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那个,你还好吗?回答一声啊,我马上从你身上下去,你别有事啊,知道吗?笑儿,快帮我扯一下帽子。”
“哦,我,马上……”
“快点,笑儿!喂,你还好吗?回答一声啊,我们不是故意……的……夏……小、小……天?夏小天?夏小天!小夏天……没事吧,夏天天,小~~天,我马上救~~你,你会没事的,乖~~~”韩念夏颤抖着声音,顾不得身上多处的伤痛,用手撑在雪面上,不给夏天增加压力。
“念夏哥,你认识的人吗?就是他?!”笑儿一边问,一边用一只手的力量撑起自己的身体,从韩念夏身上翻身下去,躺倒在雪地里。用手解开缠在脚上的雪板,韩念夏迅速从夏天身上爬了起来。
“嗯,就是他,夏天。我终于找到了,不能有事,一定不能有事。”韩念夏,或者韩胜蝉,终于把夏天念来了,他慌乱了,因为在这种情况下。韩胜蝉搂着夏天的肩
膀,颤抖着手指探了探鼻息,眼里蓄满了泪水:“夏小天,乖,我背你回去,会没事的,乖!”
“念夏哥……我……”笑儿慌乱的看着韩胜蝉背着夏天而不顾她,毕竟只有19岁,还是女孩儿。
“笑儿,笑儿,腿能走吗?我家小天伤的很重,需要马上治疗,你拉着我的衣襟走,好不好?”
“嗯,好,我能走。”
恰好,阳秀和向优也寻来了,远远的听见有人喊救命,由于两人玩的起劲,一下子忘了夏天,心中也害怕,怕夏天出了什么事。
2013年1月3日(知了)
前些天,我对笑儿说,我可能没有在同一个地方一直等下去的勇气了,因为说不定,他就在我的家乡等着我呢。过完这个冬天,如果还是找不到夏小天,我就离开这里。然后去我的家乡等待,等个一年半载的,等不到了,我再来这里等,只有这么两个地方,他总会出现在这其中的一个。
(虽然我知道这有点自欺欺人,舅舅已经发动了一半的人员帮我去找夏小天,这么久了,还毫无音信。可是,还是想要继续等下去。)
笑儿问,如果在冬季结束前找到了他,能不能,和他一起在这里过完春节再走。
我问为什么,她说:“遇见了就是缘分,更何况,我爸妈把你当亲人看待。作为一个意外而来的亲人,至少也要过完一个春节再走。”
我答应了,面对这样的情谊,如果我非要坚持离开,那我就狼心狗肺了不是?
嘿嘿……
现在我该感谢上苍还是感谢缘分?或者,感谢自己和小夏天?原来坚持下去,结果也许会很好。
今日,一直昏睡的夏小天醒过来了。我知道男人的眼泪用“吧嗒吧嗒”这个拟声词来形容似乎矫情和做作了点,但是我愿意用在我的身上。真的,我没有办法控制眼眶的严合度,泪水就那样流出来了。
擦也擦不完,我不怕别人笑话我,夏小天已经回到我身边了,还害怕些什么?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夏小天似乎有些冷淡。他刚醒来那会儿,还帮我擦眼泪来着,可到了后来,他总是拿他冰冷的背对着我,我逗他,他也不笑。
没关系,夏小天可能是因为受了重伤,不愿浪费力气吧。
我见到了传说中向优,也就是舅舅口中的那个传奇人物。
夏小天睡在床上,我原想和他暖被窝来着的,可是他别扭着说不愿意,看在他受伤的份上,我先不勉强他。
可是为何我的心总是有不安的情绪?
2013年1月3(夏天)
我其实伤的不重,只是脑袋有些昏沉,不愿动作,也不愿多想些什么。可是,那呆子一直守在我的床边吧嗒吧嗒的掉眼泪,让我的心很不好受。
一方面,我怨恨他,恨他不等我了,他和那个林笑儿成亲了。因为,当他把我抱回这里的时候,我看见这是一间刚布置不久的新房。
一方面,我委屈,很委屈,我等了,可是结果把我戳的满身是洞。如果,不再让我遇见他,不再让我感受他为我伤心掉泪,我或者还抱着星星点点的期望活着。即使痛,也不至于绝望。
可是,我凭什么要他等我,我有什么资格让他等我?以前的日子,我和他,从未对彼此有过丁点的许诺,就连袒露彼此的心迹也没有。他,可能只当我是个孩子。
那些带着捉弄般的亲吻,仅仅代表了捉弄,不带任何感情的。
是不是很悲哀?!我到底是有多傻逼,到底有多作践?一厢情愿的等待,还一厢情愿的幻想他也在等我。
我问他:回去,好吗?
他迟疑了,看着他的笑儿一会儿,才对我说:“等你身体好些了,过完春节,我带你回去。”
我想,他所谓的“带”应该理解为“送”,我尽量笑着点头。
好累了,但是,我还是想把以前的一切坦白了,因为,或许以后,我和他再也不会见面了。明天吧,明天就说。
12.
“韩胜蝉?”
“嗯,夏小天,什么事?”
“韩胜蝉?”
“嗯,什么事?小夏天。”
“韩知了?”
“嗯,夏天天,是不是冷啊,手冰凉的,我给你暖暖。”
“韩胜蝉,抱抱我,好不好?”
“嗯,很冷吗?来,把被子裹好了。”韩胜蝉隔着被子搂紧了夏天。
“韩胜蝉,我和你说件事,你要答应我,别要生我的气,好不好?”语气几乎于冰凉的淡漠。
“嗯,好,你说,我不生气,只要你没事就好。”韩胜蝉把脸贴在夏天手上,给他温暖。
“我,其实在那一次去岩石林找你的时候,就已经恢复了记忆,之后的日子,我一直是在欺骗你。”夏天明显感觉到韩胜蝉身体的颤抖,还有脸色的突变,他有些心慌,不自觉的解释道:“但是,我没有恶意,只是喜欢和你玩儿。”
“你……在很久以前就恢复记忆了?”韩胜蝉的表情很复杂,不知道是惊讶还是不敢相信,抑或不愿相信。
“嗯,2012年3月3日,就在那一天,你在岩石林找到我的那一天。”夏天想用手去抚摸韩胜蝉的脸颊,可是韩胜蝉忽地避开了。
韩胜蝉不等夏天再说些什么,就借口帮夏天拿床被子离开了。
夏天在他身后苦笑,这下好了,朋友也不能做了,他想。
如果,夏天对他和韩胜蝉之间的感情多一份的坚定,也许,自己就不会那么苦。可是,人,习惯性想要折磨自己,别人不给你折磨,你自己也非得揽着折磨往自己身上砸。
这,难道就是作为高智商情感生物的惩罚?惩罚或者说的严重了点,那么,说成是作为高智商情感生物附带的必要条件?
韩胜蝉并不完全是因为生气而离开,而是一半的害羞和心虚,一半的生气。害羞和心虚是因为,他可是趁着夏天失忆的那段时间,吃了他很多豆腐啊。生气是因为,自己被骗了,让自己做出那么多让人觉得羞耻的事。
但是,无所谓,韩胜蝉的脸皮在必要的时候,可以放养在姥姥家。所以,当他出去稍微舒了口气后,他就忘了那一切。
当他再次踏入夏天所在的房间准备完完全全袒露自己心迹的时候,恰好遇见林笑儿来叫他下山为办年货做准备。他想,和夏小天反正也不急于一时,于是就推迟了,先与笑儿下了山。
这就让夏天更加心酸和绝望,而且晚上韩胜蝉和林笑儿都没有回家,这让夏天的心揪痛的不行。他实在觉得他无力再眼睁睁的看着,然后难耐的折磨和煎熬着。
于是,第二日一大早,他辞了林父林母,留一张纸条,离开了。
夏天是在中午回到山上的,他为夏天买了他最爱吃的苹果,兴冲冲的跑进屋,却得知夏小天离开的消息。
“小韩,夏公子今天一大早就离开了,这是他留个你的。我们留他,他说,他实在思念家乡的要紧,没有办法再多呆几天。”林父说着,递给韩胜蝉一张纸条。
上面简单的写了几句话:念家心切,先走勿念,如若有缘,或许会见。我会告诉叔叔阿姨你的近况,莫要担心。
韩胜蝉撒腿要去追,他想和夏天一起回去,可是林笑儿拉住了他,想起他对林笑儿的承诺,犹豫了,最后,还是留了下来。
夏天告别老板娘,老板娘恋恋不舍,夏天说,他很敬佩老板娘的为人,也很喜欢老板娘的处事方式。并祝她找到可以落住心尖上的人,然后一辈子幸福快乐。
老板娘聪慧,宽容而独立,她明白夏天话里的拒绝,她也笑着祝福夏天。
夏天和向优去道别,向优问他为什么不和夏天一道回家。他说,人各自有各自的自由和幸福,那呆子找到了,他不便去破坏,所以,放手了,至少有一个是开心和幸福的,挺好!
阳秀说,或者,再等待一些时候。
他说不必,一些事情已经成定局,只差没有尘埃落定,但最后终是会落定的,不想再做无谓的挣扎了。
阳秀主动去拥抱他,说:“会幸福的,要相信自己。还有,要活着,像向日葵和杂草一样的活着。会有阳光和雨露的,不要伤心。”
他苦苦的说好,向优笑,搭着他的肩,道:“会来看你的,准备好吃好喝的招待我和破小孩。”
破小孩踢破庸医,他笑,说了句,你们彼此多说说情话,或许明天会更好。破小孩脸红,破庸医也难得正经的羞了羞。
2013年2月3日(知了)
小年夜,这里没有烟花,没有人声鼎沸,没有热闹非凡,这些我我能忍耐。可是,没有夏小天,我有些难过和忧郁,不是做作和矫情,是真的。
其实,我想跑回去看看夏小天,再来这里过年的,可是笑儿说,今后指不定就不会见面了,多呆些日子玩玩。
我心中也很重视这份难得的情缘,不想留下什么缺陷,所以承受了对夏小天的思念,数数日子,快了,很快就要和夏小天见面了。
时间啊,快点过吧!
2013年2月3日(夏天)
他们说的,时间就是生命,时间就是金钱,可是我现在完全不明白时间对于我的意义何在。问,时间对于一个活死人的意义何在?我找不到答案。
我要和他去国外了。
法国,一个浪漫到肉痛的国家,也是一个肉欲糜烂的国度,这话是他说的,他想去美国,我要去法国,他顺了我的心意。
我对他说,这样,我们可以忧郁的浪漫,我们也不必束缚于彼此间的唯一,也就是说,你可以浪漫的乱搞,我也能浪漫的乱搞。
他意义不明的呵呵直笑,我冷冷的告诉他,你的笑容也很浪漫,糜烂的浪漫。他就僵了僵,迷惑的问我什么意思,我心里冷笑,说,我也不知道。
他说不介意,我们会幸福的。
他,是我大学时就认识的人,名叫邱树。我大一时,他大三,是他让我确定了自己性向。从初中开始,我懵懂的意识到自己的不对劲,高中时,我处于迷茫和害怕的阶段。
他是国防生核工程和核技术专业的学生,我是中西医专业的学生,原本不该有所交集。可是,大一入校新生军训的时候,学校本着就地取材,资源充分利用的宗旨,让大三的国防生充当了大一新生的教官。我和邱树就是在军训中认识的,他是教官。
我并不对他感冒,可是他对我感冒,所以在许被安排和控制下的巧合以后,和他发生了关系。
他说爱我,是真心的,也是唯一的。我说,我也喜欢唯一的感情,我们在一起过吧。他呵呵的笑,抱着我,宣布他真的很快乐,很幸福。
可是,所谓的唯一,竟是有时间期限的,而这个时间期限就是不到两年的时间。
邱树今天带来了两张去法国的机票,我爸妈有拿菜刀砍死他的冲动。可是,被我挡在中间,爸妈才不至于构成故意杀人罪。
我没有良心和责任心的告诉爸妈,我一定要去法国,说不定还会一直就和邱树住在那里。妈妈拿着菜刀架在我脖子上,我说,你砍死我吧,我毫无恋世情结。
老妈把刀架在自己脖子上,我漠然转身,但是给了她希望,一句让她怀抱希望的话:“妈,如果,我不再专一了,如果,我在你们死去前长大了,我就回来,好好孝敬你们。但是,现在不能,我害怕你们眼睁睁的看着我死在你们的面前。”
“只不过是抑郁症,不会有事的,小天,留下来,妈妈全心全意的照顾你,好不好?……爸妈和哥哥一直等你回来,一定要回来。”这是我离开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我,多残忍啊!可是,越来越无法控制的撕心裂肺般的痛苦,让我产生了类似于幻觉的东西,还有恐怖的自杀意愿。每一次当我沦陷在无法自拔的悲伤的情境中时,我只想用死亡来解脱,无法控制的冲动,说不定,死亡的想法在这一秒冒出,下一秒我就会将想法付诸实践。
我无法想象我父母和哥哥看着我死在他们面前时他们的惊恐和悲痛,一定是天旋地转的感觉吧。所以,离开,然后疏远,再然后淡漠,直到,我这个所谓的儿子在他们心里的地位稍微降低一些的时候,如果,我真的不幸的被自己杀死的时候,他们不至于像看着我死时那么难受。
不知飞机已经到达什么地方的上空了,而这片天空下的人们是以怎样的姿态活着的?开心吗?幸福吗?和我一样吗?
那呆子在完全不同时间流的世界里,过的好吗?该不会,你的妻子已经有身孕了吧?呵呵……
怎样才能不痛,告诉我,告诉我……
13.
大年初三,清晨,雪飘扬。韩胜蝉没来得及回家,就跑向夏天的住处,气喘吁吁的。
“小蝉?你回来了?”夏母苍白脸的从腿间仰起来看着眼前的韩胜蝉,惊喜和震惊中夹着漠然。
“嗯,阿姨,夏天呢?我来看看他,对不起阿姨,是我没照顾好夏天,对不起!”韩胜蝉垂着脑袋,不敢直视夏母。
“你老婆呢?没一起来么?不想来见见公婆?”
夏母心中苦涩,本来不是针对韩胜蝉的,可是入了韩胜蝉的耳朵里就变了味,谁让他临走之前,那么信誓旦旦的说要照顾还夏天的呢。但是这种感觉仅仅停留一秒,就被另一种情绪完全的覆盖了。
“老婆?老……婆?”韩胜蝉有种想掏耳朵的冲动,“阿姨,什么老婆?我没有老婆!”
“什么?可是小天说……”夏母张大了嘴,自己的小儿子旧病复发就是因为眼前这个人有了老婆,现在怎么说没有?
忽然想起林笑儿的新房,原来误会了,韩胜蝉拍了一下脑门:“阿姨,夏小天在吗?我进去找他。”
“小蝉,他走了,小天走了,去国外了,他以为你找到了自己的幸福了。他很喜欢你,你知道吗?”夏母抽着唇角,眼里有泪水。
“有联系的方式吗?”
“没有,他放弃了我和他爸爸,他是个没心肝的白眼狼,苦了我和他爸把他养这么大。可是没有心肝,为什么他还要那么痛苦,痛苦到不畏惧与死亡,痛苦到把自己也放弃了?”
韩胜蝉无力,夏母那张绝望的脸,他害怕,所以,他踉跄着逃出夏家。
2013年2月12(知了)
我在夏天失去记忆后,就逐渐的了解到了一些关于夏天以前的事情。我知道夏天从高中开始就被冠上了抑郁症的名头,并且在大三那年彻底的爆发。导火索是因为他的男朋友,一个学长,男朋友被他撞见在他们租的公寓里和别人乱搞。
学校让他退学,可是夏母不愿意,夏爸在学校附近租了房子,让夏母陪读。经过一年的时间,有所好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