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风的随从烤好食物后,黑山从里面选了两只最肥的野兔给韩嫣送了过来,顺便还带过来一壶酒和一些干粮。因为先前韩嫣大展非凡医术把他昏迷几天的公子给救活了,所以他现在看着韩嫣满眼都是小星星,那是相当的恭敬和崇拜。
韩嫣心安理得的接过食物,叫小乐子分了些给梅香和车夫。尝了下味道真的不错,再加上又确实饿了,也就放开胸怀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小乐子拎了一只兔子腿和黑山坐在了一起慢慢边聊边吃着,闲谈中黑山又一次把韩嫣的医术夸上了天。小乐子看不得他那满眼飞星星的表情,嘴一撇眼一斜,拿事实打击他:
“据我所知,我家公子他在家从来没看过医书,更没帮人看过病!今天这还是第一次帮人疗伤呢!你家慕公子运气不错,居然就给医活了!”
黑山听了瞠目结舌的望着他半天说不出话来……
天黑尽后,韩嫣去慕风马车上看了他,一切都还好觉得应该不会出什么岔子,就钻进帐篷准备睡觉。他把那马车让给了梅香一个人睡,毕竟她是个女孩子,跟一群五大三粗的汉子挨着火堆挤帐篷确实不太好。
脱掉外袍,正要继续脱鞋袜时,黑山却走了过来阻止他,说就这么睡吧,别脱了鞋袜。韩嫣就有些奇怪的望着,穿着鞋袜睡觉怎么会舒服!黑山的表情就变得有些犹豫,过了一会他才慎重的对韩嫣说:
“这样逃命方便!如果夜里出了什么事,拜托李公子一定要带着我家公子先走!”
韩嫣心里一个打突:要出什么事才能用上逃命二字?!现在正是荒郊野外月黑山高时……难不成是有人来索命?!
再联想屋慕风身上的利器造成的伤口,现今又是个游侠纵横的时代,立刻开口问黑山:“你们这是遇到仇家了吗?”
黑山点点头:“可以这样说吧,确实是有很大的仇恨!长安本不是他们的势力范围,可胆大包天的他们就在长安动起手来了。因为事出突然没能防备到,公子这才受了重伤!”
韩嫣听了一时也有点担心,想着自己这一方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呆会如果真打起来也只有带着慕风逃命了,不然还得成人家的累赘。这样一想倒也宽了心,为了逃命方便,韩嫣穿着鞋袜拿被子往身上一裹,没一会就进入了梦乡。
半夜,韩嫣被一阵打斗声惊醒。他睡眼惺忪拉开帐篷一看,月光下一群人拿着刀剑围着黑山他们四人打得正热闹。
韩嫣立刻清醒了,想起黑山的话心里一紧,连忙穿好衣服猫着身子小心的窜到自己那辆马车边,发现梅香正躲在里面瑟瑟发抖。韩嫣伸手拍了她一下,吓得梅香差点惊叫出声,连忙示意她噤声。
韩嫣扯着梅香出了车厢到后面的杂树从中躲了起来,这里正好能看到那边的打斗场面,他们你来我往的打得很是激烈精彩,兵器相交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不时就有人挂彩呼痛声传过来,场面十分的惊心动魄。
韩嫣看得兽血沸腾,摩拳擦掌的很想上去帮忙!可惜自己一点武功都不会,上去就是送死,只好打消了这个念头!
正在这时候,小乐子拿了把弓窜了过来递给韩嫣,十分焦急的叫他射那些打黑山的坏人。韩嫣一下子傻了眼,他已经不是那个善于骑射的韩嫣!自己根本不懂这个时代的凶器。他捏着那把弓发楞,小乐子还在一旁催他:
“公子,快射快射,把打黑山的那些人全射成刺猬!”
韩嫣朝小乐子翻了下白眼,把弓塞到他手里:“有本事自己射去!”
小乐子一脸黑线的瞪着他。
韩嫣也懒得再鸟他,往场上一看,黑山一方已经快撑不住了!他们武功是很好,可架不住对方人多!虽然落败,他们也没有丝毫要跑路的迹象!这时候突然听得黑山吹了三声口哨,这是他和韩嫣约定好的暗号,意思是情势危急,叫他背上慕风赶快先溜!
韩嫣咬咬牙,就要上马车背了慕风逃命,却忽然看见从树上跃下几个人来也加入了战团。他一下子傻了眼,本来敌方人数就比我方多,这下黑山他们是铁定完蛋了!
正在感叹黑山几人可能就此香消玉殒时,小乐子却兴奋的叫了起来:“公子,你看看,他们是帮我们的!”
韩嫣一看,咦!确实是在帮黑山他们对付另外一方。有这几个身手不凡的人帮着黑山他们,场面上的形势立刻逆转。
小乐子一下子高兴起来,跳出藏身地手舞足蹈的大叫:“打打打~用力打,往死里打,打得他们死翘翘!”
帮手们也真的是下了死手的把那群人往死里打。再加上黑山他们武功相当不错,得了帮手立刻重新振奋了,不一会那群人就丢下两具尸体跑了……
后来的帮手眼看已经退敌,立刻也嗖嗖的跟着消失在黑夜中了。韩嫣看了下他们离去的方向,肯定他们不是去追那伙人了,心想这伙人难道就是纯粹来帮忙的?路见不平一声吼,该出手时就出手!可为什么早些时候他们不出手呢?
黑山他们也不追赶,直接把那两具尸体拖到树林中掩埋了。韩嫣这才和梅香从藏身地走了出来,梅香一直捂着嘴巴在那里发着抖,这时候见打完了,才好了点。
韩嫣看看黑山他们也有点震惊,虽然慕风这四个随从貌不惊人,可战斗力着实不低。对付那么多的敌人居然也能支撑这么久,意志也很坚定,根本不象是普通的随从,分明就是久经训练的专职护卫。
看来这慕风的身份不简单啊……
接下来,韩嫣就再次充当了战地医生,帮着黑山他们清洗包扎了伤口,还好只是皮外伤,又没伤在要害处,韩嫣拿了梅香的针线把他们的裂开的伤口缝合了,再上了药,弄了半天也基本弄妥当了。众人这才得了安宁,挤在帐篷里再补睡一觉。
韩嫣躺在垫子上,回忆起自己用针线帮他们缝伤口时,他们那瞪得比牛眼还大的眼睛,忍不住笑了:没见过吧,叫你们长长见识!又想到自己再帮他们缝伤口时,他们虽然吃惊,但是没一人叫痛,感觉这些人的忍耐力真心不错,也更加推断这慕风的来历不简单。
第二天韩嫣早早的就上路了,因为慕风的人多多少少都带着些伤,所以速度并不是很快。中途慕风醒过一次,黑山拿小刀子把昨天剩下的野味切得碎碎的,喂他吃了点,他又慢慢的睡着了。
一路上紧赶慢赶,天黑前终于到了一个小县城。部分行人的穿着打扮已经跟长安大不相同,想到应该是此地的少数民族了。又看见路边有挑着担子卖樱桃的,那樱桃嫣红通透的看着很是让人眼馋,韩嫣就叫小乐子买了些,一人分了一点。
他们在城里找了间客栈住下,吃饭时,韩嫣就觉得肚子发涨,吃不下东西了。想着许是吃多了樱桃所致,等消化了也没就事,韩嫣也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那天晚上,三天未曾洗澡的韩嫣终于泡了个热水澡,幸福得他都快要在澡桶里睡着了。
在水变冷之前,韩嫣终于恋恋不舍的出了澡桶,换好衣服出来,就去慕风房间里帮他换药。慕风毕竟人年轻,身子壮,恢复力强,现在已经能够下床了,坐着一声不吭的由着韩嫣在他身上折腾。
换完药后,韩嫣净了手,这才坐了下来。慕风看着他,表情有些奇怪:“想不到李兄不但博学多才,连岐黄之术也如此精湛,真是让人佩服!”
韩嫣大喇喇的一挥手:“我懂的东西多得很,你现在见到的只是小意思啦!”
慕风的表情就更是奇怪了,看着他的眼神有疑惑又有些欣慰,不过他也没多问什么,又说大恩不言谢,以后韩嫣有用得着自己的地方,但请开口。韩嫣擂了他一拳,说你也救过我好几次,有什么好客气的。慕风看着他笑得很开心。
晚上睡得正香时,韩嫣突被一阵嘈杂声惊醒,一醒来就发现房间里满是浓烟,外面也是鬼哭狼嚎一派混乱。韩嫣喉咙给烟熏得生疼引起一通急咳,边咳边在心里骂:
真倒霉,大爷才在山林里脱了险,进了城又遇上了火灾!
第43章
韩嫣连忙下了床去推另一张床上四仰八叉睡得跟头死猪样的小乐子,结果他一点反应都没有!又大声呼叫梅香,可她跟小乐子一个样睡得死沉死沉的……
这不正常!小乐子贪睡可以理解,可那梅香平常是个多醒觉的人儿,怎么也会睡成这样!
迷药!
韩嫣立马醍醐灌顶,今天晚上只有自己一个人没有吃饭,所以自己能被吵醒过来!那慕风他们那边情况也不可能有多好!危急之下,韩嫣反而冷静了下来!他冲到洗脸架前端起盛水盆子向小乐子他们泼去,熟睡中的两个人立刻惊醒了,看到满屋的浓烟,惊惶失措的尖声叫了起来。
韩嫣大吼一声:“叫什么?!不就是发生了火灾嘛!带了包袱跟着我逃命就是!”
小乐子梅香这才止了惊叫,手忙脚乱的拿了包袱细软跟了上来。韩嫣冲到门边拉开了房门,浓烟立刻窜了进来,楼梯处能看到红艳艳的火舌正往上四处肆虐。楼上房舍全是门户大开,楼道空空的,地上能看到掉落的各式包袱衣物,宿客基本都已经跑光了。
烟太大,韩嫣被烟呛住了,连忙拿湿袖子掩住鼻孔,呼吸道这才好受了点。再往对面仔细一看,对面慕风的房间,门口被人用杂物堵得死死的,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
韩嫣心里狂叫:慕风,尼玛的你这是惹了谁啊,为了要你的小命把整个客栈都捎带上了!
三个人赶忙冲过去开始动手搬那些杂物,好在堆的东西不多,一会功夫就全搬开了。韩嫣小乐子合力把门撞开,果不出所料,慕风他们在里面直挺挺的躺在床上,跟个死尸似的一动不动。窗户处已经有火苗窜上来烧着了布帘子,屋里也是烟雾缭绕的,情况不容乐观。
韩嫣拎起茶壶就把慕风浇醒,小乐子也有样学样的找了水把黑山他们弄醒。慕风果然机敏,清醒后一看情况立刻就反应了过来,用袖子蒙了鼻,抽出长剑挑落已经烧着的布帘,几脚踩熄,再往窗户外一探看,马上回头冲屋里人吼到:
“带了他们跳楼,对面酒楼门口汇合!”
说完,把韩嫣拦腰一挟纵身一跃,就从窗户上跳了下去!落地时慕风一个踉跄就倒在了地上,又重重的呻吟了一声。韩嫣这才想起他身上有伤,连忙蹲下身扶他,慕风咬着牙硬撑着站了起来。等其他人全跳下来后,就带着他们东躲西藏,拣着火势小的地方走,经过一番努力一行人终于冲出了大门。
出了火势凶猛的客栈,韩嫣他们一颗悬着的心终于回了原地。再回头看看那已经被熊熊火苗包围吞噬的客栈,韩嫣一行都有些劫后余生的庆幸!
客栈外面已经围了好多人,基本都披头散发衣衫不整,应该都是客栈的宿客。甚至有个男人只拿了个澡盆遮住要害处,缩成一团靠着酒楼的墙壁,看着很是狼狈,引得围观人群指指点点。另有一些人正拎着木桶在救火,可火势太猛,一点也起不了作用。眼看火势越来越大,整个客栈都燃了起来,暗红色的火焰映红了客栈上空。
店老板在一旁捶胸顿足哭得呼天抢地:
“我的店啊,我的血汗钱啊……”
韩嫣边看着火势,边感叹自己如果被烧死时会有多难看,突然就想起刘彻给自己的那把剑还放在床头,逃命时忘了带出来!那剑如果掉了,韩嫣一族人包括自己都不用活了!情急之下惊叫了起来:
“糟了~忘了拿剑!”
慕风转过头来问他什么剑,韩嫣也不能告诉他说那是武帝给自己的剑,看那冲天的火苗,这时侯也不可能再钻进火海去找了!只有苦笑着摇摇头,完了,杀身之祸看来是逃不了了。
韩嫣正在那里叫苦连天时,正在帮黑山擦脸的小乐子听见了,拿了个东西过来冲他乐呵呵的直笑:
“公子~你看这是什么?!”
韩嫣接过掀了点布料一看,正是那把他以为忘带的赤霄剑,赶紧又把布裹好了抱在胸前,一点也不吝啬言词的直夸小乐子聪明。小乐子顶一头凌乱的毛发,得意的凑在韩嫣耳边笑嘻嘻的说:
“陛下给你的东西,我小乐子肯定会拼死命保护的!”
韩嫣僵了一下,才拍拍他肩膀表示嘉许!小乐子确实做得不错,这等于是救了他一族人的命!边上的慕风一直在窥视韩嫣,看他抱着剑一脸失而复得的庆幸,慕风的表情又复杂起来!
众人收拾清点了东西,还好只是有惊无险,人没事不说损失也不大。一行人携了东西另投了一家店,重新洗刷后歇了。
慕风的伤口在带着韩嫣逃命时又裂开了,血都顺着绷带渗到衣服外面来了,看着有点吓人。韩嫣帮他缝合后重新上了药再包扎好,想顺便问问他到底是谁这么大手笔的要置他于死地,可看看天色已经是快凌晨了,又止了口。
韩嫣回到自己房间,人虽然很困,但却没了睡意,他在琢磨这些接连出现的祸事和慕风的身份:是什么人这样处心积虑的想要他们的命?为了什么?他又是什么身份?还有个问题,他们为什么不在自己门口也堆上东西?是失误还是托大?
韩嫣想来想去得不出答案,人却抗不住困睡着了。
第二天他们醒来时,都已经到正午了,眼看天色已经不早,他们匆匆忙忙的上了路。在出城门时,却发现城门守卫明显比昨天进城门时严了许多!不管进出的人都要严加盘查问询。轮到韩嫣这一行时,却没一个人上来盘问,直接就被放出了城门。韩嫣一时也觉得惊奇,而慕风看韩嫣的眼神又深邃了些。
韩嫣一路上转弯抹角的问慕风,他们一而再再而三的遇袭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慕风问东答西一脸的讳莫如深,最后也没问不出个什么来,令韩嫣有点失望。
当天下午太阳刚落山,他们就赶到了汉中。同样,这城的守军把关也十分的严格,却对韩嫣一行不闻不问,手一挥让他们进了城。
慕风就打趣说,我们这行人看来倒是蛮有特权的,官兵都不敢惹!韩嫣听了就有些悻悻然,连小乐子都瞅着韩嫣笑得十分促狭。
韩嫣这时候也回过味了,暗地里埋怨武帝多事,又突然明白那山林中的帮手应该就是武帝的人手了,看来他是派了人一路上跟着自己……韩嫣一时也弄不明白自己是应该高兴还是愠怒。
汉中明显要比路过的小县城要热闹许多,他们找了间客栈住下。韩嫣也跟着住了进去,打算明天一早再去找韩嫣的外公家。
晚上吃东西时,黑山拿了根银针试了所有的东西,看了没事才叫他们开吃。连续两晚出了事,大家的神经都有点紧绷,除了小乐子谁都不敢放开胆子睡。韩嫣也是睁着眼熬到了半夜,最后才睡了过去,一觉醒来反倒相安无事。
第二天,他们就分开行动了。慕风一行去找神医,韩嫣则去找他外公家。
慕风本不想去,可韩嫣却一定要他去找神医看看,因为韩嫣知道自己的医术是个什么水准,怕给慕风留下什么后遗症。
韩嫣按着地址找到了地方,看门面应该是个殷实人家。敲门通报后有晚辈扶着两老人出来,这就是韩嫣的外祖父外祖母,看着都还好精神也不差。只是新丧了女儿,又看到了外甥,头发花白的外婆难免悲从中来,忍不住的拿帕子拭眼角哭了起来。
边上的儿媳孙辈的拿话语开解,韩嫣也说了好些话,这才劝得老人家收了眼泪重展笑脸。又见过了家里的一众表兄弟表妹,到了下午才得了清静,被送到了已经收拾好的厢房休息。
翌日韩嫣去客栈看慕风,到了地方却没见到他们的人影,只得了他留给老板的口信,说是去西城找淳神医去了,归期不定。韩嫣有些失望,带着同样表情的小乐子回了张府。也没什么消遣时间的玩意儿,只好一个人关在厢房里青天白日的睡懒觉。
这一觉睡下去直到下午才醒来,却看到小乐子嬉皮笑脸的拿了张素锦在自己眼前晃。韩嫣一把夺过来打开一看,居然是武帝写给自己的。想着一路上的事,心里一阵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