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律一番话说的,及威胁了他又示了弱。老周面带微笑的手指点着膝盖,顿了顿说:“嗯,不是老头儿我不想帮你,只是,你看我不过是章家养的一个退休老职工。每个月那点退休工资过活,哪里说得上话啊。”
唐律笑了笑:“老爷子,明人不说暗话。我不过是想以后安安稳稳的过日子,林家人不肯放过我,章家那边也得罪了,就连警察都恨得我牙痒痒。不如您给我支个招?我一定认真受教。”
“你看得起我老头儿了,全国十几亿人,你才得罪了三两个。哪儿那么难过,安心安心,日子还长着呢。”
唐律哼笑了一声,不再多说。这老头儿打算装糊涂,不过没关系,看谁耗得起!章让拍了拍裤子,站起来礼貌的鞠了一躬打算转身上楼。可刚转身就停了下来,微笑的在棋盘上移动了一个棋子。刚才一面倒的局势,瞬间扭转。
“承让。”唐律转身上楼。
老周脸色乌青的看着棋盘,假牙咯吱咯吱的响。暗道:臭小子!装什么可怜。你不过就是担心楼上那小毛孩子受了牵连。老周哧笑了一下,自己跟一个小孩子置什么气。不过,这姓唐的小子可不简单啊。把林家搅和一团糟,让警察过去给他收拾烂摊子。这招借刀杀人用得好!
章谦和章让原本想他个把柄,结果呢——把老头子我搭进来了。“小让啊,早就告诉你别小看人。你就是不听,这种无家无室无背景的人狠起来哪是你能对付得了的!”
老周看着输了的棋盘,真是欲哭无泪。
22.爱与不爱(一)
夜深了,唐律轻轻地推开卧室的门。看了看房间,确定床上躺着的人还在,才踮着脚尖走过去。撑在床边,他睡得很熟,这才放心的躺下来。手指摸了摸他的眼睛,湿漉漉的。眉头一直皱着,偶尔会紧张的转动着眼珠。唐律无声的叹了口气,轻轻地揽他入怀。像是安抚婴儿一样,轻轻地拍着他。
已经多久没有这么安静的抱着他了?唐律换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搂着他,黑暗依然掩不住他的满面愁容。“如果这次我躲不过去,童乐我们可能真的要分开了。”唐律动了动嘴唇,轻吻了一下他的额头。苦笑了一下,满心不舍的紧了紧手臂。
外面已经天翻地覆了,唐律小心的避让着那些正面冲突。林家几乎在一夜之间土崩瓦解,林老爷子留下的资产莫名其妙的缩水缩了一多半,林思嘉现在找不到了。那些和林老爷子正在合作以及有账务来往的人恨不得把全兴塘市姓林的都抓起来还钱。不甘心的林家在黑道上放出话来,一百万美金要叛徒的人头!
唐律看着李旭东发来的邮件竟也不由自主的冒起了冷汗,
李旭东说,这几天出门小心点儿。那帮大佬们吵着抓住了林思嘉那小妮子卖到泰国去做性,奴。“幸亏你丫平时装的像个出软饭的,大佬们想不到你头上。要不然你那姿色到了泰国说不定能捞一笔。”
唐律从来不会在笑点上给李旭东面子,听他废话说完。一本正经的说:“章家那边呢?”
“唐总,我是个黑客,不是毛利小五郎。”李旭东长长叹了口气,发起了牢骚,“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儿啊。”
“林家那边不用再插手了。至于警察那,该让他们尝点甜头。剩下那个大头的再等等,咱俩得有个脱身的筹码。”
“老唐——”
“心软了?当初可是你恨他们恨得咬牙切齿的。”
“得,我什么也没说!你最近悠着点,咱俩现在可算是把兴塘市不好惹的都惹了。以后还不知道该往哪埋的!”
唐律的公司还在正常运行着,只是总经理这几天一直满面愁容的,估计是未婚妻甩了他的事受了打击。最近这几天不太平,不少海运公司被查出走私和偷逃税款。小老板们被抓得抓,跳楼的跳楼。兴塘市上空飘着一片带着血腥的乌云。做生意的,哪个公司的账本是干净的,只是有些人得罪了官府,所以不巧被查出来了而已。新上任的市委书记一来就揪出来这么多社会主义的大蛀虫,清廉的名声泼出去了,剩下的就该是政绩了。
生活中,在我们看不到的地方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有些人蒙蔽了双眼,以为身边的就是一切了,其实那不过是你的一切而已。唐律犹豫了一下,还是回到了那个小公寓。童乐不愿意看到自己,那就让他先冷静几天,事情总会过去的。
有人送来了一份传真,告诉唐律,童乐无罪释放了。雪白的纸上只印着这么短短的一句话,唐律冷笑了一声,章让这信来的晚了些。
唐律返回去一份传真,上面详细的罗列了十几项童乐遭受到的伤害,以及唐律希望得到哪些赔偿,周先生果然比较管用。
唐律总觉得这些豪门少爷的脑子都被门夹了。诚恳的遵守承诺对他们来说太难了,只有抓着对方的把柄才能给他们安全感。于是就会出现这样的情况,谁都互不相信,背地里握着对方的把柄,一面合作一面随时准备翻脸。唐律无奈的接受了他们的处事原则,只是付出了让他难以忍受的代价。
李旭东说,有时候他看不懂唐律。说他心狠,可又重情义。看似不拘小节心胸宽广,可记仇记得骨子里。所以,唐律这种人如果跟他当不了朋友,也别去跟他做敌人。
唐律回到家,房间里空荡荡的。房子如果没人住,时间长了就会失了人气。慢慢的,好像每个角落都飘着一股寂寞的味道。那两个月恐怕是这几年以来,唐律过的最开心的日子,终于在兴塘找到了一点家的感觉。唐律疲惫的倒在沙发上往别墅打了个电话,保姆说童乐一整天都没有吃饭也没有出房门。
唐律知道自己对此无能为力。或者说,只要一牵扯上童乐他就会手足无措的没有办法。
天亮了,童乐茫然的看着阳光刺痛了他的眼。透亮的卧室像个放大镜,把童乐放逐于一个无处可藏的境地里。没有什么能缓解他心里的不快,像一把刷子蘸着盐水在伤口上一遍一遍的刷。缩进被子里,想要挡住阳光。可是身上盖着的天鹅绒根本无法满足童乐的想法。他猛的掀开被子,冲进了浴室。把水开到最大,冲刷着身体。哗哗的水声好像又把他带回了那个可怕的地方,拳头一下一下砸在光滑的瓷砖上。骨头和瓷砖碰撞的声音让童乐觉得痛快,似乎那些不舒服可以从手上的骨节出发泄出来。
门外有人在敲门,童乐像是听不到似的继续着。门碰的一声被踹开了,李旭东走进来把水关掉。水花溅到手上传来一下刺痛,浴室里满是雾气。李旭东一把拽起来摊在地上的人,他可没唐律那么矫情,像个老妈子似的伺候这位小爷。连拉带拽的把童乐推出去,大吼道:“你TMD不要命了!当自己是死猪啊,不怕开水烫。”
李旭东吼完到楼下找佣人拿了药箱上来,翻了半天才找到一管儿芦荟胶。扔给童乐说:“给你,抹在烫起泡的地方。”童乐一动不动的坐在那,身上的水沾到床上湿了一大片。“你想死等唐律回来再死。”李旭东骂了一声,挤了点芦荟胶就要给童乐抹。
童乐推开了他的手,淡漠的瞥了他一眼,就不再搭理他了。李旭东把芦荟胶扔了,一把拽起童乐。“你是不觉得自己特委屈!唐律他为了你,把兴塘市的黑道白道都得罪了。现在不知道被卖到哪个窑子里当性,奴。你TMD还有脸在这摆少爷架子。”
“哼。”童乐冷笑了一声。李旭东以为他会说什么,可只发出那么一声怪笑就又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得,你笑吧。有你哭的时候!”
李旭东把童乐扔下,转身离开。外面传来一声咆哮:“把这院子给我看好了!”那声音像极了狱警,童乐不知道他哪里看出来唐律是为了自己。简直可笑,那个人已经不是自己认识的唐律了。
阳光慢慢的移动,一点点一寸寸移出了房间。时间仿佛静止,离开的不过是阳光而已。楼下传来唐律的声音,然后是一阵沉重的脚步声,门开了。唐律看到童乐的样子,轻轻地叹了口气,走到他身边。
“把衣服换了,下楼吃些东西吧。”唐律说完,也没有等他同意就自己动手把还在发潮的衣服给他脱下来。看到后背和胸口的烫伤,唐律没有多说什么,拿起被扔在地上的芦荟胶给他抹。抹好了以后,找了一件自己穿过的衣服给他套上。袖子和裤腿很长,唐律一面给他卷袖子一面说:“文婶煲的鸡汤很香,一会儿你尝尝。她是这里的管家,人很好。”
“我什么时候可以离开这。”
童乐的话让唐律的手顿了顿,随即笑着说:“等我忙完这几天就陪你会家看看。”童乐把手抽回来,瞪着唐律。
“童乐,再等我几天。等过了这段时间,你想去哪都可以。”唐律说完,看了看他的脚底。“以后不许再这么伤害自己了。一会儿医生过来看看你的手。”唐律把他脚底的水泡也用芦荟抹了抹。然后一把将童乐抱起来,“文婶儿说你又一整天没有吃饭。不饿吗?”
童乐一句话都不说,唐律一个人说的也没意思。便也闭了嘴,抱着童乐下了楼。一阵饭香飘来,童乐却是有些饿了,因为肚子咕噜咕噜的叫了几下。唐律笑着把他放到椅子上,盛了一碗粥放在童乐面前。“先喝点粥,等过几天你身体好些了在吃其他的。粥里有肉末,好消化。”
童乐看了看碗里白乎乎的东西,突然泛起了恶心。猛的推开唐律就往楼上跑,那些画面又回来了,翻搅着他的大脑。童乐冲进了厕所吐了起来,两天没有吃过东西了胃里空空的,除了一些胃酸和苦水什么也吐不出来。唐律追上来,拍着童乐的背。
“好了,没事了没事了。”等童乐吐完,唐律把他抱进怀里轻轻地拍着他。“没事了没事了。”这话不知道是对谁说的,唐律紧紧地抱着他,像是害怕他突然消失一样。
“唐律,我恨你。”
那五个字像一记重锤砸在了唐律的心口,是的,该恨,唐律也恨自己。“对不起。”除了对不起唐律什么也给不了。从什么时候开始变了,唐律像是抓不住他了一样,心慌了。是什么把他们变成了这样,欲望吧。唐律没有像现在这样后悔自己当初的欲望,他毁掉了人生中最宝贵的东西。
23.爱与不爱(二)
童乐一直不想吃饭,或者吃两口就会吐。本就不胖的身体,现在瘦的只剩皮包骨头了。唐律带他去看了医生,大夫除了检查出营养不良以外,什么也不知道。唐律没了办法,医生说这是心理疾病。俗话说,心病还要心药医。可是,唐律真的不忍心再去提起那个病因。
周先生说,有些道道坎坎的迈过去也就过去了。可是,跌倒的过程太痛苦。童乐依然不和唐律说话,甚至当他不存在。虽然每天唐律都会厚着脸皮跑到房间里睡到他旁边,可每次都会等他醒来前离开。
警察开始真正行动了,公检法三个部门同时行动。一些还没有反应过来的人被警察抓了个措手不及,起初还会死扛。可是等拿出唐律准备的证据后就没了声音。这场变动从很久就开始了!林家之前是土崩瓦解,现在是灰飞烟灭。
兴塘市两雄争霸的局面宣告结束,除了政府以外,章家旗下的盛达集团是最大的赢家。也许有人已经开始怀疑唐律了,这些天能感觉到背后有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李旭东说要不咱们先去国外躲躲。唐律拒绝了,能躲到哪里去。躲只会让那些不确定的人也开始注意自己。
公司被检察院暂时查封了,章谦打来电话说和上面打了招呼。你们的公司不会有事!“什么时候把周叔送回来。”
唐律想了想说:“周先生和我们相处的不错,你放心吧。不如加派些人手来,最近我得罪了不少人。伤到周叔就不好了。”
“唐先生,容忍你不过是因为之前我们有错在先。相信你也知道,如果我们想让周叔回来根本不需要和你请示。”
“呵呵,那时自然。只是,去保镖公司请来的人怎么和章先生家的人比。况且,我公司现在的状况哪里还有钱请保镖啊。所以,就拜托您了。”
章谦的电话挂的很生气,唐律做了个深呼吸。得罪了章家,在兴塘市可就真的混不下去了。不过,唐律向来是个有仇必报的人。
听到楼下传来说话的声音,唐律下了楼。原来是李旭东来了,看他一脸紧张的样子,唐律问他出了什么事。
“我擦,我在你这呆几天。外面现在不太平,老子今天要不是跑得快指不定就被抓哪去了呢。”李旭东惊魂未定的坐下来,倒了杯水。一边喝一边说:“今天一出门就发现有人跟着我,当时想都没想,撒丫子就跑。一边跑一边喊抓小偷啦。”
唐律笑了一下,李旭东很不服气的说:“大哥,那种时候就是吸引更多的人注意。你没看过法制节目教育人遇到劫匪该怎么自救吗?”
“好了,你继续说吧。”
“继续说什么啊,我跳到出租车上就跑这来了。老付现在还没被抓住呢,等哪天他落网了我再回去。这有周叔这尊大佛坐镇,我睡得安心。”李旭东说着就做到周叔的身边,拍了拍老爷子说:“叔,赶明儿侄子我赚了钱一定好好孝敬您。”
“好说好说。”周叔笑着点头。
童乐默不作声的离开了,场面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李旭东指了指童乐,做了个口型说:“还别扭着哪?”
唐律看他上了楼,才叹了口气说:“嗯。明天打电话叫医生过来给他输液吧。总是这么不吃饭会出问题的。”
“切,有啥大不了的。就当被狗咬了一口不成吗。”
唐律威胁的瞪了他一眼,“给我闭嘴。”
“得,我现在寄人篱下。”李旭东把棋盘拿出来笑着说,“老爷子,我最近认真的研究了一下这象棋,进步了不少,跟你过两招。”
“好好好。”
唐律看他们玩了起来,就回到楼上了,这别墅是最安全的地方了。林家现在苟延残喘的已经一个一个的落网了,老付也是迟早的事。当初杀了阿彪,他不会那么轻易地放过自己。当时那种情况,不让林老爷子看到自己身上被条命案他是不会放心的。
那老付倒是替唐律办了件好事,一上来就把林老爷子干掉了。省去了不少麻烦!如今的唐律唯有等着,等到平息了一切之后,警察就该找自己喝茶了。唐律做的那些事够判终身监禁的,又把章家得罪了。唐律苦笑了一下,一盘棋被自己下的乱七八糟。
敲了敲门,并没有等童乐回应就推门进去了。他已经躺倒床上了,看样子是打算睡觉。唐律其实就想逼他开口说话,发泄出来说不定也就好了。“你要睡觉了?才八点而已。”
唐律走到床边,把被子掀开。双手撑在童乐身体两侧,盯着他看。看到童乐受不了伸手推自己,唐律顺势抓住他的手把他拽起来,然后抱进怀里。单纯的拥抱,轻轻的,就像是两个很久没见的朋友那样。在彼此身上找着熟悉的味道。
“童乐,我遇到麻烦了。很大的麻烦!”唐律抱着他轻轻的说,本来还在挣扎的童乐不动了。“我杀了人,还贩毒,走私军火——林家那些生意都有我的份。”童乐突然推开唐律,咬着唇死死地盯着他。
唐律笑了笑,又把他抱进怀里。“那个周先生是我绑架回来的人质,有他在,这栋别墅就是安全的。等老付抓住了,我就让你回去。老付就是——恩,你之前看过新闻吧。那个从河里捞上来的尸体,是老付的手下。人是林老爷子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