白,恰如他们的衣着。烈布拍拍马背,拉住酋德手臂,用力一托,酋德飞上了白马,烈布一个跃身跳上黑马,一扯缰绳,挥鞭而下,烈布颔首示意,两个极速飞驰而去。 一路酋德没有多问,烈布行事他还是放心的,这个家伙做事利落,多次的事件证明,烈布善于计谋,从未失算。 夜色将晚,夕阳西沉,兰陵城即在眼前。烈布在不远处的树林间,翻身下了马,他似乎在等待着什么。时间不长,酋德看到不远处飞来一记快马,烟尘滚滚,直奔他们而来。 来人蒙着面,一身黑衣,看到烈布,十几米外就勒住了缰绳,翻身跳下马,他奔跑了几步,跪地而拜,扑倒烈布近前。 “大王!”来人向着烈布拱手一拜。 哈,烈布走过去扶起黑衣人,“别来无恙,此处不宜久留,我嘱托你的事情,办的如何了?” 来人这才伸手入怀,掏出两个烫金令牌,高高递给了烈布。 烈布拿在手中,频频点头。酋德似有不解,他徐徐策马近前,来人的声音似乎有些耳熟,但是他用黑布蒙着面,却又看不真切。看到酋德,来人深鞠一躬,“小人拜见笛仙大人!” 男人竟然认得自己。 男人声音浑厚,抑扬顿挫,铿锵有力。酋德记忆飞转,他忽然想起了这个声音,酋德凝视,“阿塞将军?”酋德脱口而出。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这个人就是曾经在朝堂之上竭力阻止烈布赐死缇班的副将阿塞。当初阿塞力排众议,直面进言,给酋德留下印象极深。 “正是小人。”阿塞眼睛一弯,似在微笑,“笛仙果然厉眼咄咄。” “起来吧,阿塞,”烈布近身扶起阿塞,“现在本王落难,想来想去,也只有你最有心计,我的部将大多数已被阿布托斩杀流放,却只有你懂得委曲求全,保全了性命,本来我以为你已经投靠阿布托,仔细想来,我断定你不会那么目光短浅,所以本王特意寻你一见,重托于你,你果然不负使命!” 阿塞拱手躬身,“谢大王器重,兰陵风传大王染疾暴毙,却始终没有人亲身而见,我早就料定此事定是阿布托从中祸乱,朝臣畏惧他大权在握,不敢直言,但是我一直相信,大王没有死,您一定还会卷土重来的!” 烈布微笑颔首,“你啊,一直官位卑微,都是我眼拙,却是委屈了你这个一代雄才。这次如若除却奸逆,我定要重重提拔于你。” 阿塞跪地深拜,“多谢大王隆恩。” 烈布挥挥手,“你去吧,记住我的吩咐,按计行事,我自有定夺。” 阿塞起身,却迟疑未动。 嗯?烈布回身,面有不解。阿塞近前一步,“大王,您要这帅府令牌到底何用?” 烈布沉吟不做声响。 大王,阿塞像是明白了什么,他近前拱手,“小人斗胆,大王如果想去帅府刺杀阿布托,此行过于凶险,如有不测,定会错失乾坤,请大王三思啊!” 烈布垂目思索,面色阴暗。 “大王,阿布托的府中戒备森严,此人行踪诡秘,狡诈多端,大王是一国之君,您的安危关乎国家命脉,断不可只身前往啊,不如我暗中寻派高手前往,大王不可亲自涉险啊!”看到烈布不语,阿塞语气急切焦灼万分。 什么?烈布原来想去帅府刺杀阿布托?酋德这才听出缘由。 “阿塞说的很对,大王,你不可冒此危险!”酋德翻身下马,快步走到烈布近前。 烈布鹰目低垂,神色呆滞,面无表情。 “大王,”阿塞还是不甘心,“阿布或许早已料到大王未亡,迟早会派人行刺于他,近来,他经常更换安寝之处,行踪诡秘,早有防范。他的府中重兵把守,处处设有陷进,即使您能幸运潜入,也未必能行刺成功啊,大王,这个举动太过凶险,断不可行啊!” 烈布!酋德终于按耐不住,他脱口唤道。 烈布抬眼,瞟了一眼阿塞,用眼神告诉酋德,注意点好不好,什么烈布烈布的!真是! 烈布摸着下巴上已经冒出的胡茬,似在沉思,终于他抬起眼,“我听说他最近经常溜入我的宫中?”烈布挑了下眉。 阿塞一惊,他没有想到烈布虽然不在兰陵却对兰陵的事情洞察秋毫,这件事情他本来没有想马上禀明烈布,因为他知道,这件事关乎皇室名节,更关乎烈布的尊严,骄傲的烈布如果知道此事,定会颜面尽失,气疯了头。 厄——阿塞胆却的支吾。 “怎么,你竟然不敢如实禀报吗?”烈布冷冷的发声。 阿塞砰的一声跪地,俯拜道,“小人有罪。” “我再问你话呢?这件事可否属实?” “这,”阿塞咬了咬牙,“回大王,确实如此。” “接着说!”烈布冰冷的的抛过来一句。 阿塞抹了一把冷汗,他抬起头,“阿布托丧心病狂,不但诛杀了大王的近臣,夺了兵权,还经常潜入大王的内宫,大肆银乱之举,他妄言道,后宫美女如云,大王岂能兼顾,不如——很多嫔妃侍女都,都被他蹂躏祸害——他——”阿塞偷偷瞟了一眼烈布,冷汗簌簌而下。 烈布掰动着手指,咔咔作响,他沉默着。 酋德惊呆了,他猜得到,烈布虽然面色如常,他的内心一定被气疯了。这个阿布竟然丧心病狂到如此程度,竟敢私闯禁宫,奸银烈布嫔妃,这已是十足的十恶不赦了,酋德暗中攥紧了拳头,这个天杀的猪狗! 咳咳,烈布咳了一声,语调平静,他扬扬手,“起来吧,阿塞,你秉公直言,难道我会责骂于你吗,我怎会如此昏庸,好了,我且问你,今天是几月几日?” 阿塞愣了一下,一时不解。他想了想,“回大王,三月初三。” 烈布点点头,“你自去吧,记住我的话,你回去马上清点你的部下,埋伏在兰陵城下,如果看到我发射的信号,马上到城楼接应于我,等候我的调遣,记住了吗?” 阿塞目瞪口呆,他看到烈布一脸肃穆的冰冷,知道再劝无用,烈布脸色告诉自己,他心意已决。 阿塞重重的点点头,“阿塞领命!” “去吧!”烈布挥挥手,徒自慢慢背过身去。 第186章:技高胆大 看到烈布一脸决绝,酋德心急如焚,阿布托该杀,可是目前时机并不稳妥,一旦烈布有个闪失,那——酋德想到烈布坠落的那一刻仍心悸不已。烈布不是鲁莽行事的人,断不能因为气昏了头铤而走险。 “不行,我不同意你去!”酋德一跺脚,下定了决心。 烈布转身,默不作声,酋德气得背过身去,“你要是决意行事,我——” 呵呵,烈布笑了,他在身后环住酋德,下巴抵在酋德发间,“怎么,害怕了?怕我这一去,你又独守空房了吧?” 酋德猛然转身,“你还调笑?你死里逃生,好容易保住性命,你怎么可以只身前往,这太冒险了,我不能让你去!” 烈布从容镇定,他微微一笑,拍拍酋德脸颊,柔声道,“我明白你的心,我不会那么不珍惜我的性命,我们的日子还长,我怎么会抛下你不顾?” 酋德竟哽咽在喉。 “你放心,阿布托狡诈,也决然想不到我敢独入虎穴,所以,出其不意,胜算才更高!”烈布鹰眼冷冷放光。 我——烈布一把捂住酋德欲要张合的嘴巴,“我心意已决,酋德,我跟你想的正好相反,现在我手中无一兵一卒,想跟阿布托对垒绝非朝夕,今晚,就是最佳的时机,我偷偷入宫,我相信,阿布托死也想不到我会到来!” 酋德知道,烈布决定的事情,怕是九牛也拉不回了,他紧紧的闭上了双眼。一双热力的大手轻轻拭去了他脸上的泪痕。 “我跟你一起去,与其眼看你入虎穴,不如跟你同生死。”酋德缓缓睁开双眸。 烈布一把抱住酋德的头,他深长的叹息了一声,“别说丧气话,酋德,这次平定天下,我答应你,一切都听你的,好吗?” 酋德含泪点点头。 烈布打开携带的一个布包,拿出两身准备好的寻常百姓的衣服,分别跟酋德换上,为了乔装,他给自己安上了胡须,带着一顶斗笠,压低了帽檐。酋德跟随烈布,将两匹马留在树林之中,混杂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慢慢向着城门走去。 他们顺利的混进了兰陵城。 夜色已深,明月高悬,烈布跟酋德已经来到了兰陵宫外,远望去,身穿铠甲的兵士巍然而立,城楼上暗哨密布,戒备森严。烈布看到,宫门外把守的面孔都很陌生,说明阿布托早已换掉了他以前的护卫,这一切也都在烈布的意料之中。 烈布带着酋德趁着夜色悄悄前行,他们走了半响,酋德抬眼看,竟是一处略微窄小的城门,他明白了,这本是进宫的一个侧门,平时都是紧紧关闭,出入的多为宫内的杂役,侍从。外人进入,只有在特例的情况下,才会被允许从此处进入。烈布思虑了一下,他回头看了眼酋德,“这里的护卫首领我认得,我去招呼下。” 你,酋德惊异,烈布这么过去,如果被认出,那怎么办?他紧紧的揪住了烈布的手臂,目光哀求。 “你放心,此人曾经是我的内侍,我自有办法。”烈布挣开酋德的手,果断的点了点头,他转身大摇大摆的走了过去。 “站住!”果然,一名守卫看到了烈布,用长矛抵住了烈布前进的步伐,“这是王宫禁地,给我站住!” 烈布站定,拱了拱手,“小人是奉命进宫,请大人放行。” 哦?护卫上下打量烈布,“你干嘛的,有令牌吗?” 哦,烈布慌忙在衣兜内翻找了半天,“请大人赎罪,小人来的匆忙,令牌竟然遗忘在了家中,不过——” “什么不过,赶紧走!”护卫不耐烦的用长矛搡了搡烈布的前胸。 “这事关重大,我是御医,如果贻误了大王嫔妃的病情,小人怎么担当的起?”烈布鞠躬陪上笑脸。 “赶紧滚,没有进宫令牌,任何人不许入内!”护卫没有任何通融的意思。 别啊,别啊,烈布焦灼,护卫急了,上来用力推了一把烈布,旁边的护卫看到烈布赖着不走,也跟着走上前来。 “走不走,不走捉你大牢里蹲几天去?”两个人一同推搡着烈布。 放肆!吵嚷什么!一个粗重的声音身后想起,酋德抬眼,他看到一个粗眉大眼,满面络腮,身穿铠甲长袍,将军打扮的人站在了护卫们的身后。 “大人,有人要闯进去,却没有令牌,被我们拦截在此,您看?”护卫看到男子,拱手施礼。 “哦,那是什么人啊,好大的胆子!”男子不快的怒道。 “他说自己是名御医,他看他形迹可疑,不像个好人!”护卫盯了一眼烈布。 男人慢慢走上前来,面露不屑的踱到烈布面前,烈布微微躬着身,垂着头,恭恭敬敬的给男子鞠了一躬。 “拜见多吉大人!” 男子微微一愣,他歪过脸,怎么,这个御医认得自己,怎么声音有点耳熟似的。 “嗯,你是何人?进宫给谁诊病?为何没有令牌?”月色下,烈布的脸孔低垂着,看的不大真切,多吉近身两步,上下打量着。 “将军真的不认得小人吗?”烈布微微向前迈了一步,两个人的距离只有一步之遥。 多吉忽然站住了,他的手臂警觉的扶在腰间,满脸惊异,他眯起眼睛,定定的看着烈布,“抬起你的头!”多吉一声断喝。 烈布快速的一个近身,一把抓住多吉的手臂,“将军,别来无恙!”烈布猛地抬起头,四目凝望,多吉肩膀猛然一抖。 大——嘘——烈布努努嘴向着多吉点点头。 ”来者到底何人!“多吉身后的护卫似乎看出情事不妙忽然蜂拥而上。 烈布盯着多吉,鹰眼傲冷,藐然一笑。 ‘站住!吵嚷什么!”多吉回神,不快的怒斥了一下身后的护卫,“这是御医大人,我的故交,都给我退后!” 护卫们面面相觑,这才慢慢的退向了一边。烈布的手指慢慢放松了些,却依然停留在多吉的手臂上,多吉感到,那不是一只手掌,却是一把铁打的钳子,刚刚的一握,他的胳膊断裂一般的疼了一下。他完全相信,如果他高声呼救,以烈布的伸手,不等护卫近身,顷刻间就会扭断他的脖子。 烈布!多吉相信,眼前的黑衣长须男人就是烈布!他绝对没有看错。 第187章:打个赌吗? 烈布竟然没有死?多吉心中惊觉不已。从烈布眼中他看出来,他深夜乔装而来,就是不想被人认出,多吉定定神,向烈布拱手,“哎呀,我当是谁,原来是你啊,倒是把我吓了一跳,哈哈,”多吉豪爽的仰面大笑。烈布这才轻轻松开了手臂,给多吉拱手一拜,“将军,我们好久不见了,您一向安好吧?” 好好好,多吉回礼,向着烈布拱拱手,两个人客套的寒暄着。 “不请我里面坐坐?”烈布附耳道。 “自然自然,您请。”多吉忙伸出手臂,做出请的姿势。 烈布回身向着不远处的酋德挥挥手,“你也过来,别怕,”烈布转身对多吉笑道,“这是我的徒儿,第一次随我进宫,自然有些胆却,还请将军见谅。” 好说好说,多吉偷偷瞥视,苍天,这不是笛仙酋德吗?这个酋德,他是见过的,当年被烈布看中,得宠一时,谁知此人暗含杀机,出其不意刺杀烈布,可谓胆量惊人。听说流放死域却能绝地逢生,甚为传奇。此时,他与烈布同时出现在深夜的禁宫,多吉感到此中的玄妙着实不浅啊。 护卫闪在旁侧,烈布跟随多吉大步流星的进了宫门。多吉引路,顺着宫墙拐进了一个僻静的院门,多吉瞥视两侧,迅速的拉烈布跟酋德进门,并快速关上院门,引领二人走近屋内。 多吉关上房门,转过身,砰的一声跪在地上,给烈布叩首,“大王赎罪,小人一直以为您,您,——” 烈布一笑,回身坐到椅子上,挥手道,“那是阿布托兴风作浪,谣言惑众,本王那么容易死吗?”烈布悠然架起腿,“怎么,多吉,你不想捉了本王去阿布托处领赏吗?” 多吉惊恐,不住的磕头,“大王,小人怎敢,此事小人一直觉得蹊跷,但是如今阿布托当权,不可一世。小人家有老小,为保性命,只能委屈求全,小人有罪,请大王降罪!”多吉的头重重的碰在地上,怦怦作响。 艾——烈布长吟了一声,起身扶起多吉,“本王并没有怪罪于你,阿布托忘恩负义,变节求荣,应该千刀万剐的是他,本王今日既然敢现身于此,就是要亲手结果这个牲畜,只要你服从我的安排,除掉阿布托,我定会重重赏你!” 多吉深深鞠躬,他抬起头,却有一丝的迟疑,烈布身后只有一个酋德,他要杀阿布托谈何容易? “怎么?你信不过本王吗?”烈布冷眼瞥视。 不不,多吉深知烈布性格,他这一次敢只身前来,说不准后面早就埋伏了千军万马,多吉想了想,他拱手道,“大王只管吩咐,小人必生死追随!” 烈布呵呵一笑,他拍拍多吉的肩膀,点了点头,“我且问你,你手上有兵马多少?” “不足百人,”多吉答道。 “我的禁卫首领坷伦现在何处?” 酋德知道,坷伦曾经在烈布面前舍命为自己求情,此人武艺高强对烈布忠诚不二。 “坷伦将军因为不愿为阿布托效命,现在被关押天牢候斩。”多吉微微垂下头。 哦。烈布应了一声。 “今晚午夜子时,你带领人马埋伏在肖妃的寝宫外,等待我的传唤!”烈布面色阴冷。 肖妃?多吉不解。他知道,肖妃原是异邦公主,为了讨好烈布,他的父王将女儿嫁给烈布,烈布贪欢,美女如云,肖妃后失宠于烈布,形容惨淡。那个女人他见过的,容貌娇可,柳眉凤眼,甚为风情。 烈布让他去肖妃处却是为何?难道阿布托在肖妃那里? 烈布呵呵一笑,“多吉,你跟随我多年,内宫之事你应该了解颇多,我且问你,今天是什么日子?” 多吉不知何意,他略微想了一下,“三月初三。” “你再想想,三月初三是什么日子?”烈布一笑。 多吉挠了挠头,忽然,他抬起目光,难道——“怎么,你想起来了?”烈布漫不经心。 多吉跟随烈布作内宫侍卫多年,烈布的嫔妃每逢生辰,烈布都会为其设宴庆贺,尤其是那些得宠的妃子,作为大王的内侍,牢记这些重要的日子也算功课之一,不过,肖妃失宠多年,难道三月初三是肖妃的生辰? 对啊,多吉忽然想了起来。 “如果小人没有记错,今天是肖妃的生辰。”多吉拱手。但是,这跟阿布托什么关系呢,多吉百思不解。阿布托无视尊卑入宫消遣,多吉早就对其怨愤于心,但是胳膊拧不过大腿,阿布托现在手握兵权如日中天,得罪了他,官职不保还是小事,诛杀九族不过是阿布托眨眨眼的事情。 酋德恍惚明白了什么。 “你不必多问,我以在兰陵城下埋下重兵,今晚,你只要听从我的命令就是。”烈布看出了多吉的疑惑,他扯了一个谎。酋德知道,阿塞手中兵马也不过几百人,何来重兵?他凝望着烈布的举动,心头一阵忐忑。 “多吉,你给我找两身内侍的衣服过来,天色已经不早了,别的,就按照我的吩咐去做就好了。” 多吉不断点头,他领命而去。 酋德急忙近身,“你能断定阿布托在肖妃之处?” 烈布眯起鹰眼,轻声一笑,“你现在就跟随我去肖妃处,我给你看一出重头戏!” 到底是怎么回事?酋德惶惑,烈布一把抓住酋德衣袖,“务虚多言,你跟着我去就是!” 两个人换好衣服,快步走出了庭院。烈布对内宫的环境了如指掌,他头前带路,一路穿行,他们穿着内侍的衣服,并未引起任何的怀疑。烈布穿梭小径,挨着墙根,很快就来到了目的地。 前方的宫殿应该就是肖妃的寝宫,隐隐的,宫内传来一阵歌舞之声,看来,肖妃的心情不错。烈布停下脚步,他似乎打算休息一会了,他靠在墙角,抱着双肩,垂着双目,随着乐声脚下悠然的打着拍子。 酋德站在旁侧看着烈布的神情,像是胜券在握,“你能断定,阿布托就在此地?” “打个赌吗?”烈布咧嘴一笑。 第188章:捉奸在床 夜风微凉,殿内的歌舞声渐渐平息,酋德看到,殿门外只有几个徘徊的男人,他相信,肖妃的宫中除了十几个贴身的侍从,并没有持械的护卫。 烈布警觉四顾,殿外的这几个男人应该就是阿布托随身带来的武士,他轻轻撇了撇嘴。 细碎的脚步声传来,酋德跟烈布几乎同时直起身体,寻声望去,十几个猫着脊背身着黑衣脸上带着黑布的人徐徐靠了过来。 别动,烈布在酋德耳边轻轻说。 果然,几个人停住了脚步,为首的一个人看到了烈布,弓着背贴着墙根慢慢挪了过来。 “大王,是我。”多吉的声音。 烈布皱皱眉,多吉身后不过十几个人而已。 多吉连忙解释,“大王有所不知,阿布托在宫中布下巡哨,到处都有耳目,百来人目标太大,这几个都是我的亲信,比较可靠些。” 烈布点点头,指了指殿门外的几个徘徊的男子,“他们都是身经百战的武士,你有把握能毫无声息的结果这几个人吗?” 多吉看了看,面色踌躇。烈布呵呵一笑,“这样吧,你上前支应下,我来解决!” 啊!多吉大惊,那怎么可以? “别废话,快去!”烈布敦促。 多吉这才站起身,褪掉面罩,微微镇定了下神色,他手握剑柄大踏步的向着殿门走去。 几个男人警觉的抬眼。 谁!一个男子低声喝问。 多吉在几米外停住了脚步,昂首道,“我是护卫将军多吉,你们是何人,为何停在内宫嫔妃的殿门外?” “你不在城门守护,到这里来做什么?”男子打量着多吉低声问。 多吉怀疑的目光巡视着男子,“屁话,我刚刚听到禀报,有刺客遣入禁宫,我特过来巡查,途经此地,我看你们很眼生,你们到底何人!”多吉一下抽出长剑。 几个男子对视了一下,他们慢慢靠近。 “站住,现在到处都是我的军士,你们插翅难飞,不如赶紧投降,如实招来,获许本将军会免你一死!”多吉长剑指向站在最前面的男子。 男子并不惊慌的伸出手指,从容按下剑锋,压低声音道,“赶紧滚,我是阿布托将军的侍卫,惊扰了将军的好梦,你会死的很惨。” 多吉眨眨眼睛,阿,阿——快滚!男子低声呵斥。 多吉刚要转身,却与一名手中端着托盘的侍从撞个满怀,多吉吓了一跳,侍从惊吓的不轻,连忙躬身垂着头,“惊扰了将军,将军赎罪。” 多吉惊得浑身一抖,侍从微微抬头,向着他挤挤眼,原来是捏着声音的烈布! “妈的,还不滚!”多吉收回长剑,嘟囔骂了一句,他给烈布使个眼色。 “我奉娘娘之命,特地送来的。”烈布一手端着托盘,口中解释道。 身后的男子迟疑了一下,他慢慢走了过来,“娘娘让送来的?”男子疑惑的问。 烈布点头,高举托盘,微微垂下头。 男子打量着烈布,他瞥了眼托盘,托盘上面微微隆起,因为覆盖了一块绢布。依稀看不清是什么东西。 “那是什么?”男子问。 “小人只管送来,却是不知。”烈布捏着嗓子,细声细气的说。 烈布垂着双眼,他看到一双黑色的短靴慢慢踱向了自己,停在了他的面前。男子忽然猛地掀开了遮布,月色下,寒光一闪,一把锋利的匕首赫然而现。 啊,男子长大了嘴巴,刺——他直说了出了一个字,声音便嘎然而止,男子身体前倾硬生生扑向了烈布的怀中。男人双眼洞张,失神的凝望着烈布,口中支吾着却发不出任何声响,“你反应太慢了,老兄。”烈布朝着男子脸轻轻吹了口气。 两外两个男子被眼前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就在他们呆立的瞬间,烈布的袖中簌的飞出两道白光,端端正正的刺入两人的前胸,两个男子泥塑一般站在那里,烈布大步走过去,轻轻拍了下两人的脊背,‘噗通’,僵立的两个男人直挺挺的扑倒在地上,口中没有发出一点声息。 多吉一身冷汗的愣在原处,一切都发声在瞬间,他几乎还没有缓过神来,眼花缭乱的一切已经结束了。 “你,守在门外,任何人不许入内。”烈布低声吩咐了多吉一句,他转身向着不远处的酋德挥招手示意。 是是,多吉这才擦了擦额上的汗水,我地妈,烈布武艺高强杀人不眨眼他是知道的,但是亲眼所见,这还是头一遭,真妈的利落,干净啊!多吉内心惊呼。 酋德暗中早就窥见了一切,烈布的坦然凌厉让酋德暗暗称奇。 烈布看到酋德走近,这才轻轻敲了下院门。 “谁啊”,半天,一个慵懒的哈欠,里面的侍者问,“我有紧要的事情禀告阿布托将军,快快开门。”烈布急切的说。 哦?侍者不屑,“什么紧要的事情比将军的好梦更重要?” “有刺客!”烈布心急火燎的声音。 “在哪里?”侍者懒洋洋的。 “废话!快点开门!”烈布压低着声音骂道。 “你骂谁?”侍者气愤,院门哗的拉开,侍者还未等讲话,迎面一掌以劈在颈间,侍者翻翻眼睛,瘫软的倒了下去。 烈布径直向着寝宫走去。 殿门外的两名侍从看到大步凛然的烈布,大惊失色,谁?话音未落,簌的一下,两根雪亮的针刺嵌入他们的眉心,速度之快不容喘息,位置正中,准确无误。咕咚,两人闷声无语的滚落一旁。 酋德一笑,他没有想到烈布使用暗器竟然如此得心应手。 烈布轻轻推开了殿门,帷幔低垂,余香袅袅,殿内充溢着迷离混杂的气息。烈布回首向着酋德一笑,轻手轻脚的迈进脚步,烛光透映在墙壁上,两个纠缠起伏的人影历历在目,男人的剧烈的呼吸声跟女人的yin叫声声入耳。 啧啧,烈布口中有声。 那边的动作似乎慢了下来,阿布托也算习武出身,这一刻,他似乎听到了什么,谁?阿布托喘息着喝问了一声。 “风声而已嘛,看你吓得什么似的,”肖妃娇喘微微,她紧抱住男人的腰部,却不肯脱离。 阿布托沉吟了下,难道是他听错了? “快嘛,”女人急不可待的催促了。 “小骚货,难道是烈布让你打熬的太久了,怎么跟饿狼是的,嘿嘿,”阿布托拧了下女人的脸蛋。 “别提那个混蛋,他荒yin无度,却让我独守空房,难道我还错了?”女人骂道。 “你自然是没有错的,本将军就喜欢你的率真,你倒是说说,我与那烈布想比,那个更像个男人?”阿布托停住,调笑道。 你,你,女人纤腰如蛇的缠绕而上,“自然是将军更骁勇嘛——” 哦?阿布托这才满意的舒口气,腰部一挺,狠狠的撞了下去。 眼前的一切不堪入目,酋德皱紧眉头,看了眼烈布,烈布却满眼笑意,双肩颤动,像是马上要爆笑而出。 酋德伸手狠狠的拧了下烈布的手臂,有什么好笑的?自己的妃子跟别的男子通奸,这很好笑吗? 哎哟,烈布猝不及防,疼得叫出了声。 第189章:宁愿好梦一场 “妈的,谁在那里?”床上的男人终于察觉了异样,大声骂道。 哈哈哈,烈布也不再矜持,笑得大声。酋德看到一个赤裸的白影飞窜下床,他的手迅速的伸向了檀木桌面上的宝剑,砰的一声,男人的手被狠狠的踩住了,烈布抱着双肩,微微侧着头,笑眯眯的看着已是毛发倒竖的男人。 “你,你是谁?”阿布托声音颤抖的看着暗影里的烈布。 嗯?烈布挑了下眉,“畜生,这么快就不认得主子了?” 阿布托脑子轰然一响,他懵住了,借着烛光,他看到一双满含笑意的鹰眼,阿布托双膝一软,险些栽倒在地。 啊,啊,床上的女人惊恐万状,她大声疾呼起来。 “闭嘴!再叫老子割了你的舌头!”烈布低声骂了一句。 “烈布?”女人闻声停住了呼叫,她的脸孔瞬息惨白无色。 屋内片刻的死寂,两个人似乎感到了死亡的逼近,他们明白,烈布能站在这里,怕是扯破了喉咙也无济于事了。 烈布放下脚,阿布托噗通跌坐在了地上。 烈布用脚提起散乱在地上的衣物,左瞧右看了一番,他脚尖一抛,一件女人的睡袍落在阿布托的胯间,“啧啧,快把你的丑东西给我遮住,再脏了本王的眼!” 阿布托手指剧烈的颤抖着,他知道,此刻的告饶将是多么的愚蠢。 “还有你,下贱的东西,赶紧穿上衣服滚过来!”烈布看也没看肖妃一眼。 女人似乎神色平静了下来,她拢了拢凌乱的发丝,有板有眼的穿起了衣服,倒是不急不慌的,穿戴好了,女人撇腿下了床,经过梳妆台,还忍不住向镜中端看了几眼,没忘记抿了抿嘴唇残留的嫣红。 女人的淡定与阿布托的抖若筛糠形成鲜明的对比,酋德倒是对肖妃有些刮目相看了。肖妃向着端坐的烈布走来,看到身后的酋德,竟微微一笑。 “大王,肖妃给您施礼了。”肖妃妩媚一笑,语调轻柔,她跪地而拜。 烈布垂目搓着手指,并未看她一眼。 烈布转向了脸色灰白一片,冷汗横流的阿布托。 “呵呵,怎么,你没话说了?阿布托?”烈布笑问。 阿布托咬住嘴唇,竭力掩饰颤抖不已的双唇,他张了张嘴,又轻轻闭上了。 烈布指指阿布托,“唉,瞧你那怂样,怎么,你敢睡本王的女人,却没有胆子跟我对视一眼,你的胆量呢?你的勇气呢,你的男人气概呢,你不是刚刚还在跟本王比吗,说你的家伙很骁勇?”烈布嬉笑。 阿布托面若死灰,他浑身不住的颤抖着。 烈布叹口气,“你真让我失望,阿布托,你竟然跟当年的亚罕王同名,你也敢叫阿布托?看你这样子,我几乎连杀你的兴趣都失去了,没劲没劲!”烈布扬扬手。 阿布托的脸上却有一丝侥幸的欣喜簌的一闪。 “好吧好吧,”烈布弯腰,凑近了阿布托,“你说,我该如何处置你才好呢?” 阿布托忽然满眼含泪,他不住的打着冷战。 烈布揪起阿布托飘在前额的一缕湿漉漉的发丝,在指间缠绕把玩着,“阿布托啊,你曾对我忠心不二,还助我除掉英吉,你有胆有识,孤身诱敌,平定叛乱,立下奇功,你怎么这么糊涂呢?” 阿布托忽然呜呜的哭了。 烈布指了指肖妃,“你喜欢她是吗?你跟我说啊,知道为什么我会断定你在这里?因为我早就看出了你的心事,我也是男人,我能不知道你的心思?从你第一次在宫中见到肖妃,你就双目放光,满眼欲望,但是你不敢,这点你没有英吉的胆量,你跟我说啊,我未必不会赏赐于你,对不对?” 阿布托哭得愈发大声,他不住的抹着眼泪,哭花了一张脸,看上去竟有些滑稽。 大王!阿布托终于哭嚎了一声,嘭嘭嘭,头磕的山响,“小人有罪,小人有罪啊!小人并非存心谋反,亲王说您已命丧黄泉,他习练了妖术,苦苦相逼,小人才不得已而为之——小人确是贪恋肖妃美色,但是也绝不敢越雷池一步,都是她,她屡屡勾引小人,小人这才一时糊涂,犯下大错啊——” 哦?烈布扬扬眉,瞟了一眼肖妃,这样? 阿布托痛哭流涕的点着头,“大王明鉴啊——” 酋德暗暗攥紧了拳头,这个畜生! 烈布歪着嘴挠了下挠头,似乎很为难的样子。 肖妃却有些变了脸色,她的脸上已经失去刚刚的笑靥,显得麻木冰冷。她看着阿布托轻声笑了,“蠢猪,你当真烈布会原谅你吗,今天我方知你这么没有气节,连死都不愿意硬着腰杆去死!算我瞎了眼!” 烈布噗的笑了,“贱人,你倒是蛮有气节的,比起你的父亲倒是强上百倍。” 呸!肖妃啐了一口。 厄?烈布扬扬眉。 “你不配提起我的父亲!”肖妃藐然,“烈布,不要太嚣张,你想权倾天下,独霸一切,让所有人仰视于你,拥戴于你,他们可以为了讨好你,把江山送给你,把女儿送给你,把财富送给你,但是,既然我死到临头,不妨奉告一句——” 烈布抹着下巴,此时,他已经扯去了假须,露出了青方的下巴,他饶有兴味的看着肖妃。 “你的权利是血腥跟暴虐换取的,你的权利与仇恨是同等的,最终是要血债血偿的!” 烈布眉梢微颤了一下,他轻轻一笑。 肖妃站了起来,轻叹了一声,“事到如今,我无话可说,也不求你的宽恕,不过,大王,我自从嫁给你,你可有爱过我一分,不出把月,你就厌腻了,弃我于不顾,再想见到大王,却犹如登天了——” 烈布阴冷的沉默着。 肖妃凄然一笑,指了指阿布托,“我不后悔,虽然这个男人令我失望,好梦一时,也好过一世悲苦,呵呵。” “说完了?”烈布冷漠抬眼,“好吧,肖妃,我佩服你的勇气,不过,你犯下大罪,罪不可赦,你,自决了吧。”烈布起身,慢慢背过身去。 咯咯咯,肖妃笑声凄厉。 “还有,因为你的过错,我将处罚你的父亲与族人,他将走下高高的王位,失去所有的富贵,从此贬为庶人,而你的族人也将因为你的过错,被流放苦地,终身为奴。”烈布慢吞吞的声音没有任何的感情。 “你这个暴君,牲畜!”酋德听到一声刺破耳膜的呼喊,肖妃像是一下失去了理智,她手中握着一只银钗,忽然疯了似的刺向了烈布。 第190章:来个万箭穿心 烈布迅疾转身,一把握住了肖妃的手腕,一声骨节断裂的闷响,肖妃目光如剑,却没有哀吟一声,烈布死死逼近,“贱人,你想刺杀本王么?”转瞬间,肖妃的手臂反转,锋利的银钗已然抵在肖妃的咽喉。 呵呵,肖妃扬起下颚,甜美一笑。 肖妃不在挣扎,她的额头渗出滴滴冷汗,她强忍剧痛,微笑的扬起了目光。 “大王,臣妾与您夫妻一场,臣妾不求宽恕,只求大王能赦免我的父亲与族人,臣妾愿意一死保守大王的名节。” 烈布冷冷的垂下鹰眼。 肖妃慢慢近身,锋利的银钗慢慢刺入咽喉,噗的涌出一股鲜血,酋德惊恐的看着烈布,烈布抬眼,他眼皮跳动了一下。 “大王,”肖妃气息微弱,“臣妾万死不能谢罪大王,只求您网开一面——”肖妃强忍着,再往前一步,让银钗更深的刺入。 烈布缓缓闭上了眼睛。 “大王,”肖妃泪光盈盈,她血如泉涌,艰难的发出最后的声音,“答应我——” 酋德的手指微微颤抖着,他把目光深深的投向了烈布。 肖妃身体摇晃着,她坚持着不倒下去,她凝望着烈布,凄然一笑,她奋力向前一步,银钗整根没入喉间。 大——她已经发不出任何的声响。 烈布睁开双眼,眼底微红,他缓缓的点了点头。 肖妃含笑,她身体前倾,扑向了烈布,烈布一把接住了那个绵软的身体,把她轻轻放倒在地上。 啊!一声撕裂的悲鸣,酋德惊异回头,看到地上赤露的男人忽然疯了一样的站立而起,扑向了悄然无声的女人。 “都是我的错,我的错啊!”阿布托抱起肖妃的尸体,大声号啕起来。 他疯狂的嚎哭着,不停的撼动怀中的女人。 烈布用指间敲了敲桌面,制止着男人的哭嚎,阿布托却像是聋了一般,依旧拼命哭喊着。 啪的一声,烈布的手掌恨恨的砸向了桌面,“给我闭嘴!你这个懦弱的败类,你还不如一个女人有骨气,有气节!” 阿布托的哭声曳然而止。他慢慢抬起头,失神的望着烈布恶狠狠的目光。 大王,阿布托起身,摇晃着走向了烈布。 烈布厌烦的把目光移开了,他不想看到赤条条痴呆呆的阿布托一眼。 阿布托走近了烈布,大王,阿布托口中叨念着,呵呵呵,阿布托笑了,难道他疯了吗?酋德看着神色异常又哭又笑的阿布托。烈布却不为所动他的目光投向了远处,根本不睬。 阿布托伸出手,像在祈求,大王——烈布面色冰冷。 阿布托慢慢抬起头,一丝冰冷的寒光射出眼底,酋德好像预感到了什么,不好! 忽然,阿布托抽出桌上的长剑,疯狂的劈向了烈布。 小心!酋德大声呼叫了一声,烈布一侧头,长发飞起,剑锋滑过他的脸颊,几捋断落的发丝飘散在空中,烈布大惊,几乎翻身而倒,阿布托回身再一次抬起了双臂,向着烈布狠狠的劈了下去。 烈布鹰眼暴突,他飞起一脚踹在阿布托的额头,迅猛如电,阿布托的手臂停在半空,长剑脱手飞上半空,酋德眼疾,他纵身扑了过去,一把接住了长剑。 烈布由于用力过猛,整个身体从椅子上翻了过去,阿布托不顾一切的扑倒在烈布身上,双手死死卡住烈布的脖颈,双眼血红,他用尽全身的气力压了下去,烈布眼前一阵昏黑。 “去死吧!烈布!”阿布托指间深深扣进烈布的咽喉。 “住手!”酋德一声大吼,烈布指指酋德,紫涨的脸庞却发不出任何声响。 酋德挥剑而下,一股黏稠的液体喷溅而出,酋德闻到一股逼人的腥臭,‘咕咚’一声,圆滚滚的东西滚落在地,酋德大惊,禁不住后退了几步。 烈布咳嗽着,揉着后腰站了起来,“哈哈,够狠,酋德,好!替我宰了这个畜生。”烈布踢了一脚,地上的人头骨碌碌的滚向了一边。 烈布走近,揽住酋德肩膀,“谢谢你,你救了我一命。” 不,酋德冷冷的瞥了眼地上的阿布托,“这一剑,不仅仅为了你,也是为了岚宁!” 门外一阵嘈杂的脚步,多吉带着众人冲进了门,酋德手中的长剑还滴落着血浆,阿布托的头颅血淋淋的狰狞可怖。 “随我一起去兰陵城楼,收缴阿布托的余部!”烈布吩咐道,指了指地上的人头,“带上它!” 是!多吉领命拎起阿布托的首级,立在旁侧。 烈布大步流星的走在了前面,多吉略略迟疑,难道,只有他们这十几个人? “怎么?你害怕了,多吉将军?”酋德冷峻。 没没——多吉赔笑,他向着手下挥手,跟大王去城楼! 烈布走到殿外,忽然站定,他回头吩咐多吉,“你立刻派人提着阿布托的头颅前往天牢,传我的口谕,立刻释放坷伦!“烈布伸手要过弓箭,箭羽上绑上火把,他拉满弓弦,射上了天空,”这是信号,告知我城外的兵马,大功告成!“烈布将弓箭抛给侍卫,拍拍多吉的肩膀。多吉满脸欣喜,看来烈布志在必得啊。 烈布骑上备好的战马,一行人快步向着兰陵城门驰去。 兰陵城,历来都有烈布的重兵把守,戒备森严,百米内根本无法靠近,了望哨很远就能看到远处的敌情,关隘繁密,巡防昼夜不停。 一行人很快就被哨兵察觉,城门上火把通明,有人断喝,“下面什么人?” 多吉策马向前,向着城楼大声呼叫,“叫你们将军前来听命!” 呸!你是何人? “妈的,老子是护卫首领多吉!大王驾到,你们还不赶紧通禀守城将领下来迎驾!”多吉骂道。 城楼上静谧了一刻,大笑声起,“多吉将军,你深夜来此开这等玩笑,也不怕阿布托将军怪罪于你吗,大王已驾崩,新王尚未登基,您这是演的那一处啊?”城楼上一阵哄笑声。 混账,多吉指着城门的守卫大声斥骂,“大王在此,你们胆敢出言冒犯,是不是活得都不耐烦了?” 城楼上交头接耳,哄笑再此响起。 “混账小子们,我身边的就是烈布大王,阿布托谋反已被大王处斩,现在城外已经埋伏了大王的千军万马,大王不想同室操戈,你们不赶紧下来给大王谢罪,难道想同阿布托想一同受死吗?” 城楼上忽然一片混乱。 哈哈哈,笑话!一个男人的笑声响起,酋德抬眼,火光中映照出一个身穿铠甲的将军模样的人,他指向多吉,“妖言惑众,胆大妄为!弓箭手!“男人一声断喝,哗的一声,城楼上密密麻麻的弓箭手忽然涌现,齐齐的指向了烈布等人,”让这些大胆暴徒尝尝万箭穿心的滋味!“男人猛地扬起了手臂。 第191章:兵不厌诈 谁敢!烈布忽然一声惊天动地的大吼。 城楼上的男人惊了一下,手臂停在半空。 “兰陵的将士们,举起你们的火把,睁大你们的眼睛,混蛋,谁敢射杀我烈布!本王在此,谁在那里放屁,给本王滚下来!”烈布大骂道。 城楼上骚乱起来。 “你是烈布?”男人藐然一笑。 “混账,你等不及我砍下你的脑袋吗?竟然直呼本王名号?”烈布嗖的抽出长剑。 呵呵,男人傲慢的笑了笑,“先王烈布已经驾崩,现在兰陵城归阿布托将军管辖,我们只管听命,管不得别的!” 驾崩?烈布胯下战马,伸手夺过身边人手中的火把,高高举起,阔步向前走去。 站住!男人断喝,“再往前一步,弓箭手会把你射成个刺猬!” 烈布扬扬手臂,“来啊,小子,我看谁有胆量,敢射杀兰陵王!” 放箭!男人一声令下,城楼上交头接耳,嘈杂一片。 烈布哈哈大笑,“将士们,我相信,你们很多人见过我烈布,听过我的声音,我曾经带领你们出生入死,力克顽敌,百战不殆,今,阿布托意图谋反,散布妖言,已经被我立斩刀下,我烈布什么时候驾崩的?本王活得硬朗的很,你们睁大眼睛看看,我是不是烈布?”烈布把火把凑到近前,他的一对鹰眼在暗夜中熠熠生辉。 啊,城楼一片惊呼声,大王,真的是大王? 谁敢喧哗!男人大声呵斥,“违令者斩!”他手指指向烈布,“烈布,你暴政天下,穷兵黩武,早就怨声载道,兄弟们,如今烈布不在是兰陵王了,托雷亲王将会即日登基,阿布托将军才是兰陵的最高统帅,不要听信烈布的谣言,烈布一手遮天的日子一去不返了!” 烈布眼中燃烧着怒火,他眯起眼睛,仰望着城楼上高高在上的男人,嗤的一笑,“好小子,有胆量,你叫什么?本王怎么看你有些眼生?” 男人冷冷一笑,向着烈布拱拱手,“我是阿布托将军的副将成霖!” 哦,成霖?烈布叨念了一声,阿布托这个孙子手下还真有干将啊,“你,成霖,你这个蠢材,不明是非,阿布托已经被我斩下头颅,难道你还要誓死效忠一个身首异处的鬼魂吗?” 呵呵,身首异处?首级呢?成霖嘲笑的伸出手臂。 烈布顿了顿,成霖哈哈大笑。 “阿布托首级在此!”一声断喝身后传来,一阵马蹄声急促而来,一个满身血污的男子勒住缰绳,立在烈布的旁侧,“坷伦拜见大王!” 此时,坷伦的手中提着一个血淋淋的人头,他高高举起,“成霖,你仔细看看,这可是你的主子阿布托?” 城楼上一阵惊呼,有人向后微微退却着。 烈布呵呵一笑。“怎么,成霖,你不会肉眼凡胎,认不出了吧,本王抛给你看!” 烈布一把夺过坷伦手中的人头,挥臂向着城楼抛去,在一片惊恐声中,人头飞上了城楼,滚落在成霖的面前。 啊!成霖大惊失色。 哈哈哈,烈布双手插在腰上,大笑不止。 坷伦拱手道,“成霖,你还赶紧下来给大王谢罪,获许大王会免你一死!” 成霖冷笑,“现在的大王是托雷,除非亲王亲自下令!” 烈布眯起了眼睛,他沉吟着。 弓箭手!成霖在此举起手臂,“兄弟们,亲王托雷礼贤下士,众所周知,亲王仁德,享誉天下,他即位兰陵王那是众望所归。弟兄们,你们不要被烈布恐吓,凭借他们区区几人,难道能与亲王的百万雄兵相提并论吗,你们不要不识时务,听从我的命令,射杀烈布,亲王自会重重的犒赏你们!” 酋德站在烈布的身后,不觉周身冰冷。旁边的多吉已经浑身颤抖,他盯着酋德,低声道,“大王的伏兵呢?难道——” 闭嘴!酋德目视前往,面不改色,低声训斥道,“城楼上的人都盯着我们呢,如果你不想变成刺猬,拿出点气势来!” 多吉脸红白相间,手心已是汗水淋淋。 烈布双手抱胸,哈,他笑了笑,“成霖,你这个叛逆,本王本想给你个生机,你却执迷不悟,现在,我的万千人马就在城外,我一声令下,兰陵将血流成河,你以为你可以活着离开这里吗,成霖?我没有攻城,是不想同室操戈,残杀自家兄弟,你家中没有老小吗,你没有妻儿吗?你想成为兰陵的千古罪人吗!” 守城的官兵惊恐的望着成霖,将军——有人支吾道,闭嘴!成霖低声骂了一句,额头已经渗出了冷汗。 他沉思了片刻,猛地举起了手臂,“兄弟们,不要被烈布恐吓!那里有什么万千人马,这是烈布再诈我们!” 不好,将军,城外似有伏兵!一命兵士极速奔来,跪地而拜,“将军,城外忽然火光冲天,烟尘滚滚,似有大军前来!” 什么?成霖大惊,他转过身飞快的向着城楼那端跑去。 成霖惊呆了,远处,似乎无数的火把在闪动,烟尘弥漫,战鼓隆隆战马嘶鸣,似有千军万马正向着兰陵城逼近!怎么可能?烈布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筹集这么多的兵马,阿布托说过,他早已游说列国,只要支持托雷登基,托雷承诺,他愿意立改烈布以往的政策,同意诸小国独立一方,不必再附属于兰陵,这简直就是天大的恩泽。他们感念还来不及,难道还会帮助烈布翻身,重新让烈布凌驾在他们之上吗?不对,这定然是烈布的诡计! 成霖慢慢夺回原处,呵呵一笑,“烈布,你死到临头,还敢欺诈兰陵的将士吗?” 烈布哈哈大笑起来。 酋德一个近身,站到烈布的身边,他递了个眼色给烈布,低声道,“天快亮了,不能在迟疑了,不杀这个叛逆不足以服众!” 酋德昂头阔步迈前一步,他向着城楼上面拱手道,“我是酋德!诸位将士,大王大军已兵临城下,你们还要为了成霖这个逆贼舍身卖命充当炮灰吗?阿布托祸乱朝政,挑唆离间,已经被斩,兄弟们,你们的家小都在等着你们,你们的生命是用来保卫家园,保卫妻小的,不是为了权谋政变做垫脚石的!谁做兰陵王是大王的家事,只要天下安定,兰陵富足,他们兄弟自会坐下商谈,皇位不是要用自己人的生命跟流血抢夺的,有些人居心叵测,唯恐天下不乱,为了私欲,宁愿牺牲成千上万人的性命,兄弟们,你们切莫听信此人的蛊惑啊!” 第192章:得便宜卖乖 酋德?这不是那个大名鼎鼎刺杀大王的笛仙酋德吗,城楼上的兵士不自觉的探身而望,满目震惊。 “将士们,你们听!”酋德忽然咆哮大声,犹如惊雷,“竖起你们的耳朵,听听城外的战鼓,你们还要继续执迷不悟吗!” 城楼上忽然鸦雀无声。所有的目光汇聚在酋德的身上。 “成霖!”烈布厚重的声音忽然传来,成霖震惊俯望,烈布手臂一挥,一到白光直向面门飞来,啊,不好,成霖惊恐间,耳边噗的一声,咽喉处一阵灼热,他微微低头,一把雪亮的匕首已经没入咽喉,成霖失神的呆立,众人皆惊,成霖张张嘴巴,未发一声,轰然仰面倒地。 成霖死了,成霖死了!城楼上慌乱一片。 “兄弟们!安静!”酋德大喊,“大王只杀成霖一人,只要你们悔过,大王定会既往不咎!” 混乱中终于有人大喊了一声,“兄弟们,不要喧哗,笛仙说的对,阿布托成霖已死,快快打开城门,迎候大王回城啊!” 城楼上一片喧闹声。 守卫的士兵匆匆转身,轰隆隆一声,沉重的城门被打开了。酋德看到,几名身穿铠甲的将领匆匆走下城楼奔了过来,他们齐齐跪拜下去,“臣等罪该万死,惊扰了大王,请大王赎罪!” 烈布哈哈大笑,朗声道,“错!将士们,今日除却奸人,本王重返兰陵,你们功不可没,我宣布,每个守城将领官生一级,每个护城士兵赏银百两!” 城楼上一片欢呼之声。 天慢慢亮了,烈布深深吸了一口清晨清冽的空气,回首跟酋德对视一笑。 来,烈布回身对身边的护卫将领们招招手,“跟我一起迎候我的大军吧。”大家纷纷点头奉迎,跟随烈布的脚步一起踱出了城门。 硝烟散尽,战鼓平息,兰陵城外竟是一片波涛平静,放眼望去,却不见一个人影。众人心中疑惑,他们不解的凝望烈布,烈布眺望远处,满脸笑意。身旁的酋德也含笑不语。 晨雾中,踢踢踏踏的马蹄声响起,一队人马向着兰陵城疾驰而来。雾霭渐散,众人惊异发觉,稀稀落落的队伍看上去不过几百人。这是怎么回事?众人彼此对视,大惑不解。 为首的男人策马走在前面,看到烈布等人,他急忙下马,疾跑几步,跪在烈布面前,“阿塞拜见大王!” “阿塞将军,快快请起!”烈布一把扶起了阿塞,阿塞双目放光,一脸欣喜,一张脸却乌黑肮脏。 “哈哈,将军这是去烧山了吗,怎么看上去这么滑稽?”烈布拍拍阿塞的肩膀笑道。 哈哈,阿塞也笑,“臣等忙活了一夜,烟熏火燎,自然满脸肮脏。”阿塞开怀,神神秘秘的一笑,“大王难道真的猜不出?” 哦哦!烈布梦醒,心中豁然开朗。 阿塞颔首,“昨夜,为了接应大王,我让部下分兵三路,一路点燃上千只火把,一路马尾拖上棌草飞驰,卷起烽烟滚滚,一路擂鼓呐喊,三路并发,可谓万马千军啊。” 烈布指指阿塞,两人开怀大笑。 众人这才如梦初醒,烈布未动一兵一卒,小施计策,竟然只身收服了兰陵。 烈布重返兰陵,免不了安抚官兵,昭告百姓,召集群臣,当烈布正装威立大殿之上,群臣皆惊,烈布竟然死而复生。 重返兰陵宫,酋德竟有种恍如隔世之感。他,竟然跟随这个男人再一此重返兰陵宫。前尘往事,让酋德思绪万千。 后宫的嫔妃看到烈布归来,掩面哭作一团。烈布叹口气,本王还活着,你们倒是跟奔丧一般。 女人们还是哭个不停,“大王不在这些时日,阿布托肆意yin乱,很多嫔妃被他欺辱,我们还有什么脸面侍候大王呢。” 酋德心中叹息,这些跟随烈布的女人,看似锦衣玉食,呼风唤雨,其实不过是笼中之鸟,风雨飘摇。想到肖妃惨死,心中竟有些黯然神伤。 烈布摇摇头,一丝悲戚眼中滑过,“你们不要哭了,你们跟随本王多年,本王也有照顾不周的地方,这次阿布托祸乱,也是本王之错,我不想为难你们,如果你们有愿意回归故里,离宫再嫁,本王会一概应允,绝不追究。” 女人们的哭声更大了,“大王这是嫌弃我们了么?” 烈布摇摇头,“你们出身贵胄,很多远离故土,多年未能与亲人重聚,本王愿意让你们自主选择你们的未来,你们正值妙龄,将来日子还长,如果你们愿意离开兰陵,重返家园,本王愿意备下厚赠,为你们送行。本王答应你们,绝不会因为此事牵连你们的国家与族人,你们尽管放心。”烈布轻轻闭上了眼睛。 酋德对于烈布的决定非常吃惊,“你难道真的打算遣返这些被阿布托侮辱过的嫔妃吗?” 烈布叹息,“与其让她们自惭形秽于宫中,不如给她们一线生机,她们还年轻,可以重返故里,择人再嫁,未必是件坏事啊。” 酋德惊异烈布的变化之巨,这次重返兰陵,烈布却没有失而复得的喜悦,却有一丝难以名状的寥落横在眉间。 酋德安抚,“怎么,大王竟然不感到开心,为何还有些失落似的?” 烈布疲惫一笑,招呼酋德坐到旁侧,“回到这里,你似乎话语就变得少了许多,跟我也总有些隔膜似的,是吗?” 那有,酋德微微垂头。 烈布叹息道,“阿布托如此横行,朝中大臣却退避自保,无人敢应,素日,他们高官厚禄吃着朝廷的俸禄,而关键时刻,竟无一人挺身而出,祁汉这个老贼,自从他的女儿跑掉之后,就告病家中,不理朝政,这一次阿布托作乱,托雷篡位,身为重臣却视若无睹不发一言,着实令我心寒啊。” 酋德理解烈布的心境,他叹口气,安慰道,“祁妃是他爱女,上次跟缇班潜逃,至今生死未明,他年事已高思女心切,大王宽宏,要多多体谅才是。” 烈布鼻子哼了一声,“他的女儿不守妇道,还跟情夫双双逃走,我没有追究他的过错,难道他还有理由恨上我了?” 酋德轻声一笑,知道烈布心理又别扭起来了,“怎么,你是在暗指我吗,祁妃与缇班是我放走的,你要是心理过不去,押送我去天牢好了,我也不是没在那里呆过的。” 烈布瞥眼,看到酋德满脸委屈,竟是无限可人之态,烈布心头一阵涌动,一把揽住酋德肩膀,翻身压在身下,佯怒道“让你在得便宜卖乖!” 第193章:我可懂得过你 故地重返,酋德心中总有说不清的滋味,如果烈布提出让他久居宫中陪伴左右,他又该如何选择呢。 烈布的依恋却日渐深厚,他没有那么问,获许是怕被酋德拒绝。但是,酋德心理知道,烈布是不希望自己离开的。可是他还要重回宫中做烈布的……难道不是吗,历朝历代,男宠之风也不是什么稀罕事,但是,谁会真正看得起一个狐媚的男宠呢,那不过是王者的另类玩偶,百姓饭后消遣的谈资,暗地里遭人鄙夷耻笑的玩意罢了。 烈布温情,时刻陪伴左右,夜夜缱绻,爱意更深。入夜,烈布跟酋德仰卧榻上,闲适聊天,烈布握住酋德的手,“那一日如不是你挺身而出,慷慨陈词,震慑那些军士,获许今日就是另一番光景。” 酋德腼腆起来,“那是他们心中畏惧大王的天威,不敢轻举妄动而已。” 烈布嗤的一笑,拧了下酋德脸颊,“怎么你不叫我烈布了,我还有些不习惯了呢。” 酋德被逗笑了,“你也别说,那一日如果不是你早下决断,杀了成霖,如果天色大亮,阿塞的计谋被识破,他们是否臣服也很难料定。” 烈布一笑,“这就是上天护佑,天意难违。” 虽然酋德温柔恬静,烈布却看得出,他的眉间却总有一丝挥之不去的哀愁,许久以来,他反复斟酌,却不知如何开口,酋德的心思他怎么会不明白?可是让酋德离开兰陵,他万万也是做不到的。 烈布现在方知,当你真正在乎一个人的时候,帝王与平民又有什么区别呢,一样会纠结,一样会惶恐。烈布沉思半响,终于开了口,“我知道你有心事,酋德,你总是牵绊太多,想法太多。我了解你的平生所愿,你喜欢自有在在,厌烦深宫的繁文缛节,勾心斗角,更不愿意做一个令人不齿的男宠。可是,我们历经生生死死,好容易峰回路转,难道还要再分开吗,你难道真的忍心弃我而去吗?” 酋德迷蒙的看着烈布。 烈布抱紧酋德,“不要离开我,酋德,你放心,你是我的知己,我的心爱,不是什么男宠,你要记住。” 酋德眼中一热,把头靠进烈布怀中,“我明白,大王,我不在乎富贵与荣华,我只愿能时刻伴你左右,今生不在分别。” 真的吗?烈布捧起酋德已经湿润的脸庞,酋德眼中盈光闪动,他点了点头。 可是,酋德忧心忡忡,“哈尼斯上次被托雷重伤,至今生死未卜,我答应过他的父亲,要照顾于她,我对不起哈尼斯——”酋德悲伤不已。 烈布轻轻揽着酋德肩膀,柔声安慰,“她是一个明智的女子,托雷帮助她找到族人,也算了却了达布的夙愿,你不要自责,你已经做了你能做的,酋德,我答应你,会善待哈尼斯的族人,他们可以独立一方,繁衍声息,延续亚罕国的命脉,重建亚罕国的兴盛,我想,即使达布在天有知,也不会怪罪于你的。” 酋德含泪闭上双目,紧紧依偎在烈布宽大温情的怀抱中。 陈设华美的寝宫廊柱高耸,大理石的地面光可鉴人,帷幔飘浮,微风轻送。烈布穿着宽松的黑色睡袍,斜倚在躺椅上微闭着双眼,指间随着悦耳的节拍,轻轻点着拍子。 酋德席地而坐,一身白衣盘坐软垫上,脸上一片祥和的宁静,双手举着竹笛,忘情吹奏着。 “有多久我没有听到你的笛声了?想想当初,宛若前世,酋德,你可愿意为我吹奏一曲?”烈布温存的耳畔低语。 酋德微笑。他理解了烈布的所感,是啊,他有多久没有吹奏过他的长笛,那种恬淡清幽的感觉似乎那么遥远。 酋德忘情吹奏着,完全陶醉在笛声的悠扬中。只有在笛声中,他才能完全的释放自己,他的忧思他的思念他的哀愁,他所有的一切,都毫无遮拦的融进了他的笛声中。 “我的心都在笛声中,只要大王冥神细听,你就会懂得我。” 烈布望着酋德,心头微微颤动。 音乐对于他一直以来都是消遣作乐的工具,他不止一次的听过酋德的笛声,他在纵情在酣饮,他骄傲的俯视着这个俊秀的男孩,傲慢的欣赏着他的与众不同,他的恬静,淡泊,甚至冷漠。即使他被成为再世的笛仙,晓谕天下,可是在他眼中,高居者是自己,什么神仙,什么圣者,他们都是附属与他烈布的藤蔓,只有他才是顶天立地的大树,即使是酋德,也不过是为他歌功颂德,举杯助兴中的佼佼者。 他,真的懂得过他吗? 烈布沉侵在如泣如诉的笛声中,心口像是被针刺中,竟一阵绞痛。 他凝望着阶梯下俊美的男子,心中一阵热浪翻滚,眼中竟不自觉的潮湿了。 不知多久,酋德收住了笛声,他抬起头,烈布那边却没有传来任何声息,酋德心中纳闷,烈布今天倒是矜持起来了,竟没有给他击掌叫好。 酋德徐徐走近,看着痴愣愣的烈布,噗的一笑,“怎么了,我的大王,不是我的笛声让您困倦的快睡着了吧?” 烈布迟缓回神,“我可是一介只懂得攻城略地的莽夫?” 酋德轻轻坐到烈布身旁,抚了下烈布额前散乱的发丝,柔声道,“莽夫只是匹夫之勇,如何懂得安邦治国?大王是雄霸天下的兰陵王,怎么了,干嘛这么问?” 烈布悠悠回神,眼底盈满哀愁,“今天我方知自己不过是个粗鄙的大王,就像托雷所言,那里真正懂得过韵律,懂得过你?” 酋德笑了,他拍拍烈布的脸颊,眼前的烈布谦卑委屈之态就像一个孩童,他的心不由得一软,“胡说什么,音律无形却能直指人心,如果你不懂音律又如何会感时伤怀,你懂得音律又如何不会懂得我呢?” 嘿嘿,烈布这才露出笑容,他神色怅惘的望着前方,诡秘的笑了笑。 “你笑什么?”酋德用肩膀拱了烈布一下。 “我忽然有个奇怪的想法——”烈布梦幻似的表情。 哦?说我听听?酋德好奇的追问。 “如果我是你,你是我,那该多好——” 啊?酋德一时没听懂,这是什么话,什么意思嘛。 “是啊,让你来做一个天下的大王,好把这无穷尽的烦心事推给你啊,我呢,就做你身旁一个悠然的小鸟,每天偎在你的身旁——这该多好?”烈布挤挤眼,碰了下酋德的肩膀。 酋德似乎缓过神,哭笑不得,你,真是——酋德嗔怨瞪了一眼,烈布愉快的大笑起来。 第194章:光芒下的影子 酋德决定留了下来,他要烈布放弃做一个王跟他浪迹天涯,这是不是有点勉为其难?烈布天生就是一个王,那是他与生俱来的使命。缇班现在下落不明,难道让烈布把江山社稷交给托雷吗?他相信,烈布虽然性格残暴些,但是,他比托雷更适合做兰陵王。 可如果没有了烈布,浪迹天涯还有意义吗?他爱这个男人,为什么一定要他成全自己?放弃理想跟放弃江山相比,他宁愿放弃自己。 酋德忽然释然了。男宠又如何呢,只要能守住心爱,他何必介意别人怎样看待自己,而以前的自己,其实是多么的自私。 “你不是男宠,亲爱的,我要你成为我的王后!”烈布像个深陷爱恋中的少年,誓言旦旦的说。 酋德捧腹,什么王后,如果烈布昭告天下他的王后将是个男人,天,他简直无法想象,兰陵人,天下人会怎么看待烈布?会不会认为烈布疯了,才会做出这种有悖人伦的事情?酋德相信,他们可以容忍一个贪恋男色的大王,却绝对无法容忍烈布立一个男人为王后。这不是一个笑话,这简直就是一个神话。 “只要能陪在你身边,做什么也无所谓了。”酋德平淡的一笑。 酋德的变化已经不能用言语来形容,烈布竟有些不止如何是好了,他搓着一双大手,一个劲的嘿嘿傻笑,心中的欢快与欣慰无以言表。 “我总感觉这后宫似乎清冷了很多,不是吗?”经过前一段的劫难,兰陵宫像是改头换面了一般,酋德总感到几许陌生。 “我的人被托雷遣散了,很多宫中的老人都不见了,阿布托当权,人心惶惶,我这次回来,也感到有些别扭似的,得手的侍从都没有了,都是这些生疏的模样,看着好不烦心,好在你回来了,我心中才宽慰了好多。有没有他们不重要,只要有你,我就满足了。”烈布情意绵绵的说。 可这诺大的后宫,没有得利的侍从也不是回事啊,巴图呢?巴图哪里去了?他还活着吗?想到巴图,酋德心中抑郁起来。 “我派人寻找过,这小子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如果他知道你回来了,一定会很开心的。”烈布安慰道。 烈布日日与酋德为伴,他的后宫似乎被他淡忘了。酋德却隐隐担忧起来,他当然希望烈布只爱他一个,唯一,一直都是他的梦想。诺大的后宫那一个不希望被大王专宠呢,这不是所有后宫女人的梦想吗,而他得到了这一切。可是酋德知道,烈布是王,他不可能仅仅是他一个人的,专宠的后果蕴藏着潜在的隐患,那不但是给自己树敌,更会给烈布的王位带来危机。 夜晚,酋德与烈布躺在床上,酋德思量再三开了口,“大王已经很久没有去嫔妃那边了吧?” 烈布倒是有些吃惊,他干笑两声,调侃起来,“怎么,你是厌烦我了吗,想把我轰到那些女人床上去?” 酋德嗔怒的瞪了烈布一眼。烈布嬉笑着挤上身,酋德躲开了烈布的纠缠,面色严肃。 啧啧,烈布匝匝嘴,叹口气,“我明白你的心思,你又为我担忧了是吧,乱操心!我告诉你啊,我烈布从来都不会被别人摆布,这是我的后宫,难道我跟睡在一张床也得看别人脸色吗,我就不去!”烈布翻过身,使起了性子。 酋德偷偷一笑,“好吧,我问你,你不睡没儿子怎么办!我听说你登基5年,到现在还没有儿子,你是大王,再任性也得想想储位之事吧?” 烈布一下子坐了起来,“这件事我也气闷呢,她们肚子不争气,怎么怨的了我呢,种子播下去不少,硬是不结瓜!” 那,酋德踌躇道,“是不是你——”酋德没敢说出下半句。 烈布果然恼了,他点点自己的前胸,“你的意思是我——简直胡扯!我行不行你不知道啊,真是的!”烈布砰的倒下去,一把蒙住头,不在理睬酋德了。 小心眼!酋德叹口气俯下身子,贴在烈布背上,轻轻摇动烈布的身体,“你看这样可好,找个得利的大臣帮你物色下,选些容貌美丽的女孩入宫,这样可好?” 天啊,烈布哗的掀开被子,仰天长叹了一声。 “你真是我的娘亲啊!酋德啊,多少人做梦都想被大王专宠,你为什么偏偏往外面推我呢,我现在没有心思想子嗣的事情,我是个人,不是传宗接代的工具,这个事情以后再说!” 酋德抬脚踹了烈布一下,怒色道,“你30岁了,还算小吗?先王在你这个岁数的时候,都有你们三个儿子了!” 烈布咧着嘴,哎哟着,“那你倒是赶紧给我生一个啊——” 酋德瞪眼,又抬起了脚,烈布躲闪,一个箭步窜到地上,“好好,我这就去,好吧,别想我啊!”烈布赌气鞋子也没穿,赤着上身大摇大摆的走了出去。 大王,您这是——侍从们看到烈布,满目震惊,大半夜的,他这是? “对了,赶紧备车,给本王引路,看看谁还未安歇,本王过去——睡觉!”烈布大声。 啊?侍从大眼瞪小眼,一时没回过味来。 烈布抬起一脚踹在侍从屁股上,“怎么,笨蛋,傻啦,还不赶紧去!” 酋德在屋中噗的笑出了声。 门外渐渐安静下来,恢复了夜晚的静谧。酋德复又躺下来,少了烈布的床榻变得分外的空旷,酋德愣了一会神,慢慢躺了下去。 烈布赌气走了,但是酋德相信,烈布不会真的生气,他迟早会明白他的苦心。这是兰陵宫,烈布是大王,他们永远也不可能改变这一切。 黑暗中,酋德叹息了一声,阖上了双目,可却无论如何也难以入睡。身旁的男人不见了,他的睡意似乎也连同他一起带走了。 他的未来会怎样呢?他会亲眼面对烈布子孙满堂的明天,这只是个迟早的事情,而他又是谁?一个永远也不可能跟随心爱站在最光明处的那个人,他注定只能活在烈布的暗影中。烈布的光芒有多大,他的影子将会有多长。 黑暗中,酋德睁大了双眸,那个手执匕首狠狠刺下去的男孩,今天却安然的躺在了仇人的床上,冥冥中,爱与恨从来都是一场劫,谁又能预知呢? 第195章:上下岂能颠倒 酋德辗转着,他环抱着双肩,屈着双腿躺在黑暗中。壁炉中的炭火散发着氤氲的橘红,把整个大殿烘的暖香盈然。侍从们习惯的守在门外,酋德不喜欢睡觉的时候身边伫立个人影,他感觉好不别扭。 而此时,当烈布真的离开了,静谧无声的大殿空寂的令人恐惧,那不是对黑暗的恐惧,却是心中一股无法排解的寒冷。 酋德轻声叹息,扪心自问,他,真的像自己想象的那么大度那么无动于衷吗。为什么要挣脱,为什么又回来?酋德的脑子混乱起来,潮水般的思绪用来,似乎完全失去了自我的控制,他的脑海中不断闪现着纠缠的人影,似乎连激情喘息的声响都清晰的响在耳畔。酋德烦乱的翻着身,他猛然坐了起来。 一瞬间,他后悔了。何必自欺欺人?从他感觉身心已经无法离开这个男人开始,他就不在洒脱了。他是大王,没错,他属于后宫所有的人,没错,但是!酋德狠狠的揪住了自己的头发,他被自己突如其来的情绪震惊了,他感到心头有个疯狂的念头不断的涌动,他不能,他不能!他使劲的晃着自己的头,想把那些影像从脑海中甩开,他不该这样的,是他亲手赶走了身边的男人,把他推上了女人的床榻,天! 酋德浑身潮热,脊背似乎都汗湿了,许久,他终于慢慢平静下来,瘫软的仰面倒了下去。他终于理解那些歇斯底里的女人,那些后宫中挣扎怨恨的无助的女人们,祁妃的愤怒,肖妃的惨死——酋德的心沁透在无边的忧伤之中。 不知多久,他慢慢睡着了,晨曦的微光洒在他苍白瘦肖的脸上,梦中,他似乎感到有人轻轻抚动他的头发,手指轻柔的滑过面颊,似乎,那手指感到了几许微凉的湿润,指尖微微颤抖的停顿了一下,一会,那指尖顺着他高挺的鼻梁缓缓而下,停在他的唇间,那指尖轻巧的像是微微悸动,顺着那起伏玲珑的山丘,慢慢游走着…… 酋德恍惚的睁开眼睛,他模糊的看到了一个高大的身影躬下身很近的俯视着自己,那一双鹰眼竟有无可掩饰的痛惜,男人的呼吸扑在他的脸上,他俯下头,轻轻吻了一下酋德的睫毛。 烈布?你——这不是梦,眼前的男人不正是烈布吗?酋德揉揉眼睛,微微坐起来,天已微亮,晨光中,烈布竟然在他的身旁? 烈布叹息,声音低沉,“还赶不赶我走了?” “你怎么回来了?”酋德迷迷糊糊的问。 烈布偏腿上了床,长臂伸过来揽住酋德的肩膀,酋德顺势倒在烈布胸前,他的手臂穿过烈布腰间,缓缓拥住,烈布的身材魁梧,腰却细瘦而坚硬。酋德忍不住双手环抱,紧紧的。 “你可真是的,把我赶走了,自个躲在这里哭,我说我怎么七上八下的,你让我心理怎么能好受呢!”烈布嗔怨。 酋德笑了一下,白了烈布一眼,谁哭了? 哼,烈布哼了一声,还装! “你还没说,你怎么回来了?难道没有美人接纳你?”酋德打趣道。 呸呸,烈布不屑,“我却是骨碌到女人的床上去了,心理却怎么也放不下,思来想去,我起身就回来了。” 啊,烈布就这么回来了?酋德完全能想象当时的场景,愤怒的女人一定气得疯了,说不准此时正在大发雷霆。这不是耍着玩吗,烈布怎么能这样! “你怎么能就这么回来了,人家心理得多难受!”酋德怪罪道。 烈布舒服的仰靠下去,“顾不得那么多了,你好受还是怎么的?本王没有三头六臂,顾不得那么周全——”烈布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折腾的一夜没有睡好!”烈布抬手拧了下酋德的鼻子,“我这浑身都疼,你倒是管还是不管!” 哦?酋德扬眉窃笑,“好吧,你那里疼,我帮你揉揉就是。” 浑身都疼,烈布闻言四仰八叉的倒在床上,四肢大大的伸展着,慢吞吞的说,“那就从头来吧。” 呵,酋德撇撇嘴,跪在烈布的旁侧,一双手从肩膀慢慢揉捏起来,烈布闭上眼睛,舒服的呻吟着,“这里,对对,这里,舒服,好舒服,倒是比那些庸医强上百倍,以后我就交给你了,别不管啊——” 酋德的手指一路下滑,揉起了烈布的大腿,烈布吱吱歪歪的偷偷瞟着酋德。 干嘛?酋德抬眼问。 “不是说好从头到脚么?”烈布撅着嘴,撒起娇来。 “这不是到腿了了么?”酋德挑眉,真是难伺候! “那不对啊,怎么从肩膀直接就到腿了——”烈布懒洋洋的眯缝着眼睛。 酋德眼睛扫过烈布坚实隆起的胸部,低洼平坦的小腹,忽然看到胯间一个隆起的山丘已经昂首而立,还向他嘲弄的点着头似的!酋德马上意识到了什么,他脸孔烧灼,呸!酋德啐了一口,抬手拍了下那骄傲的家伙,“臭美什么,看你老实不老实!”酋德笑骂。 哎哟,烈布夸张的怪叫起来,“你怎么连本王的亲戚也敢打,反啦反啦!” 噗!酋德忍不住笑出了声。 “到底管不管!”烈布涎皮赖脸的样子。 “管啥!真是的!”酋德扭过头,不想让烈布看到自己已经滚烫的窘态。 烈布伸出手,干脆一扯,酋德重心不稳,一下子扑倒在烈布的身上,硬生生的东西咯在胸前,酋德佯装恼怒,“干嘛你!我可是男人!” 哈哈哈,烈布喘着粗气大笑起来。 “笑什么笑!”酋德给笑得急了,他抄起软枕,照着烈布砸了下去。 别啊别啊,烈布躲闪着,“你是男人,你绝对是,我可以证明的,我有的你都有——”烈布嘴巴贫着,左右躲闪。酋德还是一个劲的抽打,烈布的笑声着实令人讨厌,有什么好笑的! “好了,你赢了你赢了,”烈布拱手鞠躬,不住的作揖,“你是男人,我是女人好了吧——” 哈哈,酋德失声大笑,“女人?女人要是长成你这般模样,怕是只有魔王才敢娶你!” 烈布娇羞一笑,兰花指停在唇边,“胡说!”烈布拿捏着风情,模样古怪的点了下酋德的脑门,“小女子这么标致,怕是一般人还高攀不上呢——” 酋德捧着肚子笑抽了筋,“你能不恶心我吗,我快把昨晚的饭食都吐出去了——”酋德笑得涨红了脸,他不住的揉着自己的肚子。 烈布脸色一收,迅疾如风的扑倒了酋德,死死的压在了下面。 干嘛!酋德挣扎,但是很快他就明白,这个该死的家伙就像一座大山,被他压住,真有种万劫不复的感觉,酋德的身体干脆慢慢松弛了下来。 “现在知道了?”烈布胯部拱了拱酋德。 “知道什么!”酋德脸转过一旁,躲开了烈布逼近的嘴巴。 “这上面的跟下面的能等同吗,就像君臣,随便颠覆,不是乱了体统?”烈布色迷迷的努努嘴。 呸!酋德浑身一热,口中也没有那么厉色了,连这一声呸都绵软无力一般。 “安心你的位置,这样天下也就太平了嘛,”烈布不由分说的猛压下来,雨点般的亲吻铺天盖地,热力密集的把酋德完全的湮没了。 第196章 我要封你为王 富丽堂皇的大殿上,庄严肃穆,群臣侧立两旁,烈布正襟高座,身旁垂立着贴身的侍卫坷伦,而酋德就坐在烈布的旁侧。 本来酋德并不愿意现身朝堂之上,可是烈布这一次却偏偏让自己陪同,说要给他一个惊喜。 如今跟往日不同,以前酋德倒是很期望自己能跟随烈布上朝,那时候他希望探听到更多的信息,好偷偷传达给岚宁。他要刺杀烈布,那曾是他义无反顾的使命。 而今天,他却更希望自己能隐遁起来,越是不张扬越好。烈布执意让自己陪同,明显的过于高调。什么惊喜?他可不想被那些朝臣揣度,窥探。他的心中总是隐隐担忧,他的存在会给烈布带来隐患。 “我才不去!”酋德不睬烈布的兴致,“他们一直怨恨男宠,当初就对你招募男宠颇有微词,看到我如此登场必然非议,这又是何必呢?” 烈布傲然一笑,“怎么,你害怕了?你不是最最厌烦躲在角落里不能直面阳光下的感觉?我就是要全天下知道,我在乎你,我做事磊落,没用什么见不得人的,难道还要在乎他们怎么看待我?” 烈布的性子酋德是知道的,骨子里有一种放浪的野性,这是他性格中最大的缺陷。唉,可是,难道他最喜欢的不就是烈布这一点吗?桀骜,固执,甚至有些顽固不化。如果不是这样的个性,凭借当年他刺杀兰陵王这一件事,他还能活到今天吗?他相信,烈布当初没有赐死自己,已经让满朝震惊了。 可是,酋德明白,他不能纵容烈布,即使他认为并不认为他有错。 “别再胡说了,你也说过,你是王,为王者更不能为所欲为,为了你,我宁愿独居一隅,低调为人,我不想你遭到兰陵人的非议,他们可以容忍你顽劣一时,却不会容忍你真的爱上一个男人的,这是两码事。”酋德爱怜的拍拍烈布的脸颊,“我明白你的心就好了,你要听话。” 切,烈布不屑撇撇嘴,“这次你得听我的,你就坐在我的旁侧,以前也不是没有过,我还不信了,他们敢说什么?兰陵遇难的时候,他们在哪里?阿布托祸乱的时候,他们在哪里?倒是本王的家事要由着他们指手画脚的!” 这——“到底什么惊喜啊?你现在说算了,”酋德挤进烈布怀中,撒娇道。 烈布摇晃着头,嘴巴闭的紧紧的,一幅心不在焉的样子。酋德知道,他是不想说了,逼死他也没用。算了,去就去,烈布话没错,当初他与明熠也陪同烈布上朝过,明熠却很欢喜如此,姿态犹如他就是当朝的王后一般,可惜啊,明熠竟然是托雷的男宠,这件事他一直没跟烈布提及,如果烈布知道托雷早就留了一手,在他身边布下眼线,他一定会气得发疯。 酋德认为这件事道破只会加速他们兄弟之间的仇恨,那说出来还有什么价值呢?即使他们兄弟已经反目,可是毕竟还是自家的兄弟。仇恨对于亲情来说,带来的永远只会是伤害。 烈布的脸上一贯的冷峻而且傲慢,自从从黑山上坠落而下死而复生,重返兰陵后,烈布看上去少了几许骄奢,眉宇却隐藏了一份落寞。他失踪数日,兰陵巨变,背叛自己的恰恰是亲人跟最信赖的人,酋德知道,烈布心中的惆怅与悲凉只是不愿意表现出来而已,但怎能瞒过他的眼睛。 群臣伏地而拜,高呼大王万岁,惯例,他们歌功颂德,追捧逢迎之词不绝于耳,天下好不太平,兰陵好不强盛,大王好不威武,平定叛乱,弹指一挥等等,酋德听的都有些厌烦了。如果朝堂上就是这些陈词滥调,他真有些佩服烈布的耐性了,烈布看上去面孔平静如常,似在倾听。 他微微一笑。 “好吧,听你们说,我倒是放了心,不过,今天我也有一件好事想当众宣布——”烈布慢悠悠的开了口。 哦?群臣目光汇集过去,看着悠然自得的烈布。 “酋德,”烈布伸出手臂向酋德扬了扬,酋德有点吃惊,他稳了稳神,烈布要干嘛?烈布眼含笑意,向他点了点头,酋德起身,向着群臣深深一躬,目光转向了烈布,他屈膝跪下,给烈布施礼。 “起来吧。”烈布微笑,他转向群臣,朗声道,“我想你们都认识笛仙酋德,今日我要当着满朝众臣的面,册封酋德为怀王。” 酋德震惊的看着烈布,封王?要知道,除了帝胄王孙,除非有着盖世之功,方可晋封为王,这也是祖例。怀王的封号跟身份,等同于亲王托雷,这,这怎么可以——如此重大之事烈布竟然没跟自己商量就私自决定了。酋德惶恐的目光马上转向了下面,不出所料,群臣皆惊,他们也有些没缓过神,一时间窃窃私语,殿内一片嘈杂。 啪啪啪,烈布不很用力却很坚决的拍了拍眼前的桌案,他皱了皱眉,“你们什么时候能改改这些臭毛病,有话就直说,总是嘀嘀咕咕的做什么,本王最不喜欢这样,难道你们有异议?”烈布眯起鹰眼,冷冷的环视了一番。 众人面面相觑,嘁嘁喳喳的声音再度响起。 嗯?咳咳!烈布提高了音量,咳了两声。 下面安静了下来。 有话就说!烈布不快。 你说,你说,众人推诿着,烈布的脾气他们是知道的,谁敢第一个去摸虎屁股,还是找个胆大的吧,众人的目光停在了丞相祁汉的身上。丞相,你德高望重,不如你代替我们表表态吧?祁汉瞟了众人一眼,一脸的愤慨,妈的,这时候想起我了? 祁汉的山羊胡子颤动着,论官位他最高,论情面他最大,他知道自己算数躲不过去了。祁汉咳咳两声,弓着背,向前迈了两步,跪地而拜。 自从女儿跟随缇班私奔逃出兰陵,他一直抱病家中。女儿与缇班私逃,他相信烈布心中一定怒火万丈。他女人跟着弟弟跑了,这是多么没有面子的事情?没有了面子,上那撒气去?只就只有他了。惹恼了这暴君,他还能有好果子吃了?他思前想后,决定躲为上策。 可是封王,本是关乎朝廷的大事,本应重臣一同商议后再做决策。可是这烈布,什么时候按套路出过牌?今天这是明显的昭告那有商议之意?这帮小人,偏偏把自己推到了刀尖上,妈的不是东西! “嗯,”烈布沉吟,“老丞相,你有什么话要跟本王讲吗?”烈布瞟了一眼祁汉。 众人目光齐齐盯视着祁汉。 祁汉快速思虑着,他深深叩拜,“大王,恕老臣斗胆,历来封王,按照祖例,除了帝胄王储,只有功高盖世之人才有被册封的权利啊——”众人纷纷点头应和。 烈布的脸陡的一沉。 第197章:人贵自知 众臣看到烈布的脸色,一时间大殿上一片静默。 “祖例?”烈布环看了一遍,鹰眼咄咄,“祖例也是人定的,酋德曾经救本王于危难之中,对本王有救命之恩,仅此一点,就功不可没。比起那些置本王生死于不顾的朝臣,那些背信弃义的兄弟还要忠贞不二,难道,本王不该对这样的人加封吗?” 祁汉抬头诚惶诚恐,他拱手拜道,“大王之命就是天命,臣等自然不敢不从,小人只是——”祁汉维诺。 只是什么?烈布不快的拉长了声音。祁汉似乎抖了抖精神,终于鼓起勇气,“大王,兰陵屡次遭难,现在人心惶惑,百姓中早就风传,这是天象晦暗,妖气盘绕所致。” 烈布脸色阴暗。 “恕臣斗胆,那些附属于兰陵的小国,早就对大王不满,上次阿布托兵变,他们坐山观虎,竟无一人派兵相助,用心明显。大王,酋德未必不能封王,只是,以现在的时机,大王断不能授人以柄,给兰陵带来危急啊!” 众臣听到祁汉的陈述,纷纷点头示意。大王啊——酋德看到,众人一拥而上,黑压压的跪拜了一地。 烈布的眉心跳动了几下,他强压怒火,“天象晦暗?妖气盘绕?坷伦!”烈布断喝,身后的坷伦闻言俯身而拜,“马上去彻查此事,谁敢大放厥词,妖言惑众,斩立决!” 大殿上一阵沉默。 酋德感到手心已经微微汗湿了,这个时候他不能再沉默,大王!酋德忽然大声。众人眼睛一同投向了酋德。烈布一张脸全无表情,他向没有听到一般,脊背僵硬。 大王!酋德忽然起身,砰然跪地。 烈布猛地举起了手臂,表情严峻,他阻止了酋德的开口。 “对本王不满?”烈布冷笑两声,“如果不是我烈布,他们早就在战乱中民不聊生,如果不是我,他们早就被灭族吞并。他们以为没有了我烈布,他们就可以高枕无忧了?愚蠢!”烈布啪的击了下桌面,众人吓得一抖。祁汉垂着头,静默着。 “这也是你们的意思吗?”烈布俯望下面,慢慢吐声。 大王三思,大王三思啊!群臣俯拜高呼声起。 烈布忽然站起,他点着众人,满眼怒色,指尖微微抖动,“你们这些饱读诗书的权臣,除了听信谣传,人云亦云,到底还能做点什么!” 看到烈布震怒,众人慌忙叩拜,大王息怒啊。 “我问你们,兰陵危急的时候你们在哪里?我身陷囹圄的时候,你们又在哪里?阿布托祸乱横行的时候,你们都在干什么!” “大王,”祁汉忽然老泪纵横,他呜咽道,“大王,臣跟随先王多年,赤胆忠心,绝无半点虚言犯上,老臣所言句句属实啊——” 你,你,烈布点着祁汉“什么属实?你到底要说什么!” 祁汉颤抖着直起身体,他用衣袖拭了下泪痕,拱手道,“民间早有传闻,酋德曾经娶妖女为妻,行踪诡秘,自从来到兰陵,兰陵祸乱不停,大王屡遭不测,难道这不是事实吗?” 烈布气得浑身发抖,酋德终于明白了,呵,原来如此,矛头竟然指向了自己。酋德坦然的端坐,面色却慢慢平静下来。 祁汉跪爬两步,“老臣冒死直言,酋德对大王是有过救命之恩,可是他也曾经亲手刺杀过大王啊,大王仁德,赦免于他,他以恩报恩也是常人之举,大王可曾想过,那次离奇的大火?兰陵属于冰寒之地,兰陵城外常年冰雪不化,并无可燃之物,那场大火来的蹊跷,您深陷大火,无路逃生,酋德却能只身进入火中将您救出,这不是很奇怪的事情吗?” 烈布眯起了眼睛,他终于明白了,祁汉虽然看似被逼迫直言,其实早有准备成竹在胸了。 酋德看到烈布的脸色,意识到烈布快要爆发了。烈布向来独断,今日却被众臣执意否决,心中一定恼怒不已。 大王!酋德这一次毫不犹豫的站了起来,不等烈布搭言,他起身向前,面向众臣,昂首而立,优雅的拱了拱手。 “诸位大人,酋德有礼了。”酋德深深一躬。 众人抬头,目光震惊的看着酋德,有人轻藐的将目光投向了远处。 “酋德本是布衣,除了通晓音律,对高官厚禄毫无兴趣。”酋德转向祁汉,“丞相大人,您刚刚说的很对,知恩报恩。大王昔日对我有不杀之恩,酋德虽然没有读过什么书,但也懂得知恩图报,那次大火之中,酋德不顾性命救出大王,就是为了报答大王对酋德的恩德。为什么却被他人怀疑用心不端?这着实可笑!” “天降大火确实离奇,我为何能火中不死,还能救出大王?哈,这实在是个愚蠢的问题,我想各位都知道,我曾经在炼融井内七日不死,酋德不敢说自己钢筋铁骨,但是有一点,虽然我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琴师,但是自认为刚正不阿,一身正气,上天垂悯,我能死里逃生,为什么我不能舍身救出大火中的恩人?” 殿内鸦雀无声。 酋德迈动脚步款款走下阶梯,他背着一只手臂,傲然的站到众人的面前。 “没错,我曾经答应娶一个女子为妻,因为在死域我被此女相救,她对我百般呵护,挽救了我的生命。此女并非妖女,她是当年亚罕王的后裔,天资聪慧,性情豪放,品德出众。” 哦?祁汉抬眼瞥了一眼酋德,“那么,请问笛仙大人,您为何没有跟此女结为伉俪,却重返兰陵了?” 哈哈,酋德仰面而笑,“为什么?因为大王遭难险些丧命,兰陵恶贼当道,你们却明哲保身,因为这些年来,我看到了一个真相!” 什么真相呢?祁汉窃笑了一声,瞟了一眼眼前体态翩翩的白衣少年。 “大王虽然暴烈专断,却胸怀坦荡。如果天下没有大王,会更加战乱纷杂,民不聊生。如果兰陵没有大王,更会陷入不可预知的灾难。”酋德坦然道。 烈布吃惊的看着酋德面对众人的嘲讽之色,从容应对,侃侃而谈毫无惧色,心中不觉热浪翻滚。 “今日,大王抬爱,要赏赐于我,那是大王的天恩,但是,人贵在自知,酋德何德何能,能受此大恩?酋德万万不敢承受,我与大王历经生死,绝非为了贪图富贵,请诸位放心。”酋德微微躬身,语调平缓,他环视众人,悠然的一笑。 “但是”酋德收回笑容一脸正色,“有人心怀叵测,恶言相向,污蔑于我,酋德也绝不答应。” 第198章:危机暗藏 祁汉不以为然的躬躬身,与众人交换下了眼色。好一个傲慢嚣张的男宠,自古以来,男宠盛行犹如宦官当道,这是末日败落的前兆。如果不是此人,当初的烈布怎么会忽然冷落后宫嫔妃,偏偏好起了这一口? 酋德现在是烈布的心上之人,得罪此人也等于得罪烈布。祁汉倒是诧异,酋德与烈布原是不共戴天的仇敌,怎么杀来杀去的到是越杀越近乎了,杀的烈布越发离不开了一般。身为男子,容貌如此俊俏,眉目生情顾盼有致,不是妖人又是什么!可是这封王立爵关乎国家命脉,这就不仅仅是你酋德一个人的事情了。好在此人还算识时务! 众人目光齐齐汇聚向了烈布,目光满含期盼。 烈布烦躁的站起身,挥了下衣袖,再议!他抛下一句,大踏步头也不回的离去了。 众人面面相觑,祁汉微微耸动了肩膀。 “丞相,还是你有面子啊——”有人耳边附和了一句,众人皆围聚过来,欣慰的点点头。 酋德正欲转身而去,祁汉却快走几步,跟上身来。酋德站定,回首示意。 “老臣拜谢笛仙大人,您深明大义,老臣佩服。”祁汉煞有介事的拱拱手。 不敢。酋德含笑语气简短,他躬身还礼。 祁汉给酋德递了个眼色,两人踱步慢慢远离了渐渐散去的人群。 “怎么,丞相,您有话对我说吗?”酋德看出了祁汉的心思。 祁汉微微点头,看到众人远去,祁汉才回神,脸色凝重,他似在掂量着什么,竟半响无语。酋德知道,祁汉虽然狡诈也算三朝老臣,即使当初他曾力保缇班为储,而烈布登基后却依然保留了他的官位,可见他在朝中的地位与根基。 “丞相有什么话不妨直说,酋德洗耳恭听。”酋德礼貌的躬躬身。 “好吧,”祁汉捻了捻山羊胡须,叹息道,“我观察你已久,我看的出你不但是个高超的琴师,更是一位侠肝义胆的义士。” 酋德微微颔首,面带微笑,这是恭维之词,他等待着下文。 “今天,我也冒死讲几句实话,我相信你一定会体会到我的苦心。” 您尽管直言吧,酋德谦逊的点点头。 “嗯,你也看到了,大王即位以来,兰陵并不安宁,大王桀骜,数年征战,可以说树敌四方。自笛仙入宫,专宠一时,那些不得意的嫔妃早就怨声载道,朝中乃至周边的附属国不满情绪早就暗生,别忘了,他们都是被强迫附属于兰陵的,对大王未必真心啊。”祁汉深长的叹口气。 酋德心中思量祁汉的用意,他表情郑重的倾听着。 “大王与兄弟一直不和,上将军逃走下落不明,亲王也不知去向,他们兄弟之间盘根错节,隐患无穷啊!” 酋德抬眼,注视着祁汉的目光,迟疑开口,“丞相,这些,我都懂得的。” 嗯,祁汉点头,“所以我相信你不会怪罪老臣今日的顶撞之词。” 酋德摇头一笑,“怎么会,丞相,您是三朝元老,连大王都对你敬重有加,何况区区酋德,我只会感念您的提醒。” 祁汉的话转来转去,到底想说什么呢?酋德相信,祁汉绝不仅仅想跟他摆出弊害,分析朝政国情吧?这些,满朝皆知啊。 咳咳,祁汉轻声咳了两声,终于开口道,“笛仙大义,定能看清时弊,帮助大王看清形势,千万不要做出妄为之举啊。” “丞相,您放心,我断不会接受这个封号,酋德从未想过做什么王,您尽管放心吧。” 唉,祁汉重重一叹,他拍拍酋德的肩膀。“我不妨直言吧,笛仙也断不能有独占大王一人之心,大王至今膝下无子,他的的嫔妃多为王孙贵戚之女,大王的一举一动,关系到整个兰陵的风云变幻。上次肖妃之死,萧山国举国震惊,她的父亲萧山王痛不欲生,醉酒大骂大王,这虽是传言,但是也绝非危言耸听啊。”祁汉眨眨眼睛,一脸的悲戚,“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我的女儿了,也不知道她现在是否安好,是否还活在这个世界上——她是我的爱女,从小聪明绝顶,可——”祁汉难掩悲伤,他抬起手臂用衣袖试着一行老泪。 酋德心中一震,他惶惑的抬头,看到年迈的祁汉无法掩饰的悲伤,也不忍动容了。 “丞相,我有直觉,祁妃一定安然无恙。”酋德安慰道。 哦?为何?祁汉抬眼,湿漉漉的脸庞还挂着泪珠。 酋德含笑,“您也说过,您的女儿聪明绝顶,身边又有缇班将军,缇班将军威震天下,交友广阔,旧部甚多,您还担心他们没有落脚之地吗?” 哦哦,祁汉面色惊喜。 “可是他们离去数日,为何音讯全无?”祁汉满脸都是慈父的担忧,“当初她铤而走险,离奇消失,有人说她逃走,可是我心中一直担忧,大王性子凶猛,这样的事情,大王会不会——” 酋德明白了祁汉的担忧,他四下看了看,一把握住祁汉的手臂,近身附耳,“丞相,我可以跟您担保,祁妃已经安全的离开了兰陵,您就放心吧。”酋德正色的点了点头。 祁汉惊诧万分的看着酋德。 你怎么知道?祁汉小声问。 “因为当初助她逃离的人,就是我。”酋德笑了笑,压低了声音,“我受祁妃之托,暗中联系了缇班的旧部契满将军,中途劫了囚车,而我与祁妃换了衣裳,派人星夜送她出了宫与缇班相聚。所以,我相信,她现在安然无恙。” 哦?祁汉失色,他慌忙退后两步,欲要施大礼给酋德,酋德一把扶住了祁汉微颤苍老的身躯,“丞相,万万不可,祁妃当年对我有恩,我怜惜她与缇班青梅竹马,两情相惜,却被生生拆散,我冒死相助也算报答也算义举。” “当初都是我的错——”祁汉掩面低泣,“多谢笛仙大恩啊!” 酋德四下看了看,安慰道,“丞相不必担心,小女没有跟你联络可能是怕走路风声,这件事让大王失了面子,自然恼火,等风波渐平,我会劝慰大王网开一面,不在追究此事。” 祁汉频频点头,满眼感激之色。 祁汉整理下仪容,恢复了常态,他给酋德深深一躬,“笛仙留步,那老臣先告退了。” 酋德拱手相送。祁汉走了两步,却停下脚步,他似在踌躇,他转过身,走近了酋德。 “笛仙大恩,容当后报。今日老臣斗胆,有一言相告。”祁汉低声道。 第199章:看你往哪逃 酋德恍惚感到了什么,他四下看了看,大殿上穿梭着10来个侍从,正在清扫擦拭殿内的陈设。隔墙有耳,不得不防。酋德伸手相让,含笑道,“丞相,不如我们到后花园一叙可好,那里面空气清新,您不常入宫,正好可以观赏下这秋日的景色。” 祁汉马上点头示意,提高了声量,“那就有劳笛仙,大人请。” 二人徐徐移步而去。 回廊曲幽,假山峭立,碧水涟涟的池中鱼儿游曳欢跳,酋德走到一个静僻之处停下脚步,“丞相是不是有话要叮嘱酋德?” 祁汉正色点头,“笛仙可知当初的明熠怎么死的?” 酋德点点头。 “难道笛仙愿意步他后尘?”祁汉话语如锋,酋德暗自心惊,他迟疑没有开口。 祁汉语重心长,“自古,男宠之风盛行并不少见,可谓风光一时,可有一个有好下场的?我知你是个义士,跟那些狐媚虚荣的男宠不同,但是,我可以实言相告,满朝文武,兰陵百姓,无不对男宠当道恨之入骨,不但认为有悖伦常,男宠一旦得势,还会弥乱后宫,有损大王天威,迟早被天下诛之。老臣今日斗胆,你年轻俊美,身怀绝技,为何甘为玩偶,聊以半生?多年后,人老色衰,被大王摈弃,举目无亲,其下场还不如宫中的一个奴才,你聪慧绝顶难到就没有想过吗?” 酋德脸色黯然,他转过身去,繁密的杨树下,颀长的身姿投下长长的阴影,他的目光伸向远方,像在观看碧海蓝天,悠悠白云。酋德无声叹息,面色平静似在凝望,他久久沉默着。 祁汉近身,叹谓道,“现在兰陵岌岌可危,这些小国一直都在阴谋策变,只是机会未能成熟,当初的英吉就是铁证。一旦他们抓到时机,找到合适的借口,兰陵的劫难即在眼前。大王刚愎自负听不进去这些的,可是,酋德,你也要为自己的后路想一想才好啊。” 酋德慢慢转过身子,温雅一笑,他给祁汉深深一躬。祁汉连忙还礼,陪上笑脸,“老臣今日多嘴了,还望笛仙海涵。” “老丞相多虑了,酋德早年父母双亡,无亲无故,今天您的这番话语,是酋德今生听到的最恳切的忠告,丞相,酋德感激还来不及,如何会怪罪于您。” 送别祁汉,酋德慢慢踱步返回。一路上竟是千头万绪,心头一团乱麻。走近烈布的寝宫,刚到殿门,就听到烈布大声的呵斥声,侍从急匆匆从里面跑出来,满脸惊恐。他知道,烈布一定在发作,把他们都骂了出来。酋德叹口气,“你们外面侍候吧,大王心情不好。” 众人连忙点头,退到了一边。这些侍从很多都是刚刚入选进宫,还不大熟悉烈布的性子,难免笨手笨脚,如果巴图在就好了。可惜——酋德想着,徒自走了进去。果然,烈布赤着一双脚,衣襟大开,他靠在躺椅上,头发披垂,半边脸挡在暗影里。地面上,杯盘破碎,一地狼藉。 酋德低头看了看,叹口气,“干嘛发那么大脾气,有话好好说,你看把他们吓得,都不敢进门了。” 都给我滚!烈布忽然大骂了一声,酋德吓了一跳,他怔怔的看着烈布。 “又没说你!”烈布声音低垂了下去,他颓然的挥挥手,“得,现在兰陵我说了也不算了,不如让别人来做这个王吧!本王算子腻烦透了!” 酋德偷偷一笑,怎么烈布岁数越大越是像个孩子了。 酋德踱步迈到近前,挨着坐在脚边,“不就是封王?你也知道,我也不在乎这些。他们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大王何必这么生气呢?” 两码事!烈布愤怒坐直了身子,“你不明白,酋德,这不是封王的问题,这是对权威的藐视!祁汉这个老东西,现在我说什么他都能给否了,动不动拿什么祖例压我,狗屁祖例,兰陵是我的祖先打下来的,王权高于一切,难道我想册封谁还得需要他们同意吗?” 酋德不作声,一双手在烈布的腿上轻轻捶打,不温不火的一脸平静,他默默等着烈布发泄完。 “我就想抬举你,怎样?我还是不是兰陵王?难道现在兰陵我说话不作数了?那让他们来做这个王好了,我倒是要看看,他们的屁股能在我的位子上热乎几天,没有我烈布,群雄并起,定会天下大乱,他们早就会像丧家犬一般身首异处了!” 烈布激昂却没有听到任何回应,他回神,盯着酋德,酋德抬起目光,四目相对,酋德目光沉静毫无波澜。 “你为什么不说话?难道你也觉得我错了?”烈布不快,把腿赌气的移向一边,躲开了酋德的揉捏。 酋德一笑,“大王当然是没有错的,都是他们不识时务,以下犯上,还有那个祁汉,简直就是倚老卖老,不如罢了他的官职,回去种田,让他少开尊口!” 烈布看着酋德,咳咳,烈布轻声咳了两声。 “还有那些心思不轨的朝臣,素日都吹嘘自己学富五车,兰陵有难却同缩头乌龟,这时候倒是窜出来指手画脚的,大王不如都一概罢了他们,我看他们只配去打扫庭院,剪剪杂草,简直百无一用!” 烈布白了一眼酋德,沉默无语。 酋德往前靠了靠,一脸媚笑,“大王看我的建议可好?” 烈布恨恨的拧了一把酋德的脸颊,“油腔滑调!” 酋德上下抚着烈布的胸膛,“这下可消气了吗?” 烈布叹口气,仰躺下去,“今非往日啊,兰陵现在乌烟瘴气,我也不是不知,那些小国对我心怀不满,但是,我烈布也不怕他们造反,来吧,看看谁的骨头够硬,不惩治他们,他们就不知道天恩浩荡!” 酋德把头扶在烈布胸前,烈布的胸肌隆起,胸膛宽阔,酋德指尖轻轻抚弄那隆起的山丘,在烈布的胸前轻吻了一下。 “不要总是用暴力解决问题,大动干戈遭殃的还是百姓,大王,以后也不要再提封王之事,既然现在风头正紧,更没有必要给他们落下口实,我不介意那些名份,只要能陪在你的身旁,我就很开心了。”酋德柔声。 唉,烈布叹息一声,双臂环住酋德,紧紧揽在怀中,“酋德,你今日能真心守候在我的身旁,我真有今生无憾之感。难为你一直为我着想,大局为重,我心中真的很感动。”烈布轻轻闭上双眼,低头吻了下酋德的发丝。 酋德莞尔,“就算有一天我不能在陪伴大王左右,但是只要停留一天,我都倍加珍惜的。”酋德迷蒙吐声。 你胡说什么!烈布推开酋德,一脸嗔怨,“难道你还想从我的身边逃掉吗?” 哈,酋德一笑,挑眉道,“逃也没用啊,还不是一样被捉回来?” 烈布心头一热,禁不住热浪翻滚,欲火冲天,他一个翻身把酋德压在身下,“看你往哪逃!” 第200章:蓦然心惊 祁汉的话像一片挥之不去的阴霾,在酋德心中久久盘绕。而这预感很快得到了验证。 这一日,祁汉忽然求见。烈布跟酋德正在殿内品茶,听到侍从的禀告,酋德微微一惊,一丝不安浮上心头。 祁汉?烈布满不在乎的皱下眉,难道他还要追到宫中跟本王理论吗? “大王,丞相在宫外面色焦急,说有要事回禀。”侍从紧忙加了一句。 哦?烈布喝了一口茶,仰起头,口中发出呼隆呼隆的声响,侍立一旁的侍从连忙端着痰盂捧到近前,噗的一声,烈布将口中的茶水吐出口中,他抹了下嘴角。 “传他到寝宫觐见!”烈布抛了一句。 “大王,丞相许久没用进宫了,这次急忙而来,或许确实有重要的事情回禀。”酋德低声劝慰。 “更衣!”烈布大声吩咐侍从。 “那我先回避下好了,”酋德也起身。 “呵,那也不用,”烈布犹豫了下,“你躲在帐后就可以了,不用回避,没什么需要背着你的,我倒是很想听听祁汉想跟我说什么。”烈布起身,两名侍从上前给烈布换上黑色长袍,梳理好长发,他看上去高大闲适,雍容淡定。 酋德近身,将烈布垂在胸前的发丝缠绕指中把玩了下,抬眼与烈布对视一笑,转身走向了帐后。 不一会,祁汉颠颠的跑了进来,竟是一头的汗水,烈布依靠在躺椅上,瞟了眼气息微喘的祁汉,“丞相,有什么要事,这么急匆匆的?” 祁汉擦拭汗水,左右看了看。 无妨,烈布淡淡的说。 “大王,”祁汉跪拜,“您最近可曾听到过什么风声吗?” 烈布扬扬眉,什么风声雨声的? 哎呀,祁汉爬前两步,“老臣不是说笑,这件事甚为危急,大王难道真的没用听闻?”祁汉神色焦虑。 烈布扬扬手,有些不耐烦了,“丞相不必故弄玄虚,直说就是。” “老臣有确切的探报,萧山王有谋反之心啊!”看到烈布心不在焉,祁汉愈发的焦急。 烈布面色如常,他垂下眼脸,端起茶杯,吹了吹叶片,轻轻喝了一口。他匝匝嘴,好茶!烈布赞道。 大王——您,祁汉胡须颤动着,“大王万不能轻敌啊,老臣派出的探报回禀,这一次,萧山王联结周边小国,图谋已久,如果联军举兵来犯,兰陵危急啊。” 噗的一声,烈布吐了一片叶瓣,咳咳,烈布这才藐然的抬起头,“萧山王?” 祁汉频频点头,“肖妃殡天,萧山王痛不欲生,他放出狂言,要荡平兰陵,为,为其女报仇——”祁汉偷偷瞥了眼烈布的神色。 “哦?哈哈,怎么,他的女儿不守妇道,yin乱后宫,他教导无方,本王还没有向他问罪,他还敢跟本王较劲了?”烈布不屑一笑。 祁汉口中嘟噜两声,感觉烈布似话中有话,他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烈布拍拍大腿,站了起来,“如果萧山王愿意铤而走险,本王也不妨成全他,当初英吉的下场我想他是知道的,凭借他手下那些乌合之众,也想乾坤颠倒,与兰陵抗衡吗,他是不是太自不量力了?” 烈布踱了两步,背过手去,昂首道,“本王看在他的女儿服侍本王多年的份上,本没有想追加他的罪责,他不感恩德,还要阴谋策变?他的女儿之死只是一个华丽的借口而已,这一次,既然他送上门来,倒是一件好事,呵呵,本王这一次绝不宽容,必诛杀之!”烈布阴冷。 祁汉肩膀一抖,他垂头默不作声。烈布瞥眼祁汉,弯下腰笑容可掬,他双手扶起了祁汉,“丞相,你年事已高,这等小事遣人过来就可以了,何必亲自顶着日头进宫,快快起来吧。” 大王啊——祁汉颤巍巍的站了起来,深深一躬,“老臣年迈,不久人世,只想亲眼看到兰陵平安富足,江山永固。不然,即使九泉下,也会愧对先王的重托啊。” 呵呵,烈布爽朗一笑,“丞相啊,你过虑啦,这样的事情不算什么奇闻怪事,我自会平定叛乱,保护臣民,丞相不必忧虑。” 烈布赐坐上茶,祁汉却依旧神色惶恐,坐立不安。 “怎么?”烈布咧嘴一笑,“丞相啊,你我虽为君臣,您也是本王的长辈,又是本王的丈人,为何丞相至今对本王还是不能直抒胸臆?” 唉,祁汉叹气,“大王,老臣这次进宫,却为一件重要的事情,刚刚沉思未敢直言相告!” 哦?烈布倒是纳闷起来,这个祁汉讲话,从来都是说半句留半句,原来他要说的话还掖着呢,真是!烈布压住恼火,和煦的一笑,“无妨,丞相不妨直说吧。” “萧山国国力赢弱,不足以与兰陵抗衡,可以如果他联结其他小国,力量就会倍增——” 烈布歪嘴一笑。 “大王威猛,天下皆知,可是——”祁汉踟蹰。 烈布一拍桌面,“丞相不必转弯子,本王是急性子,你到底要说什么?” 祁汉忽然站立起来,深深一躬,“大王赎罪,如果萧山王与上将军勾结一起,那么,将会给兰陵带来前所未有的灾难啊!” 什么?缇班?烈布警觉的抬眼盯视着祁汉,老东西,绕来绕去,怎么扯到缇班身上了?难道——祁汉砰然跪地,“大王应该知道,缇班交友广阔,旧部甚多,在列国中威望极高,如果上将军谋反,集结叛军,那——” 烈布挥手打断了祁汉的话语,他猛然站了起来,“你有缇班的消息了?” 祁汉看了看烈布的脸色,忙不迭的擦拭额头的汗水,他点了点头。 你!烈布震怒,“为何不早说!” 大王,祁汉叩首,“大王赎罪,老臣绝不是想隐瞒大王,此事小人也是刚刚得知,本来小人心中惶恐,小女,小女毕竟跟缇班,他们背信弃义,犯下大罪——请大王赎罪,老臣思虑再三,还是认为应该马上回禀大王,老臣身家性命不要紧,兰陵的安危才是头等大事,大王需早下定夺啊!” 缇班?躲在帐后的酋德蓦然心惊。 第201章:傲慢来使 烈布阴沉着脸,半响无语。酋德知道,烈布一定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震惊了,难道缇班真的反了?酋德还清楚的记得那日他放走了祁妃,烈布说过,你妇人之仁,助纣为虐,他日,当缇班的长剑横在我的颈前,你还会不会替他说话? 酋德心中砰然作响。 殿外传来脚步声,有侍从禀报,坷伦将军求见。 进来!烈布大声。 坷伦疾步进门,给烈布施礼。烈布似乎已经猜到了八九分,他目光阴戾,“什么事情?” “大王,上将军遣来使者在宫外求见,刚恰巧被我遇到。”坷伦近身一步,神情凝重,“大王——上将军他——” 使者?烈布鼻孔里哼了一声,“坷伦,你的消息很不灵通啊,缇班谋反一事你可否听到过风声?” 坷伦惶恐抬眼,“小人失职,大王赎罪,确实刚刚从使者口中才得知。” 嗯?他说什么?烈布问。 “他说缇班将军派他来面见大王,有要事禀报,难道上将军真的?”坷伦面露惊恐。 烈布的目光撇向了祁汉,他背过双手,呵呵的笑了起来,“丞相,看来满朝只有你的消息最为灵通啊——” 大王,祁汉胡须颤抖着,“大王难道怀疑老臣吗?” 烈布笑了笑,他拍拍祁汉的肩头,回身坐到桌案旁,凛然而视,大声吩咐侍从,“传使者觐见!” 酋德挑开帷幔,目光伸向殿外,他身在暗处,但是目光所及,殿内的一切都看的真真切切。 不一会,侍从引领着一个器宇轩昂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男子看到烈布,面色镇定,他迈进门槛,昂首走近了几步,在距离烈布三米左右的地方停下脚步,男子洒脱的向着烈布拱手,屈身下拜,举止从容不迫。 “小人陵筱拜见大王!”男子声音朗朗。 烈布眯眼凝视了片刻,此人看上去很眼生,“陵筱?你要觐见本王何事?” 陵筱抬起头,目视烈布,“小人是奉上将军之命,特来拜见大王。” 呵呵呵,烈布习惯的搓着手指,关节处咔咔作响,烈布笑问,“缇班?我那兄弟可好啊?” 陵筱拱手,“缇班将军十分惦念大王,所以特派小人前来探望。” 啪的一声,烈布手掌击向桌面,“派你?他现在何处,为何不亲自前往兰陵探望他的兄长?” 陵筱面不改色,像没用听到那一声爆响一般,“上将军军务繁忙,不便前来,所以——” 屁话!陵筱的淡定激怒了烈布,烈布骂道,“大胆!军务繁忙?他重罪在身,叛逃兰陵,他什么时候来的军务,繁忙在那里啊?陵筱,你胆敢信口雌黄的欺瞒本王吗?” 陵筱优雅的起身,给烈布深深一躬,面含笑意,“大王息怒,小人只是使者,特意前来传达上将军的授意罢了,怎敢信口雌黄?” 哼哼,烈布冷笑,“罪臣逆子也谈得上什么使者授意?来人,给我拿下这个胆大妄为的小人!” 殿门守候的侍卫大步向前,一把按住了陵筱的双臂,向着殿外拖去。 大王,且慢,祁汉忽然急匆匆的拦住了侍卫,他转身跪倒在地,仰面道,“大王,既然是上将军派他过来,定是有要事相商,大王何不听他讲完再做定夺啊。” 酋德暗中焦急,他攥着拳,手心都微微汗湿了。 烈布沉吟,垂着双目,傲然的吐了一句,说! 侍卫松开了陵筱的双臂,陵筱抖抖双臂,面色平静,他似乎完全准备好了,眼前的一切不过是预料之中,陵筱拱拱手,给烈布一躬,“大王息怒,这一次上将军遣小人面见大王,是对大王有个请求。” 烈布冷冷的瞥视陵筱。 陵筱垂下双臂,傲然而立,他微笑道,“大王认为上将军是叛逆,可是天下人都知道,上将军勇冠三军,是个出类拔萃的帅才,多年来他代替大王南征北战,攻城略地,平叛了不知多少叛逆奸党,兰陵的江山难道没有一半是上将军的功劳吗?” 祁汉在旁侧已经挥汗如雨,他几乎不敢抬头看烈布的眼睛。 烈布吸了一口气,嘴角上弯,竟然露出一丝笑意,他挥下手臂,示意陵筱接着说。 “英吉谋反,挑唆上将军同谋,可是大王应该知道,凭借上将军在军中的威信,如果他真心谋反,大王岂能安坐在宝座之上?所以,叛逆一说,纯属诬陷之词!”陵筱毫无惧色的对视着烈布。 酋德的心几乎跳出了嗓子眼,他真想马上现身出去,阻止陵筱的话语,难道他不知道烈布的脾气吗,如果他不想激怒烈布,死于殿前的话。酋德完全能想象的出来,烈布此此时一定已经起了杀念。 烈布垂目,面无表情。 陵筱踱了几步,泰然自若,“大王,恕小人直言,当年先王驾崩,就众说纷纭,大王压下此事,至今先王死因仍是个未解之谜。上将军勇猛刚烈,体恤下属,威望极高,当初,群臣拥戴上将军才是兰陵王的最佳人选,我想这件事丞相应该可以作证——”陵筱转向祁汉,面带微笑,祁汉浑身一抖,双膝一软差点跌坐在地,他强忍着心中的慌乱,指了指陵筱,“胡言乱语,立褚之事是先王的旨意,我只是下臣,我能作证什么!” 哈哈,陵筱大笑,“丞相啊,您何必这么胆小,小人万万没有离间之意,小人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或许是个没有人敢面对的事实罢了,您怕什么?” 陵筱,烈布终于慢吞吞的出了声,“本王不能不说,你确实是个人才,在本王面前,毫无惧色,侃侃而谈,想必你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根本就没有想活着回去,对吗?”烈布阴沉的嗓音,咄咄的鹰眼阴冷的骇人。 陵筱回身,给烈布深深一躬,“大王,上将军对小人有救命之恩,这次上将军遣小人过来,付与重托,就算小人之言得罪大王,大王砍了小人头颅,小人也绝无怨言,也定要不辱使命。” 很好,烈布点点头,“你说完了吗?” 当然没有。 哦?烈布一笑,“陵筱,你句句以下犯上辱没君上,已经千刀万剐罪不可赦,你认为本王应该听你讲完吗?” “应该,而且必须!”陵筱目不斜视的对视着烈布的眼睛。 第202章:背水一战 烈布站了起来,他微微扬起下颚,慢慢的踱向了陵筱。陵筱站着未动,身旁的坷伦与祁汉已经感到了情事不妙,紧张的盯着眼前的一切。 烈布围着陵筱转了一圈,停在了他的面前。四目相对,陵筱竟坦然一笑。 瞬间,烈布的手伸向了身旁的坷伦的腰间,嗖的一声,一道白光一闪,一把长剑横在了陵筱的颈间。 酋德心头咯噔一下,不好! 陵筱目不转睛的看着烈布。 “大王是要杀了我吗?”陵筱语气平静。 咣的一脚,陵筱的大腿被重重一击,他站立不稳,双膝一屈,跪在了地上,他昂首而视,全无惧色。 “你个大胆的狂徒,你以为本王真的不会一剑劈死你吗?”烈布毫不犹豫的扬起了手臂,“我倒要看看,你的脖子有多硬!” 刀下留人!一声断喝,酋德风一般的冲了出来,烈布迟疑抬眼,酋德已然近前,一把握住了那上扬的手臂。 “大王,您息怒——”酋德急切的注视着烈布。 放开!烈布怒喝,“如果不斩了这个狂徒,本王的威仪何在!” 大王,酋德死死的抓住烈布的胳膊,“大王,他是上将军派来的使者,两国开战尚不斩来使,大王总要听他讲完才是啊。” 你——烈布跟酋德撕扯着,烈布眼睛血红,已经怒不可遏。 陵筱缓缓抬头,“大王,上将军百万大军马上会兵临城下,兰陵岌岌可危,大王杀了我不足惜,兰陵的百姓将会大难临头啊!” 你这个混账!烈布飞起一脚,踹陵筱个人仰马翻,陵筱伏在地上,慢慢爬起来,抹了一把嘴角的血丝。 “小人并非要挟大王,只是来传达上将军的口谕,告之大王军情危急罢了。” 烈布脸色狰狞,他提着长剑的手臂微微颤抖着。酋德紧紧握着烈布的手臂,凝望烈布的脸色,他轻轻摇动了几下,用目光让烈布平静下来,此时,不是大发雷霆的时刻,如果陵筱所言属实,大军进犯,如果解决兰陵的危机才是迫在眉睫啊,要镇定! 烈布看了酋德一眼,会意了酋德的心思,他喘了一口气,手臂松弛,他垂下了手臂,轻轻一抛,潇洒的把长剑丢给了身旁的坷伦。 呵呵,烈布笑了笑,指了指陵筱,“本王明白了,缇班这一次派你前来,是想向我宣战对么?” 非也。陵筱摇摇头。 哦?烈布不解的侧目,“缇班有什么要求?” 陵筱给烈布拱拱手,“上将军只有一个请求,请大王让位纳贤。” 酋德的头轰然作响,天,这人准是疯了,当着烈布的面竟敢如此嚣张。果然,烈布仰面大笑,笑声刺耳如雷。旁边的众人呆立而视,完全被惊呆了。 “让位纳贤?让给谁啊?缇班吗?”烈布笑问,一双眯起的鹰眼杀气四溢。 陵筱不为所动,他拱手躬身,彬彬有礼,“让给谁,这是大王兄弟之间的事情,还需要兄弟之间权衡决定。” 哦哦,烈布口中讴吟着,他慢慢向前踱着步伐,轻轻摇晃着头,看似漫不经心,惊恐的酋德目不转睛的盯着烈布的背影,他真怕烈布会忽然一个爆发,挥手砍下陵筱的脑袋。 可是烈布却没有,他似乎出奇的平静下来。烈布转过身体,倨傲的仰起脸,“如果我不答应呢?” 陵筱微微垂头,“此事关乎国家存亡,我想大王会斟酌决定的。” 缇班?烈布眯着眼睛叨念了一声,缇班,好一个缇班!烈布忽然大声。 身旁的坷伦脸色苍白,而祁汉早已经瑟瑟而抖。 烈布笑了,“他抢走了我的女人,还要抢夺我的江山,我的好兄弟啊,哥哥真是小看了你!” 大王,陵筱迟缓的开了口,他诚恳的目光扫了一眼酋德,落在烈布的脸上,“大王,恕小人斗胆,上将军这次联结旧部,可以说群起拥戴,兰陵还有多少可用之兵?萧山王集结诸小国,已经投靠了上将军,如此百万之众如果进犯兰陵,犹如摧枯拉朽,兰陵即日可破啊,到时候血流成河,兰陵横遭涂炭,万千百姓会因此流离失所,大王,您爱民如子看在苍生的情面上,不如——” 酋德感觉脊梁丝丝的冒着凉气。缇班,缇班竟然出其不意的掩杀而来,谨慎的烈布竟然懵然不知,这一次,烈布该如何抉择? “笑话!”烈布牙缝吐出一句,“对王位的渴求已经让缇班失去了理智,本王万万没有想到,最大的叛逆竟然是自己的兄弟,本王可以让位给他,但不是这样的方式,他竟然胆敢要挟本王,那好,我会让他亲眼目睹他美梦破碎,兰陵的一花一草他也别人夺走,他什么也不会得到的。”烈布指着陵筱的鼻尖,“我发誓!” 唉!陵筱重重叹息了一声。 坷伦与祁汉对视了一下,他们知道,看来缇班真的反了,烈布的决定将是一场浩劫。坷伦攥着拳头,用力的向着祁汉点点头。祁汉哆嗦了两下,他迟疑的向前迈了一步,“大王——”祁汉低声轻唤。 烈布没有任何反应。 “这也是老臣的罪过,请大王容我将功折罪吧,”祁汉颤巍巍的说。 嗯?烈布瞟了一眼祁汉。 “我的女儿犯下大错,助纣为虐,老臣愿意亲往上将军帐中,前去说和,求上将军改变心意。”祁汉慢慢跪下,伏下身体,深深一拜。 呵呵,陵筱轻声一笑,祁汉抬眼看着陵筱。 “丞相年迈,经不起劳碌了,而且,我可以告诉丞相,您就是去怕也是枉然了。” 为何?祁汉迷惑的神情。 “是的,上将军深爱您的女儿,但是,这一次,上将军心意已绝,他既然能揭竿而起,就已经下定了决心,丞相恐怕要徒劳而返了。” 哈哈,烈布狂笑,“丞相,您不需此行,难道让我烈布低头求情?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很好,既然他引兵前来,那我就背水一战,想做兰陵王,可以!从本王的尸体上踏过去吧!” 烈布猛然转向陵筱,大声吩咐道,“坷伦,给我把此人的头割下,一同送到缇班手中,告诉他,要挟本王的下场如同此人,来吧,本王等着他,本王就是单枪匹马,也要亲手斩下这个孽障的头颅!” 此刻,身后的酋德已是惊恐万端。 第203章:先荡平你再说 烈布身旁的坷伦听到烈布的呵斥微愣了一下,烈布震怒,大骂道,“你难道没有听到我的话吗!”坷伦瞥了一眼酋德,他挥起长剑,高高举过头顶,对准了那个昂首不屈的头颅。 且慢!酋德忽然抬手阻止了坷伦,面向烈布一脸焦灼,“大王,杀掉陵筱只是抬手之间,缇班叛乱罪不容诛,但是事关军机大事,不如先留他一晚性命,待审一审再做定夺啊。”酋德暗暗扯了扯烈布的衣袖,递了一个眼色过去。 烈布阴着脸,半响无语,终于烈布沉吟道,“先将这个目无尊上的小人关押起来,明日候斩!”坷伦偷偷向着酋德点点头,一把提起了陵筱的衣领,走吧,大人? 陵筱面色坦然的向酋德拱拱手,“笛仙大名,如雷贯耳,小人有礼了。” 酋德坦然而视,“大人即为来使,面对君上,却出言不逊,大人看上去也是知书达理之人,难道连起码的君臣之之礼都不懂得吗?” 陵筱笑了笑,“我听闻当年笛仙被俘,语惊四座,因为冲撞大王,才被大王打入炼融井中。当年的刺客,如今改容换貌,着实令小人惊讶。” 酋德心中一沉,此人讲话句句带刺,还真是个不怕死的家伙,他不想跟陵筱辩驳,大战在即,此时杀掉陵筱恰好是授人以柄,对烈布极为不利,如果在争辩下去,烈布震怒,陵筱被立斩殿前也未可知。 陵筱却不依不饶起来,“笛仙可知,兰陵人对男宠恨之入骨,自古以来,男宠当道,祸患一时。笛仙如真心顾及大王威名,就该为大王的江山社稷着想才对。”陵筱躬身,看似洋洋自得。 烈布眼神已经迸出火光,酋德却轻轻一笑,“古人道,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子非鱼又安知鱼之乐?酋德不想多言,大人一路劳顿怕也乏了,坷伦,带他下去吧。” 坷伦押下陵筱,祁汉告退而去,烈布这才长吁口气,不在伪饰,他冷下脸来,满面怒色。 酋德拉着烈布手臂,让他安坐下来,他知道此时烈布胸中一定怒火万丈了。 “很难预知,缇班竟然真的反了,当日或许我对他判断有误,也难怪大王义愤填胸了。”酋德叹口气。 “这下你知道了?”烈布愤愤的,“我这两个兄弟没有一个省油的灯,当年为了储位心机暗算,如果不是我当机立断,登上王位,当日的兰陵就会祸乱一时,被小人乘虚而入啊。” 酋德撅了撅嘴巴,“那,当日我放走缇班,大王是怪罪我了?” 唉,烈布叹气,揽住酋德肩膀,两人顺势躺靠在躺椅上,刚刚的一幕惊心动魄神经紧张,稍一放松,酋德竟全身的疲乏起来。 烈布嗔怪的刮了一下酋德鼻子,“我怪你做什么,我本也没有想杀害自己的兄弟,不过,我们兄弟之间恩怨已深,迟早会有个了断,既然要开战,那就来吧,就让这一次战役成为一个最后的终结吧。” 不可。酋德坐了起来,“如果大王与缇班开战,数以万计的人会失去生命,不但对兰陵是场劫难,也是两败俱伤的下策啊。” 烈布阴着脸,“自古战争的胜利都是用生命换取的,缇班举兵谋反,我不迎战又能如何?” 酋德急切的转身面对着烈布,“可这次不同,缇班是你的兄弟,兄弟相残只会令天下人耻笑。” “难道我把王位让给他就不会被天下人耻笑吗!”烈布愤怒。 酋德看到烈布血红了眼睛,知道他真的恼了,酋德定定神,放缓了语气,他把枕头重新摆放好,推着烈布舒服的靠坐,一双手在烈布的腿上轻轻揉捏起来。 “嘘——别那么急躁,好不好,我的大王?”酋德温柔一笑,“大王想想,如果缇班真的想发兵,大可以出其不意,何必派陵筱前来?难道为了让你准备好了兵马再来进犯?” 烈布抱着双肩,垂着鹰眼,“陵筱傲慢自得,全无君臣之礼,这是缇班对本王的羞辱,缇班派使节,或许是为了惹恼我,让我应战。” 酋德笑笑,“所以大王才不能中计。” “这小子,心术不端,难道我还怕了他不成?什么百万雄兵,我征战数年,什么场面没有见过?”烈布不屑冷笑。 酋德若有所思的沉吟着,“未必,缇班是您的兄弟,他最了解大王的性子,想必也没有报什么希望。如果我猜得没错,他心底还是存有疑虑跟侥幸之心。陵筱是义士,为报其恩,早将生死置之度外,他话语虽然锋利,但是也未必都是假话。” 屁话!烈布腾的坐了起来,酋德吓了一跳。 “我是父亲的嫡长,多年来为了兰陵鞠躬尽瘁,论文韬武略,那一样不在他们之上?我做兰陵王那是众望所归,缇班与托雷暗中结党夺褚,用心险恶。陵筱简直就是一派胡言,你刚刚真不该拦着我砍了这个混账的头!” 好好,要杀要杀,酋德拍拍烈布的腿,赔笑道,“陵筱就是大王脚下的蝼蚁,不过随便踩一脚的事情,不过今日已晚,明日再杀也不迟的嘛。” 烈布翻了一个白眼,咚的躺下了。酋德却爬上身来,伏在烈布肩头,烈布闭上眼睛,佯装入睡。酋德晃了晃烈布的肩膀,柔声道,“大王最近愈发小孩子脾气了,我刚刚也不是那个意思,那么小心眼做什么。” 酋德说完,看到烈布动也不动,他伸出手指在烈布腰间猛的一抓,哇哇!烈布怕痒,他猛然睁开双眼,张牙舞爪的一阵怪叫,一下坐了起来。 哈哈,让你装睡,酋德开心的笑个不停。 烈布气势汹汹的扑了过来,酋德躲闪,滚到了一旁,烈布愈发起性,扑上来按住酋德双手,让酋德动弹不得。酋德嘻嘻一笑,面色桃红,眸光灵动,竟是脉脉含情,烈布压上身,恶狠狠的逼近,“大战在即,我看你兴致倒是比从前更高了,也罢,我先荡平你再去荡平缇班的百万大军——” …… 夜已深沉,激情燃过,烈布疲乏的沉沉睡去。酋德却辗转难眠,他明白,以烈布的性子,断不会主动求和示好,尤其是在缇班盛气凌人的逼迫下。可是,目前如果真的开战,烈布是否有决胜的把握? 烈布倨傲,身经百战,可是缇班这一次集结重兵,兰陵旧部甚多,如果他们暗中勾结在一起,烈布腹背受敌,情势对烈布极为不利。还有一点极为关键,兄弟相争,两败俱伤,坐收渔利的将是萧山王那些附属国,一旦他们乘机谋反,兰陵危在旦夕。 这一次,缇班派人前来,就是为了激怒烈布发兵,把内战的罪责推到烈布的身上。 酋德静悄悄的坐了起来,他披上长衫,微光下注视着眼前沉睡的男人。酋德伸手抚了下烈布散在额前的发丝,指尖滑过浓黑的双眉。男人额头宽阔,侧影刚毅。 迷蒙中,他吧嗒了两下嘴巴,似在梦呓一般。烈布说过,多年来他如履薄冰,只有在酋德的身旁,他才能睡得如此安稳踏实。 酋德凝视着熟睡的男人,不由得弯起嘴角,一股温情在心中流淌,他在心中快速的做了一个决定。 第204章:士为知己者死 酋德静悄悄的穿戴整走出烈布寝宫,他遣人唤来了坷伦。 酋德给坷伦鞠了一躬,“我有一个请求,还请将军能助我一臂之力。” 坷伦已经感到了酋德的异样,他惶惑连忙还礼,“笛仙有任何要求只管开口,小人怎敢不从。” 酋德面色郑重,“我知道,将军是大王最忠诚的护卫首领,跟随大王多年。可这一次我要请将军帮我瞒住大王,放我出宫。” 坷伦惊异的抬眼,万分不解。 酋德柔和的一笑,“将军不必猜疑,缇班大军马上就要危及兰陵,此时正是兰陵生死攸关的时刻。大王个性猛烈,定会应战缇班,兄弟相争,血流成河。为大王解忧本是臣子的责任,所谓国家有难匹夫有责,何况大王视我为知己?这一次我要带着陵筱一同前往缇班军中,我要亲自面见缇班。” 啊?万万不可,坷伦终于明白酋德的意思,他慌忙摇头,拱手而拜,“缇班对大王恨之入骨,陵筱言辞傲慢,足以说明他心意已决,即使笛仙亲往,也未必能阻止这场血战,何况大王对笛仙情深意重,如果笛仙万一有个什么闪失,小人如何担当得了呢?” 将军,酋德目光幽深的凝望,“国难当头,陵筱尚且不顾生死,难道你我还不如那陵筱吗?如果大王知道我的决定,断不会让我去冒险,可是,如果我不去,还有何人可去?我对缇班有相救之恩,上将军爱面子,断不会杀我,将军大可放心。” 可是——“不要在迟疑了将军,天色渐亮,时间不多,我已经给大王修书一封,告之原委,我相信他定会体会我的心意,不会怪罪于你。”酋德语气温和而急切。 坷伦抬头迎上酋德镇定祥和的目光,他没有想到,儒雅细弱的酋德竟然有如此的胆量,敢孤身入敌。缇班凶悍,兄弟尚能反目,何况区区酋德。坷伦心中不知何为竟鼻子一酸,他深深叹口气,“笛仙此去凶险,如果被缇班关押作为人质,为此要挟大王,该如何呢?” 酋德一笑,他拍拍坷伦肩膀,“将军放心,我自有定夺。” …… 繁星渐隐,天边泛白。两记快马在旷野中飞驰着。酋德黑色的长发迎风飞舞,白色的长袍鼓鼓生风,他毫不迟疑的挥鞭而下,顺着陵筱指引的道路一路飞奔。 天色大亮,一路风尘后,远方若隐若现的城池依稀可见,酋德勒住缰绳仔细辨别,此处该是萧山国的领域了,难道,缇班的驻兵就在此处?如果是,那就说明,萧山王早就暗中做下手脚瞒天过海,集结重兵,只等烈布宣战了。 酋德环顾,身边的陵筱侧头看着酋德,却轻轻摇摇头,笑道,“我不得不佩服笛仙的勇气啊,呵呵。” 酋德淡然一笑,“大人敢孤身前往兰陵,为何我不敢面见缇班将军?” 哈哈,陵筱大笑,“如果我没有猜错,笛仙是想游说上将军罢兵,对吗?” 酋德眺望远方,嘴角一挑,“大王与上将军本是手足,为何一定要刀剑相见?” 哈哈,陵筱闻言轻藐大笑,“刀剑相见正是烈布的一贯作风嘛,直至今日,上将军大兵在握,兰陵已经失去与之抗衡的力量,这个时候提起兄弟之情手足之义,不是很可笑吗?” 酋德垂目,闲适一笑,他沉默着。 “不是我打击笛仙,您这一次前去,只怕凶多吉少,上将军对男宠历来痛恨,人人皆知。这一次他心意已决,就算他的丈人祁汉亲自前来也无济于事,又岂会因为您三寸之舌改变心意?笛仙不如听我劝告,迷途知返吧。” 酋德松开缰绳,双脚磕了下马肚,催马向前,身后抛下一句,“前方就是萧山境内,烦劳大人前去通禀一声吧。” 陵筱摇摇头,他挥鞭而下,越过酋德,引领酋德率先疾驰而去。 陵筱离去不久,酋德徒自下了马,牵着缰绳在城门边等候。此处应该是隶属萧山国的一处小城,地处偏僻,城郭不大,很不显眼。缇班既然藏身此处定是为了隐匿消息,防备烈布发觉。 酋德放眼四顾,此处虽然不惹眼,但是城墙坚固高耸,四面环山,松林茂密,如果藏匿几十万兵马倒是极为容易。 城门慢慢开启,一队人马迎面而来。领头的一位侍卫并未下马,他向着酋德挥动手臂,示意酋德跟随他进城。 酋德悠闲的牵着坐记,徐步向前,走进了城门。轰的一声,城门关闭,发出一声巨大的回音。酋德略微迟疑下,他没有回头。 “上将军现在何处?烦劳将军引我前去。”酋德礼貌的对马上的首领拱了拱手。 男人傲慢的看了一眼酋德,“你自前行,穿过前面的护卫,就是上将军的中军大帐。”男人说完,目不斜视的策马而去,留下酋德一人站在了原地。 酋德摇摇头,并不理会男人的傲慢,他牵着马慢慢先前走去。果然,不远处林立着身穿铠甲的护卫,他们个个高大魁伟全副武装,头上还带着护面,依稀看不清楚脸庞,但是一双双逼视的双眼却透射出道道寒光。 站住!酋德耳边一声断喝,酋德停下了脚步,一个侍卫走上前来,“举起你的手!”他的声音冷冷的。酋德明白了,他是要搜身。 酋德站定,洒脱的把缰绳一抛,丢给了另外一名侍卫。他慢慢抬起双臂,向近身而来的侍卫点点头。 侍卫毫无表情的俯身,上上下下摸了一便,他耸下肩膀,嘴角一咧,竟然露出一个yin溺的笑容,酋德几乎被这个笑容激怒了,他的直觉判断,他们知道他是谁,他们的眼神中流露的不但是傲慢还有不能掩饰的轻蔑。 酋德很想照着那张脸狠狠挥去一拳,但是他忍住了。 “请吧,大人?”侍卫侧身一边,托着长音道。 酋德心中冷笑,他不过单身匹马,只身而来,搞这样的阵势又是何必?这里不是两军对垒的战场,何必搞的如此剑拔弩张!酋德目视前方,不在理会那名侍卫,他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哗啦’一声,酋德敏锐的辨别出那是齐刷刷刀剑出鞘的声响,眼前刺目的寒光一闪,侍立两旁的士兵举起长剑,交叉横亘,拦住了眼前的去路。酋德心中一惊。这是什么意思!酋德心中恼怒,但是他的脸上却平静如初。他明白了,缇班要给他一个下马威。锋利的剑锋就在眼前,走还是不走? 酋德傲然而立,稍稍迟疑了几秒钟,他昂然阔步向着剑锋林立的道路走去。唰唰两声,就在酋德逼近的瞬间,训练有素的士兵收回了长剑,酋德一路向前,脚步没有丝毫的踌躇跟迟疑,他昂首向前,毫无惧色,眼前的白光迅速回闪,顷刻间,酋德穿过了这片刀光剑影。 眼前一座巍然矗立的大殿已在眼前,宽阔的殿门大开。陵筱面带微笑,已然站在了门口,“笛仙,上将军等候多时,您请吧——”。 第205章:恨意难消 远远的,酋德看到一个身着棕色长袍方脸浓眉的男人端坐在正上方,即使坐着,也完全看得出他身材魁伟,满面英武。他沉着脸,目视着步步走近的酋德。 酋德正色走近,三米外停下脚步,给缇班深深一躬,“小人酋德拜见上将军。” 唔——缇班哼了一声,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侧立两旁的近身侍凛然而视,气氛似乎有些僵持。酋德暗自思附,想必陵筱已经把他的来意转达了缇班,缇班的脸色告诉酋德,如果他说服缇班,绝没有任何通融的余地,酋德相信,如果他开口规劝缇班罢兵,他将被毫不犹豫的赶出去。 酋德微微直起身体,“将军,上次一别,不知祁妃殿下近况可好,酋德很是惦念。”酋德含笑,从容开了口。 缇班咳了一声,他抬起一对豹眼,目光微微柔和了一些,“很好,上次多谢笛仙舍身相救,缇班有礼了!”缇班向酋德拱了拱手。 酋德躬身,“岂敢,酋德当日在宫中曾被祁妃多次相助才幸免于难,知恩图报是为人之本,这都是酋德应该做的。” 呵呵,缇班笑了笑,他扬起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坐。” 谢将军,酋德施礼走了过去,坐在了缇班的侧下方。 缇班沉吟片刻先声夺人的开了口,“我是个直爽的人,不喜欢绕圈子,笛仙如果前来是打算说服我罢兵,那么我可以直言不讳告诉你,这绝不可能。如果仅仅是因为这件事,我奉劝笛仙不如马上离开。” 酋德向前微微探身,他面带微笑,一脸的平静坦然,他心中明白,缇班豪爽,跟他言语委婉只会适得其反,“将军心意已决,如何是小人三言两语可以说服。小人绝无此意。” 缇班弯下嘴角,傲然一笑。 不过,酋德话锋一转,郑重拱手道,“小人既然前来,确有几句心里话想提醒下将军,冒犯之处,还望将军海涵。” 缇班蹙蹙眉头,不置可否。 “我知将军与大王结怨已深,非三言两语可以释怀,可是仗可以打,却不可以失去道义,失去人心,否则遂胜犹败。” 缇班的脸色陡然一沉。 “将军仁德天下皆知,难道将军为了王位,宁愿担上这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罪名吗?” 大胆!缇班一拍桌案猛然站了起来,他指着酋德,怒目而视,“我看在你曾经舍身相帮的份上,以礼相待,你却大放不敬之词,来人!” 两名侍卫听到吩咐大步近身,站在了酋德的两侧,酋德毫无波澜的慢慢站了起来。 怎么?酋德一笑,“将军连听我讲完的勇气都没有吗?酋德只身前来探望故人,也算一片诚挚之意。以礼相待?您的士兵虎视眈眈,拔剑拦路,全无待客之礼,这就是将军所言的以礼相待?” 缇班双眼冒着怒火,他眯起了眼睛,慢慢站了起来,脚步一高一低的踱向了酋德。 “不仁不义不忠不孝?好,今日如果你说不出个一二,就别怪本将军不讲情面了!”缇班咬牙吐声。 酋德面向缇班,微微躬身,“将军体恤下属,为人宽厚天下皆知。可是,将军与大王是同胞兄弟,血浓于水,这是永远不能更改的事实。而为了王位,兄弟相争,万千人无辜的生命将死于战火,如此置兰陵的安危于不顾,置万千人生死于不顾,可谓仁义?” “如果先王在天有知,眼见你们兄弟互相残杀,会多么痛心疾首?兰陵是将军的祖先用鲜血跟生命换来的,你们却为了一己私利,反目成仇,联结那些觊觎的小国,祸起萧墙,可算是忠孝?” 哈哈哈,缇班一阵狂笑。 “好一个酋德,看来你不但会吹笛,还有一个巧言善辩的舌头,我告诉你,不仁不义不忠不孝之人恰恰是烈布,为了私欲,他篡夺王位,为了私欲,他打断了我的腿,还有——”缇班睁着猩红的双眼,咄咄逼近,“他弑君往上,逼死妻子,诛杀兄弟,简直罪过滔天。我讨伐烈布是义举,是圣战!天下人自会分辨清楚!” 酋德并不动容,他淡定一笑,“篡夺王位?将军应该知道,先王在位的时候,为了保全兰陵,退避一方,就是为了不被那些野心勃勃的异族觊觎。可是,兰陵退避,这天下却从未真正太平过,群雄争霸,战乱不停,当年先王驾崩,将军与亲王还是不足20岁的少年,大王是嫡长,按祖例也是王位的第一候选,将军想想,凭借将军当年的才智跟能力,能震慑住那些虎视眈眈的诸强列国吗,如果大王不毅然登上王位,阻断皇储之争,其结果只会令兰陵更加混乱,给敌人以可乘之机啊!” 缇班阴冷的注视着酋德。 一派胡言!忽然,缇班的身后传来一声断喝,酋德抬眼,陵筱快步近身而来,“笛仙慷慨激昂,不过是给烈布洗刷罪名,我且问你,他篡位是为了国家,弑君也是为了国家吗?” 酋德镇定的迎上陵筱的目光,“弑君?证据呢?大人可否有足够的证据就信口雌黄?” “哈,证据?证据早就被烈布焚毁了!如果他不心虚,为何不敢公开审理,昭告天下?” 酋德毫不退让,他自若的看着陵筱,“大人,关于弑君一事,被那些不轨之人传的沸沸扬扬,我想大人既然对此事甚为了解,应该知道,先王驾崩被疑似下毒身亡,而当日,除了大王的妻子熙和,上将军跟亲王也在宫中,如果说弑君,我看谁也逃不过干系!” 混账!嗖的一声,缇班抽出长剑,寒光一闪,酋德感到颈间一阵冰凉,他垂目瞥了一眼,慢慢抬头,毫无惧色的对视缇班一双铜陵般已经怒气冲天的双眼。 陵筱上前两步,嗤的一笑,转向缇班,“将军且慢,此人既然滔滔不绝,无礼狡辩,将军不如让他说完,再让他死个明白!” 陵筱转向酋德,“如果不是烈布所为,他为何要杀妻灭证?” 酋德深长的叹口气,“大人,当年先王驾崩,王子被疑,本就是旷世丑闻,传扬出去,不但有辱先王名节,更有损王子们的清誉,对兰陵的安定极为不利。熙和当年为保全大王名节,宁愿舍身一死,平息非议,此乃义士也。大王痛失爱妻,才多年未立王后,以示哀思啊。” “什么,熙和是自戕?你有何证据?”陵筱惊讶逼问。 酋德藐然的看了陵筱一眼,“证据?证据的背后就是更多的人死去,证据的结果就是更残忍的真相!”酋德转身面对缇班,“上将军可以杀我,既然酋德敢站在这里,早就把生死看淡。大王忍着丧妻之痛,压下此事,只为保全王室名节不被他人利用,避免祸起萧墙。将军,您阅历多年身经百战,以您的睿智,可认为酋德所言是狡辩之词?扪心自问,您真的有绝对的证据可以证明先王是大王所害吗?还是仅仅因为大王盛怒下打断了您的一条腿,曾经夺走了您的心爱,所以才恨意难消?” 缇班脸色一片灰白,他的手臂由于激动竟有些微微颤抖。 第206章:血浓于水 酋德知道,他触到了缇班的痛楚,缇班的眼皮跳动着,面含杀气,他的生与死,只在缇班的一念之间。 缇班心中怒骂着,这个该死的男宠,竟敢对他如此出言不逊,缇班竭力镇定着自己疯狂的恼怒。 陵筱万万没有想到,酋德竟言语如此犀利直刺缇班的心窝,他在心中暗暗称奇。此刻,气氛愈发的僵持,殿内的侍卫也被酋德惊呆了,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停在了缇班的手中,他们知道,缇班只要轻轻一动指尖,眼前这个傲慢俊秀的男子即刻就横尸殿前了。 将军!将军!一声急促的呼叫伴随了杂乱的脚步声传来。众人齐齐抬眼望去,一个衣着华丽仪态万方的女子匆匆闯了进来,酋德心中惊呼,祁妃? 若曦?缇班呢喃了一声,满脸惊异,“你怎么来了?” 若曦冲到近前,一把扶住缇班的手臂,“将军万不可杀害酋德啊!” 可,他——缇班怒气未消。 “如不是酋德,你我早就沦为烈布的阶下之囚,酋德言语冒犯确有罪过,但是如果杀了酋德,传扬出去,有损将军威名啊!” 缇班有些烦躁的垂下手臂,哐的一声,长剑入鞘,缇班对着若曦,语气低沉,“这是军机大事,此地不是女子该呆的地方,你快快下去吧。” 我——“还不快去,我自有分寸!”缇班瞪了一眼若曦,若曦这才无奈向着酋德微微躬身,徐徐退了下去。 缇班转身复又落座,他吸了一口气,神色淡定下来,“既然若曦求情,好,我不杀你,不过,你回去转告烈布,我心意已决,既然他不肯禅让王位,我的讨伐大军三日内将进兵兰陵,让他备好人马,等待应战吧!” 噗的一声,酋德笑出了声,缇班跟陵筱一惊,他们不解的看着眼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男孩。 “看来将军是定要做这个兰陵王了?”酋德笑道。 “你,”缇班点了点酋德,“你一介男宠,本将军已经对你礼让有加了。如果不是你们这些该死的东西,我的兄长也不会沉湎男色,冷落嫔妃,令朝中怨声载道,天下共愤,你还有脸调笑,你如真的对烈布忠贞不二,就该自决谢罪天下,永远的消失!” 酋德缓缓收回笑容,一丝甜蜜的笑纹却依旧挂在嘴角,他不以为然的掸掸长袖,“将军好像很健忘,正是您当初在乱马军中将我捕获,献给的大王啊——” 你! 缇班被噎住,酋德一笑,“将军笑谈,明熠祸乱后宫,欺凌下属,独断专权,他才是人所诛之的男宠。而我,并不是你们眼中的此物。” 哦?哈哈,缇班大笑,饶有趣味的看着酋德,“你不是男宠?那你是何人啊?” “将军为何失笑?”酋德淡淡一笑,“大王是我挚爱,我与大王心意相通,情真意切,一往而情深,犹比将军跟若曦,区区男宠,酋德当真不屑。” 啧啧啧,缇班口中有声,“酋德,你好一个大言不惭,你献媚君上,专宠后宫,夜夜侍寝,你不是男宠还是朝臣了?对了,听说烈布还要封你为王,抬高你的身价,却被群臣同拒?”缇班嘲笑的看着酋德。 酋德呵呵一笑,“我知道,将军痛恨男宠专权,本是为了社稷着想,但是将军狭隘之词也令酋德心寒,今天,酋德不想为自己争辩。不过有一点我跟将军相同,就是兰陵的安危。至于断袖之风——将军何必鄙夷,您可能也该知道,您的兄弟亲王才是——” 住口!缇班猛地一拍桌子,“亲王贵为帝胄皇裔,也是你随便品评的吗?” 酋德灿烂明媚的一笑,“恕酋德冒犯,亲王是将军的胞弟,所以我说了,到底血浓于水嘛。” 缇班傲慢扬起下颚,“酋德,你到我这里滔滔不绝的讲了这么多,看似忠义两全,你可知道,兰陵人对大王早已微词颇多,你的存更是让兰陵百姓对烈布失去了信赖跟敬重,既然你们心意相通,恩爱非常,不如让他禅让王位,好跟你日日相伴长相厮守嘛?” 酋德冷冷的看着缇班,“将军,如果您真的为兰陵的社稷着想,就不该中了萧山王的诡计,他的女儿yin乱宫闱,为了保全她的父亲,宁愿自戕身亡,而萧山王利用此事搅乱事非,蛊惑你们兄弟相残,只等坐收渔翁之利,其心何其险恶。如果我的存在真的辱没了大王的威名,酋德宁愿从此消失,为了大王,那怕献上我酋德项上人头,我也在所不惜!” 酋德慨然道,“可是将军,您这次举兵讨伐,难道仅仅是为了讨回一个公道吗,还是为了兰陵的王位?” “废话!本将军当然是为了兰陵的大局为重,如果是为了私心,我何苦在烈布身边苦苦熬受多年,如果我真想杀他,会等到今天吗!”缇班怒喝。 “哈哈,将军啊,如果您真的为兰陵着想,为万千的百姓着想,那么,酋德可以向您担保,大王会禅让于你,让你来作这个兰陵王!”酋德掷地有声。 缇班目瞪口呆,酋德再说什么?他是不是听错了? “是的,将军,谁为兰陵王是您的家事,断不能让这些觊觎的外人随便指手画脚,给那些不怀好意的人以可趁之机,大王曾经说过,将军智勇双全,天下无敌,把王位让给你,他放心!”酋德看着缇班的脸色,补充道。 缇班侧过头,不信任的瞟视酋德,“你刚说什么?烈布愿意让位给我?” “是的,难道将军不相信吗,您是大王的兄弟,是万人仰慕的上将军,难道大王愿意把王位给那些不齿的小人吗?”酋德镇定自若落地有声。 缇班快速思索着,酋德不像是再说假话,可是,这,可能吗? “我如何会相信你的话?”缇班迟疑问道。 “我想,一会儿就见分晓,将军只需耐心等待。”酋德淡定一笑。 陵筱也疑惑万分,他与缇班对视了一眼,两个人都有些懵住了。 将军,酋德面色恳切的看着缇班,“这次我来面见将军,并非为了替大王开脱,我想将军对自己的哥哥是了解的,他性格刚烈,以他的个性断不会摇尾乞怜,如果两军开战,虽然在人数上看似将军占先,可是将军应知,萧山王的那些军队,兵力孱弱,他们什么时候打过硬仗,又什么时候打过胜仗?而大王的士兵个个都是身经百战的骁勇将士,他们跟随大王什么时候输过别人,什么时候又惧怕过顽敌?更何况萧山王那些乌合之众?” 酋德语调铿锵,“两军开战,血流成河,两败俱伤,倒霉的谁?是我们兰陵,是你们兄弟,是成千上万的兰陵将士,他们大多数都曾是您的旧部,跟随您南征北战,历经过生死的考验,难道,您真的愿意看到他们彼此残杀,妻离子散,血染兰陵吗?” 酋德看到,缇班嘴唇颤抖了两下,他垂下双目,似在沉思,酋德知道,他的话终于令缇班动容了。 第207章:舍命一赌 酋德暗中观看缇班的神色,他近身一步,拱手道,“这次大王对我说,他自小生性猛烈,对自己的兄弟要求过严,还动辄打骂,而今每每想起,内心时感愧疚。将军,您想没想过,如果大王真的想杀你,正如您所说,何必等到今天?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何况他是一国之君?当真找不到借口吗?” 缇班久久沉默着。 “当日,他却是贪图若曦美貌,可祁汉为了讨好大王,将女儿献给了大王。大王因为心中一直懊悔夺你所爱,但是尊为王者,岂能弯腰?这才在祁妃与您双双逃走的时候没有再去探问你们的下落,如果大王真的穷追不舍,想置你于死地,将军认为,他当真找不到你们吗?这次大王应允,只要兰陵平安,百姓安乐,他愿意将王位拱手相让,兄弟本是一体,血脉相连,让给自己的兄弟不可耻,让给那些卑略小人才是兰陵的耻辱!” 缇班沉默着,酋德的话像一把把锋利的刀子戳在他的心头,心中竟隐隐作痛,他良久的沉默着。 酋德偷偷观瞧缇班的脸色,他知道,他的话缇班听进去了。而他的的心中此时却已翻江倒海,话,他说出口了,如果烈布没有采纳他的建议,他的谎言顷刻就会被拆穿,但是,他绝对不能露出半点马脚,让缇班看出分毫的端倪。 时间,分秒犹如万年之久,酋德的额头已经渗出了细汗,他不敢擦拭,也不能擦拭,他保持着淡定的微笑,他环视了下忽然静默无声的大殿。 诺大的殿内,由于缇班的沉默变得死寂无声。陵筱也一时无语,他微微蹙着眉头,像在思虑着什么。 终于,陵筱抬起头,他笑了笑,“酋德,你刚刚的话着实令我吃惊,连我几乎也被你的言辞感动了,好了,酋德,我们不必陪你在玩什么把戏了,我相信,这是你与烈布计划好的一个计策,骗取上将军的信赖,如果烈布真的有诚意,你早就带来了圣旨,何必让你浪费这般唇舌?” 缇班疑惑的抬起头,他神情莫测的看着酋德。 一股冰凉从酋德脊梁窜起,他感到了四周隐含的杀气正慢慢弥漫而来。 酋德轻轻一笑,并不搭言。 “怎么,笛仙无话可说了?”陵筱得意起来,“我不得不说,在下佩服笛仙的胆识,不过再华丽的说辞也不过是一层窗纸,禁不起轻轻一戳,烈布是一个什么人?他会把苦心掠夺的江山拱手让给别人,只有傻子才会相信!”陵筱踱到酋德面前,忽然收住笑容,颜色一变,“大胆狂徒,还不如实招来!” 缇班的脸色变得冰冷如霜,他盯视着酋德。 酋德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知道,即使他被识破,血染殿前,也不能露出丝毫的迟疑,可是,他该如何去辩驳,所有的话都已经苍白无力,他已经把自己逼到了死角,是的,这是他舍命一赌,如果他输了,他也认了。 酋德坐在椅子上,丝毫未动,安详无波的脸上含着一丝笑意,他仰起脸,微笑的看了看陵筱,悠然的摇了摇头。 陵筱眉间跳动,酋德安之若素的神情着实令陵筱恼怒起来,他不相信酋德的话,他一个字都不信。 沉默。 良久,缇班双手伏在桌案上,终于长吸了一口气,“来人,”缇班声音平静而沉闷,“把此人给我即刻拿下,推出去,斩首示众。” 全副铠甲的侍卫冷冰冰的逼近,酋德慢慢起身,藐然的瞥了一眼缇班。 “你还笑的出吗?笛仙大人?”陵筱冷冷的一笑。 哈,酋德朗声一笑,“为何笑不出呢,大人?既然将军不信我,酋德无话可说,不过,没有阻止这场浩劫,酋德死难瞑目!”酋德说完,看也不在看缇班与陵筱一眼,不等侍卫押解,他大踏步的向殿门外走去。 “报——上将军,兰陵来使!”随着一声响亮的宣报声,一名侍卫急匆匆的跑进殿来,单腿跪地,向着缇班大声禀报。 什么?缇班一惊,俯身探看,“你说什么?”缇班有些怀疑的又问了一遍。 “兰陵来使,此时已经候在门外。”侍卫拱手大声回复。 缇班猛地站了起来,来者何人? “丞相祁汉。” 啊,缇班的脸上惊异万分。 陵筱愣愣的呆住了,什么?祁汉来了? 酋德背着身子,并没有转过头,听到来报,顷刻间,他浑身都汗湿了,他暗暗闭了下双眼,汗湿的双手悄悄的死命一握。 大人——陵筱踟蹰开口。 缇班沉思着,眉头拧紧,他终于大声吩咐,“引他进来!” 一阵脚步声起,酋德看到身着正装的祁汉,一脸正色的疾步而来,他迈进殿门,远远的就给缇班拱手,快走了几步,停在了缇班面前,苍老的身躯微微有些战栗,他躬下身体给缇班深深一拜。 “久违了,将军,您一向可好?”祁汉的声音竟有些颤抖。 缇班站了起来,上次一别,若曦甚至没有跟父亲道一声别,每每说道此处,都会泪洒衣襟,祁汉明显的苍老了,两鬓成霜,双颊凹陷。缇班凝望,心中不觉一紧。 “丞相,别来无恙,您快快请起吧。”缇班走下阶梯,伸出双手准备扶起祁汉。 祁汉却忽然支起了脊背,收回悲戚,正色的看着走近的缇班。 “大王有旨,请上将军接旨!”祁汉忽然从袖中拿出圣旨,展在缇班面前。 缇班愣住了,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祁汉皱了皱眉,“将军为何不接圣旨?您是大王的兄弟,更是兰陵的子民啊。” 我——缇班脸上变幻着各种复杂难表的神情。 将军!祁汉颤动这嘴唇,焦灼万分的看着缇班,“大王有意禅让王位给将军,化干戈为玉帛,大王不愿跟自己的兄弟兵戎相见,决意让位,这是他咬破中指书写,连老臣都不禁动容,难道将军还不领旨谢恩吗!”祁汉老泪纵横的看着缇班。 缇班呆若木鸡一般的站立着,此时,酋德慢慢转过身体,从容的看着眼前的一切,来人竟是祁汉,这实在是太好了,他看到,缇班由于震惊双手竟在不住的颤抖着。他的眼中晶亮,迟疑中双膝缓缓的跪了下去。 祁汉大声宣读,“——上将军功高盖世,体恤百姓,为人贤德,天下共知,上将军与本王同胞手足,血肉相依。今,烈布愿意将王位禅让兄弟,望将军秉承父辈之愿,振兴兰陵,报效列祖列宗——”祁汉高声朗读。 缇班高高举起颤抖的双手,他微微垂着头,竭力镇定纷乱的思绪,紧紧的抿住了微颤的双唇。 第208章:错失良机 “接旨吧,将军。”祁汉柔声,双手将圣旨递到缇班手中。 “若曦可好啊?”祁汉俯身颤声问。 缇班紧握圣旨,他用力点点头,酋德看到,缇班似乎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那就好那就好,祁汉频频点头。 祁汉双手扶起缇班,“大王有令,将军即日就可以返回兰陵,他会昭告天下,择日为将军准备登基大典。” 缇班垂着头,一言不发。 将军!陵筱满眼惊喜,“恭喜将军贺喜将军啊!”陵筱砰的跪在地上。 “恭喜将军,贺喜将军!”殿内的侍卫们黑压压的伏地而拜,高声拜贺。 “不,不对,”陵筱向着众人大声,“该是恭喜大王啊——对不对?” 对对,众人一片欢呼雀跃。 酋德紧紧的盯视着缇班的反应,镇定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缇班猛然抬起手臂,阻止了众人的欢呼声,他的脸上没有欢欣,竟是一片肃穆。 陵筱不解的看着缇班,“将军,您——” 丞相,缇班面向祁汉躬身一拜,他深深给祁汉一躬,“许多年了,丞相对我鼎力相帮,缇班却从未言谢,因为当年您将若曦嫁给哥哥,还对您怀恨过——”缇班一笑,“可是我与若曦心心相通,早就生死相许,今天,终于可以长相厮守,缇班却没有叫过您一声丈人,丞相万望赎罪!”提拔一撇腿,要跪下身去。 将军不可,祁汉连忙扶住缇班,“将军马上就要贵为大王,统领江山,小人怎敢受此大拜啊——” 缇班却轻轻摇了摇头,他扶住祁汉双臂,引领祁汉落座。 “丞相,今天缇班想问您一句真心话,您会如实相告吗?” 祁汉频频颔首,“将军请讲。” 缇班回到座位上,沉吟了片刻,“丞相认为,缇班该接受哥哥的馈赠吗?” 祁汉愣了愣,“将军,您的意思是?” 缇班哈哈一笑,“不知为何,我刚刚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总觉得这一切不像是是真的——” 祁汉连忙站了起来,他给缇班深深一躬,“上将军切莫怀疑,这却是大王亲笔,老臣敢用性命担保,这圣旨上面有玉玺印章,断不是伪造啊——” 坐坐,缇班笑了笑,示意祁汉安坐,“我并未怀疑这是造假,我看的出真伪,丞相多虑了。” 那,您?祁汉困惑不解的看着缇班。 缇班抬眼看到酋德还立在原处,他招了招手,“哈哈,酋德,看来你并未欺瞒本将军,你也过来坐吧。” 酋德这才含笑施礼,向前迈了几步,给祁汉一躬,这才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哥哥大义,肯把王位禅让与我,可不知为何,我却忽然不想接过了——”缇班笑了起来。 祁汉满眼惶惑。 “将军!您好糊涂啊——”陵筱忍不住旁边大声。 住嘴!缇班不快的瞪了一眼陵筱,陵筱看到缇班的脸色,这才后退了两步,垂目无语。 “这一次,大王一片赤诚,那,将军是怎么想的呢?”祁汉忙问。 哈哈哈,缇班爽朗而笑,“我缇班虽然满怀抱负,自认为也并不逊色自己的哥哥,如果我做了兰陵王,也未必比哥哥更差!” 那是那是,祁汉频频点头,酋德垂目,含笑无语。 “可是,如果我拥兵讨伐,逼迫兄弟,抢夺王位,这样的事情,有损我缇班的名节,我忽然顿悟,如果我接了这个圣旨,天下人会如何看待我缇班!” 唉!一旁的陵筱听到缇班的话,忍不住顿足捶胸,酋德看在眼里,佯装没有看到。他的心中却已经乐开了花。淡定,一定要淡定,酋德在心底不住的告诫自己。 “丞相,您是我的丈人,您难道认为我说的有错?”缇班看着祁汉的脸。 祁汉踟蹰沉默着。 嗯嗯,祁汉抬起头,向缇班拱拱手,他叹了口气,“唉,恕老臣斗胆,将军不要怪罪。” 请讲!缇班爽快的大声。 “将军所言也是老臣的担忧,如果这一次将军发兵兰陵,即使登上王位,却失去了您仁义的名声,两军交战,死伤无数,兰陵人会如何看待将军?得到江山失去人心,所谓得不偿失。大王禅让,义举也,但是天下人会怎么看待将军?他们不明真相,会认为将军武力胁迫,逼兄退位而已。”祁汉看着缇班的脸色,语调沉重,缇班点了点头。 “换言之,只要将军手握兵权,统领各国,重现往日威仪,这天下在谁的手中又有何不同呢?说句对大王不敬的话,如果大王有朝一日与将军反目,只要将军兵权在握,拿回王位还不是易如反掌,君子为人,信义为先,忠诚为本,将军之志以天下为先,道义为重,岂会因为一个区区王位失去您的立身大义?” 缇班闻言,面露微笑频频点头。 “好!丞相所言句句恳切,这一次,缇班就听您的了!”缇班一拍大腿,站起身来。 祁汉与酋德连忙跟着站起。 缇班大声吩咐,“本将军今日要设宴款待丞相与笛仙,不醉不休!” 酋德暗中偷偷瞟视祁汉,却恰恰与祁汉的目光相遇,两个人无语对视,心照不宣的微微一笑。 缇班与祁汉携手并肩,向着殿外走去,酋德紧跟其后,缇班谈笑风生。 将军!身后忽然一声大喝,缇班惊了一下,不快回头,却见陵筱一头扑在地上,满脸悲愤交集,“陵筱,你这是何意?”缇班蹙紧了眉头。 “将军啊,烈布诡诈,凭借他的为人,如何会拱手让出江山社稷,这不过是烈布的苦情之计,将军万万不能轻信啊。”陵筱不顾一切的扑在缇班的脚下,撼动着缇班的大腿。 “这一次诸国联军,声势浩大,烈布无力抵抗,遂用了这缓兵之计迷惑将军,您不能因为仁慈之心,中了他的诡计啊!”陵筱声泪俱下。 你!缇班震怒,指着陵筱,快放开!陵筱却死死抱住不肯放手。 唉,祁汉捋了捋胡须,叹息一声,“陵筱,你这等臣子,看似忠心,却只会毁了将军的名节,你等鼠目寸光,如何看得到同室操戈的弊害!” 哈哈,陵筱大笑,“丞相,不要巧言令色的欺骗将军了,什么名节?自古以来胜者王败者寇,将军现在集结百万之众,烈布岌岌可危,现在拿出什么禅让来迷惑将军,难道他不禅让,还有别的选择吗?” 陵筱仰起头,悲戚的看着缇班,“将军啊,这一次您志在必得,一鼓作气,就可以改写历史,重塑兰陵,你万不能听信谣言,中了烈布的诡计,错失良机啊!” 祁汉与酋德齐齐望向缇班。 缇班沉吟片刻,断然抬起腿,甩开了陵筱的双手,“不要在胡闹了,难道你要逼我作这个千古罪人吗!”缇班甩开陵筱,拂袖而去。 陵筱坐在地上,痴愣愣的呆住了,他的目光追随众人的背影,忽然,陵筱爬起来,追了上了走在后面的酋德。酋德闻声停下了脚步,他回身凝望,向陵筱微微躬身,满含笑意。 大人找我何事? 陵筱嘲讽一笑,“酋德,我当真是小看你了!” 酋德微笑,“大人言重,酋德不过是实话实说,分析弊害,逐一陈述罢了。” 唉!陵筱叹息一声,“看来,上将军与烈布的狡诈相比,还是太仁厚了,唉唉!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陵筱仰天长叹,他颓然摇摇头,转过身,跌跌撞撞的远去了。 第209章:打烂你的屁股 一场开怀畅饮通宵达旦,若曦与父亲相见更是泪洒衣衫。微醺中祁汉对缇班保证,此次返回兰陵定会向大王禀明上将军的侠肝义胆,这次化干戈为玉帛,兄弟冰释前嫌,实属一段佳话。 祁汉还说,大王早有有意让缇班重返故里,重掌帅印,只有他的兄弟坐镇兰陵,他才能放心。一席话,说的缇班也激动万分,他表示,只要烈布既往不咎,他愿意跟哥哥握手言和。 酋德也频频点头,让缇班放心,大王如能听到将军所言,定会感动万分。 第二日,酋德与祁汉辞别缇班,返回兰陵向烈布复命。缇班保证,只要授意按兵不动,萧山王定不敢违逆,请烈布放心。 酋德与祁汉这才辞别缇班,缇班一路护送到了城外,一行人这才依依惜别。酋德与祁汉一路快马加鞭向着兰陵方向飞驰而去。 酋德骑着白马,护在祁汉的马车旁侧,随行的只有祁汉带来的几个侍卫。一路上飞驰,两人很久都没有讲话。 行走了半响,酋德也感到疲乏了,随即勒住缰绳,放缓了马速。直到此刻,他一颗心才慢慢平复下来。这一次真是凶险,回头细想,酋德也禁不住一阵后怕。 看到酋德放下速度,祁汉这才挑开车帘,瞅了眼马上的酋德,会意一笑“酋德,你的胆量过人,着实让我惊讶啊。” 呵呵,酋德一笑。他相信,他走后,烈布一定震惊万分,祁汉的到来说明,烈布曾急切的与祁汉商议对策,烈布果断的采纳了他的建议。 “酋德万分感谢丞相相助,这一次,如果不是丞相及时赶到,怕是酋德早已成了刀下之鬼了。”酋德此话并非恭维之词,烈布让祁汉为使,也令他很吃惊。要知道,祁汉当年曾经力保缇班为储,他的女儿又与缇班情深似海。这次缇班集结百万重兵,如果祁汉就此投靠了缇班,他的计策更会前功尽弃。派祁汉前来,也是烈布一次大胆之举,但是其说服力却他人难比。 祁汉手捻胡须,叹谓了一声,“唉,我追随先王多年,先王对我有恩啊。若曦毕竟背叛了大王,老臣心中对大王有愧,这一次缇班能与大王言和,尽释前嫌,大王宽仁,若曦与缇班才能真正长相厮守,以前都是我的过错,差一点贻误了女儿的一生,父亲那有不希望自己女儿好的呢。”祁汉叹息,却道出了心中的真言。他这么做,也是为了他的女儿。 此刻,酋德的一颗心仿佛生出了翅膀,他迫不及待的想见到烈布,想看到他惊喜万状的样子,他成功了,他阻止了这场劫难,烈布该会多么的开心! 黄昏时分,酋德一行人终于到达了兰陵。 祁汉与酋德双双进宫向烈布复命。重返兰陵宫,酋德心中一阵窃喜,他思附了一下回身对祁汉道,“侍卫已经前去禀告大王,大王会在正殿等候您的。” 哦?祁汉纳闷,“怎么,你不跟我一起去吗?” 酋德一笑,“说实话,这几日我提心吊胆,甚为劳累,由您去禀明大王就好了,我这次私自出宫前往,事先也没有禀告大王,我真怕他会怪罪我呢,我还是先躲一躲,等他心情好了在回禀不迟。” 祁汉呵呵一笑,他依稀明白了什么,这个酋德,眉开眼笑难掩深情,唉,还真是情意绵绵啊,祁汉窃笑,也罢,他自己去好了。 酋德悄悄溜进宫,舒舒服服的洗浴了一番,当身体完全放松的浸泡在丝滑般的温暖中,酋德这才感到一种难以描摹的慵懒扑面而来。他半闭着眼睛,舒服的靠在碧池中,竟有些恹恹欲睡了。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轻轻推了推他的肩膀,“笛仙醒醒啊,大王遣人唤您呢——”酋德抬头,看到一名侍者不知何时来到他的身旁。 哦,酋德这才应声,慢慢走出清池,用毛巾擦干身体和头发,换上白色丝袍,不紧不慢的向着烈布的寝宫踱去。 侍者跟在酋德后面,想催促却又没敢,大王召唤,这酋德的步子却没有丝毫的加快,貌似还放慢了似的。啧啧,侍者偷偷一笑。 到了殿门前,侍者为酋德打开门,看到酋德进去,这才轻轻掩上门,立在了门边。 清风浮送,大殿内清爽宜人,烈布身着黑色丝袍背对着酋德躺在躺椅上,似乎已经睡着了。酋德赤着双足蹑手蹑脚的走过去,他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还竟然装睡,酋德偷笑,双手伸向了烈布的腰间,那里可是他的死穴,一准一个蹦高跳起来。 酋德的手却停在了半空,烈布迅疾一个转身,面无表情的脸上一对灼灼的鹰眼很近的逼视着自己。 啊,酋德倒给吓了一跳,忍不住惊叫了一声,酋德嗔怒的一只手放在胸前揉着,“干嘛,这么瞪着我,吓我一跳——” 随即,酋德换上笑脸腻上身来,他拍了一下烈布的脸颊,“怎么,我的大王,看到我,你竟然不高兴似的,怎么了?” 横!烈布哼了一声,“胆大妄为!你现在胆子愈发的大了,偷偷跑到缇班军中,你就不怕本王担心吗,万一有个闪失该如何是好!”烈布一脸怒气未消,“竟然还私自做主把王位让给缇班,如果缇班真的接手,兰陵就要改朝换代了,你简直反了天了!” 噗,酋德失笑,他看着烈布怒气冲冲的样子,憋不住笑出了声。 再笑!烈布恼了,举起了手掌。 好好,酋德把脸庞贴过去,“你打吧,反正你是大王,拿刀子劈死我我不也不敢违抗的!” 烈布一把扯住酋德,一个发力把酋德死死的压在了身下,烈布的手掌噼里啪啦的在酋德屁股上一顿乱抽,“还敢顶嘴,都是本王太娇宠你,这么大的事情竟然不跟我商量一下,就偷偷做主,这次是你幸运,但凡有个闪失,我到哪里去寻你!可气死我了!” 哎哟哎哟,酋德疼得大叫,烈布按的他死死的动弹不得,只能一双脚不停的扑腾。 “你知错不知!”烈布恨恨的训斥。 “我错了,大王——”酋德歪着头,看着烈布涨红了一张脸,他媚笑着陪上笑脸,“别打了,屁股要开花了,大王这是想打死我么?” 第210章:你呀,真是祸水! 烈布还不解气,一把掀开丝袍,探进手去,手指在酋德屁股上使劲一拧,红色的指印清晰可见。 酋德趴着不动了,也不再告饶,他恨恨的瞪了烈布一眼,把头扭向了一边,不在理睬烈布。 “嘿!怎么,你还不服气是不是?”烈布板着酋德紧绷的肩膀,酋德纹丝不动。 烈布用力扳动,酋德被无可奈何的转过了身,酋德低垂双目,看也不看烈布一眼,烈布正要发威,却看到酋德眼底一红,他忍不住嘟囔着住了嘴。 “怎么,你还委屈了?”烈布声音明显柔和了下来。 酋德不说话,吸了吸鼻子,一行小溪流下腮边。 唉,冤家啊!烈布鼻子里哼了一声,伸开上臂把酋德抱在了怀中,伸手给酋德试了试泪痕,“哭什么!真是的,你胆子不是挺大的吗,敢假传圣旨孤身入敌,倒是禁不起我两巴掌啦,我也没用力啊——” 酋德刚要愤怒发声,烈布一把抱住酋德的头,揽在胸前,在酋德屁股上揉了起来,“好好,我的错,我给你揉揉,好吧?” 酋德使劲推开烈布,呲牙咧嘴的皱着眉,“你这是揉吗,我宁愿被你打。” 烈布身子王后依靠,深深的陷入靠垫中,他抱着肩,似笑非笑的看着酋德湿漉漉的脸庞。唉,烈布叹口气,“以后断不可在这样了,无论什么事情,都要跟我商量,尤其这样的大事,断不能私自做主,多危险啊!” 酋德撇嘴,“跟你商量你会让我去吗?你有一百个理由否决我的提议,到时候缇班兵临城下,什么都难以挽回了——” 哈,烈布看到酋德的表情,笑了起来,“哦,那你的意思是我一定会败给缇班了?不是本王小看他,论能骑善射,文武韬略,他从小可是我的对手?别看他是个大个子,还不是被我打断了腿!” 闭嘴!酋德怒道。 啊,烈布一愣,这跟谁说话呢!烈布刚要发怒,酋德翻个白眼爬近了身,望烈布身上一靠,拱进了烈布怀中。“我知道自己有错,可是如果我不去还有谁可以去?你性子猛烈,难道你会去吗?再说,我如何假传圣旨了?那圣旨是你咬破中指写的吧,难道是我逼迫你的!” 哈,烈布给逗笑了,拧了下酋德脸颊,“谁咬破中指了,我有那么傻么,那是御厨拿来的鸡血好吧,呸!” 酋德闻言,两个人都笑了起来。 烈布揽着酋德并排躺下,烈布的身子滚烫,酋德只感觉半边身体被炭火烘烤似的,不知为何,只要倒进烈布滚热的怀中,就有种奇异的热浪在心中涌动。如果说烈布是火焰,他如同一把干柴,瞬息就会火焰冲天,酋德暗暗一笑,脸孔微红了。 “这一次虽然惊险,却是一个绝佳的机会,大王务必抓住这次时机,改善跟缇班的关系,平息萧山王作乱,只要缇班安抚,那些小国自然不战自败。这样,我才不枉此行啊——” 烈布刚要说话,酋德指尖挡住了烈布的双唇,“还没说完呢,我死里逃生的为了什么,当然是为了大王的安危,兰陵的安危啊,您不夸奖我,还斥骂我,人家心底多难过——” 酋德语调嗔怨,满面委屈,烈布看的心痒难搔,刚刚的火气早就九霄云外去了。这个酋德啊,真真是让他无可奈何。 “唉,好了,本王也不是怪你,什么也听不明白,我是担心你啊!”烈布愤愤的刮了一下酋德的鼻子。一双手环抱住,两人腻做了一团。 “今夜好累,大王,明日可好?”酋德羞赧一笑,轻轻推开烈布火热的怀抱。 烈布黏腻,涎皮赖脸的挤上身,“你能怎么累,你躺着就是了——”酋德哭笑不得,俩人推来搡去,怎么看都像欲拒还迎了。 “我以前觉得你很敦厚,现在方知,你一肚子鬼主意,没看出来还是个安邦定国的材料,”烈布不等酋德说话,等不及似的掰开酋德双腿,横冲直撞的侵入进去。 嘶嘶,酋德一声低吟,皱紧了眉头。 “怎么?”烈布这才停止鲁莽抬起头,“很疼吗,你怎么变得娇气了?” 呸,酋德啐了一口,“大王怎么跟个十几岁的傻小子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几年没粘腥似的,谁会相信这竟是威震天下美女如云的兰陵王呢?”酋德笑出了声。 烈布佯装恼羞成怒,腰身一挺,酋德无声的张大了嘴巴。 “让你饶舌,”烈布嘿嘿一笑,“你不感恩还奚落本王,横——” 酋德气愤,烈布赤裸坚实的肩膀就在眼前晃动,他照着那隆起的肌肉结结实实的下了嘴,啊!烈布瞬息不动了,眼珠瞪视,嘴巴洞张。 酋德大笑,让你笑,烈布咬牙一阵的疾风骤雨,酋德难以抵挡的咬住了下唇,雷闪电鸣风起云涌,酋德全身犹如被烈火焚烧,那疼痛的滋味慢慢化成了无可言喻的欲念,喷薄的快感如决堤之水,让他完全的沉溺了,两人人剧烈的喘息着,几乎同时大叫了一声。 待到浪涛平息风和日丽,酋德慢慢平息下来,这才瞟了眼身边的烈布,嗤笑了一声,粗鲁! 烈布只是讪笑,大张着四肢,胸前已是汗水涟涟,来人!烈布向着门外大喝了一声,酋德一惊,烈布赤身裸体,头发散乱,这样子让侍从看到也着实不雅啊,素日,酋德总是把侍从们轰到殿外已然成了习惯,这欢爱情事总是隐秘些才好吧。 殿门却被推开了,有脚步声徐徐传来。 “没事!出去吧。”酋德大声。 脚步声骤然停住了。是是,侍从应声,知趣的退了出去。 干嘛?烈布坐了起来,“难道本王还怕他们看了?我热啊——” “我还不愿意他们看呢,”酋德懒洋洋的跟着坐起来,“我帮你擦拭擦拭不得了?” 你,这——烈布咣的一头倒下了。 酋德笑,他攀爬过去,用掌心煞有介事的在烈布胸前扇了扇,“这殿内很凉爽的,你平静点,一会就好了嘛。” 烈布咧咧嘴,鼻孔哼了两声。 “大王许久没有去嫔妃那里了吧?”酋德调笑。 烈布恨恨的白了一眼,“我怕你夜不能寐,你还不领情了?” 不过,烈布叹息了一声,像是欲言又止,忽然竟没了下文。 什么?酋德满心好奇。 不说!烈布扭过身去。 到底怎么了,酋德想了想,还是满腹狐疑,他撼动烈布肩膀,烈布身体随着他的手臂前后摇晃,烈布闭着眼睛,就是闭口不语。 “哦,我明白了,她们不开心了,又有人找你申诉了?” 切,烈布不屑,“本王也不是故意,只是身不由己,这也怪不得本王——” 什么意思?酋德如堕云中。 烈布愤愤的样子,“自从跟你在一起,我再去嫔妃那里,忽然发现,发现我出现了些状况,”烈布难得支支吾吾有口难言似的。 “你,你的意思是?”酋德似乎明白了几分,却还是不敢肯定。 “本王一世英武,什么时候萎靡不振过,可,最近却忽然感觉,力不从心了似的,你啊,”烈布无奈点点酋德,色眼迷离的一笑,“真是个祸水!” 第211章:这叫切中要害 酋德差一点笑喷了出来,烈布竟然,竟然,不,举了?酋德拼命忍着笑。 烈布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威逼道,“自个去墙角偷着乐吧,如果给我说出去,小心你的脑袋!”烈布手指敲了下酋德的头顶。 “那,”酋德转念倒是焦急起来,“那把御医唤来诊治下啊——” 什么?烈布眼珠子差点掉下来。 “诊治什么!真是!你啊简直笨死,”烈布压低着声音呵斥。 我——那,酋德赶紧压低音量,食指放在唇间做了下虚状,小声问道,“大王的意思是,你跟女人不举了?这,可无论什么问题,总有药可医啊——” 苍天!烈布咣当躺了下去,双手捂住了脸。 怎么了?酋德傻乎乎的追上身。 我,这——烈布拿开手,四目相对,烈布哭笑不得,“你啊,说你聪明你冰雪聪慧,说你笨,你连看门的小狗都不如。” 酋德拉长了脸。 算了算了,不跟你说了,烈布摇了摇手臂,“不举不举的,真是,本王跟你时候不举了吗?不是你消受不了的时候!” 酋德气得干瞪眼。他仿佛明白了,烈布因为自己失去了对嫔妃们的‘性趣’?酋德忍不住还想笑,他强忍住了。 唉,酋德叹口气。 烈布扬眉,费解的看着酋德。 “寻常夫妻,彼此忠贞本是天经地义,可是这帝王之家,却独独成了一桩难事,唉——” 烈布眨眨眼,这小子,还唉声叹气的,这不是得便宜卖乖又是什么。天下还没有那个女人让他如此专心致志呢,这小子倒是叹起气来。 酋德看懂了烈布的脸色,他转而一笑,“别误会,我的大王,我知道你对我情有独钟,谢谢你。”酋德笑容妩媚。 横,知道就好。烈布这才顺耳顺气了些。 “我且问你,看你少言寡语的,怎么就忽然冒出来这个主意?三更半夜的就不见了人影?你是真的不知,早上醒来,看到你留下的书信,头翁的一声,把我惊得眼前都一黑,差一点砍了坷伦的头!” 噗,酋德给逗笑了。 “我也是情急之中想到的法子,知道没有办法跟你解释,而且事情紧急,只好连夜跑掉了,嘿嘿。” 横,烈布似乎还心有余悸一般,“你当真不怕,缇班一旦反目,你不是白白陪上一条性命,你也不替我想想,如果你真的有事——”烈布止住了嘴巴,垂下眼脸。 酋德含笑,转过身体正对着烈布,双手捧起了烈布的脸颊,“我知道大王担心我,可是,如果战事一起,兄弟相残,我又如何能安心?即使陪上我的性命,只要能挽回这场劫难,我觉得也值了。” 烈布闭上眼睛,把酋德轻轻抱进怀中。 酋德轻松的一笑,“都过去了,大王也不必在挂心了,不过,你能体会我的心意,即刻派祁汉前去,你我也算配合的珠联璧合啊。我且问你,大王真的不怕缇班顺着台阶接下圣旨,夺了你的王位吗?” 烈布苦笑了一下,抚摸着酋德的脊背,“怕,但是我更怕与你今生诀别——” 酋德眼睛一热,险些落下泪来,他掩饰的一笑,“这还差不多嘛。” “那你告诉我,”烈布好奇,“你如何可以确定缇班不会接下圣旨?这是一步险棋啊,你怎么会有如此的心机?我几乎不敢相信,酋德,你真的让本王刮目相看。” 呵呵,酋德笑了,“什么心机啊,我只是一个琴师,什么时候懂得过权谋韬略呢。” 烈布不相信的挑挑眉。 “其实,我只是能判断一点罢了。”酋德调皮的摇摇头,在烈布怀中舒服的翻了个身。 哦? “对啊,大王也知,缇班为了若曦,多年未曾娶妻对吗?这说明什么,他用情至深,是个性情之人。” 烈布若有所思的望着前方,轻轻点了点头。 “大王夺去他的爱人,如果真心谋反,上一次英吉暗中联系缇班,大王所以未败也是缇班按兵不动,没有给英吉做内应,这说明什么,说明他的内心虽然怨恨大王,但是却无法做一个背弃的人。” 烈布闻言沉默无语。 “而这一次,萧山王倚仗缇班的势力蛊惑缇班谋反,如果缇班真心相反,完全可以出其不意,举兵来犯,何苦派个尖酸的陵筱前来羞辱大王?” 嗯,烈布沉吟了一声,“难道你认为他没有想谋反?那他暗中集结重兵又如何解释?他派陵筱前来,无非是想激怒本王应战罢了。我不相信,他内心真的不想做兰陵王,不想把我取而代之。” 酋德点头,温柔一笑,“他也算王子,怎么会没有那个野心,他自然是想做的。” 横,烈布哼了一声。 “但是,他在犹豫,缇班这种男人,极为看重名节,如果大王举兵对峙,恰好给他足够的借口谋反,但是,如果您肯弯下腰,主动把王位让给他,以他的个性,他反而不敢接受。” 烈布目光亮闪闪的看着酋德,一弯笑意浮在唇边。 酋德在这无声的赞许中得意起来,“是啊,大王,如果指挥作战,你们势均力敌,其结果只有两败俱伤,怨恨更深。你主动让贤,看似是一步险棋,却戳中了缇班的要害,他兵变夺权,逼兄让位,这不忠不义的罪名他就永远也洗刷不清了,所以,我基本可以判定,他断不会接受。” 烈布刮了下酋德鼻尖,一脸爱怜之色溢于言表。 “我的小琴师竟如此胸有韬略,回头我让祁汉回去种地好了,让你来做这个丞相,可好?”烈布调侃起来。 “大王可别在害我了,上次封王朝中已经怨声载道,我却是没有想到,他们对我竟如此怨恨,到底为何呢?难道就因为我是个男人而不是个女人?”一丝忧虑浮上眉梢,酋德叹息了一声。 你管他们做什么!烈布愤恨的骂了一声,“这兰陵被他们搞的内忧外患,除了嘁嘁喳喳说三道四,他们还会做什么!这一次你对兰陵功不可没,我看谁还敢阻止本王为你加封进爵!” 酋德一把捂住烈布的嘴巴,“大王万万不可。此次之行,丞相也起了关键的作用,他是缇班的丈人,德高望重,他的话在缇班心中分量很重,大王要重重的赏赐丞相才对啊!” “而我,”酋德含羞一笑,“根本不介意那些身外之物,只要能陪伴大王身边,我心足矣。” 你啊——酋德一席话,让烈布心中一阵阵暖融融,麻酥酥的,一时间到不知如何去珍爱眼前的妙人了。 第212章:顺水人情 酋德知道,缇班一直都是烈布的心病。这次让缇班重掌帅印,等于把兰陵的兵权拱手还给了缇班。要知道,为了削弱缇班的势力,烈布可谓用心良苦,上次他利用计谋,破其谋反,就是想一举端掉缇班的势力。而这一次,虽然酋德的计策得逞,但是,同样,缇班的势力确会猛增。烈布心中忌惮自不言喻。 可是,酋德心中仔细琢磨过,他定要打消烈布的困惑,大度从容,甚至欢天喜地的迎回缇班,烈布的任何迟疑与猜忌,都会令这次的计策功亏一篑。 酋德揽着烈布的手臂,柔声道,“这一次虽然险胜,后续却不能忽视,大王万不可言而无信,这一次要对缇班大放手脚,提高其在朝中的威信,让他重掌帅印,托付重任。而大王越是信任他,重用他,才是对他野心最大的阻碍,您的王位才最安全啊。” 烈布闻言,垂目沉思着。 酋德焦灼的凝视烈布的脸色,目光近于哀求。烈布偏过头,微微笑了笑,他点了点头。“可是,萧山王蓄意谋反,本王这次定要严惩不贷,以儆效尤!”烈布愤恨的说。 不可。 嗯?为何?烈布不解的看着酋德。 “萧山国虽是小国,但是萧山王势力不容小觑,他在诸国中威信很高,不然他如何能凭借一己之力,笼络众人?而且肖妃是他独女,大王膝下无子,或许不会体会到萧山王的丧女之痛啊——” 烈布用拳头砰的砸在床上,满脸恼怒,“你还替他讲话!他的女儿银乱后宫,他利用此事,用心险恶,不除此人,那些心怀异心的附属国还会安心服从本王吗?” 酋德看到烈布真的气了,他闭住了嘴巴,沉默的垂着头。 “萧山王这个混账,竟敢蓄意谋反,蛊惑人心,大放厥词,污蔑本王,这样的人也要宽仁,以后本王的威仪何在?” 半响,酋德看到烈布情绪慢慢平静下来,才柔声开口,“乱党奸逆自然要除,但是现在并非是最好的时机啊,我的大王——” 烈布半闭着眼睛沉闷无声。 “大王可知,这一次缇班再一次按兵不动,萧山王一定会怒不可遏,迁怒于缇班,不会再信任依附于他。而您,非但不惩戒于他,反而宽仁以待,他定会把罪责统统推在缇班身上,杀掉萧山王容易,但是分解他们的势力,激化他们之间的矛盾,则更为重要。” 烈布眯缝这眼睛,咧嘴笑了,“你呀,真是满脑子坏主意,好,本王采纳你的建议,我认为很有道理,现在的局势需要平稳,近年来,兰陵却是战乱不停,朝纲混乱,该好好整治下了。” 酋德这才放了心,他起身捻灭了烛芯,踏踏实实的躺下来,烈布的长臂一弯,酋德倒在烈布臂弯之中,两个人相拥一处,沉沉睡去了。 隔日,烈布按照酋德的建议,下旨宣布,加封缇班为骠骑上将军,统领数十个附属国的兵马,兼顾兰陵统帅。也就是说,这个决定,有效的控制了各个附属国的兵力,而这些兵力将全权交给缇班去统辖。而兰陵的几十万兵马也将跟随缇班麾下,统一调遣。虽然烈布知道,缇班不稀罕什么王爵之称,还是加封他为信王,世袭罔替,以告天下缇班除了是骁勇无敌的上将军,还是王族贵胄的高贵之身。这一道圣旨,把缇班的地位大大的提升了。 烈布咬着后槽牙,神情凝重的听完祁汉复述了一遍他的旨意,烈布点点头,示意可以遣人送达缇班,昭告天下了。 祁汉领命而去。 烈布深深陷进椅子中,仰头叹息了一声,身后的酋德看到烈布的神情,心中偷笑,他的双手扶在烈布的肩头,轻轻抚摸着。 “大王——”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知道你要这么说。”烈布闭着眼睛说道。 呵呵,酋德一笑,“大王该高兴才是嘛,这次兵不血刃,平息战乱,怎么反而不开心似的。” 烈布无奈的耸下肩膀,“唉,我总感觉,我似乎变老了,当年的锐气无影无踪了。” 胡说,酋德嗔怨,轻捶了下烈布的肩头,“每个人都会长大,大王这是长大了而已嘛。” 厄?烈布瞟了一眼酋德。 “人随着长大个性都需要磨砺,大王也一样,谁愿意改变压制自己的个性呢,但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谁说帝王就能够随心所欲?我倒是觉得高处不胜寒,王者的隐忍要高于凡人呢。” 好好,你什么都明白,烈布咧嘴一笑。 果然不出酋德所料,缇班得到圣旨后,喜不自胜,踌躇满志,他托祁汉传话,择日将亲往兰陵向烈布谢恩。 祁汉回来复命,一一陈述了缇班的反应,酋德跟烈布相视而笑。 “萧山王是什么反应呢?”烈布笑问。 哈,祁汉也笑了,他躬身道,“萧山王这一次错走了一步棋,自然恼怒不已,据上将军讲,他还上门跟将军大闹了一场,说将军不守信义,出卖了自己。上将军将其大骂了出去,萧山王这次着实吃了个窝心脚。” 哈哈哈,烈布愉快的大笑了起来。 祁汉收住笑容,有些诧异的看着烈布,“大王打算如何处置萧山王?他现在惶惶不可终日,估计都吓得尿裤子了。” 烈布抖动着双肩呵呵的笑个不停,“丞相,以您的意思该如何处置呢?” “嗯——老臣听从大王的旨意,”祁汉看了眼烈布的脸色,恭敬的拱手。 丞相啊,烈布点点祁汉,“你啊,讲话总是缩头缩尾的,怕什么,但说无妨。” 祁汉抬眼与酋德目光相遇,酋德含笑的向着他点了点头。 最好,不杀。祁汉吐声。 哦? “您想,大王如果杀了萧山王,那些准备策反的诸国一定更加惶恐难安,大王现在耽误之急是收服人心,大王不杀他,他只会更加感恩戴德,那些小国也会松下一口气,感念大王恩德,不敢造次了。” 烈布哼了一声,“怎么,还要本王登门赦免他无罪吗?” 祁汉嘿嘿一笑,“他那敢前往谢罪呢,他怕是真来了兰陵就有去无回了呢。” 烈布撇了撇嘴,口中嗤了一声。 丞相,身后的酋德迈前了一步,微笑的看着祁汉,“萧山王现在犯下大罪,即使想谢罪也没有胆量,大王也不能无故宽免于他,不如由我做个阶梯,亲自修书一封给萧山王,让他亲往兰陵向大王当面谢罪,我作保大王不会杀他,他自会前来,这样,才两全其美。” 甚好,甚好,祁汉频频点头。 大王,您看呢?酋德扭脸对烈布温柔一笑,“这个顺水人情,让我来做吧?” 第213章:心生敬意 酋德斟酌了一番,写好了书信,遣人送往了萧山国。他相信,惶惶不可终日的萧山王很快就会到来。 果然,这一日酋德正在寝宫吹笛,许多时日以来,未曾习练,隐隐的都感到了生疏了,酋德正吹奏的忘情,却见一名侍者立在殿门外左观右望的,迟疑不敢进门。 酋德这才止住笛声,吩咐身边的侍从叫他进来。 “你是不是有事禀告?”酋德忙问。 侍者连忙点头,“小人刚刚也被大人的笛声吸引,不觉忘记了来意,大人赎罪,萧山王特来拜见大人,已在宫外等候多时了。” 哦?酋德有些不高兴的瞥了侍从一眼,“这等要事,怎不早说。”酋德马上放下竹笛,整理下衣衫,“萧山王没有去拜见大王吗?” “他似乎很焦急,说一定要亲见笛仙一面。” 酋德一笑,明白了一切,“好,引他到侧殿见我,记住,先不要惊动大王。” 侍从聪明的点点头,起身去了。 等了不多时,酋德看到一个身材敦厚的男子在侍从的引领下,匆匆而来。萧山王一身正装,腮边蓄着胡须,长发高束,长发整洁的披在身后。耳垂上金色的耳环尤为醒目。他浓眉方脸,体态健硕,虽然面色惶恐,但是眉宇间确有一种难掩的霸气。 萧山国虽然不大,据说历史却很久远,如今的萧山国失去的往日的荣耀,只能附属于强大的兰陵,获得一线生机,延续他们的种族。 虽然第一次见面,萧山王似乎一眼认出了眼前俊美的男子就是酋德,他哎呀了一声,加快了脚步,向着酋德疾步而来,酋德站了起来,满含笑容的迎上前。 “久闻笛仙大名,今日得见,笛仙飘逸若仙,果然名不虚传。”萧山王深深一拜,双膝微屈,要行大礼。 酋德一把扶住了萧山王的手臂,“酋德岂敢,您也是一方之主,酋德不过是一名布衣琴师,切莫多礼。” 不敢不敢,萧山王躬身,给酋德深深一拜,“小人得到笛仙书信,心中感念不已,这些时日,寝食难安,早就想亲赴兰陵给大王谢罪,却反复犹疑,怕大王不肯相见——”萧山王叹息一声,“小人罪过滔天,笛仙却能大人雅量,为小人求情,今特来拜会笛仙,当面向您致谢,无论生死,小人都会铭记大恩。” 酋德含笑摇摇头,“快坐快坐。”酋德吩咐侍者献上进奉的香茶,与萧山王一同并坐两旁。 “上将军与大王本是手足兄弟,即使再有摩擦,到底血浓于水,这次他们能握手言和,本是兰陵之幸,所以说,患难见真知,这场劫难,反倒成就了一桩好事。”酋德彬彬有礼亲自端上茶杯递到萧山王手中,萧山王惶恐的双手接过。 笛仙说的极是,极是——萧山王喝了一口滚烫的茶水,微微低着头,口中不断的点头奉和。 “王爷不必拘礼,您放心,这次我遣人送去书信,就是想帮助王爷平息此事,王爷有什么话也可以直接告诉我,能帮助之处酋德自会尽心尽力。” 萧山王感激涕零的抬起头,“笛仙大恩,容当后报,小人也是一时糊涂,大王难道真的会既往不咎吗?” 酋德含笑,“我明白,肖妃是您独女,视若掌上明珠,丧女之痛让你一时乱了方寸,人非圣贤又孰能无过呢。” 笛仙啊——萧山王闻言,端着茶杯的双手竟有些微微颤抖,提及自己的女儿,他双眼一红,哽咽半响半天说不出话来。 “小女惨死,我痛彻心扉,当年,我的女儿心高气傲,多少王孙贵戚亲来求亲,都被她一一拒绝,我膝下五子,独独这一个女儿,也是骄纵惯了。我曾经问她,你到底要嫁怎样的男子?你可以告诉父亲,我好帮着你慢慢物色啊。”萧山王话语多了起来,“她说,她要嫁就嫁给这个世上最勇敢无畏的男人——” 酋德无声的垂目,含笑倾听。 “唉,也怪我,女儿18岁的时候,已经出落的品貌出众,为了讨好大王,我有了嫁女的念头,但是,我又怕女儿入了深宫,无所依靠,遂问女儿,可愿意嫁给兰陵王烈布?谁知女儿听到后,双目炯炯放光,她惊喜万分的问,这是真的吗?” 萧山王吸了下鼻子,“我没有想到,女儿竟然一口答应,大王骁勇英武,天下闻名,女儿把大王视为偶像,寄与了全部的梦想与爱恋,可谁知——”萧山王有些说不下去了。 酋德心中涌起感慨万千,他轻声叹息,点了点头。 “女儿性格刚烈,为了不让我担心,从来没有提及过她在宫中的情况,我也是后来才知,她被大王宠幸不久,就被冷落,深宫中备受冷眼,孤苦无依,我的女儿——她——”萧山王掩饰不住内心的悲戚,竟呜咽抽噎起来。 此情此景,酋德禁不住眼中一热,“昔人已去,王爷要保重身体,节哀顺变啊。” 酋德思附了片刻开了口,“王爷可知,肖妃的真正死因?” “那定是谣传罢了!”萧山王愤恨的失声。 酋德一笑,“错,此事我也是亲眼目睹,绝非恶意谣传,肖妃为保您的地位,也为了大王名节,才自戕而亡,并非大王处死。” 萧山王嘴唇颤抖了一下,他静默无语,面色严峻。 唉,酋德叹气,“王爷可知我为何为您求情吗?” 萧山王不解抬头。 “这深宫之中处处都有陷进,当年我也是备受煎熬,死里逃生啊。肖妃年轻美貌,个性刚烈,可被冷落的嫔妃又何止她一人?虽然她秽乱了后宫,犯下大罪,却临死不惧,为父亲苦苦求情,当真是个孝顺的女儿,我这么做,也算为亡者尽一点哀思吧——” 萧山王闻言,禁不住掩面而泣。 “王爷放心,我会当面劝解大王,厚葬肖妃。不在追加您的过失,保全您的地位跟族人,您的女儿在天有知,也会安慰的。”酋德安慰道。 萧山王连忙起身,砰的跪在地上,给酋德深深一拜,“这一次如果大王能赦免小人之罪,小人可以指天为誓,今后,小人定会誓死效忠大王!” 酋德点点头,双手扶起萧山王,“大王性子刚猛,从来都是嫉恶如仇,王爷如果真心悔过,定要当面谢罪,求得大王的宽恕啊。” 萧山王有些惶恐的看着酋德,一丝胆却浮现眼底。 酋德看懂了萧山王的担忧,“王爷放心,我已经跟大王多次求情,晓之以理,大王的怨气已消除大半,只要王爷言语恳切,痛下决心,我想大王会宽免你的。” 真的吗?萧山王面露喜色,酋德微笑点了点头。 萧山王这才放了心,心底长长吁了一口气。他相信酋德没有骗自己,虽然第一次见到酋德,但是关于酋德的传奇经历他早就听闻,但是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酋德竟然如此年轻貌美,举止不俗,亲和有礼。 萧山王心理知道,烈布这次能赦免自己,绝非对女儿的怜惜,而是为了平息内乱,收服人心。 而这酋德竟敢独闯缇班大营,三言五语,便扭转乾坤,连傲慢的缇班都心服口服,比起那缇班的出尔反尔,狡诈多变,不知强出多少倍!萧山王不由得对酋德心生敬意。 第214章:流言止于智者 萧山王心中明白,酋德现在在烈布的心中举足轻重,他既然敢承诺,烈布必然不会再责罚自己。他相信,烈布之所以不杀他,不过是忌讳他在诸国中的地位。而烈布一反常态,对缇班加封进爵正说明心虚的烈布早已外强中干,想到此,萧山王心中一阵窃喜。 萧山王在心中思附了半响,他对酋德拱拱手,“小人斗胆,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哦?酋德微笑,“有什么话您不妨直说,酋德也是爽快之人,王爷不用忌讳,尽管直言。” 萧山王略微沉思,“笛仙可知朝中传言?” 您的意思是?酋德淡然。 “朝中早已传扬的沸沸扬扬,说笛仙曾娶妖女为妻,利用法术,迷惑大王,遂令兰陵劫难重重——”萧山王看着酋德脸色迟疑了一下,酋德面色平静,含笑聆听,丝毫没有波澜。 “此种谣言,王爷也相信吗?”酋德一笑。 萧山王正色,“笛仙也不要掉以轻心,这件事事出有因,据说流言始于民间,早成为兰陵百姓饭后闲资,我担心有人意图不轨,想利用此事令笛仙蒙羞。” 酋德鄙夷的翘翘嘴角,“嗯,这件事我已经对朝臣解释过,我身正不怕影子斜,那些不过是市井的谣传罢了。大王有令,会彻查制造谣言诋毁王室名誉的小人,王爷不必担心。” 萧山王点点头,他侧身靠近,目视着酋德,“不过,我听说您娶的那位女子曾是亚罕王的遗孀?” 酋德一笑,“王爷消息灵通,怎么,您觉得此事不可信?” 萧山王困惑的愣了一下,干笑了两声,“小人怎敢怀疑笛仙?但是,世人都知,亚罕百年前就已经灭亡,当年的亚罕国奇异的毁灭于一场离奇的大火,那大火烧了七天七夜,宫栾尽毁,无论人畜竟无一生还,那片土地多年来荒无人迹,寸草不生。这也难怪忽然冒出一个遗孀,令他们捉住把柄,质疑此事。” 酋德叹口气,轻轻摇了摇头,“很多事情如不是当事人自然无法看到真相,但是亚罕王达布的女儿确实还活在人世,酋德怎能信口胡言?” 达布的女儿?萧山王震惊失色,“怎么可能?达布的女儿还活着?亚罕灭亡已经百年,难道您娶了一个百岁的老人?” 呵呵,酋德笑了起来,不置可否的摇了摇头。关于哈尼斯的身世,酋德不想对旁人讲述,为了隐匿女儿的身世,达布可谓煞费苦心,出于对达布的誓言,也出于哈尼斯的保护,酋德认为他也不能将哈尼斯的身世之谜传扬出去。 看到酋德沉默,萧山王似乎更加有了兴趣,“可是,笛仙可知,如果您不去澄清此事,外面的谣言就会漫天弥漫,有辱您的声誉。” 酋德收住笑容,“谣言止于智者。” 萧山王拱拱手,似乎没有想止住话题,“笛仙赎罪,小人还是不解,当年亚罕王辉煌一时,但是关于他的后人子嗣都有记载可查,我听说有人专门查过此事,达布并无女儿,那里来的什么遗孀呢?” 酋德面色凝重,他不发一言。 “而且,”萧山王鼓足勇气继续说道,“不知笛仙是否知道,当年的达布曾经有过一段孽缘?” 酋德抬起目光,冷峻的看着萧山王。 “民间传说,达布曾经与一名百年水妖相恋,他沉湎女色,独断专行,才失去人心。后法师做法,将那妖女困于山中,活活烧死,达布却因为此事,得罪上天,令亚罕遭受天谴,才惨遭灭族,笛仙所娶的女子,难道是妖女所生?” 简直一派胡言!酋德终于怒不可遏的大喝了一声。 萧山王被酋德的神色吓了一跳,这才停住了嘴巴,惊恐的看着已经变了脸色的酋德。 “这些人不做正事,偏偏喜欢无中生有,诽谤他人,看来我拦阻大王严惩这些人确是个错误!”酋德愤慨,“如果有人在胆敢污蔑于我,我定不轻饶!” 是,是,萧山王看到酋德真的怒了,知道自己话多了,他连忙躬身施礼,“笛仙赎罪,小人失言。小人只是担心笛仙被人诬陷,所以才会提及这些流言蜚语,万望赎罪。” 酋德稳定了下情绪,也发觉自己刚刚略微有些失态了,他连忙换上笑容,温雅的还礼,“那里话,您也是一番好意,我怎会怪罪,我刚刚只是被那些流言蜚语惹恼,其实,您也该知道,大王器重于我,自然很多人看不顺眼,不过他们看得惯也好,看不惯也好,酋德从来问心无愧!” 是是,萧山王频频点头,这才起身告退,决定即刻就去拜见大王。酋德点头应允,一路将萧山王送出殿外。 酋德回到寝宫,回想萧山王的话,心中愤懑不已。上次朝堂上,他回击了祁汉的质疑,而他万没有想到,这些传闻竟然沸沸扬扬传到了萧山国。看来这件事远比他想像的更加险恶。 酋德心中烦闷,躺在床上却无法安睡,不知多久,他终于听到有脚步声传了进来。那脚步声沉重,有力,不用抬眼,酋德也听得出是烈布回来了。 酋德懒懒的没有起身,他斜倚在躺椅上,合着双目,躺着未动。 烈布一阵风似的刮到了身边,俯身看了看酋德,噗的一声,他伸出两个手指拧了下酋德脸颊,调笑道,“别装睡了,睫毛一直在动,还不赶快睁开眼,看看你的夫君?”烈布兴高采烈。 酋德慵懒的翻个身,背对着烈布。 夷?这是怎么了?烈布看出来酋德不大对头,忙坐了下来扶住酋德肩膀,“怎么,本王刚去了一会,这就想的不行了?” 哎呀,酋德挣开了烈布的摇晃,也不搭言。 烈布纳闷,继而笑道,“本王刚刚打发走了萧山王,哈,他这人真是有趣,刚一进门,就扑倒地上,声泪俱下,泣不成声,给本王一个劲的磕头,不是你教他这么作做的吧?本王怎么觉得有点戏过了?” 酋德叹息了一声,“过不过也就是个戏,既然是戏,大王演完就是。” 到底怎么了?烈布把酋德往里面挤了挤,挨着身躺了下来,酋德无声,烈布忽然觉得不大妙,酋德的性子他是知道的,越是平静越是一个不好的预兆。 第215章:不胜酒力 烈布从身后环住酋德的腰,脸颊贴在酋德的肩头,“到底怎么了,不管什么事情,总要告诉我才对,是不是谁欺负你了,告诉本王,本王给你做主。” 酋德轻声一笑,“谁敢欺负我呢,天下谁不知道,兰陵王烈布有个得势的男宠,已经如日中天了?” 酋德的语气少有的自嘲,古古怪怪的让烈布摸不清头脑,酋德内敛,从不言语尖酸刻薄,可是今天的话确有几分怪异。 “是不是你还为了祁汉那天的话生气?他们懂得什么,我看你回击的很得当,难道你也惧怕这些流言吗,我告诉你,那是他们妒忌!”烈布宽慰。 唉,是啊,妒忌。在这后宫之中,就是因为妒忌相互倾轧暗算。就是这妒忌,兄弟相残亲情稀薄。 酋德深长的叹口气,“大王,我不是怕,我只是忽然感到很悲凉。” 烈布这才意识到酋德情绪的低落,他拥紧酋德,轻吻了下酋德披在身后长长的发丝,“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感觉,我是统辖一切的兰陵王,我可以给你尊贵跟荣耀,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的。” 酋德握住了烈布环抱的双手,温柔一笑。 “如果连自己心爱的人都无法保护,还算什么王!”烈布语气坚决,“你不用担心,以后如果有人在传播流言,本王定严惩不贷!” 几日后,缇班隆重返朝,烈布为其准备了册封大典,所有诸附属国首领一应参加,缇班重掌帅印,又加封为王,可谓声名鹊起,满朝文武无不敬畏。烈布大度与缇班手牵手,一派祥和友善,谁人都知缇班与烈布宿怨已深,已到了水火难容的境地,可如今,兄弟两个谈笑风生尽释前嫌群臣无不啧啧称奇。 烈布大宴群臣,盛况空前。烈布居中上座,酋德位于旁侧。群臣与诸国国王分列两旁。本来酋德不想出席,却被烈布苦劝,无奈下,酋德只好应允。躲,又能如何?即使他再退避,也难逃谣传千里。既如此,还不如堂而皇之,直面而对,酋德于是改变了主意。 酋德看到,席间很多人他都很眼生,酋德微微垂目,话语很少,他白衣素裹,黑发落肩,看上去清雅而恬静。 虽然酋德目不旁视,但是他用余光还是可以感觉到,那些探寻而好奇的目光时不时的在他的身上扫来扫去,酋德只当没有看到。 烈布开心,高举酒杯,众人起身同贺,烈布谈笑风生,酒宴间欢声笑语。缇班开怀,与烈布频频对饮,两个时辰很快过去,在场的人都红光满面,面露醉态了。 烈布一挥手,歌舞升起,众人喝的愈发尽兴。 酋德浅尝辄止,喝的很少,他看到烈布已经满面赤红,他侧身低声劝慰了两句,烈布哈哈一笑,无妨无妨。 缇班忽然起身,端满杯中酒向着酋德而来,酋德连忙起身给缇班施礼。 别,缇班一笑,“这一杯我敬笛仙,本将军不得不说,笛仙虽为一介琴师,却胸怀天下,胆量过人,这一次我能跟哥哥尽释前嫌,还是拜笛仙所赐,这杯酒,笛仙万万不能推却。” 众人一片逢迎,嘻嘻哈哈的目光汇聚在了酋德身上。烈布含笑,向着酋德微微颔首。 酋德端起酒杯,一仰头,一饮而尽,喝的太猛,他眼前忽的一阵眩晕,酋德忍不住轻微摇晃了一下。 缇班大笑起来。众人像是得到了某种鼓舞似的,一位衣着华丽的男子站起了身,端起满满的一杯酒,脚步有些凌乱的迈近了身,他高举酒杯,给酋德一躬,“今日小人有幸,被大王相邀,亲睹笛仙风采,只闻笛仙俊雅脱俗,今日一见实在名不虚传。” 您,是——酋德微微迟疑还礼。 哦哦,缇班伸出手臂,“忘记给笛仙介绍,这位是扶戎王,扶戎国比邻萧山国,扶戎国民风古朴,国富民安,百姓丰衣足食,尤其是那里的美女,据说天下闻名,哈哈——” 扶戎王也哈哈大笑,“将军抬举,话虽如此,但是,今日一见笛仙,方知大雁与麻雀,浮游与蛟龙之别啊,哈哈——” 两个男人笑声响亮,借着酒力,扶戎王把手中的酒杯举向了酋德,“这美酒,是我扶戎国的百年佳酿,为了这次盛况,我特意献上为大王助兴,今日举国同庆,笛仙万望不要推辞。” 缇班与众人一同颔首击掌,酋德知道,这杯酒他无论如何也难以推辞了,酋德接过酒杯,他含笑再一次一饮而尽。 一阵灼热流过咽喉,酋德方知这酒的浓烈,刹那间酋德脸孔像是蒙上了一层红纱,酋德忍不住掩面咳嗽了两声。男人们一阵欢快的笑声。 酋德微醺,双目竟有些迷离彷徨,男人们似乎打了鸡血一般的兴奋起来。一只只硕大的酒杯不停的举到面前。 烈布没有阻拦,酋德无奈的连干了几大杯,眼前的人影绰绰,一张张熟悉而陌生的面孔恍惚的重叠分离愈发的辨别不清,酋德身体摇晃了一下,两名侍从慌忙近前扶住了酋德的手臂。 哈哈哈,笛仙不胜酒力了吗? 怎么会,笛仙是人中骄子,孑然而立,胜过百万雄兵,怎么能怕这区区几杯酒呢? 。 酋德耳边鸣叫,嘁嘁喳喳的汇成了刺耳的杂音。此时,他很想起身离去,但是出于礼节与烈布的颜面,酋德强忍着坐了下来。 “诸位,本王还未尽兴,今日痛饮不醉不归,来!”烈布站起,让侍从为众人统统换上碗口大的酒杯,让侍者一一斟满,他高高端起杯中酒。 众人一阵欢笑,纷纷端起杯中酒,面向了烈布。 烈布仰起头,咕咚咕咚,随着喉结的律动,在众人惊叹声中,一饮而尽。 哇!大王海量啊——该你们啦!烈布指着众人大笑,下面豪饮之声不绝于耳。 扑通扑通,席位上忽然发出几声钝物坠地般的声响,有几个人终于不胜酒力的滚到地上,不省人事了。 快快扶他们下去安歇,哈哈,烈布大笑。侍从们急忙上前,架起满身狼藉尸体一般的几个人,徐徐退了出去。 不行,再来!烈布唤来侍者给众人复有斟满。 大王饶命——哈哈,小人甘拜下风,甘拜下风!众人躬身,给烈布求饶。 “不会吧?你们都是一国之首,统领一方的大王,怎么,连几杯酒都挡不住了,那如何替本王去抵挡千军万马?”烈布豪气冲天的端起大碗,“来,今日开怀,必要一醉方休,干杯!” 缇班移步过来,本就高低不平的双腿,愈发的跌跌撞撞,他拱手一拜,身子一个倾斜,差一点扑在烈布的桌案上,烈布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缇班的手臂。 “兄弟,怎么,终于站立不稳了吗,哈哈——”烈布的手指坚定有力。 缇班咧咧嘴,亲热的搂住了烈布的脖颈,“我的哥哥,从你打断我的腿,兄弟何时站稳过?” 哈,哈,哈哈哈,烈布指指缇班,两个人含意深深的对视大笑。 第216章:昭然若揭 酋德瞥眼望去,下面一群借着酒力的男人们笑声不断吵嚷不休,大殿之内杯盘狼藉,酒气冲天,弥漫着浓重的浊气,他心头忍不住涌起一阵的厌恶。 缇班显然也有些力不从心了,他趔趄着给烈布拱拱手,“兄长海量,小弟佩服啊——” 烈布嘿嘿一笑,“是兄弟酒量不如从前了才对嘛,不过,扶戎国的美酒,但真很有力道,哈哈。” 大王,扶戎王忽然紫涨着脸站起身,给烈布一拜,“大王,今日之宴好不痛快,大王威武,真乃,乃千杯不倒啊——” 烈布得意的摆摆手。 不过,扶戎王扭过脖子看了眼酋德,眯起眼睛,上前给酋德一躬,“小人早就听闻笛仙的笛声天下闻名,今日盛宴,不知,不知笛仙可否赏脸,让我们也开开眼界?” 扶戎王转身,向着下边的男人们挥挥手。对啊,对啊,一片附和声起,许多人站立起来,嘻嘻哈哈的一片噪杂之声。 酋德抬起昏重的头,看着眼前醉眼昏花的男人们,那眼神中有种说不出的阴阳怪气,他们围聚过来,嬉皮笑脸的讪笑着,有人挤挤眼,醉眼中竟露出掩饰不住的轻薄。酋德心头一股怒火升起,他强压着心头的不快。 这——酋德迟疑着。 大王,众人齐齐向烈布拜道,“大王,笛仙今日矜持,难道是看不起我们这些边塞小国吗?” 酋德真想马上起身拂袖而去,他忍住了。 酋德,烈布笑了笑,目光投向了酋德。 “大王,”酋德起身给烈布一躬,“刚刚喝了几杯猛酒,头晕脑涨,腹中很不适——”酋德瞟了一眼烈布,投去了求助的目光。 哦,笛仙醉了,大王怜香惜玉,不如给笛仙取些醒酒汤来嘛,众人调笑道。 对对,你们也是,笛仙是何许人,也跟你们这些凡俗莽夫一般吗——请笛仙赎罪! 笛仙海涵啊! 男人们哄笑着,挤做了一团。 哦,来人!烈布沉吟了一下扬扬手,“去御厨为酋德端一晚酸梅汤来,解解酒气。” 侍从们领命而去。 大王!酋德低吟了一声,死死的瞪了烈布一眼。 去吧,烈布点点头,“既然盛情难却,你何不奉上一曲,也让他们认识一下闻名天下的笛仙!” 大王圣明! 那,笛仙请吧——男人们得到烈布的首肯,更加喜笑颜开,齐齐躬下身去,乐不可支的陪上笑脸。 酋德知道,烈布既然已经应允,他是无论如何也推辞不了了。侍从端着银色的托盘举到酋德面前,那上面摆放着他的长笛。酋德把长笛握在了手中。 众人掌声雷动。 酋德拿着长笛慢慢走下了阶梯。扶戎王近身一步,满口的酒气喷在酋德的脸上,“多谢笛仙赏面,小人这厢有礼了。” 酋德微蹙了下眉头。 您小心脚下啊,一个满脸泛着油光的男人紧忙的扶住了酋德的手臂,“这地面很滑,笛仙千万别滑倒啊,不然大王会怪罪小人的——”男人仰起脸,献媚般的堆满笑容,酋德想甩开那一双油腻腻的肥手,男人却握得更紧,您请,您请,男人赔笑着,手指竟不安分的捏了两下。 是啊,是啊,兴奋的男人们也忙不迭的挤上来,给酋德施礼。 笛仙玉树临风,小人景仰之至,一个男人给酋德一大躬。 去去,马屁喧天,男人们哄笑,把那名男子挤到了一边。 酋德站住了脚步,“你们这般簇拥,我如何吹笛啊,请诸位大人让开些吧——”酋德尽量不让自己颜色生变,他语气温和。 “他们第一次瞻仰笛仙风采,只怕是看的不够真切呢,”扶戎王嬉笑,“笛仙不要怪罪。” 酋德微微笑了笑。 是啊是啊,扶戎王这话说的极是,小人们早就听闻笛仙玉树临风,不但是天下第一的琴师,还是世间难寻的美男子,所以,都想亲眼一睹呀——咳咳,烈布在上面终于咳了一声,“看也看了,你们都挤在一切,很难欣赏这笛声之美,快快散开,好让酋德为你们献上一曲助兴吧。” 酋德回身瞟了一眼烈布,该死的!酋德相信烈布看得懂他的目光,但是烈布仰起脸,似乎迷眼了似的,眼珠不停的眨动,他避开了酋德的目光。 横! 酋德转过身向着大殿的正中走去,男人们欢呼簇拥着,衣角在酋德的身上蹭来蹭去,酋德加快了步伐,想甩开这些污浊不堪的味道,忽然,他感到一丝异样,一只手停在了他的臀部,他敏锐的判断出那绝不是无意识的碰触,酋德微微迟疑中,那手指却紧紧一收,肆无忌惮的在他的臀部的揉捏了一把。 酋德只感到头顶一阵轰鸣,他的头发几乎在震惊中竖立起来。 他猛地转过身,男人们一愣,酋德锋利的目光中他们呆住了,瞬间,酋德面前闪开了半米宽的距离。 酋德涨红了脸,他冷峻的扫视了一遍眼前的男人们。 怎么了?扶戎王结结巴巴的,像是给吓了一跳。 男人们无辜互望,笛仙怎么忽然转过身停住脚步,双目如剑? 您——有人支吾开口。 都怪你们,吵吵嚷嚷的,让笛仙不高兴了吧!有人骂道。 谁吵啦,就你吵得最凶了,你放屁看别人,装什么装啊! 你,你! 男人们推推搡搡互相指责着。 嗯哼!身后传来一声沉甸甸的一声。众人回头,缇班眯缝着眼睛站了起来,“瞧瞧你们吧,跟一群市井的娘们似的,吵吵嚷嚷,笛仙雅量不愿跟你们计较,换做我着性子,早就一巴掌抽过去了,得得,赶紧让开点,不要喝点酒就失态露丑,丢了颜面!” 是是是,男人们陪上笑脸,缇班一句话,一呼百应。 “笛仙赎罪,他们可能是有些喝高了,多有得罪多有得罪,”扶戎王识趣的赶紧鞠躬。 是是是,男人们纷纷躬身拱手。 酋德强压着一腔的怒火,他真想扬起长笛迎面给他们劈下去,该死的烈布,竟然在大殿之上允许他们轻薄自己!他的笛声不是给这些酒肉之徒饮酒取乐用的,这些肮脏的东西,他们也配! 酋德愤怒的踌躇着,他现在方知,在这些貌似谦卑的笑容中,他们的内心的想法已经在那个龌龊的一握中昭然若揭,他们是如何看待他酋德的!在他们的眼中,他不过是一个可供调侃的艺伎,男宠,烟花柳巷的玩偶罢了! 酋德的心哆嗦着,他紧紧握住手中的长笛,竭力控制着微微颤抖的指尖。 第217章:离奇大火 吹还是不吹?酋德心中剧烈的翻滚着,那些垂涎的目光含着笑意,酋德心中迅速做了一个决定,不!让烈布咆哮吧,今天就是砍了他的头,他也不想伺候这些混蛋! 酋德正色,他抬起脚打算毅然离开。 报!忽然一阵脚步声传来,众人抬眼,坷伦急匆匆的跑了进来,“报!大王,小人有要事回禀!”坷伦跪拜,形色匆忙。酋德知道,坷伦前来,定有要事,真真的来的正是时候! 吾——男人们似乎有些扫兴的摇着头,埋怨似的看着眼前的坷伦。 烈布不快的瞥了一眼坷伦,“什么事情,大惊小怪的!” “大王,城内忽然失火,火势很大,死伤了不少百姓,刚刚有人前来禀告,小人觉得此事重大,特来回禀大王。” 失火?烈布皱皱眉,民间百姓失火这样的事情也算要事?如果这样的事情也要他亲力亲为,那他还要那些满朝的官员做什么!烈布脸色明显一沉。 “今日盛况,百姓同乐,烟花失火也是正常现象,你急什么!”烈布低声呵斥。 “坷伦,这样的事情也要烦劳大王吗,还不赶紧集结人马前去救火!”缇班斥责。 大王,坷伦目视烈布的眼睛,“这次大火并非百姓释放烟花所致,据知情人报,此火来的离奇,全无缘由,忽然而致,小人以派人去扑救,火势却越来越猛烈,小人感到蹊跷,这才赶来禀报,望大王赎罪。” 哦?烈布扬眉,危言耸听! “是的,大王,最近一段已经发生了好几次类似的火灾,情况都很离奇,这一次尤为严重,搞的兰陵城内人心惶惶。” 废物!这个坷伦跟随他多年,怎么一点也没有眼色,战乱刚刚平息,他大宴诸国,喜庆之时,这样的事情怎么可以在这个时候来回禀! 酋德连忙近身一步,大王,酋德对烈布拱手,“坷伦耿直,事情危急才速来回报,小人愿意跟随坷伦前去看看究竟,大王与列位只管安心饮酒,不必担心。” 酋德正好想找个借口离去,坷伦算帮了忙。 哦?你去?烈布似乎明白了酋德的心思,他脸孔拉的很长,烈布想了想,“也罢,你就代替本王前去勘察一番,如有异样,速来回禀。” 是,酋德一笑,回身对众人微微躬身,在众人失落无奈的目光中,他傲然回首,镇定的对坷伦点点头,坷伦会意,起身引领酋德快速离去了。 坷伦为酋德牵来白马,这白马是烈布当日所赐,挺拔矫健日行千里,酋德一个纵身飞上马背。 “坷伦,你刚刚所言真属实?” 坷伦跺脚,“哎呀,笛仙,这样的事情小人岂敢胡言乱语,刚大王震怒,小人也知来的不是时候,有些话小人怕大王担忧还没敢多言,您快去看看吧!” 酋德闻言一扯缰绳,口中向着白马喝了一声,辉儿,快!白马像是马上听懂了一般,一个跃身,嘶鸣仰起前蹄,酋德策马向着宫外飞驰而去,坷伦带着一行人马紧随其后。 远远的,惶恐叫嚷的人群铺天盖地的挡住了去路,酋德不得已放慢了速度。酋德抬眼,不远处的夜空亮如白昼,冲天的大火向盘旋的火龙,喷射着长长的火舌,即使距离还很远,酋德已经感到了灼人的气浪。 而呼喊声哭叫声不断传来,人群乱作一团。 坷伦跟上酋德,手中一指,“就是那边,这里本是一条商户长街,专营日用杂货,布匹绸缎,生意兴隆,行人密集,大火一起,他们乱了方寸,嘈杂之中数人被踩死,很多人已经陷入火中——” 乡亲们,快快让开!酋德举起手臂,高声一呼。人群听到酋德一声大喝,纷纷回头仰视。 “快快让开!笛仙大人赶来帮助救火,快快闪开!”坷伦声嘶力竭的向着混乱的人群大喊,人群中稍稍安静了些,自动散开了一条道路。酋德策马向着大火方向疾驰而去。 “笛仙!不要再靠近了,”坷伦跟在身后大喊。 滚滚浓烟随着突起的大风迎面扑来,坷伦众人哎呀一声,用胳膊挡住撩人的火星,众人惊恐的止住了脚步。酋德被呛了一大口,忍不住的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坷伦一把扯住酋德的衣袖,掩口大声道,“前方危险,笛仙千万不要在靠近了,我已经派人正在灭火了——” 酋德看到不远处的士兵们手中端着盛满水木盆,分批的向着大火不停的扬去,很多人被火苗点燃,疼得嚎叫着滚在地上,众人扑上去不住的拍打着。 酋德死死的盯着前方,哭天喊地的求救声从大火中不断的传来,看来很多人被困在里面,根本无法逃生。而那火势似乎根本没有削弱的迹象,那泼向大火的水犹如投向火中的炼油,火势非但未减,还在极速上升! 坷伦心急如焚的看着酋德。 酋德猛然抬起手臂,向着救火的士兵大吼,住手! 啊?坷伦吓了一跳。 快快住手!酋德提高了声量,奋力大吼了一声。 您这是?坷伦万分不解的看着酋德,“不救难道等死吗?里面还有数百人困于火中,笛仙难道不管他们了吗?” 糊涂!酋德断喝,“将军难道没有看到这火势丝毫没有减弱反而更加紧迫吗?” 那怎么办!坷伦急得原地打转。 “赶快发令,让他们立即住手!停止扑救!”酋德对着坷伦声色俱厉。 “快快住手!停止救火,都给我退后!”坷伦向着不远处的士兵狂呼着。 众人纷纷回首,看到坷伦,士兵们停下了脚步。 大人救命啊! 大人不能见死不救啊!身后的人群传来一片哭嚎之声。 坷伦万分焦急的看着酋德。 等等,等等,酋德逼视着大火极速的思索着,不对,这不对,他口中不停的叨念着。坷伦刚刚说过,这火来的离奇,似乎从天而降,酋德观望,坷伦绝非危言耸听,这不是平常的大火,也绝非人力点燃。 酋德猛然抬头,他似乎想起了什么。 “将军,快快引领百姓退后,我前去探视一下。”酋德镇定的一扯缰绳。 不行!坷伦磕下马肚,策马拦在了酋德马前,“前方大火冲天,您怎么可以孤身前往,万一有个闪失,小人如何担待!” “我曾亲入大火搭救过大王性命,我自有办法,将军不必担心!”酋德呵斥一声,坷伦翻身飞下战马,一把握住酋德的缰绳,“万万不可!” 轰隆隆一声巨响,房屋坍塌发出巨大的碎裂声。 还不让开!酋德双眼如炬,愤怒的大声,“这并非寻常大火,非人力可救,将军快快让开!” 第218章:金光四射 酋德执意猛地推开坷伦的阻挡,里面呼叫声哭喊声不断的传来,不能再迟疑了,能呼救说明里面被困的人群还活着,如果不尽快解救他们出来,酋德相信,这样的火势用不了多久,他们不被烧死也会被浓烟活活呛死的。 逼人的热浪扑面而来,酋德不顾坷伦的阻挡策马向着火中冲去。 酋德!你疯了吗!坷伦顿足捶胸,坏了坏了!如果烈布知道他把酋德变成了一具焦糊的烤肉,以烈布的性子岂能轻饶于他,天! 忽然,白马惊惧的停住了脚步,前蹄扬起,一声奋力长长的嘶鸣,汹汹的烈焰挡住了酋德的去路,坷伦大喜过望,他拼命大叫,“酋德,不要莽撞啊!” 坷伦看到酋德在马背上摇晃了一下,像是被重重的一击,酋德发出呀的一声叫喊,怎么了?酋德怎么了,白马不顾酋德的撕扯,迅速的调转了头,一道金色的光芒忽然刺向了坷伦,坷伦忍不住用衣袖挡住了双眼。 啊,妖怪,妖怪!坷伦身后的人群中发出惊恐的叫声,士兵们纷纷仰起头,恐惧的后退着,那道耀眼的金光像是一束闪电一般投射过来,他们惊恐的发现那光源正来自酋德的眉心。 人群骚动起来,一时间混乱不堪,他是妖怪!有人大喊。 他是妖怪! 他是妖怪!! 失控的人群疯狂的涌动着。 士兵们形成一字人墙,奋力拦阻着不断向前冲击的人群。 放肆!坷伦一声大吼,“笛仙是来救你们的,不许胡言乱语!违者斩!” 酋德面色苍白的坐在马背上,痴呆呆的看着黑压压潮水般的人群。刚刚一跃的瞬间,他的前额仿佛被什么重物重重的一击,他只感到眼前金光四射,险些跌落马下。 眉心烧灼的像是被利刃刺穿一般的剧痛。酋德惊醒的发觉,这一次非同寻常,这一定是一个危险的预示。 是的,他从小就拥有了这个奇异的天赋,只要看到血光,眉心就会释放出一道金光。而村里的屠夫杀畜,谁家的产妇临盆,妈妈都会把他藏到屋中,怕惊到村人,妈妈很怕人们视他为异类,只要有血光就不许他出门。 酋德从来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直到遇到哈尼斯,哈尼斯一语道破,那是他天生的慧根与禀赋,很多人即使修炼多年却未能达到的境界。而在哈尼斯的点拨下,酋德曾经预知了烈布的灾难,他闯入大火安然无恙的救出了烈布。 而这一次却很异样,酋德隐隐的感到了一种恐惧,刚刚眉间突如其来的剧痛,险些让他滚落下马。不对,那不是大火阻挡了他,是他内在的本能阻挡了自己。 酋德在心中更加可以验证,这是场预谋的大火,这里面一定隐藏着不为人知的险恶。酋德皱紧眉头,嘶了一声,他伸手摸了下自己的眉心,那里竟然火辣辣的生疼。 喧闹的叫声变成了无可阻挡的叫骂声,乡亲们,你们看,他的眉心有一道金光,他是妖人,是他放的火,就是他!人群中有人指向了酋德。 杀了妖怪! 杀了妖怪! 呼声震天响起。 酋德惊呆了,他知道,他眉心那道耀眼的光芒让人们害怕了。 坷伦大声喊叫着,制止着狂躁不安的人群。士兵们几乎抵挡不住人潮的涌动,场面马上陷于失控的边缘。 酋德极力保持着平静,让自己慌乱跳动的心平静下来,他必须冷静,他必须制止人群的骚乱。 “乡亲们!少安毋躁!”酋德猛的扬起手臂,一声大吼,那声音有着穿透一切的底气与锐利,在半空中振荡回响,犹如一击炸开的惊雷,人群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震慑住了,蓦的鸦雀无声,无数的目光汇聚在了酋德的脸上。 “乡亲们!你们的亲人还在大火之中,难道你们要置他们的生死于不顾吗,不要喧哗,酋德可以断言,这是场离奇的大火,绝非人力所为,酋德相信,这必是妖人作怪,我们在这里面吵嚷只会贻误时间,你们的家人被困其中,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人群呜咽声起,渐渐化作一阵阵浪涛般的悲鸣。 “那怎么办!你为什么还站着不动,还阻挡他们去灭火,你居心何在!”有人愤怒的大声斥责。 是啊,你为什么阻止灭火!人群再次喧哗起来。 肃静!酋德声色俱厉的一声大吼。 他像是敏锐的感觉到了什么,那是什么声音?酋德冥神细听,不对,他恍惚的听到了一丝闷重而遥远的笑声,酋德惊恐不已,那声音犹如从地狱传来,吼吼吼的,像是渐渐逼近的脚步,正逐渐清晰起来。 “不要吵嚷,你们听,仔细的听!”酋德扬起手臂,凝神细听着。 什么声音?坷伦愣了一下,他被酋德的神色搞的云山雾罩起来,他竖起耳朵,仔细倾听着,什么声音?风声,房屋在火中断裂的噼啪声?酋德这是什么意思,他听到了什么? 危言耸听!有人大叫,我们什么也听不到,他在骗我们!不要听信这个人的话,我们的家人还困在火中,我们赶紧去救人吧!有人振臂高呼。 人群再一次失去控制,他们终于冲破了士兵们单薄的阻挡,犹如泄洪之水,人群疯狂的涌了过来。 站住!酋德声嘶力竭的大喝了一声,“大火凶险,千万别靠近,不要白白去送死!” 失控的人群完全听不到酋德的劝导,他们不顾一切的抄起地面上的木盆,向着大火冲去,士兵们被冲击而来的人群挤得东倒西歪溃散开来,酋德的叫声完全被湮没了。 酋德握紧双拳,心急如焚的看着扑向大火的人群,他的嗓子干裂的像要喷出火焰,他嘶哑的几乎发不出任何声响。 嗷嗷的几声惨叫声传来,酋德看到,几个火人嚎叫着四处奔逃,人群惊恐四散,火人像是中了魔魇一般,疯狂的到处乱窜,扑向了惊恐万状躲闪不及的人群。救命救命啊,有人大喊,人们这才不顾一切的冲上前,扑倒了燃烧的火人,拼命扑打起来,火焰熄灭了,火人早已变成了面目全非的焦炭。 吼吼吼——闷重的笑声像是从半空传来,巨大的回音让所有人汗毛倒竖,人群终于听到了这个可怖的笑声,人们闻声望去,他们不住的瑟瑟发抖,那是什么?一个巨大的黑影像是从天而降,大地震响,发出轰鸣的回声。 魔鬼,魔鬼!人们四散奔逃。 酋德原地未动,无视身边惊恐万状的人群,他镇定的逼视,透过黑夜的暗影,仔细的辨别着。 啊?徒洛!酋德心头一紧,他忍不住叫出了声。 第219章:你跑不掉的! 巨大的暗影巍然屹立,沉重的脚步声向着酋德慢慢靠近。 保护笛仙!坷伦一声立喝,拔出了长剑,随身的士兵们刀剑出鞘哗的围聚而上。 巨人停住了脚步,歪歪头似在嘲笑,目光却死死的盯着酋德。 等等,酋德抬起了手,阻止了众人,“坷伦,你们退后,他是来找我的。” 坷伦瞪着巨人,“怪物,休要伤人!” 怪物?巨人似乎有些不耐烦了,他抬脚大山一般转向了坷伦。 啊,酋德大惊,高声断喝,“徒洛,不要伤人!” 坷伦犹疑的片刻,嗖的一声,坷伦一跃而起,举起长剑迎头劈去,巨人微微侧身,躲开剑锋,轻轻一挥手臂,坷伦犹如一片树枝飞上了半空,巨人手指捏着坷伦那柄长剑,左右瞧了瞧,漫不经心的弯曲指尖,轻绕间长剑被拧成了螺旋状。 众人惊恐万状,不由得后退了一步。 酋德对着众人大喝一声,“都给我退后!违令者斩!” 噗的一声,重重坠地的坷伦口中喷出一股血水,“快救坷伦!”酋德一声怒喝。众人连忙抬起已经奄奄一息的坷伦,惊恐着慢慢向后退去。 围观的人群远远的重新聚集起来,天啊,这是人还是鬼?怎么从天而降。 火光中映照出酋德坦然从容的脸庞,他立在原地未动。 妖,妖怪啊! …… 徒洛,酋德终于微笑了一下,他向着徒洛拱拱手,“好久不见,哈尼斯还好吗,”酋德语气平静,虽然他完全猜到徒洛的来意,还是镇定自若的笑了一下。 徒洛终于来了,酋德曾经无数次的预想过眼前的场景,徒洛中了烈布一箭,没有死已然是万幸。他相信,只要徒洛活着,就不会放过自己的。但是,他万万没想到,为什么会是这样的情景? 徒洛歪歪头,藐然的哼了一声,狰狞的脸上没有一丝笑容。 “徒洛,你有什么怨气可以找我,为什么要施下大火,祸及无辜呢?”酋德指了指大火中坍塌的房屋,“这里面还有上百人被困于火中,你难道要亲眼看到他们葬身火海吗?” 徒洛往前迈了一步,白马嘶鸣,惊恐不安的向后退着,酋德奋力扯住缰绳,他拍拍白马的头,别怕,辉儿,酋德低头轻声安慰了一声。 “你还有脸提哈尼斯吗?”徒洛口中发出嗡嗡的声响。 酋德迎上徒洛的目光,“现在不是纠结你我恩怨的时候,赶紧救人,事情完毕后我愿意跟随你返回抚宁,听候哈尼斯的发落!” 呸!徒洛恶狠狠的啐了一口。 “返回抚宁?你这个背信弃义的小人,酋德,我真的高估了你,”徒洛巨大的头颅逼向了酋德,一双凹陷的绿色的眼睛很近的凝视着酋德。 “那你要怎样?”酋德面无惧色。 死!徒洛挤出一声。 酋德笑了。 嗯?徒洛猛然伸出一只手,钳住了酋德的脖子,“死,很好笑吗?” 酋德用力推着那巨大的手掌,那只巨掌纹丝未动。 “徒洛,”酋德艰难的吐声,“你我快去救人,我命不足惜,不要牵连无辜的百姓!” “这是天意!”徒洛忽然大声,犹如轰隆隆一记闷雷在酋德耳边炸响,酋德双耳一阵轰鸣,眼前蓦的一黑。 “烈布早就该死,这是上天对他的惩罚,他应该被兰陵人踩死在脚下,化成一滩污浊的泥水!” 徒洛!酋德呜咽的发出悲鸣。 火势蔓延着,里面呼喊的声音渐渐削弱了下去,风沙骤起,火苗借着风势卷起数丈之高的烈焰,照亮了兰陵夜晚的天空。噼噼啪啪的断裂声,坍塌声传来,而里面再也没有呼救的声响。 酋德眼中迸出悲痛欲绝的光芒,他用尽了全力猛地一拳击去,巨大的头颅猝不及防的扭向了一侧,徒洛的手松开了,他禁不住后退了两步。 “你可以杀我,为什么要杀害这么多无辜的百姓,你这个屠夫!”酋德眼中一热,一行泪水不能抑制的喷出眼眶。 徒洛揉了下腮帮,嘴角一歪,“酋德,我警告过你的,伤害哈尼斯的下场是什么!” 死!酋德疯狂的大吼了一声,“死,死,徒洛,来吧,来杀了我!” 四目相对,火星四溅。呜嗷一声,徒洛仰头发出惊天动地的一声大吼,他挥动巨大的拳头旋风般的一跃而起,他砸向了酋德,他相信,即使千斤巨石也会在这一记重拳中化为粉末。 酋德仰面,风吹乱了他的发丝,巨大的黑影覆盖而下,酋德轻轻闭上了双目,毫无躲闪的意思。 啊,啊,人群中发出惊呼,很多人不由自主的闭上了双眼。 就在徒洛的重拳挥落而下的瞬间,簌的疾风一过,酋德面前像是忽然矗立了的一道无形的屏障,酋德感到了那股莫名的力量忽的横亘眼前,他忍不住的后退了两步,竭力稳住了脚跟,而徒洛却被这突如其来的力道猛然一推,徒洛毫无防备的踉跄了几下,身体沉重的向后栽倒。 徒洛的双目燃烧着怒火,他睚眦毕现的瞪着酋德。 好,跟我玩阴的,酋德!好小子,你娘的有种! 酋德目瞪口呆的凝望,眼前空荡荡的,他什么也没有看见,这是怎么回事? 咔咔咔!半空中忽的传来几道闪电,不知什么时候,乌云密布的天空,黑压压的压迫而下,黑洞洞的像是躲在黑暗中的巨兽,早已盘旋在了头顶,徒洛与酋德同时抬头,啊,他们惊呆了。 轰隆一声,巨大的雷鸣响起,电光闪动,大风忽起,阴云滚动,电闪雷鸣中,倾盆大雨忽然而至,像是从天而降的洪水,砸在酋德的头上犹如冰雹般的生疼,霎那间,一片雾霭迷离,酋德抬眼,眼前竟然模糊一片,他什么也看不清了。 人群一阵骚乱,很多人双手抱住了自己的头,四散而逃。 妖怪来了,妖怪来了!惊恐万状的人群横冲直撞,酋德被不停的冲撞着,身体不由自主的东倒西歪。 镇定!酋德大声喊叫,他的声音完全被大雨湮没了,人群毫无目的的挤做了一团。 酋德彷徨四顾,完全失去的方向感。 火!酋德心头忽然一阵狂喜。火灭了,火灭了啊! 酋德——你跑不掉的!酋德耳边听到一声沉闷的低吼,徒洛的脸庞在大雨中若隐若现,很快就被狂乱的人群吞噬的无影无踪。 第220章:失控 天亮了,阴云消散暴雨停歇,满目疮痍的废墟触目惊心,一具具烧焦的尸体横七竖八,四散的人群颓然的迈动着脚步,从四面汇聚而来,他们分辨着寻找着亲人的尸身,呜咽的悲鸣此起彼落,不绝于耳。 酋德浑身湿淋淋的站立着,眼前的景象让他犹如在噩梦中醒来,他抹了一把湿漉漉的脸颊,脚步沉重的像是千斤重。 “笛仙,赶快回宫吧,”一名士兵认出了伫立原地,满脸迷茫的酋德。 啊,酋德怔忪的抬眼。 “您,没事吧?”士兵牵过酋德的白马,目光关切。 我——酋德环视着四周的断壁残垣,他目光狐疑,像是不相信眼前的一切。 烟尘消散,第一抹朝阳在东方升起,人们纷纷回头,他们认出了不远处呆立的酋德。 他,是他,一个男人指着酋德张着嘴,“他是个妖孽!”那个人忽然大声喊道。 所有的目光汇聚而来,怨愤,恐惧,惊诧各种怀疑的神情咄咄逼视着酋德。 酋德惊呆了。 笛仙,士兵看到了眼前的情形不妙,他近身一步,在酋德耳边低语,“快上马,离开这里吧,他们情急下会闹事的,您赶快速速离开。” 酋德回身看了眼士兵。 他们——坷伦怎样了? 笛仙,士兵目光焦灼,“坷伦将军身负重伤,他叮嘱我们一定要保护您的安全,您马上跟我们回宫复命吧。” 酋德微微点了点头,他抬脚蹬上马蹬,准备飞身上马。 站住!刚刚喊叫的男人忽然站了起来,“乡亲们,这个人是妖怪,他施展妖术,点燃大火,别让他跑了!” 呆滞悲伤的人群似乎被这一句话惊醒了,很多人站了起来,酋德看到,四周汇聚了越来越多的人群,他们怒目而视,移步慢慢逼了过来。 站住!酋德身旁的士兵大叫,“笛仙是大王派来的使者,是为了帮你们扑救大火的!谁敢妖言惑众!” 使者?男人呸了一声,“乡亲们,他是男宠,他就是那个魅惑大王,施展妖术祸害百姓的男宠!” 众人像是被点醒了一般,他们互相对视着,频频点头,对啊,这个人不就是那个传说中的男宠吗,怪不得看上去眉眼那么俊秀。 “大家都看到了,他的头上射出金光,刚刚那个怪物是他的同谋!”男人向着人群大声呼喊着,“乡亲们,最近的几场大火烧死了多少百姓,我们怎么能放过这个恶人!” 杀了他! 杀了他! 人群终于按耐不住了,他们纷纷抄起木棒,树干,砖块,短刀,他们虎视眈眈的逼视着酋德,慢慢围聚过来,而酋德的身边只有几名士兵,滂沱大雨中,他们几乎丢掉了手中的兵器,头盔不见了,有的鞋子都在混乱中也丢掉了。 不好,他们的眼神告诉酋德,他们把悲痛跟怨愤都加在了自己的身上,难道他真的不该来吗?徒洛的出现几乎更让他百口莫辩,怎么办?他的身边只有三五个丢盔卸甲的士兵,如果去抵挡这些已经失去理智的人群? 你们不要胡来!酋德身边的士兵紧张四顾,眼神已经露出了几分胆却。 “难道你们还要保护这个妖孽吗?”男人指着士兵大声喊道。 “不许胡言乱语!”士兵呵斥了一句。 哈哈,男人大笑了几声,“百姓的眼睛是雪亮的,刚刚我们看的很清楚,你们最好交出这个人,我们要用他的鲜血祭奠那些冤死的亡灵!” 杀了他! 杀了他! 呼喊震天,士兵的话被潮水般的声浪湮没了。 士兵恐惧的看着酋德,怎么办? 别怕,酋德拍了下士兵的肩膀,“我跟他们去,不要火拼,你们会吃亏的。” “那怎么行,他们会伤害你的!”年轻的士兵涨红了脸颊,他看上去非常年轻。 酋德笑了笑,“你叫什么,怎么似乎有点眼熟?” 士兵惊讶的看着酋德,慌忙鞠身拱手,“小人叫鲲挞,一直跟随坷伦将军左右,做过禁宫侍卫,或许大人见过我,所以面熟。” 哦哦,酋德点点头。 “去吧,你们先回去,”酋德附耳低声,鲲挞惊恐的看着酋德,把酋德留在这里,这不等于让酋德去送死吗,那些失去理智的人会毫不留情的把他撕碎,这绝不行! 酋德拧紧了眉头,“听我的,快去,趁你们现在还能走,骑上我的马速速回宫,通禀大王,明白吗?” 鲲挞正要张嘴,酋德一把捉住他的手臂,用力一握,快去!酋德低声喝道。 酋德平静的向前迈了两步,他伸出手向着人群张开五指,“好,我跟你们走,我会跟你们解释这一切。乡亲们,请你们不要伤及无辜,他们都是赶来救火的士兵,跟你们无冤无仇,跟你们一样家有妻小,跟你们一样是兰陵的子民,放他们走吧——” 人群站住了,他们盯视着那几个满脸污泥,身上乌黑肮脏不堪的士兵。 领头的男人阴沉着脸,他挥了下手,“让他们走!” 人群慢慢散开,让出一条道路。 鲲挞看着酋德,焦灼的双眼布满了红丝。 “去吧,听我的!”酋德坚决的点点头。 鲲挞终于决定了,他一个纵身飞上白马,双脚猛地一磕马肚,白马离弦之箭一般的向前方驰去,剩下的几名士兵给酋德深深一躬,忙不迭的跟着鲲挞飞奔而去。 酋德目送着鲲挞远去,目光沉静的凝望着。 哗啦一声,人群再次合聚在一起,无数冰冷的目光盯视着酋德。 酋德优雅的收回目光,神色淡定的微笑了一下,他将目光放在了站在最前面的那个男子身上,酋德拱拱手,“在下酋德有礼了。” 妖孽!男人愤恨的啐了一口唾沫。 哈,酋德傲然一笑,“你到底是何人?为何敢断定是我就是凶手,我就是妖孽?” 呸!男人抹了一把黑烟熏得乌黑的脸,“我是铁匠,祖祖辈辈都是兰陵人!难道你不是那个魅惑大王的男宠吗?难道你不是那个让兰陵屡遭劫难的妖人吗?” 铁匠?酋德扬扬眉,“失敬了,世人皆知我是个身怀绝技的琴师,我曾危难中救过大王的性命,我什么时候危害过兰陵,什么时候又成了你们眼中的妖人?这实在可笑,我相信这场大火肯定是有人暗中操作,此人居心叵测,故意制造事端,简直罪该万死!而我昨夜还在大王宫中,事发后大王派我前来探查火情,你怎敢断言是我点燃的大火?” 狡辩!男人愤恨的扬扬手,“乡亲们,你们难道没有看到他头上的金光吗,那个怪兽你们也看到了,他们非常熟识的攀谈,一看就是一伙的!现在那个怪物不见了,我们还能放走这个妖人吗?” 对,我们看到了! 就是他! 他定是个妖人! 男人回过头,双手叉在腰上,“妖人!你还有什么话说!”男人一挥手,“拿下这个妖人,我们要烧死他,为我们死去的亲人报仇!” 站在最前面的十几个精壮的男子呼啦一声围了过来。 谁敢!酋德洪亮的一声大喝。 男人们吃了一惊,好大的底气! “乡亲们,你们还犹豫什么,他就是那个yin乱后宫,魅惑君王,一手遮天的男宠,不杀了这个人,不足以泄民愤,杀了这个妖人!”为首的铁匠咆哮着。 男人们像是打了鸡血般的兴奋起来,他们蜂拥而上,一双双乌黑的大手无情的伸向了酋德。 第221章:计上心来 酋德的指尖微微的抖动着,他盯视着逼近的男人们,眼睛快速的瞟视了四周,层层围裹的人群中,他已经没有任何的退路。而此时,他的任何胆却,逃遁都是徒劳的,他相信,即使他跪下告饶,只会让这些人充满仇恨的人更加的疯狂,他们会毫不怜惜的把他撕成碎片。 鲲挞到那里了?烈布怎么还没有来,酋德不由得心急如焚。 酋德没有动,他暗暗握紧了双拳。来吧,即使他不是身怀绝技的武士,但是早年他也习练过拳脚,打倒三五个人训练有素的武士根本没有问题,不肖说眼前这几个张牙舞爪毫无作战经验的平民。 但是,酋德知道,即使他可以打倒眼前的几个人,但是他想逃出去也绝无可能。 他不想伤人,但是他们也不能逼自己! “妖孽,还不跪下受死!”铁匠看到酋德毫无惧色的神情,更加的恼恨,“或许我们可以让你死的痛快点!” “有眼无珠的混蛋!”酋德终于忍不住大骂,“用你的眼睛仔细看看,用你的脑子好好想想,意气用事误伤好人的结果是什么!大王会饶恕你吗!” 铁匠被激怒了,别跟这妖人废话,上!他一声大喝,等不及的男人们疯狂的扑了上来。 等等!男人们的身后传来一个声嘶力竭的喊叫,众人一惊纷纷回头,一个披头散发衣衫褴褛满脸肮脏的男孩不顾一切的挤了过来,“诸位大哥,手下留情啊——”男孩上气不接下气,由于焦急脚下一滑一屁股跌坐到了地上,他喘息着爬起来,一把抱住铁匠的胳膊,“大哥,不要伤害好人啊!” 你谁啊!铁匠回身看了眼脏兮兮的男孩,“怎么替这个妖人说话!” 大哥啊——男孩不住的摇晃铁匠的胳膊,用力吞咽了一口唾沫,“我认识这个人,他不是妖孽啊——” 酋德的眼中惊异万分,他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一时间他完全辨识不出眼前衣衫褴褛叫花子一般的男孩,但是那声音,天! 酋德——男孩向着酋德叫了一声。 巴,图?酋德犹豫的看着男孩黑魆魆的脸颊,一双大眼睛忽闪着,还依稀露出往日的聪慧,你真的是巴图吗?酋德大叫了一声。 男孩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齿。 “你到底是谁?怎么会认得这个妖孽!”铁匠一把揪住了男孩的衣领,男孩几乎被凌空提了起来。 巴图剧烈的咳嗽着,“轻,点,轻点,大哥,您放下我,容我讲话啊——” 铁匠一松手,男孩噗通一声掉在地上,男孩站起身,还不忘掸掸身上的泥土,他给铁匠一躬,“大哥,我叫巴图,曾经是大王的贴身侍从,我认得笛仙的,他绝对不是妖孽啊。” 哈哈哈,铁匠指着巴图哈哈大笑起来,“大王的贴身侍从?就你这般叫花子模样?”人群哄笑声起。巴图四下观瞧,嘿嘿陪上笑脸,“大哥,确实如此,小弟怎敢扯谎?” “兄长们莫笑,小人确实是大王的侍从,”巴图低头看了看自己肮脏不堪的衣服,讪讪的一笑,“前段时间,阿布托谋反,谎称大王暴毙,突袭了兰陵宫,诛杀宫人,为非作歹,我趁乱星夜逃离,这才避过了那场劫难,我无亲无故,流露街头,这才,这才,如此寒酸的——” 酋德的眼泪差一点跌落下来,巴图,他还活着! 男人们上下打量着巴图,铁匠疑惑的皱着眉头,这小叫花子,虽然全身破破烂烂,却言语斯文举止得体,确实跟他的形象很不相符,怎么,他真的是兰陵宫的人? 巴图看出了铁匠的疑惑,一个劲的点头哈腰,“大哥,小弟所言句句属实啊,笛仙是大王的贵客,如果大哥误伤了笛仙,大王知道后定会责罚于你啊,千万不要做出傻事啊,大哥——” 铁匠恨恨的看着酋德,手指一指,“贵客!他不就是那个妖媚祸乱的男宠吗?看他那骄傲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样子,呸!恶心!这些祸乱后宫的妖人,怎么可以留着!” 对,对,不能饶了这些妖人! 人群中一片附和之声。 巴图惊恐的拦住激愤的铁匠,“大哥,万万不可啊,笛仙却是天下闻名的琴师,大哥切不可把纵火伤人的罪责加在酋德的身上啊——” 放屁!铁匠一把推开巴图,“他眉眼妖娆,额头上射出金光,刚刚还跟一个怪兽窃窃私语,他不是妖人又是什么!” 愤怒的声浪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巴图焦灼不安的死死拦住铁匠的双臂,铁匠有些急了,“你个小兔崽子,在护着妖人连你一起打死!” 铁匠一个发力把巴图甩到在地,他一招手,手中持着棍棒砖瓦的众人蜂拥而上。 酋德岿然不动,死死的盯着最前面的人,谁胆敢第一个冲上来,他就给他个好看!酋德眼前黑影一闪,一个健硕的男人高举着一条木棍狠狠的劈了下来,酋德迅疾的一个侧身,躲开了那重重的一击,男人手臂抡空,脚步趔趄着,身子整个扑向了酋德,酋德抬起一只脚,抵在了男人胸前,众人一拥而上,酋德一个发力,男人极速倒退着,噗通栽倒在众人身上,几个人脚步不稳,砰的倒下了一片。 “谁敢过来!”酋德傲然挺立。 铁匠一惊,妈的,没看出来,这个看上去身材单薄,眉目俊美的小子有这么大的力气? 呸呸!铁匠伸开手掌,往掌心啐了两口唾沫,他一把夺过身旁男人手中的铁棍,紧紧的攥在手中,慢慢的举过了头顶,让你尝尝老子的铁铲! 住手!巴图忽然大喝了一声。 ‘你找死是吧?“铁匠藐然的瞪视着巴图,“我们为民除害,你胆敢阻拦,就先拍死你!” “你这个傻瓜!你没长脑子吗?笨蛋!”巴图忽然厉色,口中大骂起来。 铁匠给骂得一愣,这混账小子,看我不把你这小身子骨劈成两截! “就是!”巴图毫无惧色的站到高他半个头的铁匠面前,双手叉腰,向着众人高呼,“兄弟们,他即使妖孽,可以施下大火,祸乱兰陵,怎么会怕你们这些凡夫俗子,听我的,千万别近身,伤到我们自个啊!” 众人这才一愣,他们齐齐看着眼前这个个头矮小的小叫花子。 “他的眉心有颗朱砂痣,你们看到了没?”巴图压低声音,神秘的样子盯着众人。 嗯嗯,众人纷纷点头。 “那个东西就是他的暗器!它会射出一道金光,对,对,就像天上的闪电,那金光比利剑还要锋利,瞬间就能让人毙命啊!” 啊?铁匠也被震慑了住了。 大哥,巴图走近铁匠身旁,附耳道,“大哥您想想,他看上去镇定自若,一点都不害怕,为啥?他有妖术跟暗器啊,只等着你们扑上去就——喀嚓!“巴图做了一个砍头的手势,”千万不要中计啊!”巴图煞有介事的点点头。 ”那怎么办?“铁匠紧紧逼视着酋德问。 “先稳住他!别让他跑了,”巴图偷偷向酋德挤挤眼,“我带人去找些引火之物,做成火把,活活烧死他!” 第222章:怒火万丈 酋德明白了巴图的心思,这小子鬼机灵的很,他在有意识的拖延时间。铁匠想了想,推了一把巴图,快去!我看着这妖孽,看他往哪跑! 好好,巴图忙不迭的点头,兔子一般的钻进了人群。 哐哐哐!不远处忽然锣声震响,众人抬眼,烟尘四起,马蹄奔腾,有人高呼,大王驾到!快快闪开! 酋德心中惊喜万分,烈布终于来了! 人群听到呼声,不禁退立两旁,大王来了,大王来了,人们惊恐叨念着,双膝一屈跪了下去。 烈布骑着黑色的高马,黑色的披风迎风而舞,他额头束着一条黑色的丝带,身后跟随着几十名全副铠甲的护卫队,看的出烈布是急匆匆赶来的。 烈布放慢速度穿过人潮,来到酋德面前,他勒住缰绳,嘴角一挑凝望着酋德。酋德近身两步,给烈布跪拜下去。 “酋德参见大王。” “起来吧,大火已灭,怎么还在这里喧闹不停?”烈布托着长音环视众人,皱了下眉头。 “大王为我们做主啊!”人群中传来一声呼叫。 大王为我们做主啊——听到这声呼喊,人群喧嚣,一片悲鸣之声。 “本王既然来了,自然会还一个公道,谁在那里嘀嘀咕咕,站起来回禀!”烈布拿着缰绳一指,大声问道。 铁匠慢慢站了起来,他抹着眼睛,不敢抬头对视。 “抬起头,你是何人?”烈布垂目吩咐。 “小人不敢,小人是,一名铁匠——大王,要为小民做主啊——”铁匠看到烈布竟抽噎起来。 哦,烈布讴吟了一声,“你有什么话不妨道来,为万民做主,是本王的分内,说吧。” 大王,铁匠砰的跪在地上,“小人家小都死于大火之中,这些时日,兰陵城内已经出现了好几起离奇的大火,很多百姓无辜惨死,大王定要为我们申冤啊!”铁匠泣不成声的抹着眼睛。 “好了,你这么大的个子,总哭什么,起来说话吧,你放心,本王定会彻查此事,严惩肇事者!” 大王!铁匠的手指忽然向酋德一指,“他就是肇事者!请大王为民除害,杀了这个妖孽!” 啊?烈布一惊,酋德面不改色的目视前方,他平静的瞟了烈布一眼,偷偷狠狠的剜了烈布一眼。看看吧,这就是你的臣民,他们竟然把我当作了妖孽! 咳咳,烈布沉闷的咳了两声。 “此事事关重大,不可胡乱猜忌,酋德是本王派来的使节,勘察火势,怎么会是纵火之人!” 大王,铁匠跪地不起,听到烈布的话,他攀爬了两步,“小人看的真切,大王不信可以问问众人,这个笛仙额头放光,自他到来,火势便愈加凶猛,非但如此,他还不让兵士们救火,刚有一个相貌丑陋的怪兽从天而降,那怪兽不知跟他商量了什么,两个人熟络的很,此人不是妖孽又是什么!” 烈布沉吟着,什么乱七八糟的,什么怪兽! 大王,铁匠所言属实,我们都看到了啊——是啊,大王——…… 大王!忽然,人群中挤出一个个头矮小的男孩,他一头扑倒烈布的马前,烈布吓了一跳。 滚开!胆敢惊驾!两名全副铠甲的侍卫疾步上前,一把揪住了男孩的衣领。 大王!男孩奋力挣扎着,“大王,巴图,巴图啊——” 嗯?烈布一愣,他垂下眼帘,盯视着眼前满脸污泥面目全非的男孩。 哈哈哈,烈布忽然大笑起来,“怎么,你真的是巴图?” “确是小人啊,”巴图砰的跪在地上,给烈布叩首。 啊,众人惊异的看着眼前的一切,这小子原来真的是大王身边的人啊。 “好吧,你跟随本王一起回宫吧。”烈布歪嘴一笑。 巴图欢天喜地的站了起来。 大王啊——大王怎能放走此人,他确是妖孽——大王要为小民们做主啊——烈布沉吟了下,“你们尽管放心,本王定会彻查此事,找出真凶,如果此事当真与酋德有牵连,本王自会严惩不贷!押上酋德,速回查办!”烈布说完调转马头,昂然而去。 两名持刀侍卫站在酋德两侧,“笛仙,请吧。”一名侍卫掏出绳索,不由分说的捆住了酋德的双手,他们将酋德押解到马上,跟随烈布的背影,绝尘而去。 大王明鉴啊——众人伏地而拜…… 酋德跟随烈布回到宫中,整整一天一夜,他几乎筋疲力竭。晚宴上被群臣调戏不说,还被百姓误为妖孽,酋德简直怒火万丈,尤其烈布那句傲慢的发话,如果酋德跟此事有关联,定要严惩!酋德想起来,几乎七窍生烟。 回到宫内,侍从忙给酋德松了绑,躬身退下了。这是大王的假招子罢了,他们可是明白的很。 酋德一肚子火气,他正四下环顾,却不见了烈布的身影。 酋德,酋德!身后一声呼叫,酋德回头,巴图脏兮兮的追了上来,一把扯住酋德的衣袖,哈,酋德大笑,两个人欢喜的拥抱在一起,酋德拍了下巴图的脑袋,“笨蛋,你怎么不早些回宫啊,我找的你好苦!” 巴图撅着嘴巴,“我不知你回来了啊,其实我回来过的,却被那些侍卫挡在宫外,那些人都是新换的,根本不认识我,看我这样子也不给我通禀,还把我给打了出去!狗眼看人低的东西们!” 哦?酋德这才梦醒,“好吧,你告诉我是谁这么无礼,我替你赏他们几板子去!” 嘻嘻,巴图欢喜的拉着酋德的手臂,酋德这才看到,巴图衣衫破烂满脸肮脏,那里还有当初那个清秀白净的模样,“哎呀,巴图,你快跟我去洗浴一番换件衣服吧,瞧你,简直就是一个小叫花子了!” 酋德跟巴图说说笑笑,酋德陪伴下巴图舒服的洗浴了一番,换上干爽的长袍,漆黑的长发披在脑后,他看上去容颜俊秀,齿白唇红。唉,酋德叹息一声,巴图真的又回来了。 酋德安排巴图到一间宽敞的侧殿安歇,两个人光着脚丫,坐到床上亲热的聊着天。 “酋德,这件事并不简单,”巴图已经看出了端倪,“那个妖怪我看的好不眼熟,那不是——”巴图仔细回想着,“那个怪物不是叫徒洛?我以前在宫中见过他的,他绑走了你,不是吗?” 嗯,酋德忧虑的点了点头。他至今也不敢相信,徒洛就是纵火的真凶?可是,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酋德与巴图正在闲聊,一名侍从跑了进来,给酋德施礼,“大王请笛仙过去呢。” 哦,酋德应了一声,却坐着未动。 侍从看了眼酋德的脸色,也不敢催促,只能垂立一旁等候。 “你站着干嘛,回去禀告大王,今晚我在巴图这里安歇了,就说已经睡下了,不过去了。” 啊,侍从嗫嚅着,这,这,他这么回去回禀,还不是一顿臭骂,侍从踟蹰着没动。 巴图偷偷一笑,酋德的心思他门清,这是跟烈布生气了,当着兰陵百姓,竟然把他给绑了回来,酋德颜面何在? “酋德,大王那是做给他们看的,不然如何平息众怒,那些人正在气头上,闹起事来就不好了嘛,”巴图推了推酋德,“去吧,别使小性子了,啊,大王该等急了,嘻嘻。”巴图不等酋德说话,转头向着侍从吩咐道,“你马上去回禀大王,笛仙即刻就到。” 好好,侍从这才眉开眼笑的去了。 第223章:猥琐之态 巴图回身看到酋德一脸的恼怒,忙陪上笑脸,亲热的牵住酋德的手臂,“你啊,现在跟以往倒是真的不同了呢,嘻嘻,”巴图含意深深的一笑。 什么意思!酋德翻了一个白眼。 “其实你的变化真的很大哦,酋德——”巴图摇头晃脑。 酋德快速伸手一把拧住巴图的脸蛋,巴图嘶嘶怪叫起来,“你个鬼家伙,到底想说什么!” 巴图用力挣脱开,一边揉着腮帮子一边嘟起嘴巴,“难道不是吗,你虽然一脸恼怒,但是我知道,你的心早就飞走啦。” 你——酋德被噎得无语。 嘿嘿,巴图干笑两声,上前讨好的揉着酋德的脊背,稚嫩的小脸上却是一幅语重心长的样子,“我是为你高兴啊,我看的出来,现在的你是真心爱恋大王的,你瞒不了我的。” 酋德禁不住脸孔一热,掩饰的将头扭向了一边。 “而大王对你可谓万千宠爱于一身,你怕什么,你管他们说什么呢,只要大王真心爱你,他们又能奈你何?” 唉,酋德叹口气,这才移身下了床,“我不跟你饶舌,我倒是正好有话要跟他讲!”酋德穿上鞋子,一甩衣袖,向着殿门走去。 巴图趴在床头,双手拄着下巴,满含笑意的目送酋德离去,“什么话,好好讲,悠着点哦,酋德——” 酋德抛下巴图,径自向着烈布的寝宫而来,他正好一肚子的怨气,干嘛躲避呢!他就是要看看烈布怎么解释! 侍从们看到酋德,连忙躬身施礼,一名侍从慌忙转身打算进去回禀,不用了!酋德喝住了侍从,是是,侍从赶紧应声,酋德阔步向前径自向殿内走去。 大殿内鸦雀无声,微风徐徐,暗香袅袅,怎么,难道烈布睡着了? 酋德抬眼,却见烈布依靠着躺椅上,手中捏着一盏茶杯,正在悠闲的品茶,看到酋德,烈布抬眼,迎上了酋德诧异的目光。 酋德倒是一惊,不觉止住了脚步,烈布怎么像是准备好了等待他一般。 烈布扬扬手臂,示意酋德近身来坐。 酋德垂目,沉默的坐到了烈布的旁侧。 嗤,烈布歪嘴一笑,“我就知道你,”烈布点点酋德,一只大手热热的覆盖在了酋德的手背上,“那来的那么大火气,让我等你这么久!”烈布低声嗔怨的瞥了酋德一眼。 酋德慢慢抽回自己的手,身子向后靠了靠,跟烈布保持了一段距离。 夷?烈布挑眉,“那都是本王做给他们看的,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们不是一进宫就给你松绑了?不要小看那些百姓,他们如果真的闹起事来,会很麻烦的。现在战乱刚刚平息,不能再出事端!明白吗?” 烈布看到酋德垂着头沉默无语,嘿嘿讪笑两声,徒自往酋德身边挪了挪,挨紧了身,肩膀一耸他拱了下酋德,“好啦,不要耷拉个脸,你这不是安然无恙的,这脾气是越来越大了,快点嘛——” 酋德不动,烈布耸动肩膀又拱了拱。 干嘛?酋德扭头一脸正色。 “我浑身酸疼,昨夜陪着他们喝了一晚,又听说你被那些刁民捆住,简直连惊带吓,这不,现在浑身都不舒服,你倒是帮我揉捏揉捏嘛,”烈布身子往酋德身上一倒,整个压了过来,酋德眼尖一个闪身,躲到了一边,烈布身子失去重心,砰的扑倒了。 “你,”烈布生气的支起身体,“是不是没完啦,我一天一夜都没有合眼,回来还得看你的脸色吗!” 酋德轻轻叹口气,心不在焉的望着前方。 “你小子是不是找事啊!”烈布恼了,一把扯住酋德胳膊,“赶紧帮我揉揉腿,着双腿简直又酸又疼!” 酋德不动,慢吞吞的出了声,“大王不适,我去找个擅长按摩的御医好了。”酋德起身向着殿门扬起手,来——住口!烈布恶狠狠的打断了酋德的后半句。烈布终于按耐不住,他猛然坐了起来,“好好,你既然如此不待见我,我走,我走!”烈布站起身,满地找着鞋子,“混账,人呢,来人!”烈布向着殿门大骂了一声。 来了,来了,大王——侍从慌慌张张跑了进来,看到烈布赤足站在地上,额头青筋暴露,一双鹰眼怒睁,侍从吓得砰然跪地,一双手赶紧摩挲着,终于找到了烈布的鞋子,侍从跪在烈布脚下,轻轻抬起烈布的一只脚哆嗦着为烈布穿上了一只鞋子。 “大王这是要去哪?”酋德慢慢坐了起来,轻声一问。 “我自有地方可去!”烈布头也不回,“笨死,快点!”烈布低头斥骂了侍从一句,侍从越是紧张双臂越是不听使唤似的,烈布猛然大声,侍从手臂一抖,鞋子从手中掉到地上。 大王赎罪——侍从吓得一头汗水。 滚!烈布大骂。 酋德站起身,缓慢走到近前,“你去吧,我来为大王穿鞋。” 是是,侍从如释重负的点点头,倒退了两步,慢慢退了下去。 酋德弯下腰,单腿跪在烈布脚前,他没有给烈布穿鞋,却抬起烈布已经穿好的那只脚,轻轻脱掉了鞋子。 干嘛?烈布斜着眼,目光不看酋德。 “睡觉啊,”酋德把烈布的一双鞋子摆放好,“以后不要乱甩鞋子,你甩丢了,还骂侍从,人家多冤枉。” 切,烈布抱着双臂,不屑的撇撇嘴。 酋德抚着烈布的手臂,拉扯烈布站起来,烈布执拗着不动,“你不是烦我吗,从进门就没一个好脸色,我到底错在了那里?” 酋德也不大搭话,扯着烈布拖到床边,轻轻一推,烈布跌坐床上。 “你这人,好言好语吧,你爱理不理的,你以为做个王那么容易呢?你看他们一幅阿谀奉承的模样,你知道他们安得什么心?这一天天的,处心积虑,绞尽脑汁,你知道本王多累心么!” 酋德爬上床,也不接话,他凝望着烈布张合的嘴巴,似听非听似的,一双双臂扶在烈布肩头,轻轻一推,烈布仰面倒在床上,酋德慢慢俯下身,整个身子压上去,脸孔很近的凝视着。 “你到底要干嘛?”烈布眨动着眼睛,不解的看着酋德莫测的眼神。 “大王可知酒宴上,您的那些臣子轻薄于我吗?”酋德吐声。 啊,烈布快速眨着眼睛,意思是,这怎么可能? 酋德冷笑,“大王是知道的,对吗?您只是装作看不到而已,难道不是吗?”酋德脸孔逼近,鼻尖几乎碰到烈布的鼻子。 唉,烈布叹气,双臂环住酋德的细腰,大手不住的抚摸着酋德的脊背。 胡说什么! “难道大王敢说你没有看到吗,这简直就是光天化日的下流猥琐,这些可恶的小人,他们当我酋德是什么人,艺伎吗,玩偶吗?他们竟然如此胆大妄为!”酋德眼中终于抑制不住的爆出怒火。 第224章:进退维谷 烈布沉默着。 “我是大王的什么人?”酋德咬住下唇,停顿了一下,“难道在他们眼中我只是个卑贱的男宠,对吗?”酋德强忍着没有让泪水滚落而下。 酋德!烈布低沉的喝了一声。 “难道我说错了吗?那晚我相信缇班也看在眼里了,他会不会暗笑?”哈,酋德自嘲的一笑,“可是,缇班起码还敢于斥骂他们,而您,却是一幅司空见惯孰若无睹啊的模样!” “他们,他们,”烈布嗫嚅着,“男人喝醉酒,会略显失态,难道仅仅因为这个,我就责罚他们吗?” 哈,酋德苦笑,“大王,或者我现在方知,无论我做了什么,都不可能改变世人对我的藐视,我本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到我酋德,但是,大王那天的表现着实令我寒心啊——” 烈布冷峻着一张脸不言语。 “大王,现在兰陵的百姓风传我就是纵火的妖孽,您打算如何处置于我呢?”酋德慵懒嘲讽的看着烈布。 “那只是市井谣传,理他作甚!”烈布烦躁的皱着眉头,烈布似乎想起了什么,“他们所言的怪兽是什么东西?” 怪兽?酋德不屑的弯下嘴角,“大王该知道的,他就是徒洛!” 什么,烈布一惊,差一点坐了起来,酋德轻轻按压住烈布的双肩,让其安心躺下,酋德缓缓的将头停靠在烈布的胸前,“都是我的错,大王,我背弃了当初的誓言,背叛了哈尼斯的爱情,或许,我造报应的时刻就要来了——” 胡说!烈布气急,一个翻身把酋德掀倒身下,“谁敢伤害你,本王就给他个好看!酋德,你要相信我对你一片真心啊,此时此刻,稳定朝政与人心是耽误之急,我有我的苦衷!这该死的怪物,他难道还没有尝够九龙弓的滋味吗,那本王就再赐他一箭!” 酋德微笑,双臂软软的环住烈布的脖颈,那刚硬的脖子坚挺着,粗壮的两根青筋由于暴怒突起着,酋德指尖轻轻滑过那凸涨的青筋,借力将身体慢慢上移,嘴唇在烈布滚热的唇间轻轻一啄。 “我自己做的事情自己去承担,自己去解决,我总要给哈尼斯一个交代的。”酋德轻轻说。 “什么交代,如何解决!那妖女意在让你作他的夫君,陪她百年,怎么,你难道想再次应允于她吗!”烈布愤恨。 呵呵,酋德笑,“大王认为经历过这么多以后,凭借哈尼斯的性子,她还会要我吗?” “哈,我想她会,那小妖女似乎很迷恋你似的!”烈布醋劲十足的冷笑了一声。 “哦?那大王认为我会如何抉择呢?”酋德眼含笑意。 “抉择个屁!”烈布忍不住爆出粗口,“你是烈布的人,今生今世都别想改变,她如果想找个男人,天下多得是,本王赐给他千个百个美男都可以,就是别想打你的主意!” 酋德笑意更深了,“哦,原来如此,那我的大王,告诉我,酋德到底好在何处?”酋德媚笑,双臂环抱的更紧了,脸庞更紧贴近,两个人的呼吸几乎融在一处,分不清彼此了。 “真想知道吗?”烈布狎昵的yin笑。 呸,说正经的。 你比她们紧。 你妈,酋德刚要骂出声,嘴巴就被浓烈的灼热死死的压住了,一条莽撞的小蛇柔韧而坚决的拱进口中,死死的顶在喉间,簌簌的穿梭着,酋德只感到一阵酥麻般的瘫软。 夜色旖旎,酋德无力的被眼前的男人强力的占领了,如火如荼的欲望潮水般的倾泻,酋德深长的叹息一声,爱几分,痛几分,爱多深,无奈就多深。 …… 缇班纳降,诸国安抚,烈布如愿平息了这场风波。可酋德心中却依然惴惴难安。他觉得自己有必要亲赴抚宁探望一下哈尼斯,在他的心中,对于哈尼斯他一直心怀歉疚,徒洛的出现更让他心绪难平。如果哈尼斯真的不愿意原谅自己,他宁愿舍身一死,也不想牵连兰陵的安危,给烈布带来麻烦。 烈布却断然拒绝了酋德的提议,“哈尼斯乃妖女所生,性格乖戾,你这一去正好自投罗网,定会有去无回,我断不会应允!” 可是——酋德左右为难起来。 “你放心,酋德,这件事让本王去解决吧,我知道哈尼斯懂得些法术,呵,她以为这样就可以把本王玩于股掌之间吗?她可能忘记了,亚罕是怎么灭亡的,她的父亲是怎么死的!”烈布将酋德拥在怀中,无限爱怜的安慰到,“我会让库布等人去施法,只要徒洛再现兰陵,便会提前预知,到时候我会埋下重兵,只要他胆敢出现,我会让他九龙弓射穿他的胸膛!” 酋德忧虑的看着烈布,“不,大王,哈尼斯对我有恩,您不能那么做。” “可他们既然已经视你为仇敌,你难道还要姑息他们吗?酋德啊,你不要妇人之仁!兰陵城被他们搅合的现在人心惶惶,谣言四起,不严惩如何服众!” 酋德被烈布说的无语,可是,让库布那等小人委以重任,他还是一万个个不放心。 “库布此人阴险,实属小人,大王为何要器重于他呢?” 烈布诡异的一笑,“我知道,你对他一直反感,此人虽然属于奸诈小人,但是他也为本王立过大功啊,为王者,既要重用忠臣也需善用小人,这也是一种平衡之道,你自然不会懂得嘛。” 酋德白了烈布一眼。 嘻嘻,烈布坏兮兮的一笑,双臂环住酋德,下巴甜腻的抵在酋德发间,“好啦,我知道你忌恨库布,当年因为他施下法术,助我破了邱特,他还把你当作战利品捉来献给我,不过,你也不想想,如果不是此人,本王如何可以与你相识相知,单凭这点,本王还得感谢他才对嘛,所以,是非曲直,终是难以定论。” 唉,酋德无语,油嘴滑舌! 酋德知道,库布虽然只是个不入流的法师,却有些独到的本领,当初他献给祁妃的那双魔法舞鞋,让他打败了明熠,拯救了危在旦夕的自己。而库布又施用法术,找到了隐匿黑山的托雷,既然如此,他能找到徒洛的行踪,也未必就不可能。 可是,即使烈布的话他无法反驳,但是让他亲眼看到烈布杀害哈尼斯与徒洛,他万万也难做到。 第225章:噩梦重现 酋德万分纠结,他该如何抉择。如果烈布动手,布下天罗地网,哈尼斯与徒洛迟早会被寻到,上一次九龙弓险些要了徒洛的命,这一次烈布如真下狠手,徒洛岂能逃脱? 想起哈尼斯,酋德心头阵阵隐痛。酋德相信,哈尼斯是善良的,那个仙螺城长大的少女,连蚂蚁都不会去伤害的女孩,她会视人如草芥,大开杀戒吗?酋德久久的沉思着,正如烈布所言,如果他现身抚宁,会不会出现无法掌控的局面,而即使他不顾生死,就能得到哈尼斯的原谅吗,即使他敞开心扉,就能让哈尼斯理解世人眼中的不伦之爱吗? 可是,他怎么可以在逃避,兰陵的几次大火说明,这场劫难还没有结束,他相信那离奇的事件还会再一次出现,冥冥中他有种说不清的预感。 他必须主动作为,决不能在等待了,他要赶在库布等人的前面,不能让哈尼斯与徒洛落到这些险恶的小人手中。 酋德苦思冥想着,忽然,酋德心中一动,他记起了哈尼斯的话,你有着绝高的禀赋,酋德,只要你冥神向内,你会知道你想知道的一切。酋德心头一震,但是,自从他离开仙螺城,那奇妙的预测能力却奇异的消失了,或许,是仙螺城的神奇开掘了他的潜能,或许,正如徒洛所言,他被凡尘的情爱蒙蔽的慧根,他说不清楚,但是,他清晰的记得那种感觉,他曾经成功的预测出了烈布蒙难,他有种直觉,即使他失去了那种能力,但是冰雪聪慧的哈尼斯一定可以感觉到他的呼唤! 酋德猛然睁大双眼,是啊,他相信,以哈尼斯的智慧,一定可以感受得到他,他必须见到哈尼斯,他要亲口解释这一切,他不是逃兵,他不是懦夫,他只是无可奈何的走进了一个连他自己也无法预知的情缘之中,他所有的过错,只是他爱上了一个男人,但,只要是真爱,就没有对与错。 他一定要亲口告诉哈尼斯,酋德不是个骗子,他要求得哈尼斯的原谅。他要阻止劫难的再次发生。 酋德梦醒,他猛然起身,巴图!酋德向着殿外唤道。巴图应声而入。 怎么,酋德? 酋德正色的看着巴图,“记住,我现在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在我没有出来之前,不要让任何进来打搅,无论什么事情,等我办完事情再说,听到了吗?” 啊,巴图眨着眼睛,看着神色怪异的酋德,他什么也没有问。酋德的性子他是了解的,问也是多余。 好,巴图简短的一声,转身向着殿外走去,蓦的,巴图似乎想起什么,他停住脚步,转头问,“大王也一样吗?” 当然。酋德回答的干脆。 巴图转身离去了。 酋德这才悄然的走进内殿,层层放下帷幔,挡住了殿外投射而来的阳光,殿内昏暗下来,酋德悄无声息的脱下鞋子,迈上床榻,他整理好衣衫捋了捋发丝,他盘腿凝坐,挺直脊背,双手交叠放在腿上,他慢慢闭上了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哈尼斯曾经说过,魔法并不神奇,凡人之所以无法得到是因为心地贪婪,而只有明澈如镜全无杂念的人才可以达到那样的境界,那是一种自我的召唤,那种力量就蕴藏在你的心中。 酋德——恍惚中,酋德似乎听到一声轻微的叹息,眼前迷迷蒙蒙的闪动着依稀的影子,飘动如水面的涟漪,仿佛间看不真切,酋德冥神细看,那影子似乎慢慢汇聚成了一个女孩的脸颊,晶莹剔透的蓝色的湖光,像一颗无暇的蓝色宝石,酋德看到,那恰恰是哈尼斯的目光,抑郁,悲伤,看不到了昔日的顾盼流离,酋德的心不禁一抖。 哈尼斯,酋德在心底呼唤着。他相信,哈尼斯会听到的,会的,酋德集中着自己的意念在眉心,他知道,那里凝聚着他全部的无法解释的神奇。酋德额头慢慢沁出细密的汗水,他竭力让自己不被眼前的景象惊扰,他捕捉着那最细微的震颤。 哈尼斯——停止吧——不要再伤害无辜的生命,哈尼斯,答应我——酋德一次次的恳求着,在心底默诵,让这意念从自己的眉间发射出去,犹如那道神奇的金光,酋德相信他会将这心底的声音让哈尼斯听到,他们曾经那样的亲密,那样的心意相通,他相信哈尼斯会听到的——隐隐的,酋德感到眼前似乎有模糊的红光,继而,那红色慢慢凝结,变成了明艳刺目的光芒,酋德忍不住心头一惊,他感到了一丝燥热正在慢慢逼近……那燥热似乎就在眼前,他的脸颊感到了炙热的烘烤,连他的发丝都似乎散发出了一股焦糊的味道。 啊,火,火!酋德忍不住大叫一声,他猛地的挣开双眼,汗水沁湿了他的全身,不对,不对,这是怎么回事?酋德惊呆了,他抚了下面颊,竟然是一片滚热,酋德几乎目瞪口呆,他感到一种恐惧,不好,酋德似乎感觉到了,这是一种可怕的预示。 酋德慌乱的趿上鞋子,跌跌撞撞的向着殿外走去,他猛地打开殿门,刺目的阳光像是浓烈的热浪,酋德不禁一阵眩晕,他摇晃着扶住了门框。 酋德!巴图一把扶住形如雕塑般的酋德,他满脸汗水,脸色苍白,发丝像是刚刚浸在水中,还在滴滴掉落着水珠,天啊,你怎么了,酋德?巴图大惊失色。 “不好,不好,快去叫大王!”酋德指向前方,痴呆的唤道。 “他刚刚走,你怎么了,酋德?”巴图急得快掉下泪来,怎么酋德成了这般模样,他中邪了吗? 什么?酋德愣愣转头,“大王刚刚来过?” 是啊,巴图点头,“我按照你的吩咐,拦住了大王,他似乎很焦急,但是他没有说什么,就转身走了。” 啊,他去了哪里? 你别急,巴图扶着酋德的手臂,“你先坐坐休息下,你的脸色很不好,你怎么出了这么多的汗?” 大王去了哪里!酋德跺脚问。 我,不知道——巴图胆却的欲言又止。 “是不是出事了?”酋德一把抓住巴图的衣领,双眼瞪得滚圆。 “别,急,我好像听到侍卫说——”巴图结巴着。 “快说,是不是出了什么大事?”酋德怒目圆睁。 巴图看着酋德的脸色点点头,“嗯,城北忽现大火,死伤无数,大王可能去——” 唉!怎不早说!酋德猛地甩开巴图的手臂,不顾一切的冲了出去。 第226章:我自己解决! 远远的,黑压压的人群哀号震天,酋德策马向前,浓烈的烟雾呛得酋德几乎窒息,烈布呢,他去了哪里?酋德毫不迟疑的催马向着大火奔去,让开,让开,酋德大声疾呼,人群纷纷回头,但见一个身穿白衣的俊美男子不顾一切的向着大火飞奔而去。 他,这不是那个男宠吗? 人群中有人认出了酋德,他要干什么?好奇的人群跟随酋德的脚步向前方涌动着。 酋德看到不远处已经烈焰冲天,扑救大火的人群跟士兵几乎不能近前,灼热的气浪的逼得人群节节后退,那烈焰如同长了眼睛一般,向着人群肆无忌惮的伸突着火舌,嘲弄般的张牙舞爪。 酋德凝神细看,这大火跟上次几乎一模一样,越是扑救越是烈焰高涨,酋德心急如焚,“快快住手!”酋德向着士兵们拼命大吼着。 士兵们纷纷回头,士兵闪立两旁,一匹黑马向着酋德驰来,马上的男子满脸乌黑,一双灼灼的目光瞪视着酋德。 “谁让你来的,赶紧回去!”酋德看到那满脸乌黑略有狼狈的男子正是烈布,压他低声音呵斥道。 “大王,火势凶险,您也速速离开此地吧。”身旁的侍卫们焦急的敦促。 “别管我,我是兰陵王,怎么能弃百姓的安危于不顾!”烈布转身给酋德使个眼色,“你还不快走!” 不,酋德坚决的昂首,“我不能丢下大王!” 你!烈布瞥眼四顾,不知何时,密集的人群竟然围聚过来,他们直勾勾的盯视着眼前的一切。 “乡亲们,不要担心,本王在此,你们火速离开此地,本王会召集军士灭火救人,请大家放心,快快退散!”烈布一扬手,向着人群振臂一呼。 人群中传来阵阵哀鸣,大王,我们不能走,我的孩子还在里面——我的兄弟还困在火中啊——烈布挥手,士兵们纷纷上前,拦住了哭喊躁动的人群。 “前方凶险,快快撤离!”士兵们向着人群大声呼叫。 人群忽然骚乱起来,有人手指大火,快,快看啊,有人冲出来了,酋德猛然回首,果然,大火中出现了几个奔逃的人影,而不过瞬息间,咆哮的烈焰就把他们吞噬的无影无踪,人们大声哭嚎起来。 酋德与烈布对视一眼,烈布凝重的脸上污浊不堪,妈的!烈布低沉的大骂了一声,“如果真是那个妖女兴风作浪,看本王怎么射穿她的胸膛!” 酋德盯视着前方,眼中忽的一片猩红,酋德低吟了一声,而眉间忽的一阵刺痛,酋德忍不住捂住自己的脸庞,忽然,手心一阵灼热,人们惊恐的看到,一道金色的光芒穿过酋德的手指,直直的喷射出来,身旁的侍卫猝不及防,纷纷倒退着掩面挡住那炫目的光芒。 啊,妖,妖……不知谁大喊了一声,人们恐惧的退却着。 他是妖人! 他是妖人! “别慌!”烈布一声大喝,“酋德不是妖人!不要惊慌!” 吼吼吼——一声闷雷般的笑声忽然响起,人群抬眼四顾,不知那声音来自何处,那地狱般可怖的笑声令人毛骨悚然。 妖怪来了——妖怪来了! 人群忽然失去了控制,他们不顾一切的冲开了士兵们的拦阻,四散奔逃。而那些来不及退避的老人跟孩子,在人群的冲撞下站立不稳倒在了地上,无数双脚从他们的头顶和身体上踩踏而过…… “妈的!我的九龙弓!”烈布愤怒的大吼。 身边的侍卫们被混杂的人群冲来撞去,烈布的声音被湮灭了。 “我的九龙弓!”烈布拼命向着侍卫大喝一声。 两名侍卫这才回过神,他们双手抬着那柄巨大的弓箭,挤过人群跌撞着向着烈布跑来。 妈的,该死的怪物!烈布一把持过弓箭,抬眼四望,长臂伸展,弓箭再弦。 “大王,不可!”酋德一声断喝,一把扶住了弓柄,四目相对,酋德是毅然决然的果断。 滚开!烈布沉重的一挥,酋德险些跌落马下。 “该死的怪物!看本王怎么射穿你的心脏!” 吼吼!一声巨大的轰鸣,酋德耳边嗡嗡作响,眼前禁不住一黑。 烈布身体剧烈的摇晃了一下,手臂一颤,弓箭险些脱落手中。 “烈布,你这个暴君,天打雷劈的混蛋!你的报应来了!”哈哈哈——大地轰鸣,山河摇动,几乎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震慑住了,人群停止了奔逃,他们纷纷蹲下身体,双手捂住了耳朵,抵挡着这震破耳膜般的怒吼。 烈布慢慢抬起了一双鹰眼,他快速的判断着那声音的方向,忽然,他抬起手臂,一道光芒嗖的的飞射而出。烈布速度飞快再次抬起手臂,酋德惊恐看到,烈布正准备三箭齐发。 住手!酋德大呼了一声,纵身飞下马背,整个身体扑向了烈布的战马,黑马一声嘶叫前蹄扬起,烈布一惊,九龙弓脱手而出,砰的掉落在地上。 “大王!让我来解决这一切吧!”酋德死死的扯住烈布的缰绳。 “你疯了吗!”烈布大怒。 “我自己惹的事非,我自己解决。”酋德站在烈布马前,面色平静下来。 “你解决个屁!”烈布大骂,“不要助纣为虐,姑息恶人!” 咔咔!晴空中忽然响起一声炸雷,一道闪电划破晴空,烈布与酋德同时惊惧抬头,风沙骤起,滚滚如浪涛般的乌云忽然密集而来,盘压在头顶,酋德大惊失色,骤起的尘沙几乎让他睁不开双眼,烈布的战马节节后退着,烈布忍不住用衣袖挡住眼睛。 天色大黑,像是黑暗骤然降临。 倾盆暴雨忽然宣泄而下,超乎寻常大的雨点砸向人们的头顶,人群中一阵惊呼。 妖怪来了,妖怪来了——随着人群中的呼喊声,人群犹如坍塌的堤坝,彻底的失去了控制。 “护驾!”有人大喊一声,烈布身边的护卫被潮水般涌动的人群冲得七零八落,烈布看着疾风暴雨中毫无目的溃乱不堪的人群,整个人惊呆了。 闪开,赶紧闪开!人群中传来一声大吼。 一队整齐的全副武装的队伍奋力冲进了人群,一队快马极速的向着烈布奔来,“大王不要停留,快快离开此地!”一个身穿铠甲的男子大声疾呼。 烈布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眯眼望去,烟雨迷蒙,一个威武的男子驱马前来。 “哥哥,是我,缇班啊。”缇班大叫,“这里混乱不堪,定有妖孽作怪,哥哥快快离开此地!”缇班转向身后的侍卫,“快快护驾!” 全副铠甲的军士哗啦闪开,分立烈布两侧,“大王,快请!” 烈布这才抬起沉重的手臂扯了下缰绳,他回身怒喝一声,“酋德!快跟随我离开此地!” 我不! 第227章:我敢跟你打赌 不!酋德站在滂沱的雨中,湿淋淋的长袍紧紧裹在他细瘦的身上,他看着烈布,“我去找哈尼斯,我要当面跟她说清楚!” “不行!她会把你撕成碎片!”烈布愤怒的大骂,“快跟我离开!” 我不!酋德倔强的站立着一动不动。 “反了你了,”烈布气急败坏的催马向前,不等酋德反应过来,他弯下身体长臂一伸,酋德被凌空提起,一把按在了马背上,烈布一磕马肚,黑色的战马一声长嘶,飞也似的窜了出去。 众人紧跟其后,护卫在烈布的两侧,一行人向着雾蒙蒙的远方疾驰而去。 酋德被烈布的大手死死按压着动弹不得,他奋力挣扎着,“我不能回去,我必须亲见哈尼斯一面,放开我!” 烈布干脆抬起一条腿,恨不得把酋德骑在身下,“你再挣扎,我就打爆你的头!” 烈布目视前方,双目圆睁,挥鞭而下,战马风驰电掣一般,酋德的呼叫声被完全的吹散在风雨中。 一行人一路飞驰返回了兰陵宫,烈布这才一松手放开湿淋淋的酋德,巴图带领侍从已经奔跑着迎了过来,巴图率先上前扶起了跌落地上的酋德,酋德气恼的刚要分辨,烈布大声道,“带他下去洗浴更衣!”说完,烈布飞身下马,不在理睬酋德。 巴图看到烈布的脸色,心中明白了七八分,他连忙抓紧酋德手臂使了个眼色,悄声道,“快去吧,你没见大王神色不大好吗?” 大王,缇班也下了马,立在烈布身后,“今日灾祸不断,很多百姓流离失所,家破人亡,大王该马上召集群臣商议应急对策啊。” 嗯,烈布一脸凝重,沉闷的点点头。 缇班近前一步,“大王,小弟有话要说。” 嗯?烈布扭脸,缇班略略迟疑片刻,瞥了眼还立在原地的酋德。 巴图忙扯了扯酋德衣袖,酋德明白了巴图的暗示,他微微躬身,给缇班施礼,转身向着内殿走去,巴图随后跟了过去。 “什么事情?”烈布这才转身看着缇班,“你我兄弟,有话直说吧。” 缇班拱拱手,“好吧,恕小弟直言,这些时日兰陵城突现几起大火似乎都跟酋德很有关联,兰陵百姓现在人心惶惶,不知大王有什么打算?” 烈布垂下眉宇,沉默了一会,“赈灾救助,平息祸乱。” “如何平息,如何救助?”缇班咄咄而视。 烈布瞟了缇班一眼,心中思附,缇班这是什么意思? “那大火甚为神秘,来去毫无缘由,而越是扑救火势越是凶猛,根本不是人力可以控制。”缇班看着烈布。 你想说什么?烈布皱皱眉,他的神色告诉缇班,他很不喜欢遮遮掩掩的言辞。 缇班鼓足勇气,“百姓风传,酋德献媚君上,施展妖术,贻害兰陵——” 混账!烈布一挥衣袖,打断了缇班的话语,“难道你也会听信这些市井谣言吗?” “可是,哥哥!我相信与否并不重要,兰陵的百姓相信啊!” “谁敢妖言惑众,斩立决!” 大王! 烈布震怒,丢下瞠目结舌的缇班,拂袖而去。 酋德洗浴完毕,换上干爽的衣衫,在巴图的陪伴下,回到烈布的寝宫,烈布不在,也不知去了哪里,酋德心中却愈加焦灼起来,仿佛间,他感到一股浓重的阴霾正向着自己逼来。 兰陵因为自己,已经大难临头了,他该怎么办?入夜,却仍未见烈布的身影,酋德心中更加忐忑难安。 “大王去了哪里?”酋德心急如焚。 “别急,我已经遣人去探问了,或许,大王心情烦闷,去跟上将军饮酒了——”巴图完全明白此时酋德的心情,他轻声安慰着。 饮酒?虽然他没有听到缇班到底跟烈布说了什么,但是从缇班的神色中,酋德已然判断出了七八分。酋德苦笑了一下。 巴图派去的侍从急急忙忙的走了进来,给酋德躬身施礼。 “大王现在何处?”酋德焦急的问。 “大王在正殿跟群臣商议对策,似乎——”侍从神色犹疑的止住了口。 快说!巴图也有些不耐烦了。 “大王与群臣发生了争执,大王火气很大,大骂了朝臣——”侍从嗫嚅着不敢抬头。 什么?酋德立马站了起来,烈布大骂朝臣? “到底因为何事?不要唯唯诺诺,我不会怪罪你的。”酋德语气和缓。 快说啊!巴图瞪起了眼睛,给侍从使劲递了个眼色。 “嗯,好,朝臣联名上表,要,要大王处置笛仙——”侍从快速的看了酋德一眼,慌忙低下头。 巴图心头一惊,他看着身旁的酋德。 呵呵,酋德竟轻声一笑。他心中忽然豁然开朗了,酋德坦然的坐了下来,面露微笑的看着侍从。 侍从诧异的跟巴图对视一眼,大惑不解迎上酋德镇定自若的目光。 “他们打算怎么处置我呢?”酋德灿然一笑,“说吧,别怕。”酋德接着安慰道。 “有人要力斩,也有人建议把您交给兰陵百姓,任由他们处置——” 巴图紧咬牙关握紧了拳头,涨红了一张脸。 “这群混蛋!”巴图低声骂了一句。 哦,酋德点点头,“他们众口一词?” 嗯,侍从看到酋德面容平静,心中似乎放心了一些,“是的,那些朝臣当面对您恭敬,背地里却一肚子坏水,把您交给那些疯癫的百姓?亏他们想的出来!” 那,酋德沉吟了一下,“那些诸国的王侯如何反应呢?” 侍从想了想,“小人看的出来,他们在静观其变,萧山王,扶戎王等竟然不发一言,他们这些人,骨子里巴不得兰陵大乱呢,如果不是缇班将军的震慑,上次不就反了?” 哦,这样,酋德沉思着,面色如常的点点头。 “嗯,所以大王非常气恼,破口大骂了一番,我看到大王脸色很差,就赶紧回来禀告了。” 嗯,很好,酋德向着侍从点点头,“我知道了,你去吧。” 侍从这才如释重负的躬身退下了。 巴图知道,虽然酋德看似平静无波,但是他知道,酋德心中一定非常的难过,那些卑略的家伙竟然想要他的命啊! 巴图走上前,半跪在酋德膝前,双手握住酋德的手,“别怕,酋德,大王会保护的你,你放心,大王爱你至深,断不会采纳那些人的建议。” 酋德温柔一笑,抚了下巴图的头,“是吗?” 嗯,巴图握了握拳头,“我敢跟你打赌,酋德,那些居心不良的小人绝不会得逞。”驭王骁宠(三)——木尼黑
作者:木尼黑 录入:08-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