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两望+番外——文武之道

作者:文武之道  录入:02-09

文案:

一个是魂魄不息的故国旧主

一个是统一河山的帝国君主

一个是称霸武林的棣宫宫主

时光荏苒,这一片江山,曾是谁家天下?

谁曾在旧日里许过她一统天下的远望?

谁曾在战火中燃起他成为明君的信念?

谁曾在云水间信与他宁静致远的淡然?

众生相,缘法之前,情理之后,一念两望是尘缘……

生命是修炼,从执着到超脱……

内容标签:灵魂转换 宫廷侯爵 江湖恩怨

搜索关键字:主角:李如遗(旭初)

第一章

从摇光的都城兆京到全国第二大城市上缭,绵延数千里。从西向东,即使一路直线,也要穿过平原广袤的江城地带,走过永平的丘陵,穿越容城的湿地,翻越南岭的重重山峦,渡燕水,跨平州,行过玉格城,远过凯州,才能到达上缭,而永昌府便在这贯穿东西一线的平州内。

永昌府并非像它的名字一样,世世代代昌盛繁荣。几年前,群雄逐鹿的战火,虽没有直接燃到永昌府境内,却因乱世动荡,人心思危,而疏于治理。田庄减产,难民流入,一切的不安定因素,让永昌着实慌乱了几年。

然而之后,摇光一统天下,玄帝继位。玄帝治国,秉持严以驭吏,宽以待民;极于扬善,勇于去奸;减缓苛捐,勤于抚恤的经韬纬略。而永昌府便也在这战火平息,天下泽被的环境中,耕地渐渐曾加,人口趋于稳定。

玄帝三年,正月十五,是一年一度的灯节。永昌府内,家家户户张灯结彩,喜气洋洋,整个永昌都笼罩在一片流光飞舞的异彩中。

每年的灯节,家家都是要提前上一个月准备的。月余的采买和装饰,为的就是这一夜的闪耀和灿烂。每家每户,都不会怠慢,因为这晚灯掌的越明亮,越炫丽,就预示着这一年的日子会愈加闪亮红火。当然,这种祈福的方式,也带来了邻里间的攀比炫耀。因此,每年到了此时,家家户户都不惜砸下重金,为的就是在今夜能有个好的彩头,保佑接下来一年的富贵吉祥。

而这永昌府每年的灯魁,并不落于永昌城内。而是,在永昌城几十余里外的一个叫作十里铺的地方。这里有一户李姓人家,家族世代秉承着“读书明礼,入仕为官”的祖训,历代便出了几个有名的人物。而最近一个,便是玄帝元年的第一位金榜题名的状元——李家现今的长子:李如是。

如今,李如是入朝为官,拜为上卿,而整个李家也因此声名远播,永昌府境内,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今岁的灯节,李家更是因得了朝廷的封赏而愈加操办。整个李府上下,处处琉璃光华,灯花彩绢,一片五光十色把年节的气氛撩拨的更加旺盛。

此时,永昌府的很多人都涌在了李家府宅的外面,等着看李府晚时的烟火。而府外人头攒动的等待,并没有急催了府内觥筹交错的烂漫风情。李府内,李老爷子,携着另外的二子和亲眷,并一些故友,菜品三寻,酒过尽兴,才吩咐自己的次子李如非道:“如非,着人去点烟火吧。”

李如非领了父亲的吩咐,绕过回廊,走到尽头,便对一小厮说道:“去把烟火点起来。”

小厮领命后,便一路小跑的到了放烟火的空地,大喊了一声:“放烟火!”

顷刻,“嗖,嗖”声响中,天空绽放起绚烂的烟火。夜空霎时被这火树银花,光树千丛照得缤纷。忽而,一个炫丽的火球腾起,升入半空,瞬间千万金丝在漆黑的夜空四散,宛如仙子发上的珠花跌入凡间。这一幕奇景,引得地上观看的人群阵阵喝彩。

李家老爷子——李兴重,一时也捋着胡须,开心地对身旁的二子说道:“如非,如遗,今年这“金岁花开”果然是烟花中的仙品。美哉,壮哉!”

“父亲。”李如非凑趣道,“这‘今岁花开’是如遗专门为您挑选的,取年年岁岁,花开富贵’之意。”

“如遗。”李兴重看向一旁的小儿子,今年只有十五岁的李如遗,夸赞道,“你真是越发懂事了。你天上的娘亲若有知,亦会欣慰。”

一旁的如遗起身恭敬道:“父亲,这都是儿子该做的。”

李兴重看着他不住点头道:“好。你有这份孝心,很好。不过,夜深露重,你身子一向不大好。还是早点回去歇息吧。”

李如遗闻听此言,躬身一谢,便转身告退了。望着他离去瘦瘦的背影,李兴重在这节日的欢闹中,陡然哀念起了两年前去世的亡妻。那时,如是赴兆京赶考,如非出外办事,而家中当时只有自己和小儿如遗。妻子忽然身染重疾,三日而逝。当时只有十三岁的如遗受不了这突然的打击,也随之大病了一场,卧床三月。

复起之时,他忽然性情大变,不再如母亲在世时那般顽劣,而是变得恭谨顺孝,谦和有礼。人们私下都说:三公子,因母丧,而醍醐灌顶,开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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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顶的烟花灿烂得使今夜的月光失了色,我站在李家三公子独居的小院内,抬头仰望着那一片空里流光,深深迷失在这虚幻的灿烂中:至今,住在这个身体里两年有余。我仍旧常常有一种莫名的无归属的感觉。我不时便想起最后那个时刻,叶清提醒过我的——椎魂符的解药,无人知晓其药性。

我曾以为,我会毫无记忆的醒来。而谁知,现实的情况恰恰相反。解符不是身留魂散,而是魂在身去。我再醒来时,一缕孤魂,竟然旅居在了这因念亡母而去的李家三公子体内。

如今过了两年,这一切的惊愕与混沌,仍让我不时便有身在梦境的怀疑。只是,这梦境,历经几百个日夜也未散去,而李家长子金榜题名,李家次子加封官爵,这一切的一切,让我越来越确定,这世界是真实的。

我知这是玄帝三年,我知他已登基两载有余。摇光一统,这十分天下,要三分智谋,三分雷厉,三分操劳,一分体恤。我不知,上有恩泽,可是祈望广及辽阔幅员。只是,在永昌的日子,让我知道,这恩泽即使如甘露,透过层层官阶,落入百姓土地后,再也难有几分滋润了。

李家是永昌大户,家中又有人入朝为官,因此不必思虑太多。而这平常百姓,却不是个个能承泽盛世雨露的。就说这次去采办烟火,我便看到了一幕令人愤慨的景象。

玄帝三年,腊月,因二哥公务繁忙,我便主动担起了府内采买烟花的任务。其实,这等事情,本不需要我出门,自有家丁会打理一切,说是采买,也不过就是督促查考而已。

可是,我来这里两年多,却从未有出过府门。这多半是因为那场大病之后,这身体一直有些虚弱。可是,今次借着采办烟花,我便向父亲请告,想借机出门看看这永昌府真正的模样。

腊月二十八日,我带着两个家丁出府,一路从十里铺赶往永昌城,想着去城内看看那些贩售烟花的铺子,或许可碰到些适合的,定好再着人买回来。

入得城内,走上永昌城的主路,便看到因年关节庆而林立于路边的商贩。他们有些开着摊子,支着火炉,大锅里炸的是金灿灿、油汪汪的炸果子,小灶上炖的是浓香扑鼻的羊肉汤。另有一些,摊开地铺,上面堆放着自家长的冬枣,落花生和自制的柿饼果脯。还有一些,摊位上架着各种手工做的小玩意儿,有丝绒的金鱼,面捏的小人,草扎的蝈蝈,和丝绢的彩花。

一路上,万头攒动,人声嘈杂,我被这人潮推挤着走入主路中间,四顾时,看到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一种被年节晕染的华彩。这千万欣喜和欢乐的笑颜,在我脑中涌动,竟不觉抽离出记忆中,十几年前兵荒马乱的容城内那无数恐惧和哀伤的面孔。我心中一阵感慨,念道:原来,这就是盛世与乱世最好的对比写照。原来,父亲当年对我说的万千黎民的安居乐业便是如今这个景象。

就在我沉入思绪之时,忽然鼎沸的人声中刺出了一个又尖又利的声音:“何盛公子来了!”我还没有明白是怎么回事,就看到周围的人都乱作一团,无论是商贩还是看客,无论是青壮还是老少,都如惊弓之鸟一般,忽然四散开来,你跑我冲,挤撞推踩,一时不知弄倒了多少人。

我被两个家丁护着,闪到了路边一个药店的柱子后面,看着眼前这又吼又哭,乱挤乱撞的场面,我惊问身边的一个家丁:“小严,这是怎么一回事儿?谁是何盛公子?”

“小少爷,你不知道。”小严忽然对我小声道,“何盛是永昌城太守何卫东的独子。平日专横跋扈惯了,听说最近几天一直在向城中赶年节集市的商贩甚至路人,强行收取占地费呢!”

“占地费?”我一听便知这是这纨绔的何盛公子在巧立名目,强取豪夺,“没有王法,没有人管?”

“他爹是这里最大的官。谁敢管呀?”另一旁的家丁老宋接话道,“不过我们不用怕他,李家在这里,任他太守也要敬三分的。”

我并没有因这话而感到什么高兴,相反地,我却真正的意识到:原来,弱肉强食这法则,不因顺境或逆境,盛世或乱世,而改变。

第二章

我看着这一簇人由远及近,飞扬跋扈,风卷雨袭。为首的一个,锦衣荣冠,更是显得趾高气扬。不必说,这自是那纨绔的何盛公子。正当我蹙眉思忖之际,忽听得身后有个声音道:“国之正气,如人之元气,切不可伤得。”

我正待回头,却看到一个身影擦肩而过,一下子掠到了我前面数丈之地,而他身后也迅速跟上了六个护卫模样的人。

说时迟那时快,这些人迅速在路中间横了一排,挡住了何盛公子和他一并家犬的去路。

我猛地一看:何盛一行带了二三十人,而眼前那六个护卫并行无话,上去便是一顿拳脚功夫,招呼凌厉得何盛那群人全无还手之力。更神奇得是,这些人训练之有素——齐发齐止,宛如受命于无声指令。只是一瞬的功夫,还来不及看清,那二三十个何盛的爪牙已然全部被打得落花流水,或是掩面,或是倒地,无一人再有反抗之举。

而为首的‘何盛公子’更是铁青着一张脸,兀自狐假虎威道:“你们这群人好大的胆子,敢在太岁爷头上动土,你们知不知道老子是谁?”

“不知道何卫东怎么会养了你这么个儿子。”刚刚说话的那个人,声音再次响起,还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父严子教,既然他没有管好你,只能轮到别人来管管你了。”

“你?你究竟是什么人?”何盛也并不完全是傻子,他听出此人的言谈之间颇有背景,遂不敢太过张扬,却也不想在众人面前颜面尽失。于是他壮着胆子说道:“你有本事别走,就在这儿等着,等我回去找人与你对峙!”

“这世上,不是所有人都有你这般闲功夫。”那人只落下这句稀落,便一个转身,带着一众护卫,迅速离开了现场。

说实话,这一转一行间,我不及看清他的容貌,只大概觉得此人看上去年纪不大,英武中有一丝傲气,一看便知不是个普通的百姓。

我回家之后,将这件事告诉了二哥,又向他询问这何盛公子的恶行为何不得而治。二哥说,这何盛有个表妹,也就是何卫东妻弟的女儿,是当今皇帝的一位侧妃。因此,何家也算得半个皇亲国戚,于是在这永昌便显得格外显贵。

“若皇帝知道有人拿他的亲贵矛来攻他的抚民盾,不知又会作何感想。”我口中说得似尽量无意,心中却着实不能平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可若是追求致图致察,却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随后,我又追问起那个打抱不平的人。但是无论我如何描述,二哥都一口认定:永昌府,并未听说过有这样一号人物。

这正月十五的灯节一过,年节便算出了。家家户户又恢复了以往的日常生活和劳作。

出了正月,二月的第一天,是永昌府一个独有的节日,叫作“花朝”。说来也奇特,十里铺这地方,生着一片白玉兰,覆盖方圆数里,年年都是在二月一日前后不过两三天的日子里竞相开放,这玉兰花开于料峭的早春寒之中,皎皎洁白,胜过了腊月里的梅花,暗暗香气浮动,使身在其中的人都有一种仿似人间仙境的感叹。

往年,我也只是听说。而今年,爹爹见我身体有些起色,便应了我的请求,让二哥带我去一睹这玉兰先叶开花的胜景。

看这玉兰最好的去处,是一个叫作朝花坞的地方。莲河的水蜿蜒流过这里,一座木栈桥深入河中,站在栈桥上,可全景观看这一片开得不急不骄,独洁独香的白玉兰。

“三弟,这玉兰开得让人顿觉春意。”二哥开心道,“春主若与人间方便,再多些春雨,永昌今年也可有些好的收成。”

“哥,你果然是走到哪里都要挂着你的农事。”我但知他又开始叨念起他的‘农经’,“永昌府有你这么一位管农业的给事,不丰收都难。”

“你是越发会耍嘴皮子了。”二哥嗔笑道,“将来要找个厉害媳妇才能管住你!”

“你先别说我。”我看着他,也笑道,“你还是先担心、担心你那刘家三小姐吧。”

二哥听到这话,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最后狼狈道:“我们说些别的吧。”

看着他那幅窘迫的模样,我越发地笑了起来——笑得很开心。投生在李家,虽然已没有娘,却还有父亲,更有对我关爱有加的二哥。平日里,全家怕我伤心,便很少提起有李老夫人在的那段时光,却各个都对我温暖体贴,这种久违的关切,让我常常有种幸福的出乎意料的感激。

这种感激,让我也偶有对逝去的这个身体原来的主人的歉疚。我想,我大概不能为他做什么。唯一可做,能做的,便是好好活着,替他活着,且让他身边的人都活得开心。

如今,我已逐渐应了这个再世的角色。看着二哥,我嬉笑道:“我尚有时日,二哥你下月可就要……”我眼看二哥脸上越发地挂不住,便‘发了善心’,扯着别的东西,“好了,哥,咱们过河去那边,到近处去看看吧。”

“也好。”他赞同道,“这远观与近看,却是两种不同味道。”

我们过了一条石桥,走到了玉兰花盛开的对岸,才发现林子里已经隐着几丛早来观花的游客。

玉兰花开,每一朵都各自婀娜,春风中的舞蹈各不相同,宛如一个个白衣翩翩的美人,等待有缘人的注目和欣赏。

我正和哥凑看着一朵似开未开的花苞,便听到身后不远处一个声音说道:“涣潼,玉兰早开何解?可有赋?”

这声音我似曾在哪里听过,刚想转头寻望,便听到身后另一个宛如这玉兰花舞的声音说道:“必是春泽。朝廷甘露广播人间所至。”

我一回头,就看到了那个曾在永昌城内有过一面之缘的人,而他身边站着一个看上去十六七岁年纪,生得俊美明净的少年。

“涣潼。”那人面上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愠色,随后调笑道,“都说你解花语,今儿,我看你,更解得朝廷话语。”

那个叫‘涣潼’的少年听闻此言,没有说话,只是低了头,隐了目光中的一些情绪。

“涣潼!”——这声并非来自那个刚刚说过话的男子,而是来自站在我身边的二哥。

我还不及反应,二哥便几步走了过去,站到那两个人面前道:“打扰二位的雅兴了。我与舍弟,也在此观花。”他侧头看着那个少年,微笑道,“可巧就碰上了。”然后,又对另一个躬身道:“不知这位公子如何称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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