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阿娇有喜
韩嫣在清院等着韩三公子搬救兵来，却久候不至，也就把这一茬搁下了。
那天晚上韩嫣在正堂跟家中男儿吃了一顿食不知味的晚餐，最主要的原因就是韩说：他低着头扒着饭，时不时的就偷瞄韩嫣一两眼，眼神是既愤恨又害怕又厌恶。
这让韩嫣很是无奈，逮住跟韩说对上眼的机会，狠狠瞪了他一眼，结果那混小子如遭电击，浑身一抖差点把手中的碗都摔掉。韩嫣的本意就是吓吓他捉弄他一下而已，看他如此大反应，不由得在心里暗暗懊恼：
想我现在这副尊容应该也不是那种穷凶极恶的面相，怎么就把那小子吓得屁滚尿流了。
吃完了饭饮过茶后，他知会一声就想溜之大吉，却被弓高侯叫到书房去叙话。进了书房，老侯爷把佣人全打发了下去并紧闭了房门。韩嫣看这架势明白等会的谈话很重要，暗中告诫自己要小说答话不可出纰漏。
房间只剩下两人，都低着头喝茶不说话，气氛慢慢变得微妙起来。过了好一阵，在韩嫣觉得身上汗毛都一根根竖起来的时候，韩老爷子才咳嗽两声清了清喉咙，看了一眼韩嫣问他：
“你跟祖父老实说，你是真的忘却前事识人不明了吗？”
韩嫣心里打了个突：人老成精，果然是真的啊！一问就正中要害！
瞅了眼对面看似老眼昏花实则精明到家的老爷子，连忙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拿出了宫人向自己回话的架势，微躬了身子小心措词：
“回祖父的话，确是脑子糊涂识人不明，不过~……”
韩老爷子昏浊的老眼里立刻射出一缕精光直直的盯着韩嫣：“不过什么？”
韩嫣狡黠的一笑：“不过这症状并没有外面传得那么厉害，很多事大体都还记得，就是细节上忘了许多，人也只要提下名字基本都能认得！”
“哦！那情况还不算太坏！”韩老侯爷点点头，突然面色就有点恼怒：“那你前几天扮成个假女人躲在宴会上干吗？还在那里扭捏作态捉弄陛下！”
韩嫣没想到自己这糗事也被他老人家知道了，不免有些尴尬，他和武帝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自己会给家人认出来：
“这~，这个事说来有点话长，而且~，而且不太方便说！”
韩老爷子瞅着韩嫣意味深长的笑了：“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当时正被关在宗正寺？”
韩嫣一下子怔住了，这事他很清楚：武帝做得也很是干净利落，根本没留下什么破绽和活口，却没想到还是走露了风声。韩老爷子看着自己孙子目瞪口呆的表情，捋捋自己的长胡子有些得意：
“你是怎么被关到宗正寺的？”
韩嫣在心里斟酌，把自己和刘彻老婆赤身裸体睡在一张床上这种太过于逆天的事，告诉韩老爷子似乎有点不妥当。弓高侯看他那一脸不愿意说的样子，眼神就有些不满，似笑非笑的说：
“看来真的是愚笨了好多，这些事情都要我来提醒你了，你现在不告诉我真相，我们一派不知道如何配合你，你以为就凭你一个人的力量，就能在朝廷站稳脚根？”
韩嫣这才明白，以前的韩嫣有如此地位并不是凭空得来的，也离不开亲族的支持。可现在的他已经不是以前的韩嫣了，说句真心话：韩家的人他还真的信不过！不说眼前这只老狐狸的态度如何，单拿那个小P孩韩说就对自己不太感冒。亲兄弟尚且如此，别的人就更难说了。这毕竟事关武帝的尊严，知道的人太多了确实不太好！
他拿定主意后，淡定的笑笑：“祖父，如果能告诉您，我就会和盘托出，可这事真的不能告诉您！”停了停又加了句：
“目前这事除了几个实在不能杀的人知情者外，其余的全都死光了！祖父您就当根本没这事好了！”
韩老爷收起了笑容，盯着韩嫣看了半晌：“既然事关绝密，我也就不追问了，你希望我们如何配合你？”
韩嫣把各方面综合起来想了一想，站起来躬着身子向韩老爷子行了礼，很诚肯的对他说：
“祖父，您请相信我，陛下他是一个英明无比的君主。不管他颁的是什么样的旨意，你们能不能理解，您都要叮嘱他们要死命支持坚决执行。这样就能保证我们韩氏一族在这个国家永远不会出现大厦将倾的局面！”
韩老狐狸听他这样一说，老眼里闪出一道精光瞬间又恢复了原状：“你这么看好陛下？可现在陛下的情形并不占绝对优势！”
“这只是暂时现象，难道兄长没告诉您，陛下最近在朝堂的局面已经好了很多？”
韩老狐狸站起来在房间里来回踱了几步，几番权衡比较，终于拿定主意，停了下来在韩嫣面前站定：
“确实有那么一点征兆！那我们韩家就誓死追随陛下吧！”
第二天，韩嫣醒来时太阳已经在他屁股上光顾半天了，眯着眼睛等适应了刺眼的光线后，这才翻身起了床。吃过早饭后，他去张氏院子里探望她。张氏毕竟是韩嫣的亲娘，自己借了他的身子，于情于理都应该替他尽尽孝心，就当是在孝敬自己的老妈吧！
到了后韩嫣发现她精神和脸色都脸色好了很多，丫头也说夫人已经能吃些粥，韩嫣这才放了心。又陪着她说了一阵家长里短闲碎话，看她有些疲倦了就嘱咐她好生休息，又告诉她自己可能要出府转转，张氏点头应允后他才出了来。正兴致勃勃的要和小乐子出去溜达溜达，听得门房来报说张骞来访已经被请到了正堂，韩嫣连忙赶了过去。
到了正堂时，张骞已经捧着茶喝了会，看见韩嫣来了，张骞站了起来：“王孙，别来无恙乎？”韩嫣走过去一拳头擂在张骞胸膛上：“我好得很！正愁没人陪着出去溜达，你就自己送上门来了！”
张骞也很亲热的扶住他肩膀晃了两下：“我这不是急你所急，赶着来陪你了么！”
韩张两人由于公事私事多有接触，性格都是那种比较不拘小节大而化之的，本就脾胃相投，再加上两人又有过同在妓院落难的经历，颇有些生死相交的意思，关系自然是极好的。打完招呼后，张骞告诉韩嫣自己带了些药材补品来给他母亲，韩嫣也不同他客气，直接就叫下人拿到后堂去了。事毕，两人起身出了门上了张骞的马车出去了。
上了马车，张骞收了一脸笑却叫车夫把车往自己家里赶。韩嫣看他脸色凝重就知道他肯定有事要和自己谈，也不多说什么。
到了张家府上，张骞把他请到了书房，告诉韩嫣自己即将离开长安出使西域的事。韩嫣并不奇怪，这事他有参与，甚至连出发时间都知道得清清楚楚。
就问他还有什么没准备好的。张骞说一切妥当，陛下的旨意是让他离开长安之前都不用上朝，因为出使路途遥远，归期时间不好确定，趁这空档好回家跟亲人道别。说到这里他话风一转：
“不过我刚刚从郭大侠处回来，听到一个消息，不知道该不该告诉王孙你。”
韩嫣直接叫他讲。
结果张骞就告诉韩嫣一件他已经快要忘记的事：事关上次俩人历险的那座青楼。他从郭解那里得知，那个燕春坊幕后老板居然就是国舅田蚡！
韩嫣一听顿时瞠目结舌：尼玛的，那田蚡，收贿赂卖官位强占敲诈勒索倒腾私盐等等抢钱手法无所不用其极！侯府修得轩峻壮丽不说还占地极广，府里穷极奢华金碧辉煌都快赶上刘彻住的地方了。
这么有钱的一位主儿居然还去开妓院赚女人的皮肉钱，真是让人不敢想象其节操下限到底在哪里……
韩嫣正在感慨田蚡禽兽不如时，张骞却在一旁解释：“郭大侠说，那是他收集消息的地方！”
“哦~，这倒是个方法，妓院酒楼茶馆正是消息的集散地！看来田蚡这人不知足哇，他把持着军权不够，还要打江湖人的主意啊！他到底想干吗？”韩嫣摩挲着没有胡须的下巴，开始站在田蚡立场上琢磨起他这样做的原因。
忽然想到一史书上的一件事，一下子就愣在当场了，这田蚡不会这么不要命想着要谋朝篡位或者另立新主吧！啊啊~~他胆子应该不会有这么大吧，这刘彻可是他的亲外甥，他忍心这样做吗！
算了，权势面前，亲儿子都不一定靠得住，何况外甥！他现在这处境有这想法也是应该的……
正想着，张骞又接了一句：“奇怪的是，那燕春坊明明已经被官府取缔，以魏妈妈为首的一干主犯从犯也全被收监，可不久前又在原址新开了一家名为《寻芳院》的妓院！而这家新开妓院的花魁娘子居然是田蚡的新欢！”
“啊！”韩嫣顿时瞪大了眼睛，他倒不是吃惊田蚡有个妓女相好，而是在心里估量以田蚡150KG的体重压在那女人纤细的身子上，会不会把她给压死。然后又恍然大悟，他们可以玩女上位嘛！
韩张二人对视一下，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不加掩饰的兴奋，他们俩对田蚡的新欢起了兴趣，会心的一笑，随后一致决定今晚去夜探青楼！
两人商量好行程后，就上街溜达看新鲜，这次张骞可聪明了，不顾韩嫣面色不虞，直接叫了几个人跟在后面。
当韩嫣在宫外和张骞逍遥时，刘彻却在宫里面继续享受着再次为人父的惊喜：他的表姐陈阿娇也有了身孕！
第32章 新仇旧恨
同样，这个在宫内行事嚣张跋扈横行霸道的天之娇女，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怀上了刘彻的孩子。
那天她黑着一张俏脸从林香殿回来，心里很是不服气：
自己明明比卫子夫早一步得到武帝的宠爱，现在她的肚子里有了，而自己的偏偏就没动静。等她生下个儿子来，还不得骑在自己头上作威作福！说不定就她就会母凭子贵，自己这后位就可能不保！她是一个藏不住情绪的人，想到难过之处时，眼泪就落了下来。越想越觉得又窝火又难受，一气之下把椒房殿大厅内所有能砸的东西基本都砸了个精光光。
宫人们都知道她的脾气，谁也不敢去劝，全哆哆嗦嗦的缩在墙角，等着她这把鬼火完全烧过境，免得被殃及池鱼打个遍体鳞伤。
这个砸东西也是个力气活！她又是边砸边骂边哭，相当的激动。砸着一个比较大的羊脂玉瓶时，一时气急攻心用力过大，瓶子是砸烂了，人也跟着萎顿倒地晕了过去。宫人们一下子吓呆了，掌事姑姑一边叫人把皇后抬上床休息，一边叫人去请了太医。
太医到的时候，陈阿娇已经醒了，窝在床上无声的掉着眼泪。那白白胖胖的钟太医钟院长胆颤心惊的切了切脉象，先是给吓了一跳；再切了一次，还是不敢相信自己探得的脉象；最后又再切了一次，才略微迟疑的向皇后道喜说她怀了龙种。
一脸泪痕的阿娇从惊愕中反应过来后，也是一脸的不敢置信，连忙叫了掌事姑姑再去太医院请了副院长和院判来共同把脉，最后三人一致确定：
她这是真的有喜了！已经两个多月了！
陈皇后这才愿意相信自己跟刘彻成婚三年多后，终于怀上了他的孩子。喜不自禁的她立刻叫掌事公公分出几路人马给武帝、太皇太后、太后、母亲等人报喜。
于是，昨天在林香殿内上演过的欢天喜地的一幕又在椒房殿上演了一次！收得的各色贺礼堆成了小山。太后和馆陶公主抱住她心肝宝贝肉的叫了半天，这个孩子对她们来说都很重要，她们有这样的表现也是发自内心的欣喜。
可那些没身孕的妃子们就心疼死了。昨天想着卫子夫怀了第一胎，如果是个男孩子，他就是皇长子，以后就有可能是太子！为了以后的日子好过，她们可都是不约而同送了一份丰厚的重礼。结果那股心疼劲还没过呢，今天又传出皇后也怀了孩子！皇后可比贱丫头出身的卫子夫高贵千百倍，送的礼绝对不可能比她的薄！
千算万算后，她们打开自己的小库房挑出了几件最为珍贵的物事，心疼得跟刀剐似的送到了皇后宫殿里，还得强扯了笑脸诚心诚意的恭贺她喜得龙脉！看着她满脸的喜气洋洋，暗底下把自己的肚子掐了又掐！半夜做梦翻来覆去都是那两个可恶的女人保不住孩子痛哭流涕的惨样！
正在御花园里散步的卫子夫因为人不在宫殿里，最后才得到消息。当她知道皇后也有了孩子时，眼一花脚一软差点摔倒在地上，还好边上的宫人眼疾手快一把搀扶住了她。
卫子夫还没能从自己得了龙种的喜悦中完全清醒过来，就听到了这个对她来说不亚于晴天霹雳的消息，而这个女人的身份是她绝对不能匹敌的。这让她很是欲哭无泪，觉得老天爷对自己真的是很残忍，刚让自己的人生有了一点希望就又给了自己更大的失望！
她真的很想跑到没人的角落去大叫一声：老天啊，你不公道啊！你怎么能够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捉弄我卫子夫！
跟在她身边的姑姑也知道这事，对这个新晋夫人是多么大的打击，连忙体贴的把她送回了林香殿休息，又安慰她：“说不定就是个公主，夫人你还有一半的机会呀！切不可太过患得患失暗自神伤，这样对胎儿很不好！”
卫子夫听了想想也对，脸上这才有了点喜气。又选了几样礼物去椒房殿给皇后贺喜，去的时候妃嫔们已经换了一茬了。现在的陈皇后可是腰杆硬挺挺的，真真的拽起来了。见她来得迟了些，想着昨天太后还因为她给了自己脸色看，那脸上的笑容就淡了些。边拿丝帕擦着太后赏给自己的成色极好的紫玉如意，边斜睨了她一眼：
“如今卫夫人也是金贵万分的人物了，现在又有了孩子，可得好好保重身体！有什么事丢给宫人们去做就行，不要再象以前当奴才时那样事事亲力亲为了。免得身子太过劳累，可对胎儿不太好！”
周围的妃嫔一听，都明白皇后这是在作践卫子夫呢，想着狗咬狗好戏多，俱是带了笑去瞧卫子夫的表情。卫子夫听她这话，面色一僵，强笑到：
“子夫听从娘娘的教导，一定会好好的将养身体！”
她本可以回答得强硬些，可人家是什么背景，自己是什么背景，逞一时口舌之利有什么用？还不如对她恭敬谦和一点，往后的日子才不会那么难过！
皇后看她态度还算温顺，当着众妃子的面也不好太发落她，她可是跟自己一样是个有身子的人，被自己气出点什么事可就麻烦了。可看着她那一副敛了眉眼委曲求全的小模样，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又想到她和韩嫣的事，心里一动，看着边上的刑夫人就笑了起来：
“唉~，我昨儿个听说过一件稀奇事！”
众妃嫔马上很捧场的露出了非常感兴趣的表情：“什么稀奇事？娘娘可一定要说来听听！”
阿娇就故意迟疑了一会儿，说起了一件宫外的事：
说是一个女人嫁给了一个年近古稀的老头子做小妾，没多久这女人就有了身子。孩子生下来到会开口说话时，家里人教他叫那老头子做父亲，那小孩子死也不肯叫。刚好正值壮年的管家进来问事，结果那小孩子立刻扑进他怀里很响亮的叫了声“父亲！”，从此以后那小孩子就认定管家是他的父亲，家人怎么教他都不肯改口！
皇后说完，笑着看向那些妃子：“你们说说这叫什么事儿啊！”
妃子们就七嘴八舌的议论起了这事，说那女人肯定跟那管家不清不楚，要不哪会有这么神奇的事；又说那小孩子好有灵性，知道自己亲爹是谁；还说那女人失节败德应该弄去烧死等等。陈阿娇听她们议论到这里，瞟了卫子夫一眼，正强做镇定的卫子夫立刻如同被针扎了一下，眼神都硬了。
陈阿娇看她这反应，知道她这是心里有鬼被自己戳了脊梁骨，正难受得紧呢！眼神里就有些得色：你现在有把柄在我手里，看你以后还能不能理直气壮的跟我争！
她说这个事的用意旁人可能不太懂，可当事人卫子夫懂啊，这是在指她肚子里的孩子说不定就是韩嫣的种呢！她可是亲眼见到自己和韩嫣赤身裸体的躺在床上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