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郁闷了，“当然不会。”
想来觉得非常诡异也有点不习惯，但是，始终没办法当作我不认识你……
雷特的外貌……
完全是神族的样子嘛！包括那三对黑翼。
“为什么还要离开？”
“……”拜托，这两件事之间有因果关系吗？！还有，火鸡翅膀是会噎死人的！
“刚才玛门说，你是……鹦鹉螺？红海联席会中的鹦鹉螺？”
“……”
“确实如此？哈，我竟一无所知。”雷特笑了笑，手臂随意地往床头一靠，逆光中眸色显得更加沉黯，“你很少抱怨，也极少解释。是我的疏忽了。那时……不管天界的宣传如何，我明知你绝不曾动用米凯尔的内库，但并没问过你财富来源——足以支撑我们的叛乱，建设一个全新的半位面，并且让超过十五万天使安居乐业——那该是一笔十分惊人的开销。米凯尔内库的钥匙你交给了雪之天使撒格婓尔吗？之后你故意陷害，致使他被判进入紫罗兰之塔忏悔三百年，实际是为了保护他？毕竟他是米凯尔这几千年中唯一直接创造的天使。不管他性格多么孤僻冷淡，也会被视为米凯尔最有可能的继承人。”
“……”
我端起杯子就灌，倒不是为了掩饰什么——这次是真的噎住了。
过了好一会，我才算是平静下来，“我也从来没问过你什么，不是吗？”
所以，才会变成如今这样啼笑皆非的局面。
“不要离开。”
“……我不是拉结尔。”
“我不在乎。”
“但我在乎。”
雷特的神色变得格外复杂，他抬手轻轻触着我的头发，简直算是小心翼翼。经过别西卜这件事之后，我的头发现在很短，仅仅披到肩头。
这种距离上，我可以清楚地看进他的眼睛。
黑曜石般的瞳映出我小小的影子，火焰般的跃动着，居然还在微笑。
“我们……做个约定吧。”
我耸耸肩，“是什么？坦白说，昨天我曾想，如果我坚持要离开，你会不会……”
“不。”面前黑色的眼睛闭紧了，似乎不胜疲惫，“我不想和路西法犯同样的错误。”
我心里猛然一悸，“你是说？！”
“法尔，大天使米凯尔并没有死，但是，现在也不能说是活着。”
——？！
“对于路西法来说，他留住米凯尔的方式，是将米凯尔囚于罗德欧加。等等，你别激动，听我说完——对于米凯尔来说，如果他真的不在乎路西法，其实他随时可以离开。撒拉芬永远是自由的，除非自愿被束缚。”
“……我不明白。”
“你不用明白。”雷特看着我，神情出奇地温和，像是穿透我看向很远的地方，“那是他们之间的事，没有旁人置喙的余地。我不能。你同样也不能。我并不知道你当年盗走火之圣石是想要复活米凯尔，不过即使我知道，我也不会阻止你。我必须离开天界才有可能恢复原本的记忆和力量。”
“……”
“很残酷吗？但，残酷的真实总比虚假的安慰好。”
我深吸了一口气，“我只想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你发现自己是？”
是另一个人？
“从最初开始，我就只是我。这件事比你想象中要复杂很多，或许，也简单很多。一定要寻找一个确定的时间点的话，你可以认为……从我遇到这把镰刀开始。”
这么说来，是五千多年前的事？
当时玫瑰山谷一战中，雷特莫名其妙地在与玛门的对战中失利，昏迷了好几天。
这么说来，那根本不是受伤，而是……
我默默睁大眼睛看着天花板。上面其实什么也没有。黑色的石板光滑如镜面，接缝之间连细微的灰尘也看不到。
最终，我只是慢慢闭上眼睛。
越来越狭窄的视野里，巨大的黑色羽翼温柔笼罩下来，如同黑夜将临，无可抗拒。
熟悉的温度与气息，如此亲切，仿佛早已血肉相连。
或许我真的很迟钝，然而，不是不眷念的。
“……你要握住权柄，不可能不付出代价。”
拥抱的力量骤然变得强硬起来，勒得手臂阵阵生疼。
我苦笑。
很多时候，需要很久的时间才能明白，原来最重要的抉择……很久之前就已经做出。
何必在最后时刻如此苦苦挣扎呢？
自己选择的道路，自己承担后果。
你我皆然。
得与失，同时并存。
这只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一点罢了。
如果不走下去，根本不会明白过去到底是为了什么。
可是，坚持走下去，绝不是仅仅为了过去。
终章&后记
浮光掠影，落日融金。
红海的光暗交替，永远都如此苍茫而壮丽。正如记忆里所见过无数次的那般。
或许，久远之前，我离开埃博拉的那一日也是如此。虽然我不曾见过。
然而，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一代过去，一代又来，从何处来，终究要归于何处。
并非宿命……
而是选择。
面对或者逃避，非此即彼。
日光褪尽，莹洁的满月皎然从荒野尽头升起，青白月光肆意泻落，如刀锋触破光影边际。
来自天界的风吹过我面颊。湿漉漉的。
不必回头，我也知道背后是魔界的通路。
又是夏天了，此时的帕西法尔应是沉浸于火焰与流水的狂欢之中吧？
一颗巨大的炽热流星划破平静的天空，自下而上冲入云霄中。细细的金红轨迹久久不肯淡去，所经之处仿佛都在静静燃烧。
我仰起头，平静地注视着天空，直到所有的美丽光辉都湮灭。
很少有人了解，能看到的最炽热的火焰其实是淡蓝色，比天空颜色更浅淡的蓝，浅淡到近乎于透明，近乎于无。牺牲所有的表象，仅仅追求结果，那火焰炽烈到……足以焚毁一切。
世事总在最不可能之处给人意外。
即使早已明白，一切皆有可能。
可以选择任何一条道路，但无法同时选择两条道路。
选择，同时也就意味着放弃。
我捏住了那枚冰冷的秘文，让金属在指尖一点点粉碎。
淡淡的腥甜，与苦涩。
就让过去……在此终结。
从今之后，或许重新开始，或许永不再见。
后记
天界历的神使时代第十三纪第六十六列纪耶德9733年初，第五次光暗之战爆发。7月，第三天主城帕诺陷落。9月，天界第四天主城耶路撒冷附近爆发大规模瘟疫，波及整个第四天。
天界历的神使时代第十三纪第六十六列纪耶德9734年4月，失踪已久的魔界都城歌隆在第五狱重现，魔王西索拉鲁赛斯回归，魔界一时轰动。魔族战线自此全线收缩。
天界历的神使时代第十三纪第六十六列纪耶德9734年7月，大天使长米迦勒回归。
正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