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肖海在小区门口的理发店花10块大洋,剃了个板寸。老板娘兼唯一的理发师连头也没给肖海洗,随便喷点水就异常豪爽地大开大阖,将他杂草丛生的脑袋剃得一溜儿平整。除却脖子里留下不少碎发之外,又便宜又快速,肖海十分满意。
更难得的是肖海还在热心的老板娘那里打听到了在民间颇有口碑的跌打诊所,就开在路边小胡同的深处,牌子半耷拉着,排队的人倒不少,都是些老头老太。
帅哥就是吃香,这些大爷大妈们一边抓着肖海打听年龄几何有未婚配,一边给肖海让了个位。白发苍苍的老郎中手上捏几把,就断定肖海的肋骨恢复的不错,配了几张自制膏药,嘱咐他贴个几天就行,价格也实惠,花了没几个大洋。
揣着膏药,肖海叼着豆浆袋,吊儿郎当地双手插在口袋里,眯着眼看布告栏里贴得密密麻麻的招工启事。
诚征男公关,薪水高,待遇佳,体貌端正,能吃苦耐劳者优先聘请。哈,这个他上辈子倒是经验十足。当然这辈子他脑子坏了才会去应聘。
肖海手头上有的只是假身份,自然没有什么名牌大学的证书,虽然他也好歹当过一段时间的代理总裁,也手段独到的抢到过不少大生意,但同样是上辈子的事,而且现下根本拿不出手。
无高学历,无担保,只有一张假身份证的他,想去一些待遇优厚的大公司,简直就跟做梦没什么两样。所以他的目标放在一些安保、仓管之类的低学历、不交四金、随时可以被炒鱿鱼的临时工作上。
“臭小子,站在这里发什么愣!再不走,就赶不上你姐的婚礼了!”
忽然有人猛拍肖海的肩膀,并随手夹住他,力气大的惊人。肖海猝不及防,一松口,豆浆包装袋啪地落到脚面上,迸开成一团白花。
肖海第一个念头就是甘比诺追来了,狠命扭动身体,想挣扎开。夹着肖海的那人丝毫不以为意,边拖着肖海,边呼撸他脑袋,“你闹什么别扭,她是你姐,总要嫁人的,你这个长不大的恋姐狂!”
“放开我!”肖海厉声尖呼,后肘全力向后一顶,被后面那人轻轻松松一把捞住。
“别闹,今天你爸可是派了死任务给我,不把你抓回去,我就得打包去特警队报道,兄弟一场,你不会看着哥们被踢出特种部队吧?”
“尤大熊,你TMD的干嘛呢!”
“当然是抓你去参加你姐的婚礼阿!”狗熊似的大汉后知后觉地发现刚才这句话并不是胸前抓着的人喊出的。
后面追上来的年轻人狠狠踢了大汉一脚,“抓你个头,我姐的婚礼我能不去参加吗?我还打算把那个敢玷污我姐的混蛋打得不能人道!嗯?他是谁?”
两个肖海面对面,同时无语了。
尤大熊这时候才发现自己抓错人了,讪讪地松开手,顺便又呼撸了肖海的脑袋,“不好意思,兄弟,认错人了。”他又转头对另一个“肖海”道,“嘿,你们俩长得还真像!”
确实很像,如果两人没有并排站在一起,两边的熟人或许都会认错。有比较才会发现,那后来的年轻人比肖海结实得多,稍高了几厘米,野战排的迷彩服穿在身上,带着股勃勃的野性,像只蓄势待发的小豹子。
相比之下,肖海的黑瘦反而带点不健康的病态,毕竟带着伤在身上。
两人的眉眼也有着六、七分相似,肖海的轮廓稍微还柔和些,嘴唇也更薄,鼻梁也更挺。
彼此打量几眼,那年轻人先伸出手,“敖澈!”
肖海勉强伸手握了一下,“池骁!”这是他假身份证上的名字。
敖澈握着肖海的手猛一把拉到怀里,肩膀一顶就把肖海抗了起来。尤大熊登时傻眼,这是什么情况。
“呆熊还不快点去开车,这小子肯定是老头子在外面偷生的,这下被我抓到了吧,等会儿婚礼上来个私生子大认亲,管叫臭老头里子面子全扒光!”
肖海气极,敖澈的肩膀顶到了他的伤口,令他倒吸口气,没能第一时间反抗。被扔到挂着军牌的悍马上,捂着肋骨,半天说不上话来。
尤大熊边开车边朝后座望,心虚得很,“小澈,这么做不大好吧?”
敖澈压着肖海不让他乱动,得意洋洋道,“怪不得算命的说我今天在东城花园门口转,会有好运气!别乱动!”敖澈膝盖一顶,肖海撞车时没断的肋骨,被强暴未遂时没断的肋骨,拽着床巾爬楼时没断的肋骨,跳悬崖时没断的肋骨这下咔嚓一声断了。
完全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的敖澈看肖海放弃了挣扎,窝着一头冷汗闷声不响后,还安抚地拍拍肖海的肩膀,“那个什么池骁,你放心,我就是气气我家臭老头,完事就放你走,不会为难你的!”
肖海觉得,他的人生是灰暗的,他也应该去算算命,看看老皇历什么的,今天绝对是出门不宜阿!!!
车子停在一家高档酒店门口,敖澈又要故伎重施,肖海连忙摆手,“别,我自己走。”
捂着可怜的肋骨,肖海无可奈何地对下车的司机尤大熊道,“等下能麻烦您件事吗?”
憨厚没什么心计的大狗熊嘿嘿笑笑,“说吧,啥事?”
“我要是昏倒了,记得送我去医院。”肖海被敖澈拉着一只手风风火火地冲向婚礼现场。
彭!一声,敖澈一脚踹开了宴会大厅的大门,惊得门口两个迎宾小姐花容失色。
“老头子,大惊喜哦!”
肖海望着一大厅惊愕莫名看着他的宾客,除了淡定,他还不知道应该做何表现。
正在给自己的顶头上司敬酒的新郎哐啷当一下洒了酒杯,他本来就怕这个无法无天的小舅子,千保佑万保佑,祈求老天保佑小舅子别来闹事,求神拜佛,神佛怎么不理他啊!
难道他的好运气全部用在讨老婆和升职上了?不要阿,他好不容易在在超级大公司找到了新职位,还运气爆棚地被来巡视的国外大老板一眼看中,连升三级,他才能硬着腰杆讨老婆,这小舅子怎么还要闹啊!
第三十章
唐维奇尼心情愉悦地看新近下属的婚礼变成了一场大灾难,果然非常有趣,不枉他动了那么些手脚。
给一心想逃跑的小狐狸拴条小链子,可不是个轻松的活。小狐狸胆子小,一有风吹草动,保不齐他转头就给你闹失踪,如今牵连上这么一大家子,肖海,你再想拍拍屁股跑路,可还舍得?
唐又想到自己的外甥,洛伊说的没错,亚历克斯配小狐狸,确实委屈了对方。如果换作自己出手?和外甥抢情人,似乎有些不厚道。
算了,他对年轻人那套情情爱爱早已经看淡了,若只是找个床上的小玩意儿,没必要浪费小狐狸这么好的材料。就当时休假时的消遣,逗弄逗弄小狐狸也不错,如果有机会,还能把他拉到甘比诺家族来,那就更好了。
敖澈气鼓鼓地削着苹果,只穿这短断袖T恤的他,手臂上露出红肿的痕迹,他被暴怒中的老头子狠揍了一顿。
“为什么你不是老头子的私生子!”敖澈将苹果切成小块,恶狠狠地戳上牙签,塞到肖海怀里。
肖海胸口缠着纱布,仰靠在沙发上,被果盘一撞,疼得龇牙咧嘴。
“小澈,你做什么!”换下礼服的新娘刚出厨房门,就看到弟弟的凶横模样,立刻高声呵斥。
敖澈马上软下来,讨好地向姐姐道,“阿姐,我给弟弟削苹果吃。”还插起一块苹果就往肖海嘴里塞。
还是敖姐姐拯救及时,不然肖海估计又要再去一次医院。
他到现在还觉得像是在做梦一样,敖澈嘴里的老头子看到他就问他母亲是不是温娴,害他差点以为敖澈说的是真的了。
不过最后才知道,肖海的生身父亲的确死在车祸中了,他叫敖麟,是敖澈父亲敖麒的小弟。
敖麟是敖家老太爷的老来子,和兄长敖麒年岁相差很大,早年和家里意见不和,执意隐姓埋名去了南方,想靠着自己的本事闯出一番事业。敖麒和弟弟联络过几次,弟弟也给他看过心上人的照片,简单介绍过女方的情况。
可惜佳缘未成,敖麟不幸去世。敖麒甚至没有机会见上女方一面。过两年打听却已经结婚了,他就更不好意思上门去找了。没想到温娴会怀着敖麟的孩子嫁人。
敖澈一心想破坏的婚礼虽然混乱异常,但终究还是礼成了,即使姐夫是倒插门的,也不能熄灭他胸中熊熊的怒火。
肖海被敖澈顶断了肋骨,昏倒在婚礼现场,尤大熊信守诺言,送他去了医院,当然跟去的还有敖家老老小小。老爷子中气十足拿着拐杖追着敖澈在医院的通道里打了个来回,勒令他在肖海养伤这段时间,小心伺候不得有误,不然同样一纸调令,送他去特警队报到。
敖澈野战部队待得好好的,哪里肯回地方,只要硬着头皮照顾肖海。幸好他的探亲假请的不长,假期一结束,他就决定立刻打包回部队,坚决不在家看姐夫姐姐秀恩爱,看老头子拿他撒气,还要顺带伺候新来的宝贝小弟。
肖海倒是格外逍遥,住在戒备森严的军区大院里,不用提心吊胆哪天睡醒又被扔回魅影。据说这敖家在帝都势力颇大,军政商一把抓,他现在就是出去横着走,都不怕有人来动他。天上掉下如此大的靠山,叫他肖海做梦都会笑醒!
甘比诺家族地下搏击场。陈定臻从洛伊的右肩上拔出匕首,血顿时飙起,染湿了洛伊的整条手臂。
当然他自己也不好受,左手以古怪的角度扭曲着,身上被鞭子抽得血痕累累。
洛伊吐了口带血的唾沫,讥笑道,“少爷功夫大有进步啊!”
陈定臻捏着匕首,消瘦的脸庞上并无多少表情,沉默地示意洛伊再来。
洛伊将鞭子换到左手,也不止血,踉跄地站直身体,“你想替肖海报仇似乎晚了点吧!”
陈定臻眼中闪过一丝痛苦,确实晚了,若不是自己顾忌家族畏首畏尾,当天晚上,他就该带着匕首去找洛伊。
不,不对,若不是他一心想着搞垮四海集团,报复肖云,怎么会一而再,再而三的伤害肖海。若是他早点能放下上一代的仇怨,他的肖海也不会被他逼得跳海,从而消失无踪。
洛伊的鞭子抽在陈定臻的身上,带起一溜儿血花,几处甚至深可见骨,陈定臻却恍如没有痛感,匕首只往对方身上划去。
“少爷!少爷!请你停手!”佐罗文和文森德都被押在搏击场内,挣扎着请求陈定臻。
陈定臻摁倒洛伊,匕首停在他的咽喉处,“告诉我,他在哪儿?”
洛伊冷笑,“他不是早就死在海里了吗?少爷难道还没有捞到他的尸骨吗?”
陈定臻的匕首狠狠扎在洛伊德左肩上,拔出来时,洛伊几乎痛到昏厥。
文森德终于忍不住喊道,“先生!是先生不让说的!先生去Z国B市了!”
陈定臻将匕首扔到地上,啐了一口血人似的洛伊,带着手下离开了搏击场。
第三十一章
敖家老太爷端着茶壶蹲在地上数蚂蚁,后排齐刷刷站一排警卫。肖海叼着香烟同蹲地上。他现在改名叫敖海了,家里排名老五,所以大家也约定俗成的称他为敖五少。但用了两辈子的名字也不是说扔就能扔掉的,以至于别人叫他的时候,他常常反应不过来。
前几天,肖海的嫡亲伯父找他进书房谈话。显然是派人去S市摸过肖海的底了。
敖麒一上来就问他还能不能结婚?肖海摇摇头。他天生就这样了,改不了,也不想改。
老爷子可以追着自己的儿子打,却对已经早夭的小弟留下的这么个苦命孩子下不去手。
这年头高干子弟里有几个成材的?光敖家所在的军区大院里,有的是出了名的败家玩意儿。就算几个长房长孙的老一辈看得紧,还算培养的有点出息,后面排行老小的,都疼得跟个宝贝珠子似的。
惯纵之下,吸毒飙车玩女人的多得是,个别图新鲜玩个男人的也不是没有。
因为对方喜欢男人,就要把好不容易找回来的敖家骨肉赶出去?敖家老爷子怎么能愿意,只好叹息嘱咐肖海低调生活,别太张扬就是了。
肖海没打算带个男老公或男媳妇回敖家,他就愿意过自由的生活,长夜寂寞了,就去酒吧夜店里钓个干净的回来419,天亮大家分道扬镳,没什么负担。
肖海惯会装乖卖巧,又得老人缘,年事已高退下来敖老太爷这几年有些老年痴呆,儿子辈的看见他胡搅蛮缠都头大,别说孙子辈的了,瞅见他就逃。只有肖海会耐着性子陪他胡侃瞎闹,祖孙两人经常满院子祸害花花草草,蛐蛐鹦鹉啥的。
“喂……五少……五少哎……”墙头露出半个脑袋,轻轻喊着。
肖海撺掇老太爷把茶水灌蚂蚁洞里,五少是谁?他不知道。
警卫员早就习惯了,能爬到院墙上的,基本都是大院里长大的,他们的任务只好看好老太爷就行。
墙上那人见肖海压根不抬头,情急之下捡了小石块,差点扔肖海脑门上。
“五少!!!这边!!!”
看着墙头拼命挥手的隔壁院子的尤小虎,肖海黑线。这家伙就不能光明正大从门口进来叫他吗?
尤小虎拽着走出院门的肖海就往自个儿的车上跑,一边跑一边道,“我的五少,找你一趟真不容易,赶紧的,哥几个都在九霄云外等你呢!”九霄云外当然是家夜店。不过大白天去夜店,这哥几个可够抽风的。
肖海回归敖家是过了明路的,正宗开了祠堂,上了家谱的。比起敖四少去了野战部队打拼走从军的正道门路。肖海这一个月,养着伤和老太爷瞎混,没干过正经事。
有好事的自然去查了查,知道他S市的光荣事迹,理所当然把他归为游手好闲不事生产的纨绔子弟这圈里了。尤大熊的弟弟尤小虎便出面拉着他进了他们那群小团体里,闲暇时一起泡夜店玩。
玩这种事,是肖海的强项,中二叛逆期的时候,他玩别人,飙车下夜店泡小帅哥,路路精通,落魄期的时候被别人玩,在夜店里陪大款喝酒猜拳上床,一样玩得转。
所以用不了几天,这些人就将肖海视为知己好哥们,就差没砍个鸡头歃血为盟了。
下午的夜店里鬼都不见几个,不过肖海这个小团体怎么说也是帝都的名门之后,报出家门,各个不是政要就是军中显贵,横扫B市夜店,哪个不把他们当小祖宗似的供着,别说下午来逛逛,就是早上8点来,一样得伺候着。
尤小虎风风火火地把肖海一路拉进金钻VIP房里,破天荒地一帮败家子愁眉苦脸地围着小桌子,在钻研文件。
“五少来的正好,帮我们瞧瞧,这合同有问题吗?”小团体力的领头人大名曹钧正的曹家二少见到肖海,喜出望外。另几个见高手来了,立刻散开躺沙发的躺沙发,趴桌子的趴桌子。
肖海失笑,“什么生意让二少这么头痛?”
说起来帝都的这些二世祖们也会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有的开个空壳公司,借着父母的地位和人脉买空卖空,有的就直接敲竹杠,赚别人求帮忙的孝敬款。曹二少的公司就属于前者。小团体里的几个都占着点股份。肖海来了以后,曹二少因着他敖家的身份,也分了点给他。
可不久前也不知道曹二少被谁刺激了,立志要把这空壳公司搞成实业,正儿八经地和人谈起了生意。自然碰到的难处不是一点两点。
偏偏小团体里能帮得上忙的还真只有肖海一个了。好歹人还做过大公司代理总裁了,虽然被人挤得垮台,也总比他们几个从来没做过的强。
肖海也指望曹二少的公司能做的像模像样,毕竟他老大不小的,还要从敖家伯母那里领零花钱,太丢人了。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肖海点拨了几次,还真被他谈成了几桩生意,公司也算是走上了正轨。要不是肖海还在养伤,曹二少真想把他按在公司里直接给个CEO干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