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操,还叫洋名!而且一个大老爷们儿叫vicky,那我还特么叫蜜雪呢!
靳昶的脚步声朝里间过来了,我忽然意识到我跟那个死猴子竟然同时都选择了不吭声,静听靳昶的声气。我瞥他,发现他正用狡黠的眼光打量着我,好像看出了我刚才那一瞬间的心思,他压低了声音挑衅我,“你刚才笑什么?觉得我的名儿特别贱是吧?”
我心道,你特么还用问我?不过靳昶就在门外,我硬按捺下想狂骂他的冲动,抬头看门口,靳昶正好进门。我看见他眉头皱了一下,脸上笼了一层霜,应该不是冲我的,我特么可是好孩子,就这么被吵醒都没骂出声,可算是知道考虑场合懂事至极。可是把我气炸肺的是,那个死猴崽子竟然根本就无视靳昶的脸色,根本不在意也不怕他,转身就冲到他身边爪子拉上他的胳膊,另一只鸡爪子还特么指着我,用特别腻烦的口气说,“昶哥,这人是谁?”
我操,当小三有这么嚣张的吗?公众场合撒娇卖萌要脸不要?靳昶那么严肃的人根本就不喜欢没分寸的人,我跟他在一起都下意识地特别小心好不好?
我心里有点期待,这小混蛋,不管是谁,靳昶你都抽他一顿才好,最好把他骂哭。他虽然在那抓着靳昶胳膊撒娇,可是靳昶站得笔直,分明没有睬他。
我看着靳昶抬起被抓着的胳膊,可是那并不是甩开的,也没有揍那小瘪三,而是抬起手,在他柔软的脑袋毛上摸了摸,就像在宠爱一只松狮。我呆了,肝火虚浮,听靳昶和气地说,“那是我弟弟,你吵他干什么?你先去外边,游戏给你下好了。”
我操。我大脑呆了两秒,除了这两个字,再没别的词能形容我的感觉的了。
死猴崽子似乎很听话,转身就出去了,不过那德行妥妥是在故意表现他懂事。靳昶看着我笑了一下,就好像那小崽子没存在一样,“睡好了吗?”
他往床边走,像是要来仔细看我。我一气之下抢在他过来之前就跳了起来,就想说你丫的知道我在睡觉,还放个猴崽子进来,现在问我睡得好不好有屁用呀?可是看着靳昶的脸,怎么也不敢那么放肆说话,憋了半天还是草草地说,“睡得还行。”
岂料我才刚得说一句话的空,那孙子又在外屋喊,“昶哥,昶哥,你来看看我买的战列舰。你快来看看,你快来看看。”
居然敢这么撒娇。我气得没好气,问靳昶,“这小子谁啊?”
靳昶有点抱歉的样子,拉了我一把,低声说,“这是陈行的公子,一直在美国读书,刚休假回来。”一面说一面顺手帮我顺我头顶滚出来的乱毛,“孩子才十六岁,让着他些。”
他的手指温柔地穿过我的发间,我火气缓和了一些,既然是大行长的公子,那当然得照顾点,倒没什么。就是气难平,“这个时候休假?不会是惹祸被赶回来了吧?”小公子哥出门读书,谁不知道谁怎么回事啊,装得跟头上有日冕似的,给谁看。
外屋“啪”地一声,听就是鼠标摔桌子的声。擦,我怕你么?我转身也出门,门外那死猴崽子正在靳昶的椅子上逍遥地坐着,伸长胳膊摸过靳昶桌角的巧克力,剥开就吃,“昶哥,又有女生送你巧克力了?”
我日,我都没把自己摆在那么亲熟的位置上,这死猴子竟然这副德行!就跟没完似的,他横我一眼,越过我直接跟我身后的靳昶说话,“哥,我今晚要去你家住。”
这是什么意思?我心里一阵不舒服,这可不是敷衍领导儿子的模样。难不成靳昶对少年格外有好感?刚才他那温和包容的模样,也挺像对弟弟的态度。不过至少靳昶一口就回绝了他,“不行,现在我弟弟住在我那里,没地方住你。再说你回家来必须陪你爸爸。”
我松了口气,那小子怨毒地掠了我一眼,“他是你什么家弟弟啊?不像血缘很近。一定是农村亲戚。还穿着银行制服裤子,在这里上班?看就知道没昶哥的能耐,能拿的出手的就那张脸吧,不是柜员就是大堂经理,再不就是卖信用卡的。”
我被骂得冒血,恨不得冲上去先把这个年纪不大嘴黑眼毒的猴崽子掐死。
后来我知道他是大行长中年得的独子,一向宠爱,英文名是他小时候给自己取的,命令别人只能叫他英文名,但他本来是想叫micky的,米奇老鼠那个米奇。可是他自己拼写错了,他老爹又不认得洋码子,就那么叫开了,他当时太小脑袋不好使,也没发觉。过了几年他发现现眼了,就对外改了名字,不过家里人尤其是他老爹叫习惯了还是叫他vicky。大行长一向善于决断,认为女孩名更好,阴长阳错的这不是好养活么,所以他抗议也无效。
靳昶大一给他当过家教,所以也那么叫他。
54.
我这一天后来的时间过得都不痛快,下午我上班的时间到了,那猴崽子却可以赖在靳昶的办公室里打游戏,丢给我的眼神简直就像是在看个看门奴隶。
我出门的时候还听见他问靳昶,晚上可不可以一起出去玩。我心道,你一个屁孩子,跟你一起出去玩能玩个毛?我放慢脚步,果然听见靳昶说晚上有事。不料那猴崽子被拒绝后毫不沮丧,居然欢乐地叫嚷,“我爹今晚要跟我一起吃饭,我让他叫你一起去!”
我擦,这是叫给我听的么?什么意思?狗屁孩子,我还不稀罕跟你玩这种小孩子争宠的游戏!一看就是没人疼的小崽子,撒娇搞怪卖痴,老子从小到大见得多了,让让你又何妨?
想想就觉得气顺多了,觉得自己果然成熟,刚要挺起腰杆,谁知一脚就踏空了,在楼梯台阶上崴了脚。我恍惚都听见自己脚腕错位的声音,疼得我都要冒眼泪了,可是前后都是来去的同事,我没好意思喊疼。坚持走了几节台阶,也没疼到不能走路的地步,就知道没事。我中学喜欢打篮球,每次扭脚都是在左脚腕上,也扭习惯了。
就觉得今天真不顺,前台一收工我立马就换衣服走人,也没叫靳昶。关衣柜门的时候还有点怀疑自己是在无谓质气,是不是太小家子气了一点,可是忽然想起来,靳昶也没给我打电话不是?想到这里我觉得我也是该生点气了,一把摔上衣柜门,把背包摔在肩头。
回家的出租车上接到脆脆的电话,问我晚上要不要一起出去玩,我夹着电话说你等等你等等我有电话插进来,然后挂了她电话打给靳昶,问他晚上几点回来,他说尽早。我应了一声就挂了电话打回给脆脆,“晚上出去玩,叫上小烨。”
跟脆脆约了个地方,先吃饭然后再决定去哪里玩。我打车先到,看了一会就看见脆脆那高挑身材在人群里十分醒目。不过仔细一看就纳闷这是怎么个场景啊,脆脆在前头拉着小烨的手,虽然两个人都标致,但看着实在不像一对小情侣,小烨那表情怎么看着像被逼良为娼,脆脆的表情还挺自得的。他们身后两步远的地方跟着田野,低头皱眉,我看他的身体姿势就失笑,他要是只大狗,这会尾巴八成正在夹着。
我收起手机,朝他们打招呼,脆脆看见我就笑了笑,笑得有点勉强,田野可算是找到机会了,快步上前来跟我说话。看来刚才这一路脆脆不搭理他,小烨搭理不了他,他一个大老爷们低眉顺目地这么一路跟着很是尴尬,看见我了才找到机会说话。脆脆给了他一个白眼,他装作没看见。我也不是第一次看见他能屈能伸了,也就装作没看见。
我就问他们打算去哪里吃饭,田野立即说了个饭店名,脆脆就像没听见似的,直接越过他问我,“你有地方推荐吗?”
我本来心情不是太好,出来玩就是换心情的,忒受不了他们这气氛,“就去田野说的那地吧。”
脆脆不吭声,田野在旁边说“我请客,今晚出去玩哥包了。”
脆脆冷笑一声,“那敢情好。”
这就是答应了。我心说这败家媳妇,宰自己老公这么来劲干什么?上次脆脆说他们分手了,可看这架势也不像分利索了。或者说是脆脆单方面分了手,田野不肯,现在是死缠烂打阶段。
原先我看过我表姐跟他男朋友闹分手,女生先提了分手之后总会有这么一个阶段。女生心软又感情丰富,往往坚持不了多久就会答应复合。所以说田野这个路子是对的,要是将来有一天靳昶发现我又做了什么错事,要跟我分手,我也用这招十之八九有用。想到这里我就被我自己吓着了,我这是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啊,怎么就想都那里去了。
回过神来发现脆脆正看着我,“怎么了?发什么呆?”
我摇摇头,提起精神,问田野那饭店在哪,都有什么招牌菜。这会正是交通高峰期,幸好田野推荐的那饭店也不远。
往饭店走的路上,我尽量往小烨身边凑,试着问他点什么。可是我就发现这当哑巴真是太有优势了,那要是不想回答别人,只要笑着摇头就可以了。不过小烨的气色还是不好,几天不见就觉得好像又瘦了一点,我问不出来个答案来,也有点叹气,我那表哥也是太能折腾人了。
我对小烨总有点内疚,问他不理我,我又开始跟他找话,“今天脆妹子跟田野这是唱的什么戏啊?”
小烨安静地转头看了脆脆和脆脆身后一步远的田野,嘴唇轻轻抿了一下,我正盯着他,只觉得他的唇色极美,要是那唇开合能发出声音,还不知道会怎么美好。真是可惜了。
脆脆哼了一声,“就是有人不死心。”
田野也不知怎么的,看着唯唯诺诺,小心翼翼,偏偏这个时候还敢出声,“不死心的又不是我一个人。”
脆脆的脸色一下就变了,转身飞起一脚直踹在田野屁股上,那一脚用了不少力气,可是踢在田野身上就像踢在沙袋上,田野眉头都不带皱一下的,什么反应都没有。我看着都疼,顿时觉得脆脆就得配个田野这样的,要不然平时多憋得慌,那一脚要是踹在我屁股上,我都被踢跪了。
田野这种非暴力不合作的态度进一步激怒了脆脆,我看她还要踢,连忙拉住她,息事宁人,“行了行了,下次穿长裤的时候再踢。”
脆脆气色缓和了下来,转身继续往前走,饭店招牌我都看见了。回神眼角瞥到小烨无声地叹了口气,我又去顾他,“怎么了小烨?”
小烨看了我一眼,那双漂亮的眸子里少有的有些犹豫,我就追着他问怎么了怎么了,他被我闹得受不了,伸手在两个裤子口袋上拍了一下,我还以为他在干嘛,好一会他才摸出来一个手机,动作慢慢腾腾,看着可爱死了。我忍不住笑嘻嘻的,他又瞥了我一眼,就转开眼睛低头打字。我愣了一下,他瞥我的那眼很冰冷,弄得我很尴尬,不知不觉向后跟小烨保持了一个客气的距离。心里也感觉到小烨并不像看起来的那么单纯孩子气,他的心智不比任何一个成年人差。
可能因为他不能说话,我总以为他是有点可怜的,一不小心就拿他当孩子看了,以为他是需要特别照顾的。怪不得我跟靳昶说小烨跟表哥在一起很痛苦,希望他能劝劝小烨的时候,靳昶只是摇摇头,毫不在意地说了句“成年人做事,错了也怨不得别人,何必要人劝?要是劝得动的话,当初又怎么可能错?”
我当时还觉得靳昶真是冷血,跟小烨怎么看也是好友的,何必说得那么干脆苛刻。现在想想,好像我这样的行为反倒不太尊重人。
正想着,小烨轻轻碰了我一下,把手机拿到我面前,我看到他的话,“你会不会只去喜欢靳昶一个人?”
我含糊着,不知道该怎么答这话,也不想答。我摸了摸鼻子,多少觉得这话太矫情了一些。小烨只是看了我一眼,态度还是淡淡的,没有任何不礼貌的意思,也没有咄咄逼人地非问下去不可,他的手指按了按那个老式手机的按键,屏幕上的文字在往下走,“早点回去吧,免得靳昶生气。”
我不爽,干嘛要免得他生气,他干嘛不去免得我生气?我干嘛要小心翼翼哄着他,再说他也没说什么事生气什么事顺心啊,一天到晚屁都没几个。
我咬牙不吭声,小烨收回了手机,无奈似的摇摇头,脆脆狐疑地瞄我们,“你们俩在说什么?”我心情不好,蛋都扯不出来一个来,干脆学小烨,闭嘴装哑巴。
这一晚上都没玩好,九点钟的时候我本想回家,可是靳昶只发了个短信问我在干嘛呢,一看就也没回家,我赌气干脆关机跟他们继续去泡下一个酒吧。关了没两分钟我又有点犹豫,关机也太成心了,好像要找干仗似的,还是开机改静音比较好,眼不见心不烦,要是靳昶打电话给我更好,急死他。
这一玩就到了下半夜,脆脆喝醉酒搂着我脖子说这特么要是在艾泽拉斯就好了,在艾泽拉斯你什么事都陪我做,哪里都陪我去,如果你还在艾泽拉斯,我又何必要这个现实世界?
我看着脆脆的眼睛,剔透无畏的眼睛里透着一点绝望,看得我有点难受,半天憋了一句,“可是我确实不会搓火球不是?”
脆脆笑了,“在游戏里,我是近战,你是远程,要得到荣誉就要依靠彼此,我们在一起是因为我们彼此需要。可是到了现实世界里,你读你的大学,我做我的小买卖,就算我挪到了你的校门口,我们也不会彼此需要。其实是现实世界太平淡,谁跟谁都不会彼此需要,我跟你是这样,别人跟你也是这样。”
我没有很确切地明白她的意思,现实跟游戏世界总归是不一样的。刚见面的时候脆脆对我的诱惑确实很大,现在也很大,她太漂亮性感,在我面前我总会有点心动神摇,但是那毕竟是本能。事实是只要她稍微一逼我,想要拉近彼此的关系,我就马上会更加本能地逃跑后退,我甚至都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我天生就一怂货,一见漂亮女生就没胆。
我看向旁边,小烨在小口小口地喝酒,安静地就像一条鱼正在吐泡泡,周围嘈杂的环境到了他这就平静了下去。田野坐在角落里,一口接一口地抽烟。
我憋不住了,伸手去掏我的手机,居然他妈的一个电话都没有。我还不死心,抓过小烨的电话给我自己打了个电话,没欠费。脆脆喝多了也没减智商,斜我一眼,“这是没人查岗反倒不自在了?贱人。”
我尴尬,本想打给靳昶的电话就没好意思拨号,脆脆转了话题,问我十月一假日去喀纳斯一起玩怎么样?我也没多想,就答应了下来。
55.
到家的时候整三点,开门的时候不知怎么的我还挺高兴,心想着叫你总回家那么晚,老子今天跟你一样晚,看你什么感觉。
谁知门一拉开,就闻到屋里浓重的烟味,我擦蚊子都得被熏跑了,蚊香都不用了。往屋里扫了一眼,正看见靳昶在沙发上坐着,也不开灯,烟头倒亮。我心里哆嗦了一下,被这气势吓着了,也不敢再得瑟。想起上一次这副模样,还是我被表哥骗去相亲,跟钟雯在外头玩够了回家那次。怎么我在家的时候什么都好好的,我稍微一动弹,他就什么都知道的样子?这也太吓人了吧?想着我就惴惴的,要这样以后腹诽他都不敢了。
我伸手开了灯,他一只手挡着眼前刺激的光亮,另一只手掐灭了烟,刚要说话就咳嗽起来,问我,“去哪了这个时候才回来?”
我看他这烟抽的实在太甚了,就赶紧跑去开窗,“跟脆脆小烨他们一起玩去了。哥,你以后别抽烟了。”开了窗又去给他倒水喝,九月的天晚上有点凉,开了窗凉风就吹了进来,我听他嗓子难受,又在水杯里兑了点热水。
他接了水喝了个干净,我才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酒味。他放下杯子,我忐忑地等着他生气,没想到他抬起头,眼睛很深却平静,“出去玩怎么不说一声?让我这么担心。”
我愣了一口,就好像用足了力气去搬块石头,谁知石头是纸糊的,一下就失了力气。一面点头,一面心里又忍不住嘀咕,你特么担心就不能给我打个电话吗?发个短信就没动静了算怎么回事呢?然后就担心地自己在家抽烟?那也不对啊。啊啊,该不会是看我不在家,一口气在家抽个痛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