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君侧之十年心(出书版)BY 天娜

作者:  录入:02-09

两人眼神相对,不仅欣然而笑。

只是,楚熙然的笑是无奈,而林凤的笑,是认命。

很快,楚熙然知道了林凤为何会如此。

在三个月后的第一次御花园夜宴中,林凤以一曲凤求皇引得皇上注意,成了众小主中第一个踏进皇上寝宫的人。第二日,封赏随之而来,源源送进了凤光室,引来不少人眼红和嫉妒。

那之后,林凤总是红着脸低头傻笑,一见就是已经傻傻跌入温柔陷阱中的人儿。

「你喜欢皇上?」楚熙然想明白后问林凤。

林凤的反映到是干脆「喜欢!皇上长的好看,人又很温柔,怎么会不喜欢呢?」

日子一日日的蹉跎着,似乎一切都在往楚熙然所希望的方向发展。

皇上越来越宠林凤,对于姿容并不显眼的楚熙然到从未注意。同时,皇上对于绝代风华的慕容小主也很是宠爱,可说与林凤不分上下,占进了新秀女的光芒。自然,俩人也都各自都被赏了宫殿并获得封号,从此生死,都将是皇家人。

楚熙然独自在丽景轩独处,而前殿三间房依然是另三位尚未获封的小主。

先说说慕容家和林家。相对于慕容家的势力,林家,自然差上了一大截子。

慕容丞相是三朝元老,朝廷上能与之抗衡的,除了手握兵符的楚老将军外,绝无他人,更何况只是小小一届文官的林家。

但仗着皇帝的宠爱,林家倒是连连被提拔,林凤的哥哥们也都纷纷升官,大有皇帝要培植林家势力的苗头。

每回林凤去丽景轩找楚熙然聊天,无意中说到这些时,楚熙然眉头总是不由皱得更紧。

林凤单纯,看不出所以然,但楚熙然却知道地明明白白,不仅为林凤捏了把冷汗,却又不忍打碎他的幸福。

却不想,真正的大祸已在眼前。

那日林凤如往日般在丽景轩和楚熙然聊天,俩人正说得欢畅,突听太监一声尖厉「皇上驾到!」

俩人瞬间傻了眼,慌慌张张地起身跪在门口接驾。

不一会,当朝皇帝就怒气冲冲地来到他俩跟前。

「林凤,你好样的!」年轻皇帝狠狠盯着地上的林凤道「你自个儿看看这里头写了些什么!」一张奏折飞到了林凤脚边,他慌忙拾起匆匆一扫,顿时脸色苍白,抖着身体说不出一句话,只是不停地磕头。

「这是欺君之罪,看来林家全都不要脑袋了!」贺兰若明指着林凤吼道「你还有什么要跟朕解释的?区区一个卑贱的戏子,居然敢冒名顶替进宫获宠,林家的眼里还有没有朕了!」

「皇上开恩,一切罪责林凤愿一人承担,求皇上饶恕林家!」林凤的额头已经磕出了血,却始终不敢抬头望一眼发怒的天子。

「饶恕?林凤啊林凤,别以为朕宠你你就有胆子跟朕谈条件!」

「林凤不敢,求皇上明查!义父与家父本是好友,家父家母先后患病逝世时林凤还小,被舅舅卖到梨园,是义父好心将林凤带回家、如同亲儿般养育。林家有恩于林凤,这次实因不忍林老爷与心独女分离,臣妾才顶替入宫以报养育之恩,求皇上开恩!」

「林凤,你太不了解朕了!」贺兰一甩衣袖,冷冷道「来人!废凤才人,即日迁入长门宫禁足,林氏一族欺君之罪不可饶恕,满门抄斩!」

「皇上」林凤惊呼着抬起脸,简直不敢相信昨夜还抱着他轻声细语的人今日却能如此残忍。

然而,当今年轻的天子却再是没有看他一眼,挥了衣袖转身离开。

「长门宫,长门宫,居然是长门宫!」林凤红着眼重复着,一次又一次,楚熙然上前心疼得抓紧他的手,试图扶起他,却被林凤反手掐住手踝,勒得紧紧地。

楚熙然抹着眼前人儿掉下的泪,却不知怎么安慰,长门宫啊,那是这后宫最冷的地方有如月亮上的广寒宫,凄冷冰凉。

当年抱着金屋藏娇的誓言的陈阿娇皇后,就是被自己深爱的人送进了那里,即使千金买来司马相如的《长门赋》依旧没能挽回帝王的心,最终在长门宫郁郁而终。

这就是帝王的情,这就是帝王的宠,这就是帝王的爱。

楚熙然叹着气,心里一片凄凉,看着眼前早已伤心欲绝的林凤,顿时一口闷气牢牢憋在胸口无处发泄。

凭什么,他就可以这样肆意糟蹋别人的真心,凭什么,他就可以妄断一族人的生死,凭什么他就可以把后宫三千招之则来挥之则去。

他不甘心,不甘心自己也是他手中的一个棋,一个被牢牢牵制住的棋。

「林凤,我定会救你出那个鬼地方!」楚熙然紧紧抱住林凤颤抖的身躯,忽然觉得,这后宫的残酷是离自己如此得接近。

贺兰若明揉着自己的太阳穴,心里正烦躁,忽听外面太监报说,楚小主在御书房门口求见。

一个未获宠幸的小主主动提出要见皇上本是坏了后宫规矩的事,可贺兰却并无半点惊讶,眼眸一闪,反而扯起嘴角微微一笑:「让他进来!」

楚熙然深吸口气,举步踏进御书房,感觉到上方两道犀利的视线盯着自己,想起体元殿的初次对视,没缘由的心慌了起来。

「臣叩见皇上!」楚熙然跪下行礼。

「姑姑没教过你进了后宫,就该自称臣妾吗?」贺兰把玩着大么指上的玉扳指,过了很久才开口道「起身吧!」

楚熙然站起身,又不敢放肆地抬头去看贺兰若明,只能继续低着头。

「抬起头,告诉朕,你来所为何事?」

「恳请皇上饶恕林凤!」楚熙然毫无畏惧的迎上贺兰直射过来的眼神道「皇上,林凤是林家所收义子,就已算林家之人,并无欺君。」

「林家以所收的伶人为义子送进后宫,就是辱没了整个贺兰皇族,怎不算欺君?」贺兰挑眉瞅着楚熙然。

那人偏不动声色,缓缓道「皇上,你喜欢林凤么?」

「喜欢!」

「有多喜欢呢?」

「与所有获得宠幸的妃子一样。」

楚熙然道「林凤他其实很可怜,他以为自己是不同的,以为皇上是真心喜欢他,更以为林家的荣宠也都是因为自己获得皇上的喜爱而得来的!」

「你要说什么?」贺兰的声音依旧温润,但他身边的小太监已经感觉到他正在发怒。

「臣只想说,皇上一心想提拔林家,使之可以在未来牵制住慕容家,却不想被慕容家反递了道折子,证实林凤不是林家亲子,而是个下贱的戏子出生,皇上气自己的一番计划白费,才会如此严惩林家与林凤!」

「这后宫从不缺聪明的人,笨一点儿才能活得更久!」贺兰冷冷的声音从上方传来「而且,你又忘了自称臣妾!」

「臣妾……知罪!」楚熙然咬着唇,双膝跪地,垂下的头让贺兰看不清他此刻不甘心的表情。

「楚熙然,你是很聪明,可惜聪明反被聪明误,你只猜对了一半。」贺兰无意外的看到楚熙然惊诧得抬起头,他却不再解释,只将楚熙然从头到脚看了一遍,才缓缓道「你可知北方边境遭突厥骚扰,以致连年战乱、导致百姓生活疾苦不堪?」

「驻守北疆的将军是家父老友,臣知。」

听他再次自称为「臣」,贺兰若明摇着头一笑置之,又道:「上月,突厥可汗着使臣前来,言明愿与我朝和谈,这次和谈的使者是突厥王子曼陀,再过十日就是他进京的日子。据探子回报,曼陀偏喜男色,且好舞,所以你若愿当众献舞,朕就答应让林凤回储秀宫,并赦免林氏一族死罪。」

「皇上怎知臣会舞?」楚熙然一愣,没头没脑地将心中疑惑冲而而出。

「你父亲楚老将军是武将,可你母亲却出自江南名望大家,曾一舞倾城,特别是她在十六岁时编的一曲『剑器舞』更是名动一时,你父亲当年也是因为被其舞姿倾倒,才结成这段姻缘,朕可有说错?」

「皇上对楚家可真是了解得很呐!」楚熙然咬着牙瞪了贺兰若明一眼,而后又迅速地低下头。

他这点小动作自然逃不过贺兰若明的眼睛,可他也不生气,到是乐呵呵地笑了笑,继续道:「而你楚熙然,楚家独子,自小就与你姐姐一起跟在你娘身后学舞,相对你姐姐舞蹈的阴柔优美,跟着楚老将军习武弄剑的你将剑法与舞蹈融为一体,跳出来的剑舞独舞自然也多了一份英气,据闻你娘五十寿辰时,你那一跳可是惊艳全场。你说,朕怎么可以浪费了你这么个人才?」

「如果臣答应献舞,皇上当真愿放了林凤并饶林家性命?」楚熙然歪着脑袋揪真的模样竟让贺兰觉得可爱。

「朕是天子,一言九鼎!」

「好,我答应你!」楚熙然始终紧咬着自己的下唇,直到泛起血红,竟是破皮了。

「出血了。」贺兰不知何时已走到他面前,手指掐着他下颚让他不得不放开自己紧咬着的双唇。

楚熙然看着面前忽然放大的俊容,一瞬间的迷茫,然后,就感觉自己唇上轻微蠕动的湿润感,

拉开距离,才看到贺兰满脸深深的笑意。楚熙然猛得清醒过来,用手擦着自己的嘴,气鼓鼓地瞪了贺兰道「臣告退!」

说完,他就转身就跑了。

身后的贺兰肆意的笑声紧跟着传进楚熙然的耳里,羞得他恨不得钻进地洞。

八日后,淑妃忽然来到了丽景轩,楚熙然跪安后,却再也没有起来。

淑妃说:「一个未获封的小主,竟敢私自见驾,坏了后宫规矩,本宫念在你初犯,就轻罚以示惩戒!」

于是,整整一晚,楚熙然就跪在院子里,由姑姑看着,直到天空发白,膝盖失去知觉,才被小顺子扶回榻上。

「主子,明日你还要给突厥王子献舞,这腿可怎么受得了!」

「傻瓜,你当淑妃早不来晚不来,干吗事隔八日后才想起来罚我?那都是算好了日子才来的!」楚熙然笑着点了点小顺子的额头,「好歹我也是个男的,跪一晚上没什么大不了,你就给我收起你那苦瓜脸,快去打盆冷水来敷腿消肿才是!」

「奴才这就去!」小顺子抹了把眼泪,转身飞奔出去打水。

楚熙然看着他急匆匆消失的背影,不仅莞尔一笑,这才撩起裤管,无奈的看着自己青紫红肿的膝盖。

隔天,突厥王子如期而至,按约定是来商议两国盟约的协定的。

这曼陀,可谓臭名昭着,他行事狠辣,手段强硬,却也聪明绝顶,是突厥王最钟爱的王子。

只是,曼陀有个死穴,好色。他好美人,妖娆的清冷的,还要是属于别人的美人,他都喜欢抢来占为己有。

曾经他还一度看上过贺兰若明这个传闻中秀美无双的天承天子,只是后来领略过了贺兰的手段,不得不放弃。

而贺兰亲身领略过曼陀的好色,算计好了这一点,才决定让楚熙然献舞。

「楚小主的情形如何?」贺兰伸着手,闭目养神的同时,任由奴才们给他穿戴上金龙外袍,扎紧腰带,别上从小佩戴的暖玉和淑妃送上的香囊。

「回皇上,楚小主这些日子天天都在储秀宫习舞,只不过……」小林子顿了顿,瞅了瞅贺兰的脸色,才继续道「前儿个晚上,淑妃娘娘去了丽景轩,让楚小主罚跪了一晚。」

「什么?」贺兰睁眼继续问道,「那他怎样了?」

「没怎么着,昨儿个爬起来后除了没练舞,其他一切正常。现在在更衣准备呢!」

「噢?也对,怎么说他也是楚老头的儿子,本该是上沙场的命……」说到这,贺兰心里微微觉得可惜,若那人上了战场,会是怎样的英姿?那发亮的双眸,又该是如何的神采奕奕?

「皇上?」小林子看贺兰走了神,只能小声提醒「该起驾了。」

「嗯!」贺兰收起心思,端正了神色,带着一队人浩浩荡荡得朝保和殿走去。

第二章:献舞

曼陀,其实长的也算俊朗,浓眉大眼,高挺的鼻梁,加上轮廓分明的脸庞。只是,眼神太过阴戾,特别是他眯眼瞧人时,感觉一转身就能把人吞骨入腹,连渣都不剩。

据说,他已有一正妃三侧妃男妾七人男宠更是不计其数,当中,不乏抢来不多久就冷落在一边的。

此刻,曼陀正端坐在主位下方,紧挨着天子,喝着美味的葡萄浆酒,等着贺兰开席时所说的好戏。不多时,众人喝得醉入五分,也少了刚开席时的拘束,变得热闹起来。

贺兰唤过小林子低头嘱咐几句,小林子会意立刻回头吩咐了下去。再转头,就看到贺兰别有深意的望向曼陀,而曼陀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绕有兴致的坐直了身体,朝贺兰敬了敬手里的酒杯,一仰而下。

忽闻堂下古琴声起,随着琵琶、洞箫的合奏,一行舞姬缓缓登堂,着白色长袖纱衣,个个清秀美丽,惹得在座的人都不由眼睛一亮,连拿起的酒杯都忘了放下。

而最末出现的,却是一身烈红的人儿,矫健贴身的红色衣装,大领口剪裁故意露出一对纤细的锁骨和颈下白皙的肌肤,外套件宽松轻薄的长袖纱衣,脚蹬黑色马靴,单手执长剑立于堂中,银光一闪红影一跃,随着击鼓声而动。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答应了献舞的楚熙然。

他的红,第一次刺痛了贺兰的双眼。

看着曼陀紧紧盯着楚熙然的双眸,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后悔,后悔让那人的艳丽在众人面前绽放。

楚熙然自然没有忽视贺兰眼中意味深长的波动,但他更在意的是曼陀眼中的灼热,那几乎想将他脱光了的欲望是如此明显。

再看到贺兰若明,一个念头在楚熙然脑中一闪,他微微眯起眼,心里将当今天子骂了一百八十遍。

可这舞还是要继续,他尽量小心掩饰自己的情绪,可不时飘向贺兰的双眼里总是冒着火光,倔强不屈的眼神在贺兰心中成了日后缠绕不灭的一抹情愫,久久不能挥去。

剑舞要舞得好,必刚中有柔,柔中有势,虽是独舞却不乏磅礴之气。

此时,伴舞的舞娘早已退场,大殿的红毯中央只剩下楚熙然一人,只见他长剑一挥腰身伶俐抖转,白色的剑穗映衬着他一身的红,随着他进退回旋之间,剑与穗刚柔并济,变化多端,在急促飞快的舞动中,化成一道道光芒伴着隆隆鼓声,震撼着殿上众人。

最后,鼓声一收,整个舞蹈在「燕风台舞」的旋转中结束,楚熙然手中的剑影如江海面上的波光,一点点恢复平静。

「好好好!真正是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曼陀忍不住站起身击掌,这才将一席人拉回魂魄,也纷纷鼓掌称道。

楚熙然一曲舞罢,收起剑站直身体,急喘着胸口调整呼吸,而后单手抱拳,低首道:「臣妾献丑了。」

这回他到是没忘。贺兰这么想着,不知不觉嘴角边也露出了微笑。

曼陀深深地看了眼楚熙然,又回头朝贺兰若明调侃道「皇上好福气,居然有这等美人儿藏在后宫!」那话里,任谁都听出一丝别意。

「王子过奖!熙然,还不过来给曼陀王子敬酒!」贺兰的眼光扫过楚熙然,果然见他也正瞪着自己,忽地他想到了小时候母妃最爱的那只狸花猫,也是这般,总在自己唤它时懒洋洋看着自己,却一动不动。

「熙然!」贺兰加重了语气,楚熙然不得不迈开步伐朝他的方向挪去。

他居然唤他熙然。这是楚熙然反应过来后的第一个想法,忍住想朝贺兰翻白眼的冲动,走到上座跟前欠身行礼,然后接过一边太监递上来的酒杯,朝向曼陀道「楚熙然给王子敬酒!」

还不等曼陀回他,他就径自喝得光光,而后反手倒转酒杯,看着曼陀道:「一滴不剩,王子可满意?」

说罢,他故意朝曼陀眨了眨眼,而后风情万种地别过头去看向贺兰,原本就因为跳舞而红!的脸颊在这低眉顿首间忽得多了份妖娆,只见他微微一欠身,道:「皇上,臣妾不胜酒力,有些乏了,想先回去歇着。」

「准,先去后厢歇着吧。」

「谢皇上。」站起后,楚熙然略一侧身,在曼陀看不到的地方又狠狠瞪了贺兰若明一眼,那双黑眸此刻哪还见半分娇柔,只满满恨不得掐死人的神态。

贺兰一个没忍住笑出声来,小林子赶忙在底下捅了他一下,他才正了正容,目送着楚熙然退下,再一转头,不出所料的看到曼陀牢牢盯着楚熙然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他不自弯起嘴角,因为他知道,局已布好,就等人上钩入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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