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很可爱。”陈夫人僵硬地回答。她的孩子,好好的孩子,从小就聪明过人,让她骄傲得不得了,怎么就疯了呢?初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陈夫人就昏了过去。在了解事情原委后,她几次三番地要求将远文接回家,但是皇帝都不准了,恨得她差点冲进皇宫去教训那个混蛋皇帝。
“来,娘,您也抱抱晫儿吧。”说着,陈远文便将“孩子”小心翼翼地交到到陈夫人的怀中,陈夫人也是很紧张地接过那个枕头,然后按照抱婴儿的姿势去抱着。
“宝宝,快看看,这就是你的奶奶哦。”
“哦。宝宝乖。”陈夫人一边抱着枕头,一边看着陈远文,心下盘算着要如何跟远文说这不是他的孩子,只是一个枕头,他的孩子早就……
陈远文也发现了陈夫人一直看着他,便有点不高兴,道:“娘,您怎么一直看着我啊。难道您不喜欢这个孙儿吗?”
“怎么会呢?娘喜欢!娘喜欢!”未免继续刺激儿子,陈夫人赶紧转头去看怀里的枕头。
“宝宝,看吧!奶奶多爱你啊!”
“远文啊,娘有点累了。你跟宝宝在这里继续玩吧。娘先进去休息了。”
“哦。那娘您先去休息吧。”陈远文又从陈夫人的怀中抱回了孩子继续逗弄,也不去送陈夫人。
伤心至极的陈夫人在丫鬟的搀扶下,去到了厢房,一开门便看见坐在炕上喝茶的翊垣,心中的怒火便挡不住地发泄了出来。
“恕老身不欢迎陛下。陛下请回吧!”
“陈夫人,朕理解你的心情。朕也不愿远文如此,方才想与夫人一起想办法治疗远文啊。”
“远文的病我们陈家会想办法。不牢陛下费心。但求陛下赐下一纸诏书,将我的儿子贬回家中,那么我们陈家便是不胜感激!”
“且不说现在的远文不愿意离开皇宫,只怕远文清醒之时发现自己被贬也会再度受到打击导致病情恶化也说不定。陈夫人你也明白当初是远文非要跟着我的。”
“独孤翊垣,你真是个混蛋!”
“大胆刁妇!竟敢辱骂皇上!”听到主子竟被如此辱骂,不等翊垣开口,身边的总领太监便上前给了陈夫人一记耳光,门外的侍卫闻声也一起冲了进来,不过被翊垣挥挥手阻止了。
“陈夫人,朕敬你为长辈,但是你也必须明白,远文已经是朕的内君,还为朕诞下过一个皇儿,无论如何,他都不可能再回到陈家去的。如果你再胡搅蛮缠,那么你也一辈子不用再见他了。”翊垣给陈夫人下了最后的通牒后让人把她关在厢房内反省,随后便去看望陈远文了。
三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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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文,怎么还在跟晫儿玩啊?据说这些天你都只顾着晫儿,不愿意睡觉啊。”翊垣推开门便马上责备陈远文。
“陛下?您怎么也来了?”看见翊垣进来,陈远文赶紧起身请安。
“我来看看你们都安顿好了没有。可不能让我的皇儿受委屈啊!”
“我才不会让晫儿受委屈呢!”虽然觉得自己被冤枉了,可是眼见翊垣如此关心孩子,陈远文还是很高兴。
“朕明白你有多爱晫儿。”翊垣看着陈远文怀里那个发了霉的枕头——大概是陈远文每次给“孩子”喂食后留下的污渍——强忍心中的恶心,伸手摸了摸它,“朕好久没有抱过晫儿了,来,让朕抱抱他。”
本来正开心着的陈远文听到翊垣的要求即刻就变了颜色,紧紧地抱着枕头往后退,眼睛里尽是疯狂:“你又想把孩子抢走!不行!我不会同意的!!你出去!出去!!!”
“远文!你敢不听朕的话?”陈远文转眼就歇斯底里也在翊垣的意料之中,但是程度却超乎他的想象。
翊垣的呵斥没有让陈远文安静下来,反倒更加剧了他的狂躁。当他退到柜子旁的时候,顺手就抓起一个玛瑙雕仕女朝翊垣砸去。当然翊垣轻而易举地就避开了,然后陈远文继续砸,翊垣都毫不费力地避开投过来的物件,最后轻轻松松地走到了退无可退地陈远文的面前。
外面的守卫听到屋内的动静都急得团团转,但是因为翊垣先前下过无论如何都不能进来的命令,他们也只能在门外干着急。虽然陈远文不会任何武功,但是精神失常之下,往往比武林高手更难防范。幸好一阵歇斯底里地喊叫和“乒呤乓啷”的物品破碎的声音之后,屋内并没有传来皇上的痛呼,反而是听到了陈大人的哭泣声,想来应该是皇上把陈大人给制服了。大伙儿都松了一口气。
尽管室内已经重新在翊垣的控制之下,但是白公公还是担心的不得了。虽然圣上前两日立了太子,但是太子如今还只是个未满月的奶娃儿,圣上要是有个什么万一,隆盛国的未来就难测了。真不明白为何陛下非要给陈大人治这疯病。不是听说疯病是治不好的吗?还不如顺了陈家的意思讲他遣返回家或者干脆打入冷宫算了。难道陛下真有那么爱陈大人?
“陛下,不要……不要把宝宝抢走……”眼睁睁的看着“孩子”被翊垣一把抢走,而被强行抢走的“孩子”此刻正在翊垣的怀里哇哇大哭,陈远文又赶紧跪下来拉着翊垣的袍子苦苦哀求。“陛下……您答应过远文不会将宝宝送走的……君无戏言啊……”
“陈远文,你该清醒了!晫儿早在一个多月前就病死了!”翊垣心一横,残酷地将真相告知陈远文。然后陈远文大叫了一声“不!!”便立即昏了过去。
三十九
陈远文这一昏就足足二十四个时辰,到了第三天才醒来。
甫一醒来,他又抱了个枕头叫宝宝。一旁得到翊垣命令的宫人立即将他的枕头抢走,然后陈远文又乱砸东西。抓到什么就砸什么,甚至将食物和汤药也都砸了个干净。
发了狂的陈远文看见人就打,就连闻声赶来的陈夫人也不能幸免于难。不过一日,伺候他的宫人和陈夫人都挂了彩,直至最后筋疲力尽的陈远文直接躺在地上昏睡了过去宫人们在小心翼翼地将他抬回床上去。可是第二天当他醒来后,这样的事情又发生了。
又过了一天,已经整整两天不吃不喝的他再无力气折腾,周围的人才总算能够靠近他。同时,麻烦也接踵而至,陈远文虽然不再攻击别人,可依然不吃不喝。宫人们没办法,只能强行给他灌食物,只是,刚刚一灌进去,他马上又全部呕了出来,不过五天,陈远文已经将自己折磨得一脚踏进棺材里去了。守在奄奄一息地陈远文床边的陈夫人哭的肝肠寸断,一边哭着求儿子好歹吃一些东西,一边谩骂那个五天不见人影的独孤翊垣。
“娘……您帮我转告他们,我要见皇上……”陈远文睁开眼睛,虚弱地哀求母亲。
陈夫人还来不及为儿子终于肯与她说话而高兴便听见他说要见翊垣,更是气的冒烟,“你还想见那个狗屁皇帝!他都把你害成这样了!”
“娘……您去求求皇上……让他去救救宝宝……宝宝被坏人抢走了……没有了宝宝……孩儿不行了……只求在闭眼之前能再看宝宝一眼……”陈远文无力地张合着干裂的嘴唇,气若游丝。
听到陈远文如此绝望的话,陈夫人吓得花容失色:“你别胡说八道!不过是饿了几日!只要你好好吃饭,马上就会好起来的!然后不管那狗皇帝怎样都好,咱们回家去!跟娘回外公那儿去!咱们好好过日子!你娶房媳妇,再生个大胖小子!”
陈远文抗拒地摇摇头,“娘,儿子不能离开皇宫了……儿子给陛下生了个宝宝,即便是死了,也是陛下的人。”
“谁允许你死了?”陈远文话音刚落,翊垣就黑着脸推开房门走了进来。“朕才一过来就听到这种话,陈远文,你好大的胆子!”
听到翊垣的声音,陈远文还不及做回应,陈夫人就先发火了:“独孤翊垣,你还敢来!?”
“来人啊!将这个泼妇拖出,重杖三十!”翊垣的皇曾祖父因为过度溺爱这个孙女,甚至赐予她免死金牌,任她为所欲为,因此陈夫人虽为皇室宗亲,大多数时候也能合乎皇族的礼仪,却一发火就如同泼妇一样。该好好教训一下她了!
眼看自己亲娘遭罪,陈远文也顾不上,只是强撑着爬下床,跪倒在翊垣脚下,“陛下,求您将宝宝还给远文……”
“陈远文,我再说一次,晫儿已经不在了!一个月前就得天花去了!”翊垣死死地盯着陈远文,气愤不已。丧子之痛陈远文有,他又何尝没有?
“不可能!远文前天还抱着晫儿,是有人把晫儿抢走了!陛下,您被骗了!您快去救救晫儿!”
“陈远文,你好好想想,究竟是谁在骗谁!”翊垣抓住陈远文的肩膀,咬牙切齿地说。
“不……不是……晫儿……”被翊垣大声呵斥后,陈远文的脸色几乎刷白了。他想要逃跑,可是被翊垣紧紧地钳制着,丝毫不能挣扎,那些让他不堪重负的画面一幕幕地浮现在脑海:那日,孩子虚弱地在他怀中哭闹不休;又一日他怀抱着孩子,无力地看着他一点一点死去……那不是真的,“不是!!!!!!!!!!”
四十
被现实击溃的陈远文抱着脑袋痛哭起来,明白他已经逐渐清醒的翊垣终于放开了他,任他跪在地上哭泣发泄,把心中的悲痛都发泄出来。
陈远文并没有哭多久就因为身子过度虚弱又晕厥过去了,然后等候在门外的太医和一干宫人得令立即进来,七手八脚地将陈远文抬上床去。太医给陈远文针灸后,宫人们又小心翼翼地给他喂药。
“怎么样?”看着年迈的太医疲劳地擦拭额上汗水,翊垣淡漠地问。
“回圣上,陈大人心魔已除,微臣刚才施针为他调理了内息,再服十天汤药,应该就无大碍。”看着翊垣一脸淡漠的样子,太医实在吃不准他的态度究竟如何,“不过,若是陈大人还是不愿意喝药……”
“这是你们太医的职责,最多半个月,朕要你们治好陈远文。”翊垣下了死命令后,便又匆匆回了皇宫。他其实有点害怕面对清醒过来的陈远文。
是亏欠吧。当初获悉陈远文怀孕的时候,他十分生气被算计,最初甚至有点厌恶陈远文肚子里的孩子,因此陈远文辛苦怀胎十月期间,他仅仅去看过他几次。而得知陈远文难产需要再大人和孩子剪选择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还能对他有用的陈远文。可是最终那个孩子呱呱坠地之后,看着自己的血脉,他又无法不欢喜,无法不紧张孩子的每一个动作,尤其是看见那个在娘胎里就没养好的孩子那么虚弱的模样,他也锥心的疼。
翊垣曾经想倾尽一切地对那个孩子好,因此将他送入宫中地位甚高的德妃膝下,甚至计划好将来册封他为福王,将富庶的江南给他做封地,让他无忧无虑地做一个闲散王爷。可怜那孩子福薄,才三个月余便因德妃染上天花。在他又一次将他舍弃的时候,依然是陈远文坚持守护在他身旁,全心呵护着他,让他在幸福中走完最后一程。
而陈远文,其实他一直以为陈远文迷恋他也跟其他人一样,是因为他的身份和他的才华,期冀用自己的肉体换来荣华富贵。他也一直以为陈远文私怀他的孩子就是为了能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辅政内臣,可是看到陈远文甘冒生命危险跪地哀求他允许他留在宫中照顾孩子,他才第一次懂他的真心。不得不说,陈远文应该是他生命中除了母妃之外,唯一一个不因为他的身份而真心待他的人。因此,无论是为了晫儿,还是为了陈远文自己,他都必须将陈远文治愈。欠了他的,他一定会补偿给他。
四十一
陈远文当天晚上便醒了过来,这回他不再抗拒治疗,太医过来给他号脉他便配合地伸手,给他施针他便躺平,宫人们给他端饭他就吃饭,给他端药他就喝药,平时便与他极为亲近的桂花红叶与他聊天他也会回应,只是整个人十分消沉,被浓浓地悲伤包围着。
虽然陈远文的悲伤让其他人也深受感染,但是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因为他愿意接受现实了。消息传回宫里,正在皇后的宁静宫逗弄小太子的翊垣也开心至极。
“皇后的办法果然极妙,将陈内君给唤醒了,朕该如何谢你才好呢?”翊垣打从心里感谢这位一路陪他风雨却始终荣辱不惊的女人。
“为皇上分担忧愁乃臣妾的本分。况且陈内君是皇上心尖上的人,追随皇上的时间比臣妾更长了许多,为皇上出过许多力,臣妾对他也甚是感激。再说,他所经历的伤痛,臣妾也曾经经历过,自然能了解症结所在……”狄皇后是个合格的皇后,对于什么时候该做什么很是清楚。
“有劳皇后费心了。”翊垣点点头。
“对了,臣妾这里还有些滋补圣品,产后月子里进补最是合适,本想亲自送给刘才人的,但是细细想来,倒不如皇上钦赐予刘才人更好。再说,臣妾实在不放心太子一个人留在这宁静宫中。”皇后能确定太子绝对不是皇上宣称的刘才人所出,但是又实在不能确定到底是谁所生,干脆就交给皇上,由皇上来赏赐。如果真是她猜测的那个人的话,就实在太好了!
“好。”翊垣爽快地答应皇后的请求,心中也想看看皇后要耍什么手段。虽然这个皇后不争宠,但是还是颇有心计的。
第二天,处理完朝政之后,翊垣又去了悠然园。他来到的时候,恰巧陈远文刚刚醒来服药。按时吃饭和服药,陈远文的气色比起昨天已经明显好了许多。
看见翊垣没有通报就进来,陈远文赶紧挣扎着要下床见礼。翊垣赶紧说不必,伺候着陈远文的宫人们也就立即拦住了他。
给陈远文喂完汤药后,宫人们识趣地赶紧退下了。翊垣便坐到陈远文的床边温柔地问:“今日天气不错,不如朕陪你去庭院透透气?”
陈远文没有回答,而是迷茫地看着翊垣。
翊垣也不恼,轻柔地抚了抚陈远文的额头,“算了,还是别出去吹风了。正好朕没有休息就过来,也疲乏得很,陪朕休息一下吧。”
陈远文依旧没有表示出赞同与否,翊垣就亲自扶他睡下,然后宽衣睡到了他身边。接着,翊垣看见泪水从陈远文眼中滚落,轻轻叹了一口气,将陈远文搂入怀中,让他的头枕着自己的胸膛,“远文,朕再也不伤你一丝一毫了。从今往后,朕一定只给你幸福。”怀里的陈远文还是在哭,但是只有眼泪,没有发出一丁点呜咽的声音。是感动了吧。翊垣在心中暗暗肯定自己的想法。 四十二
对于陈远文而言,自他清醒后的日子,是他从前做梦也不敢奢望的:翊垣几乎天天都来看他,每来必会对他嘘寒问暖,有时会给他裹上暖和的西域火狐皮裘,然后抱着他到庭院里透气;有时是拥着他在被窝里睡觉,还会给他温存。那些种种,不管是其中哪一种,在过去只要是出现一种,他都会幸福得甘愿死去,而现在,翊垣对他的所有的疼爱,他都觉得是用他的孩子的命换来的,每次都只叫他痛不欲生,心一天天地麻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