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一到时候李君泽亲自己,却亲了一口的鼻涕,那得多恶心啊!齐宝把脸埋在披风的毛毛里面,完了,难道自己欲求不满了?
距离酉时还有很长一段时间,齐宝将试好的衣裳换了下来,仍穿回自己的大红包,稀罕的拍了拍选好的衣裳,免得没穿之前弄皱了。
在屋内坐了会儿,想了想晚上约会的细节,齐宝就有些坐不住了。他搓了搓手,来回转了两圈儿,才喊道:“小黑,大哥和哥亲们都在做什么呢?”
被唤作小黑的童子,是徐柳儿亲自给齐宝指派的随侍,家生子,阿爹阿嬷都在郊外的园子里做管事。徐柳儿见小黑很有几分聪明劲儿,有意提携他,所以把他安排在了齐宝的身边。
“回小老爷,老爷去祠堂了,主君正跟几位少爷打麻将呢,已经玩儿了有一会儿了。两位少主君在安排晚饭和年夜饭。”小黑一五一十的对齐宝禀报道。
“大哥去祠堂干什么?还有张润那样的,还能去准备年饭,他绝对是去添乱的。”齐宝想了想,哥亲那里不能去,否则一定会被抓去陪着打麻将,哥亲最近对赌博的事儿十分上瘾,被他抓去了,那是九死一生啊。
咳……说的有点儿严重了,但最起码今天是不用想着出去的事儿了。
左右自己闲的无聊极了,“那我也去祠堂看看阿爹大阿嬷和阿嬷吧。”
齐家祠堂里只供奉着齐宇齐宝的阿爹齐进和齐宇的阿嬷齐宝的阿嬷,齐家齐进这一枝,早就跟青城齐家主家断了往来的,齐宇又是个武人,便也没那个心思供奉齐家主家的祖宗们了。供奉的人少,倒是好祭奠,也好打理。
齐家的三个先人被安置在一个一进的小院子里,打开院门,就是一排整整齐齐连着的房子。齐家的长辈们,就住在中间最大的一间里。
齐老哥是这么想的,等到他和齐宝都死了,就跟阿爹阿嬷放在一起。他们的后代,就分别放在左边一排房子里和右边一排房子里。
齐宝听见齐老哥的设想后,还嘲笑了齐老哥一番,恐怕齐老哥那边都塞满了人,他这边还空着呢。自然,他不是诅咒齐老哥,谁叫他那时候还想着,哪怕自己过一辈子,也不要娶个男人生孩子呢。
世事无常,不是么?齐宝在心底小小的忧郁了一下下。
齐宝趴在门上,努力地听里面传来的断断续续的念叨声。
齐老哥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完全没听见齐宝进门时弄出的悉悉索索的声音。“阿爹,我对不起您老人家啊……”
“阿爹,你说宝儿怎么就看上了个汉子呢……”
“阿爹,宝儿他不娶哥儿了。他要是无后了,他以后老了可怎么办……”
“阿爹啊,我不是说我以后都不照顾他了,我的儿子您的孙子们,自然也都是会照顾他的。可是等我去见您了,要是您孙子的孙子不孝顺他可怎么办哪……”
“阿爹啊,我最近老是梦见咱家宝儿啊,变成一个老头子了。他啊,穿的破破烂烂的,拿这个碎了个缺碴儿的破碗,挨家儿的敲门要饭啊。人家不给他饭,还打他骂他……宝儿他啊,也不还口,就一直哭一直哭,直把我哭的啊……”
“哎,老爹呀,您说这可咋整啊……”
“您说要不我这当哥哥的做回恶人……您觉得,我给咱家宝儿灌点儿酒,然后丢个哥儿在他床上怎么样……”
“说不定咱家宝儿异常神勇,能够一举得子……”
“阿爹,你可一定要保佑宝儿一举得子啊,我估计这事儿一旦做下了,怕是宝儿会恨我很长一段儿时间……”
“阿爹,你要是同意了,就给我点儿反应……”齐宇念叨完,就盯着齐老爹的牌位动也不动的看。
齐宝听够了,轻轻扣了扣门,齐老哥顿时惊喜道:“阿爹,你同意了!”
齐宝无奈的撇撇嘴,“哥哥,是我!”
“呃……嗯,宝儿……宝儿,你来这干什么?”刚刚干完坏事的某哥哥心虚得很。
齐宝状似没听见他的话一般,走到牌位前,点了香跪拜后,将香插在香炉里。完成这一系列动作后,齐宝才对明显有些紧张的齐宇道:“哥哥,我就想问你一件事儿。”
“啊……啊,你问。”
“大哥是觉得不能接受我爱上了一个汉子,还是怕我以后孤身一人,无人照料?”
齐老哥挠挠头,捋捋发,“这个吧,其实有许多穷人家,娶不起哥儿,也有两个汉子结个契兄弟的。当然了,这事儿前朝的时候比较多,今朝国泰民安,这样的事儿便少了。你年纪小,所以没人跟你说过也正常。”
“那大哥是怕我老而无后孤苦无依了?”
齐老哥没吱声,齐宝便明白他这是默认了。齐宝不得不承认,齐老哥当真是疼他宠他的,听着意思,要是做爷们的不娶哥儿,那是会被人瞧不起的。
齐宝默默的抱住齐老哥,将头埋在齐老哥的胸膛里,听着那搏动有力的心跳声,瓮声瓮气道:“大哥,谢谢你。”
齐老哥叹了口气,伸手抱住小胖子,“跟大哥客气什么,阿爹不在了,长兄为父,哥哥照顾你是应该的。”
“哪里就是应该的呢,就是大哥不管我,别人也说不出什么的。我知道大哥是个心肠好的。”
“就说傻话,你去大街上随便逮个人回来,看我管不管他?”
齐宝嘿嘿笑着,“反正哥哥不会不管就是了。”
“呸!我能像对你这么对他?要不是你是我弟弟,我才不管你这个小胖子呢。”齐宇嘴里说着狠话,手里却捏了捏齐宝的小肉肩膀,又抱在怀里颠了颠,“嗯挺好,最近看着长点骨头了。骨头长了,分量也不能掉下去,知道不?”
齐宝被齐宇垫的高兴,笑着叫道“再颠颠再颠颠。”
齐宇架着齐宝的腋窝,又往上颠了几下,“不行了不行了,老了老了。”
齐宝高兴得合不住嘴巴,“大哥一点都不老,看看这肌肉,还是硬邦邦的呢!”
齐宇显然对齐宝的恭维很是受用,“那是,就是现在上战场,北边的胡人也不是我的对手。”齐宇说得相当骄傲。
“那是,我哥哥是谁啊,我哥哥可是大朝国最厉害的将军,那打过的胜仗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别说北边的胡人,就是海外的洋人一听说我哥哥,那都是吓得屁滚尿流的。谁能比得上我哥哥!”
齐宇笑着点头,“那是啊,就上回看见那黄毛子,我就说了两句话,就把他吓哆嗦了。”
齐宝颇为好奇,“大哥,你说啥了,咋把他吓那样呢?”
“我也没说啥,就先瞪着他,”齐宇学着当时的样子,“然后说了声‘哼,’了声,当时那软蛋就吓得要趴下了,我又说了声‘滚!’,他就吓跑了。”
“呃……大哥,你在哪跟他说的啊?”
“啊,就在外办衙门啊。那黄毛要跟咱们贸易,卖那个叫什么福寿膏的东西,说是包治百病,吹的可玄乎了。我一听这不就是骗子么,还包治百病呢,合着吃了他的福寿膏,咱们老祖宗百年传承的医术都用来摆样子呗!”
齐宝听见齐老哥竟是因为这么个原因才拒绝鸦片的进入,还真不知道是该哭好还是该笑好。“大哥,你真是,真是太帅了!”
齐宝紧紧抱住齐老哥的脖子,真想在这老脸上啃一口!
“大哥,我以前接触过洋人,听说,他们自己管那福寿膏叫鸦片烟,吸了之后就上瘾,弄得人骨瘦如柴,一点儿力气都没有。那玩意儿越买越贵,不少人都要卖儿鬻……哥儿才能买得起。后来有个国家,就因为这玩意弄得亡国了。”
齐老哥觉得齐宝有些夸张了,就这么个小玩意,还能弄亡一个国家,太不现实了。
见齐老哥不信,齐宝有些着急起来,这鸦片的危害,必须引起上位者足够的重视,否则就跟清朝晚期似的,国家亡了不说,还被像小日本那样的弹丸小国任意欺凌,想想都觉得牙根痒痒。
“大哥别不相信,我听人说过,这鸦片烟吸了之后,能使人飘飘欲仙,每天沉浸在幻想当中,所以才称之为福寿膏。每天只会幻想,没有人劳作,地里的庄稼都荒了,国家储粮减少,不正给了外敌入侵的机会?
加上吸食鸦片的人,饭菜食之无味,身体内部都被掏空了,哪里还有战斗力,到时候,即便是哥哥这样身经百战的将军,难道能仅凭一人之力,就荡平敌人几万军马?到时候白银大量外流,军队势弱,民不聊生,你想想,到那个时候,国将不国,大哥将如何自处。
好在大哥拒绝了那黄毛洋人,否则若是大哥一时松了口,恐怕就是这国之罪人了。”
齐宝不会说什么大道理,但是那种彻骨之恨,虽然没有经历过,但是却也心有戚戚焉。
齐老哥被齐宝说的有些脸色发白,虽然齐宝话说的粗糙些,但是道理他是懂的。他没想到,他这个小弟,竟然连福寿膏都听说过。要是按弟弟的说法,恐怕这黄毛怪,没安什么好心。
齐宇看着齐宝越来越着急的样子,忙安抚道:“还好有弟弟这番话,看来这黄毛怪没安什么好心。不过现在也只是一家之言,圣上未必会信。今日我拒绝了那洋人,来日谁知道又有哪个糊涂的放了这福寿膏进来。小弟莫要着急,待大哥细细调查一番,拿了实证来,让圣上将这害人之物禁了,咱们也便放心了。”
齐宝见齐宇信了自己,又说会去调查,这才放下些心来。
只要有人重视了鸦片的害处,相信这害人的鸦片就不会那么轻易的流入这个国家了。
第28章
齐宇因齐宝话陷入了沉思,若是这福寿膏,真如齐宝说这么厉害,恐怕不止要禁止,还要派使臣出使海外,禁止这玩意儿进入中土。
但是在此之前,他要先有证据,免得太过鲁莽,坏了泱泱大国气度。
“小宝子,别想岔开话题,今天哥哥必须得告诉,要想找个爷们过日子,哥哥也不拦着。不过,这个爷们,不能是珉王殿下。”
齐宝嘟嘟嘴,“为什么,珉王有什么不好,论气度风范,哪个能及得上?”虽然早知道大哥不会同意,齐宝仍然免不了有些不开心。
齐宇捏了捏齐宝鼓起来两个腮帮子,“不高兴了?哥哥说是实话,珉王他虽然气度非凡,确实少有人能及,但是却非能够托付终身良人。”
“觉得他很好啊,当然了,能在诸子夺嫡中保全性命,又做了如今权倾朝野摄政王,也明白,他不会是个多么简单人。但是大哥,活了三……活了十几年,第一次遇见一个让动心人,真,真很想试试。”
“可是……其实也不是不行。只是,真想好,要嫁给一个爷们了?”齐老哥说颇为为难,很明显,齐老哥已经自动将两人代入角色,然后肯定了齐宝被压地位。
“为什么是嫁?就不能娶么?”齐宝不服气瞪着齐老哥,这是当哥哥说话么,还有希望自己弟弟被人压?
难道还想娶?齐老哥彻底被自家弟弟大胆震惊了。“……还想娶……娶珉王?”齐老哥觉得,这个字说出来,都会咬了舌头。
齐宝瞪大眼睛,特别天真无辜用力点了点头。“难道还说假?”
齐老哥松开齐宝,很受打击跪在齐老爹牌位前,“阿爹,这小子可真管不了了,左右使出百二十分力气,务必保他周全就是了。阿爹,以后也不敢想着让小宝子有后事儿了,大不了儿子努把力,再生一个过继给他就是了。可千万保佑儿子还能跟您似,一举得男,也让咱家宝子有后。”
齐老哥已经不对齐宝抱任何希望了,而且,若是齐宝真和珉王李君泽在一起了,恐怕就别想什么留不留后事儿了。人家天之贵胄都没有找哥儿,他一个小小男爵,凭啥就能找啊。
齐老哥对这事儿拎得门儿清。
齐宝对于齐老哥这种行为,只能翻了个白眼儿,不过也好在齐老哥打消了给他找哥儿念头,否则,他还真不敢确定自己对着个男人硬不硬得起来。
“好了好了,弟弟知道错了,也别大过年就不让阿爹安生了,阿爹现在正左拥右抱享着齐人之福呢,哪有时间听唠叨……”
齐老哥“啪”一声拍在齐宝头上,齐宝一缩脖子,疼得眼泪差点儿没掉下来。
齐宝故意抽嗒两声,没有引起暴力使用者心疼,于是委屈了,瘪瘪嘴,转身出去了。他要去哥亲那里告状,他要虎摸要安慰。
齐老哥却又重新跪在齐老爹牌位前,嘟嘟囔囔着替那没心没肺倒霉孩子求情,“阿爹,您可别怪小宝子啊,他人小,不懂事儿,说话有时候吧太直了。不是,不是说他说对,当然了,们都知道,您在下面跟着阿嬷和陶阿嬷过很好,们都是放心。虽然,这样算来,宝儿说也没错。童言无忌啊童言无忌,阿爹要怪就怪没教好他啊。”
说到这,齐老哥不禁有些伤感起来,“要说啊,小宝子也不容易,那么小就一个人生活,阿爹您去早,又不在他身边儿,长成这样,也就不错了。儿子寻思着啊,不管小宝子想干什么,这个做哥哥啊,都得宠着惯着支持着,让他痛痛快快。
阿爹啊,儿子知道,您也跟儿子是一个念头。放心吧,以后都交给儿子了,儿子定让咱们宝儿啊,活快快活活……”
齐老哥跟齐老爹求情功夫,没心没肺齐宝正跟他哥亲诉苦呢,把齐老哥是如何欺负自己又打自己又骂自己添油加醋跟徐柳儿如此这般这般如此说了,直把徐柳儿说保证必须惩罚齐老哥,齐宝才消停下来,认真给徐柳儿做打麻将技术性指导。
齐老哥自己嘟囔了半天,觉得差不多了,才缓缓站了起来,回头一瞅,小破孩早没了踪影。“嘿!个死孩子!呸呸呸,个破孩子,又跑了。”
齐宝陪在徐柳儿身边待了会儿,便找了个借口溜了。徐柳儿正在兴头在,也没约束他,大过年,小孩子们都愿意到处跑,一直拘着也不好。左右出不得院子,徐柳儿还特意嘱咐大管家派了几个人跟着,免得小胖子自己偷偷跑了出去,街上人多,再让人冲撞了。
齐宝带着一溜小尾巴回了自己院子,关上门,暗自骂了自己一声,“要嘴欠,要告状!”
用过一顿丰盛晚宴,齐宝才被允许拉着他一溜小尾巴出门。齐宝早迫不及待换了他挑选好衣裳穿了,临出门之前,又被哥亲强行套了貂皮帽子和手套。徐柳儿又给他紧了紧披风,在怀里塞了个手炉,才又对着几个随侍耳提面命一番,觉得没什么岔子了,才将人放了出去。
齐宝瞧了瞧,已经快到酉时了,忙加快了脚步。后面跟着一溜小子,忙叫唤着“慢点慢点”“小老爷仔细脚下”“小老爷等等小们”。
齐宝在前面紧着捯饬两条小短粗腿儿,也顾不上看人,紧着往前冲。
徐寄白就在半道儿上等着齐宝呢,见齐宝在人群中横冲直撞,忙迎了过去。虽然上京大部分人都知道,这小胖子是齐大将军亲弟,保不齐有那不长眼就来惹事儿,徐寄白虽然恨齐宝这急匆匆去赴珉王约,却也真心心疼他,这般冒冒失失,再摔了。
齐宝埋头赶路,直接撞进了徐某人怀里。
“哟,这不是小叔叔么,怎,这么着急,就来投怀送抱了?”徐寄白心里惦记着他有没有撞疼了,嘴里却不放过任何可以调戏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