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说好的“哪里也不去”只有故意忘记了。不过临行前一天倒也过得充实,很充实的做了一场,很充实的睡了一觉,然后又很充实的起床。
叶君好在阮青云身边转来转去的帮他收拾东西,又一起去了外面买必须品,虽然阮青云没能陪着叶君好宅一天,但好在叶君好陪着阮青云逛了一天。
本来叶君好夜班之后有两天的休息时间,这次他又请了一天的假,准备去送阮青云离开,但是阮青云早就下定决心不让他送了,任凭他软磨硬泡,阮青云都不松口,最后好不容易同意了,还是骗他的。
阮青云可不想体验那种肉麻的送别场面,看叶君好死乞白赖的缠着他,差点就一咬牙一跺脚说他不走了。还好理智还在,摸了摸口袋里的机票,跟叶君好说:“那好吧,那你去把卧室的窗户关上,咱们就走吧,再晚就迟到了。”
叶君好去了,阮青云走了。
虽然只是前后脚,但追出来的叶君好只能望电梯兴叹,转身顺着楼梯往下跑,跑出去刚好和被阮青云开出车库的车子擦身而过,阮青云甚至还来了一个鸣笛致意。
叶君好摸了摸裤兜,摸出几张皱巴巴的钞票,愣了一下就往小区外面跑,左右看了看,就看见阮青云的车正从右前方转弯,马上跑到路边去拦车。
不管是公交车还是出租车,就是会在你越需要的时候越不爱出现,这种情况才叫正常,但是叶君好就不正常了,他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就要忙着往对面跑,毕竟比起一辆车也没有的这边,对面还经过了几辆呢。
心里着急的叶君好,甚至没有发现有辆车已经滑到了他身后,并且停了下来。
阮青云是担心叶君好追出来的,转弯的时候晃了一眼,正看见叶君好往他的方向看,转了弯走了一段路越来越觉得不踏实,索性返回来再看看,刚好就看到等不到车的叶君好要去玩儿“跨栏”,心里一惊就按喇叭。按了一下,叶君好没回头,再按,还不回头。眼见叶君好马上就走远了,阮青云落下车窗,喊:“君好。”
这一声“君好”阮青云只喊了一半,就被灌进车窗的风挡住了一下,无奈叶君好就是听到了,没办法,这是他最喜欢听到的声音嘛。
叶君好听到阮青云的声音,就回头了,一看到阮青云的脸就惊喜的往回跑,等跑过去坐进车里的时候,才回过神来,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说:“你不是走了么?”
阮青云叹了口气:“啊,又回来了,没办法啊,这不是为了给咱们省点儿生活费么。”
叶君好被取笑了一句,反倒不觉得别扭了,理直气壮的说:“谁让你骗我了,让我送送你怎么了,我假都请好了。”
阮青云看了看他,说:“反正你都跟来了,不过,先说好,到时候不许抱着我不松手。”
叶君好仰头看着车顶,想了一下说:“都心甘情愿的让你走了,怎么会不松手呢,嗯,阿青,你现在好像越来越会开玩笑了。”
阮青云有点拿不准叶君好的意思,总不会是自己特地说的这两句缓解气氛的话,让他又觉得难过了吧,看了看仰着头的叶君好,接了一句:“不是近墨者黑么?”
叶君好突然猛的转过头来,吓了阮青云一跳,握紧方向盘后问叶君好:“怎么了你?”
叶君好看着阮青云,很认真的说:“阿青,我想起来我非要跟你一起来的目的了。”
“?”阮青云疑惑的看了叶君好一眼。
叶君好舔了下嘴角:“阿青,你不喜欢外国妞儿吧?”
“……”阮青云无语的摇摇头。
“那……”叶君好想了想:“你看,阮妈妈连我都不能接受,更不能接受外国男人进家门了。”
“……”阮青云努力将注意力放在路况上,但是想了想叶君好说这些话的意思,又不得不开口:“君好,我只是散散心,你还在,我就会回来的。”
“这么说,你不会对那些外国的男男女女们有兴趣咯?也不会被他们拐走?”叶君好笑着问。
阮青云缓缓的点头:“至少你该相信我爱你这件事是足够真实的,君好,你在担心什么?你要知道,如果你不跟我在一起,那我这辈子恐怕都不会再爱了。”
听见这句话的叶君好,感觉自己像身在梦中一样,虽然他们偶尔会感性一下,但是很难想象阮青云会把话说到这种程度,让一向扮演这种角色的自己都有些无所适从了。
等不到叶君好的回复,阮青云才转头看叶君好,就见他一脸想笑又忍着还微皱着眉的怪异表情,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怎么了这是?”
叶君好一脸难以置信的看了阮青云一眼,这人难道没意识到自己刚刚说了什么吗?居然还一脸自然的表情,算了,先不计较这个,自己得先把该说的话说完:“嗯,阿青……”
“嗯?”
“在国外要给我打电话。”
“嗯。”
“每天一个。”
“嗯。”
“玩儿的痛快些,保持好心情。”
“嗯。”
“早点回来。”
“嗯!”
“不过……”叶君好看着近在眼前的机场,加了个转折。
“嗯?”阮青云停稳车,也不急着下车,耐心等着叶君好的下文。
叶君好对着阮青云呲牙一笑:“不过,久一点也无所谓,多久我都会等你的。”
阮青云看着叶君好亮亮的眼睛,里面是自己熟悉已久的温情和真诚,突然觉得有些无法直视,低下头,慢慢哼出一声:“嗯。”
第三十五章
阮青云这一走就照着至少一个月的时间出去的,到最后他也没有特地去选地点,只是从网上看了看旅游攻略,随便找了一个日程差不多的路线,就像他走的这条英国-瑞士-意大利的线,以网上的行程推算出来的时间是15天,阮青云琢磨着去了兜兜转转的多玩儿几天,怎么着也得二十来天了,唯一觉得有些可惜的是,现在确实不是适合旅游的季节。
英国的考文垂是阮青云的第一站,可是当他站在这个千年古城的土地上时,之前做好的各种准备全然无用,心里还是升起了那种初到陌生地时会有的迷茫和困惑,好在英语他还是很行的,可以顺利的叫到车去他之前预定的宾馆。
其实阮青云对旅游这类事并不太在意,到了这边之后,让他觉得庆幸的是,至少这座有着众多中古建筑的城市显得静谧,是一个沉寂心情的好地方。
阮青云算着时差,等到了合适的时间才给叶君好打了第一个电话。接通之后,就听见叶君好略带激动的语调响起,问他:“到了么,那边好吗,住的怎么样?”
听着叶君好的话,感受着他纯粹的关心,阮青云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傻,回答完叶君好那一长串儿的问题后,有一句没一句的跟叶君好闲聊着。直到手机响起电量低的提示,他才想到自己从出发之后还没给手机充过电呢。
叶君好在电话那头,听阮青云说手机没电了,声音马上就降了几分,说:“没电了啊,那你去充电吧,好好休息一下,一定要注意安全知道吗?”
阮青云笑着点头,随即意识到对方看不到,才说:“知道。”
叶君好的声音静了一下,然后又说:“那我挂断了,记得每天一电话。”
挂掉电话后,阮青云翻出充电器充电,抬起手看表,才意识到自己居然已经一整天多没有睡觉了,就拉好窗帘,拿出洗漱的用品向浴室走去,不管怎样,先睡够再说吧。
留在考文垂的日子并不多,阮青云徒步看了附近的修道院和博物馆,也在公园和广场的绿地上散步,然后他从考文垂的机场直接飞去了曼彻斯特,去了苏黎世,之后买了瑞士特别有名的军刀,当然是很精致的那种,太大的是带不走的。
在买下刀子的时候,看到摆放的样品上有刻有文字的,才知道原来也有很多人在上面刻上家人或恋人的名字用来做礼物,所以毫不犹豫的写下“叶君好”三个字做样子,让他们帮忙刻上去,不得不说的是,他们的技术相当好,刻出来的字完全就是自己的字体,阮青云满意的看着,几乎以为这真的是自己亲手刻上去了。
再给叶君好打电话的时候,阮青云并没有提到买军刀的事,到是问了问要不要顺便带些礼物,作为过年送给父母亲的礼品,收到的当然是赞同的意见。
就这样走走停停,阮青云总按着当地与北京的时差推算过去,配合着叶君好的时间,因为他也并不需要在多么合适的时间出去转,毕竟不是真的出来游玩,阮青云知道,自己这样做,其实还是一种逃避,在逃避家人,也在逃避自己,只是对君好来说这样很不好,他有点儿太无辜了。
阮青云对叶君好感到内疚,每次在电话里听着他依旧开朗和关怀的话,就越来越觉得自己正在做的这些事很愚蠢。这样想的后果是,阮青云跳过了笔记本上记下的好几处原本打算要去的地方,一心想要快点结束自己这段旅程。
所以,当他站在意大利的玻璃岛观赏着那里的玻璃工艺制品时,距离他从国内出发也不过十一天而已,而这个地方,恰好是他笔记本上的最后一个落脚点。
阮青云一边拿起架子上五彩斑斓的玻璃制品观看,一边在心里算着,心想,就这么回去了?心里有一个声音就说:嗯,回吧,反正自己的计划也算执行了,赶快回去不要让君好担心。然后另一个声音又说:可是你忘记出来的初衷了,你目的达到了么,这样随随便便的转了个圈回去,就能坦然面对母亲了么?
他在这边想着心事,一想就一个多小时,店里的东西都被他摸遍了,这对阮青云来说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是在外人面前发发呆而已,正在他准备再摸一遍继续想事情的时候,店员走过来了,用一口蹩脚的汉语问他:“请问,需要帮忙么?”
阮青云听见他问,就看了眼身边这位外国小伙儿,发现对方正用着怀疑的眼神看着自己,知道肯定是自己流连太久又不打算买东西,所以引起对方的某些不好的误会了,四下看了看,随手指了几件东西,说:“我买这些。”
这句话阮青云也是用汉语说的,外国小伙儿到是听懂了,脸色马上一松,笑着去帮他取东西,然后向着收银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阮青云看着现在笑的一脸温和的店员,点了点头,原来这种店员心态在哪里都是一样的,见到有钱可赚,才会眉笑颜开啊。
这天给叶君好打电话正碰上他上完夜班后,阮青云听着他毫无精神的声音就劝他睡觉,叶君好用那种软绵绵的声音拖着他聊天,东一句西一句的,有时自己前面说后面忘,但就是坚持着不去睡。
阮青云靠在床边,抿着嘴听着叶君好说着那些词不达意的句子,听着听着突然开口,说:“君好,你说我回去好么?”
“好啊,太好了。”这句话,叶君好是说的气道十足的,阮青云猜他一定从床上坐起来了,就听他似乎突然恢复了精神一样,在那边嚷嚷着:“阿青,你回来吧,都出去快半个月了,我想你啊。”
“可是,我还没想到……”阮青云本不打算问叶君好这些话的,只是绕了这么大一圈子,最后想到的仍然是找叶君好求助,以为出来可以自己静下来想想自己这段乱了头绪的感情,却发现,出来后反而更不能静下来。
看着牙杯里孤零零的牙刷,心里就觉得不安宁,睡觉时没人会凑过去抱住他的腰,心里又会觉得不安稳。一个人吃饭,一个人逛街,即使周围的东西再新奇,心里总记挂着一个人。阮青云总算知道,自己人是出来了,却把心放在家里了,这样的自己,还怎么能静静的想事呢。
只有在与叶君好讲电话的时候,阮青云才觉得自己的心是踏实的,因为里面满满的都是叶君好带给他的感觉。半个月的时间,没能好好分析出什么,但对叶君好这样不同寻常的牵挂,总归让他的心情重新坚定起来。
这些日子,阮青云大多时间在想的是他与叶君好相识以来的一切,包括过去那些快要被他遗忘的事和对话。就像阮青云又突然想起来自己曾对叶君好说过的话,说让他相信自己,而他自己却先一步辜负了自己的承诺,当初那么信誓旦旦的心情不知何时被掩盖住了。
好在叶君好就真的那样信了,信了自己的话,更相信着自己,所以自己才得以保全这份难得的感情,才得以享受这份守候,可是自己现在又在做什么?
将叶君好的包容和相守拒之门外么?
阮青云被自己心情百转之后得出的结论吓了一跳,一直以来他都觉得自己足够成熟面对所有事情,就算初次体验感情,也只是在最初陷进了迷茫。他以为与叶君好在一起后,他所做的一切都是正常有理的,现在才发现自己错了,反而是比他小了四岁的叶君好,更能将所有事情看得通透,看懂之后就如此迁让自己。
想到这些,阮青云彻底忘记那些让他疑虑的事情了,还有什么值得思考呢,还有什么比两个人在一起更重要呢,以自己的年龄,可没有太多时间容他发傻了,他最该做的,难道不是更加珍惜与君好在一起的每一秒么。
阮青云走了会儿神,却是解决掉了自己那不大不小的一个心病。回过神时,叶君好还在那边劝他回去,也不知道他说了什么,话题已经扯出去很远,就听他在那边唠叨着:“那谁不是还说么,回头是岸什么的,你就赶紧回来,准没错……”
阮青云听见这不着边际的话就笑,说:“回头是岸不是这么用的吧,再说有岸有什么用,我更想有你。”
“啊?”叶君好在那边惊叫着,脑袋显然还不太灵光。
阮青云想象着叶君好的样子,心里越来越觉得轻松下来,也没等叶君好自己去思考出个结果,主动解释到:“我更想,回头是你。”话落又追加一句:“就像我出差那次。”
但是显然,这次叶君好不能再像上次那样找到自己了,阮青云想了想,无所谓,他不能将这样的惊喜带给自己,那么由自己来带给他,也是一样的。
终于劝了叶君好挂掉电话去睡觉之后,阮青云这边已经凌晨了,可是他现在却觉得睡意全无,想了一下,便开始收起起行李来,将买的礼品放在随身的包里,其他的东西收进之前买的一只小箱子,准备空运回去。
天刚亮的时候,阮青云就出发去机场了,顺利的买到了当天回国的机票,又很顺利的回到了中国。阮青云在机场将时间调回来,看着将要指向十一点的时针,算了算自己到家的时间,应该不会超过零点。
晚上十一点左右的时间,又是冬天,路上车辆特别少,阮青云开车到家的时候,刚刚十一点多点,比平时要快了二十几分钟。
当站在自己家门口时,阮青云发现自己的心跳突然加快了,他呼出一口气,按下了门铃,然后全神贯注的注意着屋里的动静,就在他忍不住要按第二次的时候,听到了向门口靠近的脚步声,嘴角勾起一个笑,开始想象着叶君好见到自己表情。
一定会很惊喜吧!
第三十六章
没过多久,门就开了。与阮青云所料想的差不多,唯一有差的就是有惊了,没有喜,而且惊的那个人还是他自己。
门内的人穿着叶君好的睡衣,也穿着叶君好的拖鞋,但他不是叶君好,而是叶君好的大哥,叶君安。
阮青云惊讶的看着出现在门内的人,一时不知道该进还是该退,往屋里望了一眼,问:“君好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