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着房卡的服务员呐呐地说:“商少,是这间,我刚刚才帮宁先生开过门。”
商毅飞进了房,环顾了一圈,地毯上歪倒着一个高脚杯,红酒撒了一地,皱眉问道:“几个人?”
“两个,还有一个高个子的年轻人。”
言奕急忙问:“是不是比我高小半个头,头发很黑很短,看起来很严肃,没什么表情?”
“是的、是的,两个人一起进来的。会不会是在卧室?”服务员看了一眼紧闭的卧室门,有点拿不准该怎么办。
整栋楼都是商家的,少爷让开个门,他也只能照办。何况,他知道商少跟那位宁先生应该是关系不错的朋友,他还特意交代过宁先生所有费用全部记在他的账上。
可是,两个男人关在卧室里,客厅还有喝过的酒杯,这画面怎么想怎么诡异。
言奕进了屋里,立刻发现了被酒瓶挡住的手机,惊道:“是顾南的电话!”
商毅飞点点头,对服务员说:“你出去,把门带上。”
言奕拉住他,说:“你可不能打人。顾南绝对不会跟他怎么样的!”
“你的人我不知道,我的人我可是清楚的很。我只能跟你保证不揍死他。”
言奕急了,冲过去挡在卧室门口。
“不行。不管里面是什么情况,你都不能碰他。要揍,我自己来揍。”
商毅飞冷笑,说:“好,你先让开。”
言奕刚刚闪开一点,露出半个门扉,商毅飞一脚就踹了上去。
“砰!”门扇撞到墙后,又反弹了回来。
屋里的大床上躺着光裸的宁小路,连私密部位都没有遮挡,只腰上还有一圈绷带。言奕只看了一眼,迅速转开头,商毅飞几步冲过去掀起被子把他连头带脚罩住。
浅棕色的地毯上凌乱地扔了好几件衣服裤子,很明显是两个人的,浴室有水声。言奕和商毅飞不约而同地把视线投向了浴室的玻璃门。
“料理好你自己的人。”商毅飞说完,俯身检查宁小路的状况。
言奕心里很慌,又有一股隐约的怒气。
顾南,你试用装是不是用太多了?还是说你打算换个牌子试试?他已经能够肯定顾南对自己是有意的,可这样算什么?居然都跟另一个男人开房了,之前不是一直说自己不喜欢男人吗!
手掌按上沾满了雾气的玻璃门,有轻微的颤抖。
顾南会怎么说?要不要真的揍他?可是、可是他们好像还没来得及做什么……
言奕犹豫地回头去看商毅飞,后者抬起头来对他说:“小路被下药了。”
“什么?”言奕的手突然就不抖了。
顾南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
他猛的拉开玻璃门,蒸腾的水汽扑面而出。
一个满头泡沫的男人正慌慌张张地在冲水,横肩粗腰,皮肤黝黑。
不是顾南。
他就说嘛,顾南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言奕浑身都轻松了,站在门边看着那个男人忙乱。
“你是什么人?你怎么进来的?你要干什么?”光着身子的男人泡沫淌了满脸,想睁开眼睛又被刺激得泪水直流。
“赶紧的,裹上出来。”言奕抓下架子上的浴巾扔到他身上,转身出来。
商毅飞正在给宁小路灌水,看他迷迷糊糊喝不下去,便自己喝了一大口,嘴对嘴地渡进去。抬头给了言奕一个询问的眼神。
言奕看他毫不避忌的亲密,有点尴尬地说:“不是我的人,你自己去料理吧,我看看他怎么样了。”
商毅飞一听不是顾南,也有点奇怪。一杯水喂完,把宁小路翻过来趴在床边,用手指给他催吐。
“你这样不行,一不小心会伤到喉咙的。”言奕走过去把人接过来,换了个姿势,手指往某个位置准确地按了下去,宁小路“哇”的一声吐了。
商毅飞见他手法很利落,很有点职业高手的风范,于是也放心地把人交给他,只把滑下一点的被子又拢了拢,去浴室收拾人了。
裹着浴巾的裸男狼狈地被踹了出来,趴在地毯上惊魂未定,眼角还挂着没冲干净的泡沫。
“你他妈的干什么?你这是非法闯入!我要叫保安了!”
商毅飞冷笑:“叫,大声地叫,看你能叫来几个。玩儿到我的人头上来了,你找死。”
男人惊慌地叫道:“什么你的人?我什么时候得罪你了?”
商毅飞眼角划过冷厉,一脚踩上他的肚子,“宁小路就是我的人。你谁的主意不好打,打他的?你给他下了什么药?”
“K、K粉……”男人犹自想辩解,“大家你情我愿的,不过图个乐子。他自己约我来的。要不然,要不然我怎么进的门?”
商毅飞把人从地上提起来,一拳把他揍飞到床脚,“我管你怎么进的门,就算他请你来的,你也该死。”
男人瘫在地上跟烂泥似的,一点战斗力都没有。商毅飞满腔怒气无处发,正想给他两脚狠的,被言奕给拉住了。
“别用脚,踹破内脏就麻烦了,交给我。”
31.桃花开了
言奕蹲下,从口袋里掏出针包。巧了,接到商毅飞电话的时候他正在跟外公练针灸刺穴,也没来得及收拾,就把针包放兜里了。
这会儿正好检验一下练习成果。
男人缩在床脚,想跑又没地儿跑,想打又打不过,抖着声音问:“你要干、干什么?”
言奕慢悠悠地把针包摊开,东挑西捡了半天,最后选了一根最长的针,捏在手里逼近他,“你觉得扎哪里比较好?是让你最痛的穴位呢?还是又麻又痒的那种?或者是让人半身麻痹失去知觉的?”他又抬头问商毅飞,“你觉得呢?”
商毅飞也给他十足的架势和高端的装备唬了个结实,挑了张椅子坐下来看热闹,“有让他一辈子ED的穴位么?”
男人呜咽一声,就快哭了:“少、少来,那都是电视上演的,怎么可能有那么厉害……”
言奕摇摇头说:“看来你不了解中医的博大精深呐。就让我这个名中医的嫡传弟子勉为其难给你示范一下吧。看好了,这个穴位会让你整条腿麻痹。”说着按住他的脚踝,对准穴位刺了下去,手指捻住针尾一抖。
“啊——”男人一声尖叫,浑身酸软,只觉得从小腿处麻麻地一线升起,像蚂蚁在爬,迅速蔓延到大腿。
“别动,越动越严重哦。”言奕慢条斯理地再捻出一根,这根针比较粗,也短一点,寒光闪烁,“下一针,刺哪里好呢?这里?”手指在小腹处游移。
“还是这里?”手指移到关键部位。
“你们究竟要我怎么样?我又没真上了他。”男人眼睛一直跟着言奕的手指移动,带着哭腔哀求,“要不,我赔钱?”
“你有几个钱够赔的?”言奕拔了他腿上的针,“滚吧,绕着那位走,揍死了没人给你收尸。”
男人一听放他走,立刻有了力气,抱着地上的衣服爬起来,远远地绕开商毅飞跌跌撞撞地溜了,估计腿上的麻劲儿还没过。
商毅飞哭笑不得地说:“你怎么就让他走了?”
言奕把针包收好揣回兜里,说:“怎么,你还真打算打他个半死不活?看看你家小路清醒点没有,问他顾南哪儿去了。”
商毅飞拍拍宁小路的脸蛋,扶了他坐起来,“小路,醒醒,你没事吧?”
宁小路迷糊着睁开一条缝,嘴里嘟囔着:“滚开,你管我干什么?你管了我几年了也该够了吧,滚,滚啦——”
“好好好,我滚我滚。你先告诉我顾南在哪儿?”
“顾南?哪个顾南?哦,顾大帅哥,顾医生……他走了。对了,他还欠我冰激凌呢。”宁小路歪着脑袋软软地靠在商毅飞怀里,手不自觉地往他身上摸去。
商毅飞扣住他越来越不规矩的手,对言奕说:“应该是早就走了,你回去找找看。”
“好吧。”言奕退出卧室,把那两个已经快要滚成一团的人留在里面。K粉的效果他自己也尝试过,估计这两人该有一番大战了。非礼勿视,还是回学校找顾南吧。
奇怪,服务员明明说他进来了的,怎么一会儿功夫就变成了另一个男人。
穿过客厅,打开大门,门外站着正要举手敲门的顾南。
“你怎么会在这里?”
言奕:“……”
顾南推开他,进了屋里到处找手机。茶几、沙发都找遍了,沙发垫子地下也掀起来看过,还是没有。
卧室门紧闭,传出些细碎的声响,他皱眉问道:“宁小路呢?”
“在、在里头。你……”该怎么问?是说你为什么来见宁小路,还是说你们俩做过些什么?他伸出手,“在找手机吗?”
顾南沉着脸接过自己的手机,擦过他往外走。
“等等我。”言奕疾步跟了上去,把门合上,还细心地给挂了个“请勿打扰”的牌子。
顾南走得很快,奈何言奕安了心要问个究竟,顾南快他也快,怎么也没办法甩掉。想打车,偏偏老是看不到车来。两人就这么跟竞走似的,一直走到了街角的一个小花园的篱笆外面,言奕把人拦住了。
“为什么见宁小路?”
顾南斜跨一步越过他,埋头继续走。下一秒手臂被拉住。
“顾南!”言奕有些急躁。今天不问出个明确的答案他就不走了,这种吊在半空中不上不下不死不活的滋味太难受了。
“你跟踪我?”
“我没有,是商毅飞打电话给我的,就是,宁小路的男朋友。”
“他打电话给你干什么?捉奸吗?搞笑。”顾南冷笑,他还不是他言奕的谁呢,他凭什么这个样子质问他?
“他本来是想打电话问我宁小路的伤好了没有,正巧有人通知他宁小路跟两个人在餐厅发生争执,其中一个人听起来很像你。所以问我要不要一起来看看。我是担心你。”言奕急忙分辨。
“担心,有什么好担心的。”看着他着急的样子,顾南的火气突然就没了,“别在这儿拉拉扯扯的,放开我好好说话。”
见他似乎不生气了,言奕松了一口气,跟着他走进路边的小花园。
顾南挑了张长椅坐下来,拍拍旁边,“坐。”
待遇太好了,都有点不适应了。言奕一屁股坐下来,离顾南有三十厘米的距离,没敢靠太近。
顾南靠在椅背上仰头看天,半天没说话。
言奕迟疑着开口:“那个男人是怎么回事?”
顾南斜睨了他一眼,”哪个男人?”
“就是,宁小路卧室里那个,你们之前就是在跟他吵吗?”
“我到餐厅的时候确实是看到他们在吵,后来他不是走了吗?又发生了什么事?”
剧情转换得太快,两人讨论了半天才把大概真相拼凑出来。这时候,言奕才发现,他们居然就这么、这么正常地聊了快二十分钟了。
好、好难得。
没有尴尬,没有争吵,整个气氛和谐地让人惊讶。
那么,是不是可以……于是言奕鼓足勇气问:“你……想好了?”
“什么想好了?”
顾南把双手枕在脑袋后面,闭上眼睛感受傍晚的凉风。这个地方真不错,安安静静还有花香,柳树枝条垂下来,在头顶上晃荡。
“就是、就是我们……两个的事。”
“我们两个有什么事?”顾南一脸淡定,仍然没睁眼,仿佛只是在随意地敷衍他的问题。
鬼才知道现在他的心跳有多快。
言奕见他悠然自得地样子,十分之摸不着头脑。这不像他熟悉的顾南,一点都不像,顾南随时都绷得很紧,这时候似乎轻松得太刻意了。
他轻轻地靠过去,看到顾南眼皮颤动。于是凑到他耳边,极轻极轻地说:“你是想说自己睡着了,醒了之后好抵赖吗?”
顾南耳朵一热,终于扛不住地睁开眼坐正,耳根染上一点儿红。
“你看你哪有个老师的样子。”
“我本来就不算你真正的老师,要不以后你都叫我师兄吧。”言奕发现自己很擅长打蛇随棍上,见顾南态度松动,就开始讨起了便宜。
“做梦。”不知道为什么,顾南就是没法子把言奕当成一个比自己大四岁的人,说自己是他师兄还差不多。
“那你打算叫我什么?”
“你没名字吗?叫你言奕不行?还是你现在要告诉我你还有别的名字。”顾南有些别扭,这对话太幼稚了,这么没营养的话题怎么也能扯这么多。
言奕不甘心,“多少人叫我名字啊,这样怎么能显示你的特殊。”
“什么特殊?谁跟你特殊了!”顾南瞬间闹了个大红脸,站起来就走。
“唉你别跑啊,等等我——”言奕急忙拎起他忘在椅子上的袋子,两三步追了上去。
他面对着顾南,倒退着走,阳光灿烂的样子,嘴角弯弯地笑,看着他不说话。
“你脸抽筋了?”他为什么笑,顾南心知肚明,越发觉得恼羞成怒。
言奕急忙用力捏自己的腮帮子,“没有没有,我绝对没有笑。哎,你这什么东西?”
“帮宁小路带的,不知道是什么。”
言奕掂了掂重量,“很沉啊,什么玩意儿?不会是骗你的吧?他今天约你存的什么心?还有,你还没告诉我你为什么见他。”
顾南站定,“言奕你别得寸进尺,我跟谁见面不关你的事,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也不关你的事。”
看着言奕弯弯的眉眼垮了下来,顾南觉得是不是话说重了,又补了一句:“我们就是吃了顿饭而已。”交代到这个地步已经是极限了,打死也不能让言奕知道自己跟宁小路讨论了些什么。
再说了,犯得着跟言奕交代什么吗?他又不是自己的……那什么。
顾南抢过他手里的袋子,越过他加快脚步。
又跑?
算了,跑吧。反正他再怎么跑也跑不远。这一次,看着顾南的背影,言奕心里全是蓬勃的斗志。小宇宙充盈地满满的,精神力暴涨,胸腔里的小兽嘶吼着:拿下!拿下!坚决拿下!所有的反动派都是纸老虎!
言奕欢快地脑补了一番,站在原地自个儿呵呵傻乐,直到一只黑白相间的雪纳瑞挨着他的小腿使劲蹭。
“哎呦,这是在干嘛?”言奕蹲下,把小狗从自己腿上拽开,小狗犹自呜呜地叫唤挣扎。
一个女孩儿急匆匆地跑过来,一把抱起小狗,不停地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吓到你了。”
言奕心情很好,完全不介意自己裤子上被弄脏的污渍。不过,这是什么?尿了?
女孩儿尴尬地看着他的裤子,吞吞吐吐地说:“那个,小闷他这两天,呃,有点容易激动。”
可是、可是他是男的呀!这狗明明是公的……
难道,这是老天在暗示,他命里的桃花终于要开了?
真是越想越正确。言奕抱过雪纳瑞在它脑门儿上“啵”了个响,跑了。
女孩儿抱着挣扎的雪纳瑞,看着那个笑得古怪的年轻人的背影,给狗狗屁股上拍了几巴掌,“跟你说了别乱来,怎么就是不听话,看把人吓成那傻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