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的比赛,韩国队4:1胜日本队,仅第二台的间木彻赢了一局。
第二天中韩对决,韩方坐第一台的果不其然是权宗桓。韩方第二台是罗宏,宋尘阴笑着把手指掰的噼啪响——LG杯预选的时候最后一轮他输给了罗宏,这次终于有了复仇的机会了。
中国新锐队的五个棋手都笼罩在一种“必须胜利”的氛围里,比赛之前更是五人同入,齐齐入场,面色或绷紧或沉稳,给他们的对手造成了一种巨大的压迫感。
“这群小崽子吃炸药了吗?”领队的喻七段目瞪口呆。
“我们这的孩子,真是没气势啊……回去要好好训训。”柳文闵若有所思的敲着桌子,笑的极其渗人。
韩国的新锐棋手齐齐打了个喷嚏。
结果,中韩间的对决,中方大获全胜,5:0完结了比赛。
新锐赛是每方用时2小时30分,1分钟读秒5次的用时,而第一个出来的连晓然仅用了2个小时就击溃了对手,看着权宗桓通红的眼睛,连晓然邪恶一笑,大步出门,心情极其愉快。
陆陆续续其他人都出来了,局势最不好的蒋策淳也成功逆转,高雪更是雄赳赳气昂昂的说道:“女流棋圣算什么!照样被我中盘屠了条大龙!”
“雪妹子V587!”
“承让承让~”
“好!明天对日本谁输谁请客!”
“对!请客!大家往死里宰!”
一堆人开始起哄,连晓然也点头表示答应。
——反正,他绝对不会输。
连晓然很自信的想着。
结果第三天,中日对决,陈砚鸣一时乐极生悲,看漏一个逆收,2目半折戟在了日方的五十岚信三段的手里。
相比起陈砚鸣的泪流满面,其他每个人都很开心。
“日本最贵的店子在哪里?”
“谁会说日语的快问一下!”
“没人会说啊……其实记得容清会的,虽然说的没有柳文闵说的那么流利,但是比我们会多了……话说高雪你不是会点吗?”
“……我就会说早上好中午好晚上好。”
“……”
“……”
“……”
“……老雪你个不给力的废物。”
“小小陈你牛了?敢说我?”
忽视掉被高雪欺负的惨兮兮哇哇乱叫的陈砚鸣,连晓然提议:“谁英语好去问问也行。”
“会用英文从一数到一百可以么!”宋尘双眼发光。
连晓然面无表情。
蒋策淳面无表情。
“找翻译吧。”
“嗯。”
连晓然和蒋策淳交换意见,达成统一之后,齐齐转身离开。
“——喂!别无视我啊!”
宋尘在后面咆哮。
……
得到指点的几个人果真找了一家店,完全没和陈砚鸣客气,尽点些最贵的菜来刺激陈砚鸣,最后还是连晓然和高雪一个人借了陈砚鸣一百才把饭钱付清。
“你们!你们这群吸血鬼!”陈砚鸣看着他空空如也的钱包欲哭无泪。
“怕什么,反正返程机票已经订好了,还怕回不了家吗~”宋尘语重心长的拍了拍陈砚鸣的肩膀:“所谓花钱消灾嘛!作为一个棋手,最重要的就是要淡定,你看你这样子,要好好修炼啊~平常心你懂吗?”
陈砚鸣泪如雨下。
之后,颁奖的时候,比起中国棋手的生龙活虎,日本棋手的平静,韩国棋手则显得萎靡不振。韩国领队柳文闵在旁边抱胸笑的一脸灿烂,看到这样的笑容,韩国的新锐们齐齐打了个寒战。
“被柳文闵训了吧。”连晓然撇撇嘴。
“+1。”
“+2。”
“+3。”
“+10086。”
四个人一致用同情的目光看向韩国棋手,看的他们毛骨悚然。
——这些中国棋手是怎么回事……下棋也好……颁奖也好……完全不正常啊!
韩国棋手内心戚戚然。
连晓然在旁边翻了个白眼。
挪远点,离这些丢人的家伙远点。
******
下午这五个人再加上记者领队以及翻译,中国棋手带团准备前往富士山脚下,接着韩方柳文闵表示也想去富士山,韩国五名棋手一个不落的表示服从领队的安排,最后连日本队的棋手都准备和众人一起去了。
“淫威。”连晓然瞄了眼柳文闵,鼻子里哼了一声。
“小家伙,说什么呢?”柳文闵投来富有深意的一眼。
“淫威罢了。”连晓然轻蔑一笑。
“自愿原则,我可没有那么大本事来威胁我们国以后的未来之星。”柳文闵慢条斯理的扫了眼自家的五个小萝卜头,包括女生,每个人都不由自主的挺胸抬头收腹,头皮发麻的把目光投向前方。
“只是我们这的小棋手很听话而已,对此我很欣慰。”
“……”
连晓然默默转过头。
他一瞬间也很想向那五个棋手投向同情的眼神。
——生成柳文闵的后辈,你们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
到达富士山脚下已经是下午了,阴霾的天空扬起了星星点点的雪花。
伫立在湖边上,冷风凄厉,刮的衣服竟也猎猎作响起来,水面泛起阵阵涟漪,雪花飘落至湖中,瞬间融化。湖边上的樱树枝条交错,参差不齐,却又挺拔天然,竟有种不屈的张力。
抬头仰望,便能看见身处银灰色天空之下的富士山。
冬日的富士山白雪皑皑,山峰高耸入云,宛如穿了一件雪白的单衣。玉扇倒悬东海天,富士白雪映朝阳,若是在天气好的时候,碧空之下,还能瞅见“万古天风吹不断,青空一朵玉芙蓉”的美丽画面。
“运气可不算太好啊……”柳文闵拂去雪花融化的水滴,淡淡说道。
“可以泡温泉啊~”高雪将围巾向上挪了挪,含糊不清的发言。
由日本领队带队,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向温泉酒店进发。
用过饭后,一干人迫不及待的入了温泉。
这里的温泉是露天式的,连晓然泡在温泉里,仰头看向天空。
夜幕深邃灰暗,雪花还在持续的飞舞着。
连晓然拾起落入掌心的雪花,一瞬间只余下水珠点点。
有些怅然。
耳畔传来少女的笑闹声,男池和女池仅被一个木板隔开,听到笑声的某几个少年开始蠢蠢欲动了。
连晓然将身体沉在泉水中,闭上眼,不感兴趣的将声音摒弃在耳外。
雪飘在了自己的头顶上,连晓然却不觉得冷,他身上暖融融的,大概是温泉的缘故。
——如同高雪所说,这趟交流赛还真变成了度假了。
如果容清在就好了。
想到这里,连晓然猛一睁眼,瞪了一眼老神在在的柳文闵。
柳文闵悠然的哼着小调,像是没有察觉到连晓然的瞪视。
连晓然注视着六瓣冰花没入水中,最终消失在氤氲白气之中。
……容清要寻找的东西,找到了么?
连晓然想着摇了摇头,而后擦去粘在睫毛上的水珠。
我的棋……大概除了胜负,还应该有些别的东西需要追求才是。
可,那是什么呢?
围棋,是什么呢?
……这大概是每个棋手穷尽一生想要追求的答案吧。
而容清,只是在寻找一个下棋的理由。
无关他人,只是能让他自己继续下棋的缘由罢了。
连晓然憋气,将脸埋进水里,而后抬头抹了把水。
雪还在持续不断的下着。
即便是这样,他还是希望容清能早点回来。
即便他了解一切……
连晓然怔怔出神。
即便他现在除了等待以外毫无办法,但是。
还是想要他,早点回来。
——习惯一个人在身边,在他离开之后,才惊觉,很多时候都不习惯。
如同当年离开母亲来到陌生的城市一样。
总是要习惯。
“……连晓然,你矫情个什么……”
娃娃脸少年缓缓吐出话语。
——自己的棋,最缺什么,他自己最清楚。
如果在容清回来之前,他还是一点长进也没有,这样的他,不配和容清下棋啊。
柳文闵说过,他的棋和容清的恰好相反。
……他的棋里欠缺那份淡然。
让柳文闵看重的那份淡然。
他的棋,还是浮躁了。
总是不由自主的被情绪所带动,以至于看不清棋盘上的道路。平常心,这句话是老师千万遍向他重复的,他在练习书法的时候每每也是从这几个字开始,而他,并没有真正做到完全的平常心。
事实上,能做到这三个字的,少之又少。
他的修行,还不够。
连晓然沉思。
他的棋里尽是火气,却少了那份超脱的气韵。
想要成为超一流的棋手,光凭着计算还不够。
计算,棋感,境界。
这是成为大棋士的必须途径。
现在的他,还当不起“国手”这个沉重的称呼。
……大抵每一个棋手,都会有这样的迷茫吧。
“哗啪啪~”
水花四溅,连晓然冷不丁被泼了一脸的水。快速抹了把脸上的水,连晓然眯着眼睨着来人。来人站在离他稍远的位置,看到他的表情,噗嗤一笑:“小小年纪就装的那么老成想东想西的,看着就想扯脸啊~”
“……”
连晓然握拳,低头。
然后,动作一气呵成行云流水猝不及防泼了柳文闵一脸水。
“柳文闵,看着你那张脸就想揍呢。”
“彼此彼此。”
两个人笑的极其灿烂,旁边所有的人都目瞪口呆。
“一定是我的幻觉……我怎么觉得越来越冷了……”陈砚鸣喃喃着把身体沉入水中。
“嗯,一定是我们的幻觉,一定是我们看的角度不对……”宋尘也把身体沉入温泉中。
那边柳文闵的声音又传来了:“……小家伙,不如我指导你一局怎么样,让你两子?”
“你口气比我只大不小,两子,你让的动?”
“试试不就好了~来,你先下第一子。”
“……让两子的棋,我拒绝。”
“你知道每年有多少人求着我下指导棋吗?”
“那和我有关系吗?”
“……”
“……”
陈砚鸣和宋尘对视一眼,果断拖着搞不清状况的蒋策淳上岸,离开。
刚踩上地板砖,三人就听到了一声“轰”的巨响。
“哥们,别忘了,是我们救了你。”宋尘拍着蒋策淳的肩,语重心长道。
“那那些人呢?”蒋策淳很有良心的指向吓呆了的日韩两国的棋手。
“那都是我老大的活祭品,别操心了。”陈砚鸣沉重的把手搭在蒋策淳肩上。
“……”
蒋策淳很惊恐的发现自己居然毫不惊讶。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自己和这群人混久了自己已经不正常了么!
蒋策淳看着黑幕不断降落下来的雪花,淡淡的忧伤了。
******
PS:三国新锐对抗赛是有的,03有一届,8对8……犯懒砍成了5对5……比赛用时是参考国际新锐对抗赛的~
35.头衔战·天元
为期五天的对抗赛就此结束,中方力压日韩两方,展现出了惊人的实力。
韩方第一次被剃光头,这样的成绩一被报道,韩国棋界如同炸锅一样。
而那些,都不关那五个人的事情。
棋手的日子,永远不会是空闲的。
一回去就迎来了理光杯,紧接着元老女子擂台赛也开始了,再接下来,天元战的预选赛也燃起战火。
这群懵懵懂懂的孩子,一步一步,在围棋的道路上渐行渐远。
——落子无悔。
******
顾容清离开的第四个月,天元战揭开帷幕。
作为中国历史悠久的头衔战之一,不管是棋迷翘首以盼,棋手也高度重视这次比赛。
天元战,不缺乏名将,也不缺乏黑马。
——只要有实力,就能登顶。
连晓然因为拿到了理光杯冠军的缘故,符合种子棋手的条件,免选进入了天元战的本赛。
2月10日,本赛正式开始。
本赛连续十天,分上下半区,连晓然、陈砚鸣、宋尘分在了上半区,高雪则是和宋春化、李维分在了下半区。
“不可思议啊老雪……你居然从五轮网选里面出线了……”
“我出线了很奇怪?”
“对啊。”
“死吧!”
每天的打闹戏准时上演,连晓然已经习惯性的忽视了。他也曾经疑惑过为什么陈砚鸣总是被高雪打的哇哇乱叫,但当他知道高雪一直在学习跆拳道的时候,他突然什么疑问也没有了。
连晓然看向墙上张贴着的名单,他的名字赫然写在第一行。
每次的头衔战,他比在国内任何比赛都渴望获得胜利。
“你什么时候能拿到国内的头衔,你什么时候,就是我艾思远的弟子。”
……这句话,他未曾忘却。
即便老师视他若子,但,他答应的事情,就必定会实现。
——这是他的傲气所在,他的自尊不允许他违背这份约定。
手中没有头衔一日,他就不是艾思远真正的弟子。
带着这种的念头,连晓然坐在了他对手的前面,开始了他为期十日的征战。
……
北京的二月,依旧雪窖冰天。
而作为比赛场地的棋院却感受不到这份寒冷,连晓然的对手此时此刻就大汗淋漓。
能进入天元战本赛的棋手,没有一个是好相与的,而已经把对手逼到这个程度,这位19岁的小将脸上却没有一丝喜悦的神情流露,相反的,他抿着唇,表情淡淡的,看不出喜怒。
棋盘上黑白子分明,一眼便可知,黑棋贴不出子来。
连晓然执白。
目数差距实在太大,对手没撑多久,便投子认负。
简单复了下盘,连晓然起身,在大厅里转了一圈,看了下其他人的棋。
宋春化的棋占有微弱优势;陈砚鸣在打着天下劫;宋尘的棋获胜已经没有悬念;李维的棋优势明显;高雪还在苦战。
连晓然回到棋院寝室,打开电脑,有几个人的结果已经出来了。
看到宋尘负的时候连晓然还以为是裁判判错了,结果他一打开棋谱,嘴角顿时就抽搐了。
——好样的,自己大龙一转手就能卖给对方……
连晓然能想到王林拿到这份棋谱暴跳如雷的样子。
——这勺子实在出的是,太二了!
要是他出这样的勺子,非给自己一巴掌不可。
连晓然内心无言。
没等多久,其他几个的结果也出来了,出乎连晓然意料的是,原本他不看好的高雪居然出线了。再看看棋谱,连晓然啼笑皆非——高雪的对手半截出了问题手,遭到了高雪的猛烈反击——这和宋尘的那一局倒是有异曲同工之妙,只不过一个是胜,一个是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