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一旁被拽来的翻著名录的小厮被戈木那吓人模样吓得颤颤巍巍低着头冒着冷汗,“回大人,不见有枫大人的记录。”
戈木眸色顿暗,吓得那小厮几乎快要跪倒在地上。只他也仅是垂了头下去,手钻攥了紧,沉难顾理。
“……该死。”
41.拜师
马车颠簸。
慕容歌抱着已经失去意识的君百鸾坐在角落沉默着不言不语,而慕倾墨把汐臣按在车里放着的软垫上看护的紧紧不肯让他起来,急的汐臣挣扎着却还是无力的妥协,只能关切担忧的看着他腰间不断漫的大片殷红,快要涌出泪来。
“倾墨你放手好吗?让我看看你的伤,在出血啊。”汐臣放轻了声音说着,不想扰到慕容歌。
“小伤而已,我没事的。”慕倾墨低头看了眼那伤口,反倒是全不在意的模样,“一会儿到了山下上点药就好了。你不要乱动,山上不好走,别弄得身体难过。”
“……倾墨……”汐臣有些无奈,稍的动了动身体,委屈的看向他,“先让我起来好么……这样子,更难受……”
“……嗯。”
拉过汐臣让他靠在怀里,慕倾墨抬眼看了看面色沉重的慕容歌,环着汐臣的手紧了紧,埋头在他颈窝,闷闷吐息。
“汐臣,我还是来晚了么……”
“……没事的,”汐臣抚上慕倾墨的手,看着君百鸾肩头的伤口,伤垂了眼眸摇着头,“一定会没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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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
慕容歌从安置君百鸾的屋中走出,急的喊问,“还没有找到阁先生吗?”
“回皇上,已经去过凌谷了,”闻声跑过来的侍从低着头,声音颤抖着回着,“阁先生原居的地方早就空了出来,据附近居人说前些时日阁先生从外回来后便带住在一起的孩子离开了,可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现在正往各路通口寻查先生踪迹,只是,只是短期怕是寻不见啊……”
“那就增派人手。”慕容歌厉声说道,难见的这般暴躁急切的模样吓得那侍从腿都颤抖着,“马上去查!尽快找到阁先生。把这里最好的大夫给我找来——随行御医在何处?让他……”
“回皇上……随行的御医大人他……他已遇害了……”
“……可恶……”强压下心里的烦躁,慕容歌恢复肃严之态,沉声续问,“慕青王现在如何?”
“王爷正与王妃大人在院中散步,前日受的伤似乎无碍。皇上,可要去叫王爷过来么?”
“不用了。他无事便好。”慕容歌抚着额头,头疼难耐,“传令下去,各处加强守备。查探刺客之事尽数交由东羽皇侍,勿许旁人插手。”
“那,关于丞相和代政一事……”
“即刻传书,都城那边全权交托给军册卿和央抉夫人,请丞相暂留足府中派兵驻守以避横祸,纵有异论,回城再提。”
“是。”
吐出口气,胸中沉郁却堆积着难以排出。抬手遮掩在额前望向刺目的阳光,慕容歌在袖下的手攥了紧。
早就知道会有这样一出,他才有意叫戈木将东羽之人安插在侍卫当中,又缩减了随行侍卫的数目。本想尽管有染皇庙之地,以己身为引叫那些暗下攒动之人自以为是的做出些动作、能顺藤摸瓜查出幕后之人也是好的;他一早便做好多少受些伤的准备,可是又怎能料到,这君百鸾竟然追着自己到了这里,还做出这样挺身护他的事……
只是他又能怪谁呢?怪君百鸾不听劝执意的追到这里?他怎能这般诋毁了君百鸾这般执念舍身相救;怪东羽无能拦不下一只羽箭寻不见一个藏匿之人?他怎能这般污秽了那一众誓死之人的忠心与能力……
他终究只能怪自己,怪自己思虑不周——他难道不是早就知道君百鸾混在了皇司之中?在君百鸾第一次忍不住冒出来泼了戈木一身水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他在这里,却还是故作不知的避了远去……
若他因自己而死,他该如何是好?
远处,戈木看着那样烦恼的慕容歌,拍了拍身旁的午罗。
“你也看到了,慕容他现在还有其他的事,莫珏之事还是先不要惊扰他。你先与我去调查一下,若能在这边事了时查明了情况告诉给他,该是更好的。”
“……铭哥哥,”午罗望着慕容歌,喃喃的开口,“慕容哥是为了谁,这样的烦心呢?”
“这个吗……”想到君百鸾半身踏进黄泉的处境,戈木也心中沉重,“或许,是个对他来说很重要的人吧。那是个很有趣的人,如果有机会的话,再介绍给你吧。”
只是,这样的机会,还会有吗?
“……之前跟你提过的小王爷现在也在这里,可要去看一看吗?小王爷有个很漂亮的王妃呢,你……”沉默了许久,戈木换了语气,再成往日轻散不羁的模样想要伸手揉在午罗头上时,那手忽然为眼前这少年那郑重的神情惊怔的顿了住。
“铭哥哥,”午罗抬头看着他,俊眉曲的坚定,“教我习武好吗?”
“……你想习武?呵,就你这小身板……”戈木笑了笑,还当是玩笑的拍了拍他,谁想,手落了空,而午罗突兀的跪在了他身前,那双眼中,是不容动摇的信念。
“铭哥哥,教我习武吧。”午罗说着,眼前尽是自己狼狈而逃的懦弱模样,不堪回想,“我想去救莫珏,可是面对那些人,我知道,我太无力了。明明结识了像慕容哥这样尊贵的人,我却什么都不是,这样也太狡猾了,我不想这样。铭哥哥,教我习武吧,反正我也无家可归,每天东跑西跑的等着你们偶尔能出现在眼前实在太过难熬——让我当皇宫内侍吧,是做个普通的侍卫还是加入铭哥哥手下的东羽都好……铭哥哥,让我做个有用的人,好吗?就算是当同情我这样一个孤苦伶仃无依无靠的人,给我个真正的容身之所吧。”
戈木沉默着。
眼前这少年的心思,他懂得。可是他实在不能忍心让这样一个少年踏入与皇室相连的纷争,更不忍心让他承受残酷的训练——若他心定,戈木自不能敷衍而过。
“午罗,我只问你,今日说出这样的话,你不后悔?”许久,戈木开口问道。
午罗用力的点头,“绝不后悔。”
“那,你可愿加入我东羽正羽——鸿门客?”
这样忽然的一句话,叫午罗愣了住。他不敢相信的看着戈木,从那双眼中,仿佛看见了这样一羽的与众不同。
咬了牙,午罗再一次重重的点头,“我愿意。”
“既然如此,于此立誓——”这一刻,戈木身上泛出的,是午罗从不曾见过的凛然冷肃,“身为鸿门,生死无别,吾之身心俱为利刃,无叛无疑,无悔无逆!”
午罗伸指向天,“无叛无疑,无悔无逆。”
“今日,赐你末席之位,客承青冥,名尔青决。至于从师,便由我吧。”
“是。”午罗拜下身去,重重叩首,“青决见过师傅。”
“……好了,起来吧。”
好像松了口气一样,长长的叹息着,戈木拎着午罗领子将他拽了起来。他这一下从严肃变得寻常的模样让午罗还难以反应过来,回过神时,戈木已经走出很远。
“不过你也别太得意了,习武这种事情可不是一日两日能成的。但是……哼,”戈木转过头来,诡秘的一笑,“今晚来找我吧,让我来教你,什么叫做暗客。”
午罗怔了一会儿,握拳笑起,跑向了他,“是!”
错错叠叠,渐渐交杂的,谁又知究竟是些什么。
一旁,有人小心的四望了圈,见戈木和午罗离开,慕容歌也走了出去,他从角落走出,缓下心慌,往君百鸾所在匆匆而去。
却是那行举间,有些鬼鬼祟祟的汐臣。
作者有话要说:注:1.席位:第17章 朝堂 初提,似身份排名
2.“客承青冥”,青冥,鸿门客分支之一,具体介绍日后再说
传说中的脑补小剧场
“那,你可愿意娶我?”这样忽然的一句话,叫午罗愣了住。他不敢相信的看着MJ(笑,这只是谁晓得么),从那双眼中,仿佛看见了不容动摇的情意咬了牙,午罗再一次重重的点头,“我愿意。”
……噗 = =+
42.闲寂
站在君百鸾所在的屋子门前时,汐臣似乎还有些犹豫。
怯着步子缓缓走近,他调整着呼吸缓下心慌,转头,看向了床上那人。
从山上下来后,慕容歌就直带君百鸾到了这里安置他躺在床上。旁人只知他是中毒,却不知他所中的究竟是怎样的毒。但是慕容歌知道,他清楚这名为“梨笤噬”的毒的厉害。纵然有心趁毒凝在伤口附近还未散开时将之吸出,可他不能。就算再担心眼前这人安危,慕容歌也无法冒这样的险。
倘若不是这样的身份、身处这样的境地,或许,他也能毫不犹豫的这样做吧。
那时,汐臣只是和慕倾墨站在远处看着慕容歌纠结痛苦的模样,什么都做不了。慕倾墨已为慕容歌的安全放下心来,这时所忧仅是君百鸾,而汐臣心中,还有着其他的事……
为了暂时的缓下毒,在这尚热的天气里,慕容歌亲自取来冰块替君百鸾敷在伤口附近。翻起的衣衫下是这少年虚弱的身体,本该是柔玉秀灵的人,此时却因肩上的伤而脆弱不堪。
君百鸾肩上的伤口原不算大,毕竟只是去了侧锋的羽箭。可因为这毒,那伤口泛着可怖的殷黑,似乎正在溃烂一样的向旁漫延。或可说是,触目惊心。若非亲眼见到,谁又能相信,这样的一位少年,竟会身受这样的伤。
汐臣不忍再看。走过去,轻的拉过君百鸾的手,他沉默着,似乎思虑着什么。
或许感到被人触碰,君百鸾的眉动了下。他额上泛着冷汗,应当还是有着疼痛的感觉,只是因失去了意识而变得安静。惨白的脸色不禁使人联想到“将死”一词。还有多久毒发、他还能支撑多久,这样的问题,没有谁能够知道。只能避开,不敢触动。
“百鸾……你可真是个傻孩子……”
静静的站了许久,汐臣喃语。往旁看了眼,在床边的小台上放着为君百鸾缓减毒漫的种种物件,有些凌乱,想来是使用者无心收整。而让汐臣停住了视线的,是一把精致的匕首。
心里不安。汐臣走去将那匕首拿了起来,拔刀出鞘。看着锋利的刀锋,他忍不住的颤抖,却还是咬着牙,伸出了另一只手……
“汐臣?”
突然传来的声音吓得汐臣手一松,那匕首落在了地上,砸出阴泠声响。汐臣惊得看去,见到来人时才稍稍的松了口气。
“汐臣,怎么突然不见,叫我好担心。”
慕倾墨疾步走过来,抱住汐臣,惶切又放心下心来,“怎么自己来了这里,想要来看百鸾的话,叫上我啊。你与他是友人,我不也一样么。”
“嗯……”汐臣应着声,拍了拍他,“好了,松手吧,一会儿皇上回来了……”
“不要。”
慕倾墨把头埋在汐臣颈窝,嗅着他身上掺杂着草药味道的体香,“真的,一刻都不想松手。”
“……嗯。”
微的红了脸靠在他怀里,汐臣忽然感觉,就好像回到了从前一样。从前的自己、从前的他,这样的相像,却,不能避免那物是人非。毕竟,自己已不是从前的自己,而他,也补再是从前的他。
但是,这样也没什么不好。汐臣偎在慕倾墨怀中转过身,和他一起看向君百鸾。
至少,他现在还能触碰到他的温度。
******
“这个么……啊,只是看到,觉得很是精致就拿来把玩一下……”
被问到掉落在地上的匕首时,汐臣有些心慌的轻声说着,“这是,皇上的刀么?”
“……是他的。”慕容歌摇了摇头。身旁是慕倾墨和汐臣两人,他倒也并不掩饰对君百鸾的关心。在床边握住了君百鸾的手,慕容歌感觉着那气息。这样,至少知道,他还活着。“他说这是别人送给他的礼物,曾拿给我看过。不想现在还带在身上……终究是因为我……”
慕容歌握着他的手抵在额上,沉沉疚责。而慕倾墨和汐臣也觉不好在这里久留,便离开了。
“说来,百鸾中的是什么毒?”
回去两人所居院落的途中,慕倾墨忽然提到。
“皇上不是说,叫什么梨笤噬么。”
“那究竟是怎样的毒,让皇兄看来如此忧惶。”
汐臣眼转了一旁,“……谁又能知道呢……”
“属下见过王爷。”
慕倾墨回神看去,只见是东羽服饰的几人恭敬而礼。愣了下,他只随便的点了点头,便要与汐臣离开。那几人见状相视一眼追上来,一声不吭的跟在慕倾墨身后,也不只是要做些什么。
本以为一会儿这几人便会离开,慕倾墨原不打算理睬他们,可谁想这几人不远不近的跟了一路,直到了院门前时,慕倾墨无奈的回头,弄的那几人忽的顿步,随即垂下看向他的眼,在前列了一排。
“尔等可有何事找我?”慕倾墨问道,“东羽之人各有要职,为何要跟在我身后?”
那几人又是面面相觑,静了许久,才有一人从中走出,在慕倾墨前恭敬一礼。
“王爷,属下只想问您一句话。”
“什么?”
那人抬眼看向慕倾墨,望进那双黑澈的眸。
“王爷,您当真不识得我等吗?”
这样一句,惹得沉寂。不能明白状况的汐臣在慕倾墨身后轻的碰了碰他,随后便听慕倾墨毫无犹豫的回答着说,“不识得。”
“……”
不知是不是错觉,汐臣只觉得一瞬间那几人脸上闪过丧气失望。
“既然如此……还请王爷恕过我等唐突之罪。只还请王爷记得,吾等之心,不曾有变。”
那几人拜过而离,背影飒然,转眼不见,独留下汐臣有思,而慕倾墨却毫不在意。
“倾墨,他们……”
“不用在意他们的话,东羽里的都是些奇怪的人。”慕倾墨忽然从后环住汐臣,在他耳边吹着气,“比起那些,汐臣,你还记得出来前你说的话吗?”
汐臣不解的转头看去,又想要避开那痒的感觉,“什么话?”
“你说的,等到了这边闲定下来……”
“等,等等……你腰上还有伤,大夫说过,不能乱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