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事，就是在六月之前把设计做完了。
杨子乔再叹一口气。他发觉自从纪景在公会战那晚跟他说过那句话之后，他叹气的频率就越来越高。
在手机相册里翻出一张偷拍纪景的照片，看了须臾，最终决定将照片设为手机背景。
杨子乔将手机放到一边，再将注意力放回电脑里的软件界面，深吸一口气。
……
开工。
43.设计和分居（三）
杨子乔说的没错，纪景心眼很多，心思也特别多。
虽然他想的大多都是不靠谱的东西，但不得不说有些还有比较有建设性的。
比如说，他明白杨子乔让他们暂时分开的原因。
他不是那些喜欢腻着情人的小女孩，那些道理他也不是不明白。只是杨子乔用的是如此含蓄的方式，也实在是让他有点……无法适应。
虽然名义上说的是分居，但不过就是回到之前的相处模式而已。
唯一改变了的就是纪景会没事找事地打电话给杨子乔，然后又在他的冷嘲热讽中乐呵呵地挂断电话。
沈意犹已经很少出现在学校，但他每次出现都会看到纪景脸上堪称精彩纷呈的表情。
……
这根本就是遭罪。
这个情况直接导致了沈意犹从最开始的一个星期回两次学校，变成了现在的两个星期回一次学校。
纪景虽然对此很不满，因为这样就没人在他无聊的时候陪他玩。
沈意犹不可置否，在心里开始考虑实施毕业前都不再回学校的可能性。
虽然纪景说不动沈意犹，可他事实上对这个也没上多少心，依然每天在写完论文之后打电话去骚扰杨子乔，玩得不亦乐乎。
但他最近不得不减少打电话给杨子乔的数量和时间。
因为杨子乔从上个星期开始上班，那个不知道内容是什么的毕业设计也在收尾，要开始准备答辩的事。他变得越来越忙，纪景也只好一个人默默地窝在宿舍里写论文。
时间总是在不知不觉中溜走。
就好比，纪景感觉他前一天论文只有不到三分之一，而今天还没到下午六点，他的论文就已经跑到了结尾处。
他看了眼时间，估计着杨子乔应该差不多下班了，于是在杂物里翻出手机打了个电话过去。
等待音响了没多久，那边就被接通。
纪景笑道：“下午好。”
杨子乔道：“你浪费我话费就是为了这个？”
纪景道：“你就不能给我个好听点的回答？”
杨子乔捏起嗓子：“回答。”
“……”纪景咬牙，“认真点。”
杨子乔严肃道：“回答。”
纪景咬牙切齿道：“你知道不是这个！”
杨子乔道：“我不知道。”
纪景道：“你知道。”
杨子乔：“我不知道。”
纪景：“你知道。”
杨子乔：“……”这对话怎么都有点熟悉？
纪景：“好吧你不知道。”
杨子乔：“……”真的很熟悉。
纪景无奈道：“你说不说？”
杨子乔轻笑道：“下午好。”
“这还差不多。”纪景单手支着下巴，对着电脑里的文档按了个保存，“想我没？”
“……”杨子乔在那边兀自抖了抖，沉吟半晌，“你数数你脚毛多了几根，我就想了你多少回。”
纪景破口大骂：“你他妈敢不这么恶心吗！”
杨子乔大笑起来：“我跟你学的。”
纪景反问道：“你多久没见我了，学个屁？”
“嗯……”杨子乔意味深长道，“屁。”
纪景：“……”妈的他怎么也学会调戏人了！
杨子乔在那边笑得越来越欢快：“屁，你真的浪费我很多话费了。”
纪景咬牙道：“那你是需要私人空间？”
杨子乔沉默许久，才叹一口气道：“我想你了。”
纪景很是满意地笑了：“你就没有一点表示？”
杨子乔反问道：“需要我不接你电话吗？”
“……”他的嘴是越来越贱了！纪景狠狠地按下结束通话键。
尽管他的动作看起来很狠戾，但一看他的表情，就又会觉得……人类真奇妙。
纪景此时脸上的表情说不上幸福，但至少很是愉快。
他也和杨子乔半真半假地谈过，他也知道杨子乔希望的是给彼此一段适应的时间。
的确，原本只是一个人在过的生活，突然就多了一个人，无论是谁都会不适应。
纪景答应了，口头上——因为在实际行动上他完全是朝着和这个目标完全相反的大道奔去的。
自从他提着电脑包回到学校以来，他融入到杨子乔生活的部分越来越多。
这是纪景不可告人的手段。
杨子乔挂断电话的时候很无奈，这种和纪景斗智斗勇的生活让他感觉回到了之前。
他不是没有察觉到纪景的小伎俩，可是他发现他改变不了，或许说是不想改变。
还有二十天就是答辩的日子，一切都已步入正轨，可能……也没什么关系了吧。
已经是五月中旬，在这个城市里已经彻底变为夏天，太阳落得也开始变相对较晚。
杨子乔在走出地铁站的那一刹那，抬头看一眼还很明亮的天空，无声地笑了。
这样的天气很像他的心情。
夏天总是让一切都变得明朗起来的季节，同样也是让人感到活力的季节。
虽然杨子乔自认除了在纪景面前之外，他还是没有什么活力，但至少他感觉到了。
感觉到一切事情都按照他的计划一步一步在进行着，虽然很缓慢，但的确是在进行着。
此时刚过六点，还没过下班高峰期，无论是地铁、公车，或是小车，都将整个城市塞得满满的。
他的心也是，整个都被一个人占据着。
尽管稍显霸道，也有点任性，更离谱的是真的很贱，但他对这个事实依旧乐不可支。
杨子乔不会去想象以后的事，他更懒得去想。
时间总会过去，人总会变老。如果他真的那么乐于想象，万一脑子一抽想到了两个糟老头子怎么办？
他不怕变老，更不怕和纪景一起变老。但要他一个二十刚出头的人去想象自己五十年以后的模样不会觉得有点过分吗？
……
生活总是不美满的，但他很满意。
只剩二十天，先忍忍吧。
二十天不算是一个太久的时间，但也不算短。
如果这二十天是放在假期，就可以简单归纳为中午、下午、晚上、凌晨，再回到中午。
而一旦在这二十天之后有了一个毕业答辩，就实在够呛。
……
特别是当有人用这二十天来等待，而有人却在被这二十天折磨的时候。
更重要的的是，还没到二十天，杨子乔就已经忍不了了。
“杨子乔，杨少爷，”江卿尧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扒在杨子乔身上，嚎得叫一个撕心裂肺，“救命！”
杨子乔面不改色地将他从自己身上扯下来。
“……”江卿尧的表情越来越委屈，“子乔，你不要我了。”
杨子乔无语地从柜子里翻出一包薯片扔给他。
江卿尧眉开眼笑地接过来，熟练地打开，扔一片进嘴里，含糊不清道：“你忘恩负义，有了新人忘旧人。”
“……”杨子乔默然地继续整理下星期答辩要用的资料，头也不抬，“一包薯片还塞不住你的嘴？”
江卿尧坦然地伸出手：“五包。”
杨子乔道：“那你还是继续说吧。”
江卿尧轻手轻脚地将薯片放到茶几上，生怕有一片掉出来，随即他又哭丧着脸扑过来：“子乔，救命啊！”
杨子乔抽抽嘴角：“你可以考虑……补考。”
“……”补你妈，江卿尧大喊道，“让你帮帮我会死啊！”
杨子乔将资料往桌上一摔，站起身道：“过几天就是答辩了我能帮你个屁啊！”
江卿尧脱口而出：“你只要帮我把帧全部合起来就行了。”
杨子乔瞪大了眼睛：“妈的一个动画十多分钟你要我一个人做？你怎么不去死啊！”
江卿尧眼泪汪汪：“子乔……”
杨子乔用桌上的资料重重地敲在江卿尧头顶：“去死。”
江卿尧继续眼泪汪汪，拖长了尾音道：“子——乔——”
杨子乔浑身抖了抖，骂道：“几个月以来除了吃就是睡，你他妈居然还跟沈意犹跑出去旅游了半个月你脑子有病是不是！”
江卿尧道：“我可给你带了礼物。”
杨子乔置若罔闻，大声道：“动画做不完你还来烦我！还敢来烦我！”
江卿尧一副真的快哭出来的样子：“子乔，我总算是明白了……”他吸吸鼻子，继续道，“嫁出去的儿子，泼出去的水啊……”
“……”他不该期待他能说出什么好话的。杨子乔双手握拳，在心里默念不能动手。
江卿尧嘟着嘴，双手合十，眼泪开始在眼眶里打转：“真的，合成帧就可以了，其余我搞定。”
“……”杨子乔反问道，“据闻你除了人设和背景之外什么都没做？”
江卿尧摇摇头：“鱿鱼帮我画完了动作。”
“……”让一个外校的还是外语系的人帮他干活他怎么还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杨子乔按了按额角，放弃道，“我帮你。”
闻言，江卿尧的眼泪立即倒流了回去，他欢呼一声，直接扑到杨子乔身上：“子乔你果然还是记得娘家人的！”
杨子乔再将他扯下来，严肃道：“下不为例。”
江卿尧乐呵呵道：“没问题。”反正也不会再有第二次毕业设计要做。
杨子乔看着他一张笑得忘乎所以的脸，问道：“你出去的时候……”没出什么事吧？
江卿尧疑惑道：“什么？”
杨子乔扭头看向别处：“没事。”看他那个死样子就知道沈意犹什么东西都没说。
沈意犹喜欢江卿尧，这点他早就看出了点眉头。
尽管看出了眉头，但当他从纪景嘴里被当做像是八卦一样地讲出来的时候，他却很惊讶原来这两人的孽缘可以追溯到那么早以前。
但江卿尧的态度，又实在是有点不清不楚。
杨子乔从来没问过江卿尧的性向问题，更没私下打听过。一是因为他不好奇，二是觉得没必要。
无论是哪一类人，迟早有一天会曝光的，又何必急于一时。
至于沈意犹的心思，他估计全天下就只有江卿尧一个人不知道了。
可他却又很清楚江卿尧不是那种迷糊的人。尽管他看起来很迷糊，但他心里绝对清楚得很。
那么，江卿尧则有可能是在装迷糊。
……
莫名其妙地就在心里下了一个定论之后，杨子乔觉得江卿尧的脸愈发狡猾了起来。
江卿尧：“……”干嘛这样看着他。
44.答辩和人生（一）
在经历过生不如死的赶工之后，江卿尧的动画顺利在指定日期之间交了上去。
几天后，毕业答辩如期而至。
都说什么样的场合就该穿什么样的衣服。
答辩这么一个场合，穿正装倒不至于，而且老师也没让穿，但一旦穿便装又会被嫌弃。
杨子乔还在衣柜前缓慢地选着衣服的时候，纪景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喂，”杨子乔在接通电话之前顺便看了一眼待机屏幕上那个笑得一脸贱样的大脸，才按了接听键，“醒得这么早。”
“那是自然，”纪景嘿嘿笑道，“我家美人要去打BOSS了这么一件重大的事情，为夫怎么能够错过呢。”
杨子乔道：“你的措辞是不是错了？”
“……”纪景置若罔闻，“祝答辩成功。”
杨子乔也不去纠结那个问题，顺着他说下去：“你也是。”
“嗯？”纪景愣了愣，片刻才反应过来，“知道了。”差点忘记那件事。
“其实……”杨子乔顿了顿，“我一直在考虑穿什么衣服去。”
“你这身就挺好的。”江卿尧上下扫了杨子乔几眼，将瓶子里最后一口橙汁吸到嘴里。吸管吸到空气的声音回荡在等候室里。
杨子乔：“……”当他没问。
经过早上时纪景一番不着边际的指点之后，杨子乔最终决定穿得方便点。
这个所谓方便，指的只是穿起来方便点。
他穿的是一件格子T恤，一条七分牛仔裤，脚上再是一对常见到不能再常见的素色板鞋。
杨子乔换好衣服之后，往镜子前一站，顿时觉得自己只要一扔到人堆里，就会马上消失在茫茫人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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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身走出马路看见十个人里能有三个撞衫的衣服他实在看不出那里挺好的。
江卿尧见他不说话，光盯着他看，便重复道：“真的挺好的。”紧接着再吸一口瓶子里残余的橙汁。
杨子乔扭过头，默默地往旁边挪了一个位置。
江卿尧：“……”
他们现在所处的是等候室。这所谓等候室其实只是一间空出来的普通课室，在这时是用来装他们这些等着去隔壁课室打BOSS的，所以叫等候室。
因为学生多，个别用时长，但老师在整个过程中又必须做到快准狠的三字方针，所以这一整层楼的课室都被征用。
动画系也有动画系的苦衷。比如说别人答辩的时候都是十个十个的进去，而他们就必须一个一个的进去。
学生在进行答辩时会同时在等候室里播放此人所完成的动画，动画时长即为答辩时间。时间一到立即喊下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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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卿尧明明在半小时之前就已经通过了答辩可以离开，但他此时却还大摇大摆地坐在这里，一边咬吸管一边翘着腿看投影仪放出来的动画作品。
杨子乔懒得理他，自顾自地低头看资料。
十几分钟后，老师来喊了他的名字。杨子乔起身离座时，正好看见江卿尧冲他比的V字手。
杨子乔对他笑了笑，在转身离开时猛然感觉到自己手心开始出汗。
他不是对自己的嘴皮子没信心，而是担心自己的动画内容过不了老师的那一关。
就在杨子乔走进隔壁课室的同时，这边的投影仪上开始播放他的毕业作品。
江卿尧放好手里的瓶子正准备开始看的时候，忽觉他身旁的位置有人坐了下来。
他扭头一看，映入眼帘的却是纪景的一张笑脸，还有他的一个可视化“嗨”。
……
“这学校怎么什么人都能进来。”江卿尧轻声道。
纪景置若罔闻，眼睛紧紧盯着荧幕。
动画是以舞台剧的样式营造背景，从近到远都放着层次分明的景物，纸片形状的花草树木看起来也非常可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