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有一种感觉,有了这套房子,我们……更没有机会在一起了。好像……你把我安置下来,是因为……你没有办法再接我到深圳去!”
“我……”项天奇语塞,好一会儿,才艰难的说出来,“是,我现在……我老婆搬回来了。不过你相信我,我不想让她回来,可是……毕竟有一个儿子,我无法拒绝!”
“我的天!我早就知道,我早就有感觉!”韩冬阳大力拍额,很后悔没有早一点追问清楚,如果早一点追问清楚,再难,他也不会接受他的房子。
“不过冬阳,我跟她一直都是分房睡。你给我一点时间,让我好好想清楚到底该怎么做,到时候……我真的想跟你在一起!”
“我还能拒绝吗?”韩冬阳苦笑,实际上他已经拒绝不了,现在房款已交,他已经骑虎难下!更何况,私心一点讲,就算没有这套房子,他也不舍得就此跟项天奇断绝关系!虽然他一直坚持不做男女夫妻之间的第三者,但人是感情动物,而他跟项天奇之间的感情,已经是剪不断,理还乱!
尤其他跟项天奇交往的时候,那个女人并没有存在于他跟项天奇之间,那她现在突然冒出来,从心理上讲,第三者不是他韩冬阳,而是这个出尔反尔走了又回来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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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为了对韩冬阳作出补偿,也可能就像燕儿飞说的那样,现在跟韩冬阳确定了关系,项天奇更加放心大胆的对他好,以前基本上是每个月给韩冬阳寄一箱好吃好用的,但是现在,几乎是隔三岔五都在寄!
因为市区二室一厅的房子很紧俏,韩冬阳只能买了一套在建房,要到明年才能交房入住。所以他只好在小县城先找了一套出租房,从四姐家里搬出来,又把老爸接过来跟他一起住。而在那之后没多久,包括微波炉、电磁炉、甚至电饭煲、暖风机等等各式各样家用小电器,都由项天奇一箱一箱寄了过来。有些固然是他们公司的客户所送,但是大部分,都是他专门去挑选购买。知道韩冬阳喜欢看电影,他甚至买了一款刚在广东上市、价值上万的四十六寸液晶电视机!用他的话说,他不能马上跟韩冬阳在一起,不过现在韩冬阳的家,早晚也是他的家,所以他有义务进行布置!
四姐二姐是知道实情的,大姐三姐虽然没有听韩冬阳亲口说过,不过渐渐的也能猜到。尤其在一个双休日,韩冬阳打电话让姐姐们到家里来玩——实际上他不打电话,姐姐们每个星期也会带着外甥聚到他这儿来玩。一来毕竟他多年不在家,而且等房子建成又要搬到市里住,来往也不会很方便;二来项天奇寄过来的那台液晶电视,是一部最新款的网络电视,可以在网上直接下载高清电影,加上尺寸够大,真的就跟在电影院看差不了多少!所以几个姐姐和外甥,一看就入了迷。
正好那一天,项天奇寄的一箱货到了,韩冬阳去取回来,几个外甥抢着打开箱子,从里边拿出一盒一盒包装精美的干果点心,另外还有一套价值不菲的红瓷茶具,一盒武夷山原产的大红袍!
二姐四姐什么也没说,三姐就忍不住的啧啧连声:“这是谁寄的?怎么会有这么大方的人,这么好的东西都往你这儿寄,人家为什么会对你这么好?”
大姐回过头来瞅了韩冬阳一眼,然后就招呼着说饭快好了,赶紧摆桌子端菜。韩冬阳忽然明白,虽然大姐没什么文化,但是毕竟大了几岁,心也比较细致,或许在大姐心里,早就已经明光如镜。
当时老爸韩仲文什么也没说,一直到晚上,等姐姐们都走了,他才细声慢气的问了韩冬阳一句:“冬阳,究竟……人家跟你什么关系,为什么……什么都给你往这儿寄?”
韩冬阳知道,老爸在他面前其实是有些拘谨的,因为这么些年他什么也没给儿子留,连买房子他也没有一分钱添,所以他心中抱愧。为这个,韩冬阳已经说过很多次,告诉他把儿女养大就是尽了做父母的责任,其他的,本来就不应该让父母操心。不过每回跟韩冬阳说话,老爸还是会抖抖索索细声慢气。
这会儿问起这个,韩冬阳想想老爸年纪已经大了,说不定那一天就会起不来,如果不跟他说实话,如果一直看不到他结婚,或许到死都不会瞑目!
所以他决定实话实说!
“爸,你每天看电视,应该……也能明白!”他慎重的选择着用词,“你想没想过……我为什么一直不肯结婚?”
“这个……你是不是……生理上有毛病!”韩仲文迟迟疑疑说出来。
“不,我生理上没毛病,我甚至比大多数人都健康!”韩冬阳苦笑,“我只是……我对女人没兴趣!不过爸,毕竟……我也这么大了,而且,你也看见了,现在的这个男人对我这么好,什么好东西都往我这儿寄,就是因为……他喜欢我!我今后的生活,因为有他,不会有任何顾虑,所以你不用为我操心!”
韩仲文大概也已经猜到,但是真的听儿子说出来,一时之间还是消化不了!
他坐在那儿一动不动,很久很久,直到韩冬阳又叫了一声:“爸!”他才勉强笑一笑,什么话也没说,就颤巍巍地站起身来,进屋里躺着去了。
第八章
就是在那段时间,韩冬阳有一次跟项天奇通电话,忽然想起来一件事,问项天奇可不可以帮高强找一个贴合他技术专长的事情做。项天奇早就从韩冬阳口里听到过高强的一些事情,在稍微的考虑一下之后,他这样回答韩冬阳:“我的公司没有适合他的岗位,不过你让我想一想,看看能不能找其他朋友帮忙!”
韩冬阳知道只要是他说的事,项天奇从来都不会掉以轻心,所以之后的几天,他也没有催促。直到又一天的晚上,电话一接通,项天奇就将好消息带给了他!
“我有一个同学在东莞的一家机械厂做副总,我问了他一下,他说可以让你朋友直接进工程部做助理,但是具体以后情况怎么样,还是要靠他个人努力!”
韩冬阳喜出望外,他知道高强要的也就是一个机会,所以他立刻打电话把这个消息告诉了高强!
高强在韩冬阳再一次离开家乡之后不久,也再次去了上海,找了一家大型机械零配件厂,之后定下心来,踏踏实实从最低层开始做起。而当韩冬阳把这个消息告诉他的时候,高强在稍微考虑了一下之后,这样回答韩冬阳:“冬阳,谢谢你一直关心着我,不过我想,我还是应该靠我自己的努力,就像你一直靠着你自己一样!我现在做的事情,虽然还不足以发挥我的技能,但是我想,多一点经历对我今后的发展肯定会有很大的好处!而且,我现在已经开始引起我们部门主管的注意,我相信只要我踏踏实实做下去,会有出人头地的那一天!”
韩冬阳没想到高强会这样回答,但是这样的回答,却让他倍感欣慰和安心!因为每个人的路,都必须每个人自己去走,虽然有时候来自外在的帮助也是很必要的,但是他相信,以高强的勤奋和谨慎,一旦定下心来,一旦认准努力的方向,必定可以很快做出一番成绩来!
所以他没有再提这件事,而是改口问起廖清辉的情况。
“他呀?他说会尽快到上海来跟我回合!”一提起廖清辉,高强的口吻一下子轻松起来,“他已经推掉了那门亲事!他爸……其实并不是真的想跟我们要钱,他跟清辉说,既然清辉那么决定,他不拦,但是也不会给予我们任何帮助。他还说要我们自己好好干,以后最好留在大城市,不要再回去被人家指指点点!我想他爸……也就是怕人说闲话而已,就跟我爸……一个样!”
韩冬阳叹息,实际上随着社会进步,像往日那种传宗接代的观念越来越淡薄,或许大多数父母惧怕的,就是这种闲言碎语。而中国人偏偏最擅长也是最喜欢的,就是家长里短,闲言碎语。
这件事就此告一段落,韩冬阳每天还是跟项天奇电话不断,项天奇也还是每隔一段时间就会给韩冬阳寄一箱好吃好用的过来。对韩冬阳的关爱和依恋,比之从前有过之而无不及!有时候韩冬阳身上略有不舒服,比方说头疼肚子疼之类,也不是什么大毛病,项天奇就会急的一天几个电话的问情况,甚至于他从深圳从香港专门买回来一些特效药给韩冬阳寄过来,让他放在家里以备急用!
日子就那么平淡而幸福的流淌着!真的是一种幸福,韩冬阳本来就没有苛求太多,而项天奇给他的,早已经超出了他的梦想!这一辈子,他坚信,不可能再有第二个人,对他会有项天奇对他一半这么好!也决不会有第二个人,对他会有项天奇这么心心念念,刻刻牵挂!
而这种心心念念,刻刻牵挂,终此一生,已经让他受用无穷!
当然,他还年轻,常常在夜深梦回之间,他还是会渴望爱人能够在身边,抱着他,抚慰着他!但是他很明白,如果真的打破禁忌,如果真的不管不顾的要跟项天奇在一起,那么他跟项天奇的感情,也许很快,就会终结!
因为项天奇不是同性恋,而来自四面八方的非难和挤压,就算真正的同志,也很难承受!
所以,他宁愿守着这份思念,守着这份美丽的网络爱情,守着项天奇在远方的牵挂和爱宠,慢慢的走完这一生!
他坚信,只要他默默的守在这儿,项天奇一定会牵挂他一辈子,爱护他一辈子!
但是理智仍然是理智,感情仍然是感情,偶尔的,他还是会在不经意中,流露出他的渴望,流露出他不能跟爱人在一起的抱怨!直到有一天,项天奇察觉了他的抱怨,在沉默良久之后,跟他说了这样一番话:“我其实……也想跟你在一起!我每天都在想,如果能够跟你在一起,我一定会非常非常的满足,非常非常的幸福!可是,我想见你,却又……怕见你!”
“为什么怕吗?以前刚接触的时候你不怕,现在反倒怕了,你不会……真觉得我是又老又丑吧?”
“不是,你长什么样,我根本不在乎!”项天奇叹息,“以前我不怕,是因为……没怎么考虑后果。可是现在,我怕……见了你,就再也离不开,更怕……会失去现在的这种感觉!”
韩冬阳无语,项天奇的顾虑不无道理,毕竟他不是同性恋,他喜欢的,或许只是想象中的一个影子,真的见了面,的确很有可能会失去现在这么美好的感觉!至于说怕见了离不开,其实不是怕离不开,怕的是真的离不开,随之而来的,将会是不可测的压力和风暴,而这种压力和风暴,更有可能将他们一拆两散!
实际上韩冬阳一直顾虑的,也是这个!
所以韩冬阳只能尽量收藏起他的思念,尽量的在项天奇面前不要让自己流露出一丁点的抱怨。他没有问过项天奇跟他老婆现在的关系怎么样了,不过他也不用问,项天奇每天稍有时间,就会跟他电话不断,那足以证明,在项天奇的心里,一直放着的只有他一个人!
就这样在项天奇无微不至的关怀里过去了有大半年的时间,韩冬阳在网上发完了第二部小说,而这第二部小说,虽然没能引起像第一部小说那样的轰动效应,不过一直也在网站点击排行榜前十的位置徘徊。也因为这两部小说的成功,韩冬阳的收入基本上可以保证收支平衡。再加上项天奇汇给他的钱交了房款还剩下好几万,他本来要留着装修用,项天奇怕他受穷,一再跟他说:“你把那个钱用掉吧,以后装修房子的钱,我会另外给你!”
不过韩冬阳一直没有再动过那些钱。作为男人的自尊,仍然不允许他完全依靠包括项天奇在内的任何男人而活着!现实是现实,理想是理想,如果写小说不能养活自己,他就不会继续写下去!
直到另一个男人的出现,才终于使这两个裹足不前的恋人,不得不向前迈出了一步!
第九章
在五一之前的一段时间,韩冬阳又去北京办了一点事,四姐跟二姐一起去的,她们没去过北京,很想过去玩一趟,所以韩冬阳就带着两个姐姐一起去了。不过他没有打搅北京的朋友,因为项天奇在知道他们姐弟三人要去北京的时候,已经预先给他订好了酒店,他们过去直接入住。那让四姐二姐忍不住的再次发出感慨,说项天奇对韩冬阳的照顾,真的是无微不至。
韩冬阳在出发之前,忍不住的再次问项天奇,明明自己又不是G,而且知道他“又老又丑”,为什么还要对他这么好,项天奇回答说:“又老又丑是我开玩笑,你不要当真,而且我对你的外形真的一点也不在意,我喜欢的,就是你这个人!都三十多岁的人了,还能保持着少有的纯真和善良,而且面对任何困难都能从容而坚持,这一点,真的让我非常着迷!我给你的只是一些身外之物,可是我从你那儿得到的,却是内心的充实和满足!所以,是我欠了你,不是你欠了我!”
韩冬阳只能再次感觉自己是多么幸运,他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小人物,普通到站在人堆里,最不起眼的那一个才是他。至于项天奇所说让他着迷的那些特质,也许任何一个走过三十的男人身上都会有。然而老天眷顾,让他遇到了项天奇,然后他身上的那些其实毫无所谓的“特质”,才发出了闪光!
然后就在从上海回来没多久,有一个读者请求加为好友。韩冬阳看见他的网名叫“黼黻”,这两个字韩冬阳查了一下字典才知道都念“fu”音,意思是衣服上的华美纹绣,也指帝王高官所穿的衣服。而在加了这个人之后,两个人随便聊了几句,韩冬阳很快发觉,这个“黼黻”素质非常之高,同样是对他文章的赞美,但是从他嘴里说出来,却感觉更加的到位而中肯!那让韩冬阳一下子对黼黻很有好感,把他的QQ号从读者组,移到了好友组。
两个人开始经常通过QQ沟通交流。韩冬阳越来越发现,黼黻真的是博学多才,几乎什么都能懂一点!以至于常常的,韩冬阳会怀疑黼黻告诉他的只有二十几岁是不是真实年龄。而黼黻呢,会反过来经常骂韩冬阳真笨,是不是真有三十多,是不是真是中国人!
不过黼黻很喜欢跟韩冬阳聊天,用他的话说,跟韩冬阳说话,就像逗一只小猫咪,非常的好玩!而随着两个人更深一点的交流,有一天黼黻突然心血来潮,问韩冬阳要不要看一小段他写的日志。韩冬阳当然说要看,黼黻就将他的日志发了一小段上来。
那一段日志其实没有多少内容,只是黼黻当时的一段心情!然而韩冬阳看过之后,却久久久久的,心中有一种近似心疼的感觉,挥之不去!以至于当黼黻问他观后感的时候,他直接说了出来!
“如果你真是只有二十几岁,那么,你让我感觉很心疼?”
“哦?为什么?”黼黻大概没想到他会这样说。
“因为,你才二十几岁,本来是应该嬉笑怒骂昏天黑地的年纪,可是你却已经背负了这么多,我不知道到底有什么责任压着你,但是,从这一小段日志里,我看到你几乎喘不过来气!”
黼黻好像被他吓到了,好一会儿,他才回了信息!
“可是,我周围的人一个个的都很羡慕我,觉得我命好,要什么有什么!”
“是吗?那有可能是我的感觉错了!”
“你等等,我再给你看一段!”
这一次,事实上黼黻发了不止一段,而是断断续续好几天的日志。韩冬阳一口气看完,黼黻问他有什么感觉,韩冬阳回了这样一句话:“说实话,更心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