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青 下——子慕予兮

作者:子慕予兮  录入:02-09

林之卿的眼睛睁开一条缝,道:“把你的拿出来!”

殷承煜装作无事人的样子,故作天真道:“什么拿出来?”

林之卿涨红脸,吼道:“你的手!”

“哦……”他这才悻悻地抽回手指,俯下身,凑到林之卿耳边低语:“阿卿,其实方才还是很刺激的对吧,我才进去,你就忍不住了呢。”

“你!”林之卿攒了些力气,坐起身,把殷承煜推到一旁,冷冷地伸出腕子:“给我解开。”

殷承煜笑道:“不,再来一次,我才给你解开。”

林之卿挑了挑眉,竟是不理他,走到桌边,就着烛台的火烧绳子。

那绳子跟皮肉接触得极其紧密,烧的时候难免会烧到皮,林之卿眉头皱也没皱一下,烧断后动了动手腕,径自抱起被褥出去了。

殷承煜的看着他一系列动作,笑容僵在脸上。

没想到他费了那么多力气把里子面子都丢光了,林之卿还是不领情,就算是块硬石头他也能给捂热了,怎么这个人就算又臭又硬毫不知情趣呢?

明明该上的时候也挺积极,射的时候也很痛快,亲他的时候一开始不合作后来也半推半就了,最后还学会了主动,怎么他调教了这么久,就只教出来一个用那玩意思考翻脸不认人的学生。

一夜夫妻还白日恩啊!他们粗略算算也得好几年的恩吧!嫖客还知道嫖完了留个情,怎么到了他扮花魁的时候那恩客是个白眼狼呢!

殷承煜脸色变了又变,自认从未遇到过这样的挫折让他十分沮丧,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用错了策略,不该把林之卿放羊似的放养着,而是应该把他牢牢攥在手心里,每天压在床上操劳。

可林之卿之前的表现也说明他是个标准的硬骨头,啃一下膈牙,不啃又香喷喷地在那儿勾人馋虫,一不留神就会被人拿走吃了,渣渣都不剩。

真来硬的,他铁定要再演一出叛逃的戏码。

殷承煜头疼地想,第一次他追了没多久林之卿就自己送上门,第二次他追了两年才死里逃生地被他救起来,要是第三次……还不得十年八年的,那会儿俩人都蹉跎了,哪里还有力气再继续折腾。

他被这个想法惊悚了一下,心里更坚定了一定要把林之卿拿到手的信念。

只是方法一定要改一改了,之前他被色欲与病痛冲昏了头脑,只顾着缠着林之卿,一味示弱,但是林之卿软硬不吃,这一套对他没有多大用处,要想要林之卿留在他身边,只能让他心甘情愿地……

他一把拽下被蹂躏得不成样子的面具与身上的的衣裙团成一团,丢到角落,正要回床上休息,但他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那堆东西,叹口气,走过去把面具拣出来,小心地抚摸了下上面的眉毛。

不知为何,他忽然理解为何诗词中要写那句“画眉深浅入时无”。

要到何时才会等到“鸳鸯两字怎生书”呢。

64.白年

林之卿这一晚自然是跟陈缑陈道挤了一宿,自然而然被那俩人好好地嘲笑了一番。

林之卿自己心里也正懊恼,懒得理他们,自己闷头睡了一夜,倒是把陈缑陈道弄了个无趣,取笑了一会儿也就罢了。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大早陈继与陈鸣就赶到了荆州城,五个人重逢,免不了要好好亲热叙叙旧。

陈继伤重未愈,憔悴了不少,好在陈鸣还是老样子,他们围坐在一起说了说近况,都有点唏嘘。

陈继虽然手刃仇人,但是一直被追杀,日子不太好过,一直藏头藏尾的,陈鸣与他相会后,就一起过上了水深火热的日子,直到此刻才感到一些安定。

毕竟他们还有要事在身,不好多聊,林之卿把自己的事说了一遍,陈继摸出烟袋,习惯性地抽了一口。

林之卿道:“大哥,你这烟袋怎么没点?”

陈继瞅了一眼陈鸣,控诉道:“还不是这小子,说什么受伤不能再抽了,我只能解解馋。”

林之卿一笑,继续道:“事情就是这样,如今殷承煜在上面,只等你们来了我们再计划如何行事。”

陈继不甘心地咂摸下烟嘴:“之前老四给我的信我也看了,青城派地处大西南,我们知道的线索不多,不过荆州有我一个老友,以前是蜀中唐门人,后来眼瞎了,就出来养老,不问江湖事了,算是个地头蛇,我们去找他帮忙,他怎么着也得卖我个面子。”

林之卿感激道:“谢谢大哥!”

“这有啥好谢的,咱兄弟之间还说啥!”他忽然压低声音,悄悄道:“回头给我弄点好烟丝来,比啥都强。”

林之卿抬头看到陈鸣耷拉着嘴角一抽一抽的,肯定是听到了他们的悄悄话,只好哈哈一笑含糊过去。

陈继说干就干,自己先出去找人,嘱咐他们把殷承煜带着另外找个地方藏起来。

林之卿再见殷承煜,面子有点挂不住,一眼也不多看,让他跟自己下去。

殷承煜一言不发,老老实实地跟他下楼了。

陈缑一看,忙道:“怎么不用我的面具?”

林之卿心知肚明,昨儿他们那样胡闹,面具早就不能用了,可是临时哪里再去弄一张,便不吱声。

殷承煜冷哼道:“烧了。”

陈缑心思活泛,再一联系昨晚林之卿身上的脂粉味,也就猜到了七八分。他眼珠一转,道:“那只能凑合凑合了。”

变戏法一样从怀中掏出许多瓶瓶罐罐:“给你化个妆,也能糊弄过关。”

殷承煜一肚子气正愁无处发作,哪里还肯让陈缑欺负到头上,拍案而起。

他虽然武功大打折扣,可气势不减,倒是叫陈缑不好动手了。

当着林之卿的面,陈缑还不能拿他的话柄,只好住手,退了一步,勉为其难从怀里又摸出一张面具道:“那就用这个吧。”

殷承煜看也不看。

林之卿叹了口气,接过来,给他戴上,一眨眼功夫他就成了个粗鲁的汉子,只是表情冷硬一些。

这场小风波才过,众人都不想再生枝节,一路上安安分分地,难得的安静。

之前陈缑陈道另外寻的住处距离客栈不算远,照他们的惯例,到哪里都习惯租住个院子,便于行事。这一次也不例外,给殷承煜安置了屋子,其余人就自便了。

过了正午,陈继便回来,脸上难掩兴奋之色。

“城南刘家铺子!”

几个人中数陈鸣武功最好,他自告奋勇要去夜谈刘家铺子,林之卿执意要去,陈鸣劝他不得,只能应了,日出前就出了城,等到子时前后,才换上黑衣赶往刘家铺子。

据陈继与之前探到的消息,武林盟应当是已经进入府衙之中,官府把守森严,他们难以接近,只能转而去探查刘家铺子。然而那地头蛇也不清楚到底有多少人,因此两人不想多生事端,只略探虚实即可。

刘家铺子不过是个稍微大一点的庄子,四五十户民居,既然白衣教把青城派的人藏在这里,那必然不会太分散,只能找个比较大的地方。

他们之前早就仔细看过了地图,到了地方直奔村西头的刘家祠堂。

天色很晚,祠堂里灯火全熄,两人一喜,行动更加便利。只是当他们跃上墙头,才发觉祠堂外松里紧,从外头看只是大门紧锁,不见人把守,里头却是隔几步就有人守着。

陈鸣沉思一会儿,对林之卿做个手势。

林之卿会意,明白自己轻功不佳,会拖累他,就乖乖找了个大树蹲着不动了。

陈鸣轻巧巧地顺地势一翻,几乎无声地踩到了瓦片之上,一间房一间房地揭开了瓦片。

林之卿一刻不敢放松地紧紧盯着祠堂内,只见守卫双目圆睁,似是在守护什么极重要的东西,他隐隐觉得青城派的人就在这里了,激动得手指有点颤抖。

不一会儿功夫,陈鸣看遍了所有的房间,已经回到树上。

林之卿满怀希望地看着他,陈鸣不忍打击他,可是还是缓缓地摇摇头。

林之卿不可置信,激动之下一不留神碰断了一根枯枝。

下面一间房子忽然亮起灯,门开了,走出个身材高大的男人。

他们俩赶忙屏住呼吸,不敢叫他听到。

门口侍卫见男人出来,忙半跪恭敬道:“教主。”

“有动静。”男人淡淡道。

这声音叫林之卿不寒而栗。

这不就是那个曾经差点一掌要了自己命的白年!

怎么会在这里!

白年有意无意地扫了那棵树一眼,抬手示意手下人不要行动,道:“无妨。”随即关门熄了灯。

陈鸣与林之卿吓出一身冷汗,等四周重新平静,他们才匆匆离开。

他们前后跃过城墙,回到住处,林之卿犹自沉浸在淡淡的恐怖中。

陈鸣问道:“那人是谁?”

林之卿答道:“是白年,白衣教原本的教主。”

“是他?!”陈继一惊:“传闻他不是忽然消失,甚至还死了吗?”

“我不知……”林之卿慢慢摇头:“今晚他好像是放我们一马一般,不然,我和二哥早就命丧他手了。从前他一招砍下毒手唐七的那只毒手,连我师尊也不是他的对手,我也几乎被他一掌毙命,武功深不可测。”

陈继神色凝重,问道:“那青城派的人?”

陈鸣道:“没有。”他顿了顿,补充道:“若依照小林所说,青城上下也有近百人,祠堂里的人总共也就半数不到。我想,白衣教应该是把青城派的人另外安置了。”

陈道思索一会儿道:“我觉得不可能,百号人凑在一起,如果没人把守,太冒险了。”

“难不成是分开了?普通弟子一起,小林的师尊师叔他们一起?”陈鸣道。

“有可能。”陈继点点头。

“你们有没有想过,如果不是白衣教掳走的青城派呢?”陈缑冷不丁地冒出一句,惊住了在场的人。

“什么?”

“不会吧,殷承煜自己都承认了。”陈道嚷嚷道。

“笨!”陈缑一巴掌拍到他的脑袋瓜,意味深长地看着皱起眉头的林之卿:“也许他是别有用心,醉翁之意不在酒呢?”

林之卿心中一动,疑窦越来越大,终于坐不住,腾地站起来。

“小林,你干嘛去?”

林之卿道:“我再去问个清楚!”

陈继皱皱鼻头:“坐下!你们能不能长点脑子,现在青城派无论在谁手里,唯一的线索都是殷承煜,他要是咬死了就是不肯开口,你能怎么办?老三的想法也是猜测,我们再查一查,等有点眉目再说。”

林之卿喉头动了几下,忍不住大声道:“再查一查,都耽误了那么久,万一,万一他们有什么不测……多一天,他们就多一点危险,我,我实在……等不得了。”他说着说着,眼圈就红了起来。

一时间所有人都陷入沉默。

最后,陈继在凳子腿上敲了敲烟锅子,慢慢道:“如果没办法,那只能纵虎归山,然后再……”

他做了个手势。

其他人都明白了,这是当他起杀心的时候才会有的动作。

林之卿嘴唇张合数下,脑海中把各种法子转了几遍,最终尘埃落定。

“听大哥的,一定没事的。”陈继拦住他的肩膀,好好安慰了一番,就嘱咐他们都去歇了。

林之卿睡在殷承煜的隔壁,说是隔壁,其实是一间房隔成两段,中间只是一层薄薄的屏风,鼻息相闻。

又是一个无眠夜,他躺下后,耳畔清清楚楚地能听到殷承煜翻身的声音,若是仔细一点,连他偶尔的粗喘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他发出的任何声音,都叫林之卿无端地烦躁。

此时此刻,他心里乱的很,本来清晰的目标又沉浸在迷雾之中,他看不清到底那个人是说谎还是说实话。

这一晚,林之卿想了许多。

小时候在青城山上跟师兄弟共同学艺的日子还历历在目,转而就到了谷中那段暗无天日的生活,然后一连串的遭遇,让他几乎不能支撑,全凭着一点点信念才能活到现在。

那个改变了他一生,甚至是毁了他一生的人就在隔壁,毫无反抗之力。

他本该是恨他入骨,将他剥皮抽筋让他灰飞烟灭,可是他们却再次有了关系。

这一回,那个人仿佛是刻意的,引诱他一步一步陷入罪恶的深潭,再也不能回头。

说恨,那是永远也消不掉的。林之卿不会忘记,自己是如何一寸一寸地被剥光了衣裳,最后连仅剩的尊严也被踩在脚下践踏。

他更不会忘记,那个人口口声声的爱,是伴随着残酷的侵犯而来的,那根本不是爱,而是侵占欲。

林之卿不是傻子,他逃出来这两年,见识遍了人世间的悲欢离合,早就不是那个傻小子。

他见过大哥为了深爱的女人立誓报仇,也见过二哥四哥流连青楼浪荡为生,更见过三哥痴恋而不得,乃至伤心一世。虽然他不曾尝过真正的情爱,可是他却懂得,那种感情,绝对不是殷承煜那样的。

林之卿轻轻叹了口气。

他以前设想过,以后将仇人捉到时,要如何如何对付他,要如何把心中的怨恨一点点地报复回去。可是当殷承煜奄奄一息地出现在他面前,他毕竟无法像殷承煜那样心狠手辣,见死不救。

他本想着,等殷承煜伤好了,两个人总得有个了断,堂堂正正地比试一场。

若是他赢了,那就算报了仇,这一生也无憾了。

若是他输了,那就服毒自尽,定不能落入殷承煜手中再受屈辱。

可是后来事态的发展完全出乎意料,两个人居然再次有了不清不楚的关系,还是完全反过来的。

哪怕是形势所逼,林之卿也无法原谅自己。

他对殷承煜说,以后各走各路,永不相欠。

其实这是他的心里话。

若是这样能换来下半生的平静,该是多好。

林之卿辗转反侧,思绪万千,殷承煜仿佛是察觉到什么,轻声问道:“阿卿,你在想什么?”

林之卿犹豫片刻,答道:“在想你。”

殷承煜闻言,心中宛如一记重击,随即而来的则是一股股的甜蜜。

“我也是。”

65.结发

林之卿低不可闻道:“我在想,我们……”

殷承煜见他久久不继续,那甜蜜里也多掺杂了一些苦涩。

“阿卿,你先不要说,你听我说。”

殷承煜听到隔壁轻微的翻身声音,嘴角淡淡一笑:“阿卿,到这份上,我便跟你照实说了。我这个人,从前的确是滥情,如果一天床上没人,就觉得不自在但是,我对他们也没有别的想法。”

“这世上美人多得是,我怎样挑都挑不尽。白年他骂的不错,我确实是个混蛋。”

黑暗中,林之卿面无表情地仰着头,望着空洞的虚空。

“可是,一旦我想要什么人,哪怕是偷是抢,我也要把他弄到手,我会要他完完全全地属于我。这一辈子,下一辈子,生生死死与我相随,不离不弃。同样,我也会只有他一个,直到地老天荒。”

他顿了顿,继续道:“阿卿,之前跟你讲的时候,你总不信。从前我错了太多,我知道就算我改无数次,你也不会原谅。我罪有应得……只是想求你,给我一个机会。我不会再强迫你,无论你如何处置我我都毫无怨言。我相信总会有一天,十年,二十年,我总会弥补完从前的过错。只要我还活着,就会有希望的,对不对。”

他这话说得真挚诚恳,又因为出自肺腑,连林之卿也有点动容。可是他转念想,殷承煜一向会哄人,这些话恐怕不知道说过多少次才会这样顺溜,就没有多信,许久才问道:“为何偏偏是我?”

推书 20234-02-09 :小县令睡大山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