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曰褚+外传——千宴白

作者:千宴白  录入:02-08

进了内院,白少城使劲张望,倒是见父亲与三位客人坐在正厅。坐在上座的人正在品茶,见白少城被推搡进来,被放了茶杯起身。

“一丹见过舅舅。”少年抱拳道。

白少城吓了一跳,他定睛一望,这少年长相与姐姐一个模样,那定是姐姐的儿子了。于是他慌忙摆出一副老成的样子,回道:“啊哈哈哈,长这么大了啊。”

须臾,只见白老爷额上冒出青筋,眼神似乎要把自己千刀万剐一番。

褚一丹不过是比白少城年少了两三岁,听见白少城如此回话,也微微有些尴尬,便笑道:“既然舅舅回来了,就来侄子这儿坐吧。”

白少城心想,自己这大侄子还挺风雅,正要答应。只见白老爷眉头深皱,眼中似是要冒火。便坐到了另外两位客人之中空出的位子上,挥手道:“我坐这儿就行。”

之后,父亲由于大侄子寒暄了些什么,自己已是没有细听了。

为何?

古人道: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自己如今既不需过河,也不需理会劳什子白露,左右两位美人,早勾了白少城的心魄。他先转头看着左首的男子,男子美目一挑,斜瞥他一眼,把他吓得赶紧收回心眼。他又端详着右首的男子,男子微微向他轻笑,颔了颔首,也不出声。

这时,白老爷突然出声:“少城,你觉得此事怎样?”

白少城脱口而出:“父亲说的是何事?”

白老爷一时气得嘴唇哆嗦,指着白少城半响,才明白他根本没听自己方才在和褚一丹说些什么。

倒是褚一丹轻轻笑出声来:“舅舅,侄子在京城小有作为,为爷爷奶奶还有舅舅置了府邸,想请大家同住。可爷爷的生意脱不开身,便只有请舅舅随侄子一起去瑞晋了。”

白少城听罢,一时点头如捣蒜。他自小便是在父亲严厉的管教和私塾先生的斥骂中过活,偶尔去花天酒地一番,却也是倦了。京城他曾经随父亲去过一次,只记得哪里雕栏玉砌,亭台楼阁数不胜数,自是愿的。

白老爷见白少城已应了,便打发他出厅,去他母亲处。白少城此时乐亦无穷也,便步伐轻缓地来到褚一丹面前,使劲揉了揉他的一头长发,道着“侄子如此俊秀舅舅很是欣慰”,便哼着小曲走了。

褚一丹见白老爷快要把持不住,才慌忙开口道:“爷爷,一丹会好好照顾舅舅的。”

白老爷听了这话,面上的怒气散了大半,时隔半天,才起身,竟挺直地跪在褚一丹面前。

“皇上,”白老爷的有些哽咽,“皇上,这是少城前世修来的福气,老朽不知如何谢恩——”

“爷爷,”褚一丹有些急了,俯下身子来扶白老爷起来,直将他扶到座中坐好,又亲手砌了一杯烫茶,细致地吹了吹,递到白老爷手中。

“爷爷,母妃她在宫中的日子真的很是艰苦,孙儿不愿亲眷也如母妃那般……”褚一丹轻声说道。

白老爷也默声。当年先皇全天下普选秀女,自己不顾白夫人的百般恳求,接了宫令便将唯一的大女儿送入宫去。那时白少城不过两岁,还在攀着姐姐的脖子,不愿他走。她便对白少城说,待姐姐福星沓至,便接你去京城和姐姐过好日子。女儿走后,只是并未选上嫔妃,至此便无了音讯。方才听褚一丹所说,自己的母妃是如何当大宫女时被皇帝所染,又道了她怀有身孕被封了妃位后万分凄惨的日子,直听到最后女儿是怎样生生病死,白老爷已是泪流满面,心中如刀剐般绞痛。

而如今,世事难料,眼前的少年,既是自己唯一的孙子,也是当今大褚朝的君王。

许久,白老爷才扬起了头——

“少城一直想见他姐姐,此番去京城,虽只是碑位,却也算是了了夙愿。”

【中原·瑞晋】

路途共五日,直到入了瑞晋雄伟的城门,白少城初次恍悟,原来大侄子那樽八抬大轿和两位美人的精致小轿是要往皇城驶的,而自己这抬大侄子在驿站临时租的透风破轿,得在紫云街停了。

抬轿子的四位小厮刚放下轿子,便拂开帘子道:“公子,您住处到了。”

白少城深吸一口气,就凭大侄子给他的这顶破轿子,他也能大致揣摩新住处是何等模样。于是他大义凛然地一开折扇,一跃跳下轿去。

半柱香功夫。

白少城揉了揉双眼,不知自己该大摇大摆地走到门前,还是直接乘上轿子趁早跑路。

檀木大门前站立不动的禁军将军,见白少城站在府门前摇摆不定,便披着盔甲走上前,对白少城抱拳道:“国舅老爷,小将乃皇宫御林军二营主将,特奉皇命来驻守国舅府,以护主子周全。”

白少城闻言,往后挪了一步。

只见眼前的府邸府门大开,可隐隐约约看出府中的绿湖高塔,亭台楼阁。门前的石狮子威风凌凌,他又向后退了一步,眼睛微微眯起。

“国舅大人?”主将见白少城的怪异模样,轻轻询问道。

“国舅府。”白少城一一念出梁下三个大字。

“怎么会是国——舅——府!”

白少城惨叫之声惊起树上无数飞鸟,嘎嘎地应和着飞向高空。

主将刚想制止,却已来不及了。

果不其然,一盏茶的功夫,国舅府正对面的府邸大门微微展开,一名身材玲珑有致的中年女子出现在大门前,柳眉微皱,显然是一脸怒气。

“秋娘,今日国舅爷贺迁之日,故有些喧闹——”主将神色慌张的解释。

“五王爷殿下刚睡下,就算是当今圣上贺迁,也吵醒殿下不得!”秋娘怒喝。

“是是是——”主将脸上冷汗涔涔,这偌大京城,谁不知五王府的总管秋娘,可是个铁面娘子,这等母老虎,谁都惹不得。

白少城在众人的簇拥中慌张向府内走去,那秋娘还站在五王府下怒目。

白少城在王府大门关上前,又向五王府的方向遥望了一眼,只见秋娘侧着身子进了王府,一个小小的头从门缝中露出来一刹,便被那厚重的大门遮住。

白少城摇摇头,五日前至今,真真如梦一场,

第二十三卷

【瑞晋·皇宫】

皇城秋季落雨萧瑟,空中流连着一丝凉意。

褚一丹披了金丝裘,与自己的二位皇贵妃一同进晚膳。朝中风声愈大,众臣便催得更紧,道皇上终归要从公瑾繁处收归皇权,得早日大婚才是。

褚一丹也曾细细掂量过。论朝中能晋升后位的不过两位皇贵妃,便是李墨涯与楚朝璃。但如今,自己与乔御清那番撕扯不清,诸人心中也是心知肚明。褚一丹在同两人进膳时,又停箸放了玉碗,定着眼前的两人沉思。

古来后宫计谋多,一年更比一年青出于蓝,而眼前的两人,皆出身望族,心中都是颇有城府与手段之人。若立李墨涯为后,能与高丽结盟,却不免皇权旁落,若立了楚朝璃,自族人自然好些,却又因这楚家如今已没了权势,若统领后宫,却怕要生出祸端。褚朝自百年前便兴立男后,以男子不能生孕,避免了皇子夺权之事。

“皇上,尝尝这玉螺——”两双筷子同时交集在空中,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褚一丹见两人互相对视的眸子颇冷,竟有些剑拔弩张。他尴尬地轻咳几声,随后便自己夹起几只玉螺,分别放进楚朝璃与李墨涯的碗中。两人也收了气势,犹如小孩子斗气般,道了谢,低头迅速扒起饭来。

罢了晚膳,两人向褚一丹行了礼便预备回宫。褚一丹又有些犹豫,他自然是不能回寝宫的,乔御清守在那里,还不能把他生吞活吃了。他思量一番,楚朝璃的永轩宫位居东六宫之首,离寝宫较远,而李墨涯的桂离宫位居西六宫之首,就在寝宫后头走不久即到。他不知自己在后怕什么,却只是吩咐道:“楚贵妃,朕今夜去你那里就寝。”

楚朝璃眼中闪过一丝笑意,李墨涯身子僵了一僵,斜瞥了楚朝璃一眼,便转身就走。褚一丹心想,这后位还未定,自然不能偏向哪边,在与乔御清还在不清之时,还是单日居永轩宫,双日居桂离宫为好。

至于其余上妃,褚一丹心中自有打算。那秦烟自己本是为救他一命才召进宫中,且他与乌兰博雅已伉俪情深,自然不能在两人宫殿就寝。而长信兄弟,是自己的两个好亲信,虽然常常玩闹,却没有别的意思。

楚朝璃又何不知褚一丹的那点心思,只是微微一笑,便告辞回宫准备去了。

楚朝璃自将自己的床铺差人整理了,铺上了安神香,又自己在地上打了个铺子。他自然知道皇上与御前侍卫总管大人的关系,心料皇上定不会与他行夫妻之事,便也了然。

谁能料知褚一丹被诸位都知搀扶进来时,已是酩酊大醉,喝得不省人事。他一头扑在自己的墨枕上,遣了都知出去,又差人将宫门大锁。便对正准备睡到地上的楚朝璃招手道:“来,来和朕一起睡。”

楚朝璃沉思一阵,最终还是只脱了外袍,小心翼翼地钻进那床锦绣被褥里。

褚一丹却是醉得透彻,嘴里嘟囔一阵,一把转过身来,扑在他的身上。

“皇上——”楚朝璃看着眼前少年一脸痴情的模样,心料他莫是以为自己是乔大人了?虽然极力定下心神来,却依旧心中忐忑,不敢直视褚一丹的面庞。

褚一丹自坐上皇位,从不热衷于此事。现在却嘟起了红润的小嘴,吧唧一口,亲在楚朝璃嘴巴上。

楚朝璃一惊,见褚一丹未有反应,自己身子也依然是僵着的。“楚贵妃,朕好冷——”褚一丹的声音颇有些像在撒娇,楚朝璃愣住,不时便将被子扯起来,将自己和褚一丹都裹了起来。

褚一丹似乎还是有些冷意,一双冰凉的手扯着楚朝璃的内衫,渐渐扯得不成样子,楚朝璃的内衫竟被褪下大半,而褚一丹竟就这样趴在自己温热的胸膛上,闭上眼睛入眠了。

楚朝璃被压得有些气闷,却不敢动弹,那安魂香的香气在鼻端弥漫,楚朝璃渐渐也有些倦了。于是这永轩宫的烛光还在轻轻摇曳,却整个陷入了沉寂之中。

第二日。

大都知已知皇上昨夜临幸永轩宫,一大早便带了诸多服侍皇上起居的宫女都知,前来永轩宫伺候皇上起身。

大都知恭敬地敲了几声门,见无人应答,便弓着身子,轻轻开锁将宫门打开。大都知服侍了三朝帝君,此等景象也见过不少,今日却还是受了惊。

皇上兴致甚高……竟然还保持着那个姿势……

大都知也没胆子惊醒圣驾,便小心翼翼地将皇上从楚贵妃身上弄下来,睡在楚贵妃身旁,才轻轻将楚贵妃唤醒。

楚朝璃一睁眼,便见自己衣衫不整地躺在塌上,眼中倒映着众多人影。他一下子脸色苍白,挺直坐起身,面前无论是都知还是宫女,皆是一副欢喜模样。

“贺喜楚公子,皇上可是第一次——”大都知拱手笑道。

楚朝璃脸色一变再变,终是恢复寻常模样。“都知不必多礼,”楚朝璃温柔地笑,又继续说道:“我来伺候皇上起身,你们先退下吧。”

俨然已半个主子模样。

大都知见楚朝璃未似别人持宠而娇,而是仍然如此有礼,顿时好感大增,又向楚朝璃福了一福,率众宫仆退下了。

楚朝璃轻声唤着,褚一丹酒却还未全幸,只感到头痛欲裂。他也未多想,只是匆匆对楚朝璃道:“朝璃,你唤太医来,别说是朕。”

天刚拂晓,太医院便接到圣令,楚贵妃受伤了,召太医进永轩宫。

只是半盏茶功夫,整个朝廷后宫消息已传遍。直道皇上昨夜宠幸楚贵妃,因楚贵妃受了伤,竟弃了早朝,召太医进宫。

朝中局势一时发生了变化,家道中落的楚家公子在宫中受宠,是否预兆着楚家势力卷土重来?

后宫也颇是不得安生。大都知逢人便道永轩宫的那位主子如何温文尔雅,如何对奴仆笑颜相向。

李墨涯听了自己宫中领班宫女道出这件事时,正在宫院中习书,语毕,宫女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他,却只见他神情淡然,似还有淡淡的笑意。

“主子——”宫女提醒着,李墨涯这才发现,自己方向一愣神,毛笔间的一滴黑墨已滴在了一纸生宣纸上,一副字画便这样毁了。

“我没事,你先去宣早膳罢。”李墨涯吩咐道。

待宫女陆续走出,李墨涯方才站起来,抿了嘴角的一抹笑意——

至此日,楚朝璃是正式向自己下了战帖了。

李墨涯自当奉陪。

人间花老,天涯春去,扬州别是风光。红药万株,佳名千种,天然浩态狂香。尊贵御衣黄。未便教西洛,独占花王。困倚东风,汉宫谁敢斗新妆。年年高会维阳。看家夸绝艳,人诧奇芳。结蕊当屏,联葩就幄,红遮绿绕华堂。花面映交相。更秉菅观洧,幽意难忘。罢酒风亭,梦魂惊恐在仙乡。

此秋,李墨涯与楚朝璃都不曾料到,一人在皇帝寝宫伺候皇上起身,而一人在宫院中描绘丹青之景,在多年后被朝中文才晃补之大笔一挥,写成千古传诵一词,名曰《望海潮》。

第二十四卷

【中原·瑞晋】

宫千秋自褚一丹纳妃后便被封为御前侍读,既是皇帝近臣,也是正二品的虚职。褚一丹朝中无事时,便时常邀约他一同微服出宫,到民间寻些新鲜玩意。

今夜,两人仍是在京城的一处大客栈夜宿。宫千秋依旧笨拙地为褚一丹打了热水,却见褚一丹眉头紧皱,心中有心事。

褚一丹在恼些什么,宫千秋自是知道的。这几日宫中不太安宁,后宫争宠渐渐从幕后转到台面上来,特别是东宫西宫两位皇贵妃,似乎已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但真正的原因,便是那御前侍卫总管乔御清,自皇上临幸楚贵妃后,便日日坐在玉带河边饮酒,彻夜不归。

昨日皇上正在御书房与王爷们一起作功课,便一直是神色恍惚着。太傅不好开口,便把皇上身边的自己骂了个透彻。下学后,皇上才道出一句不明不白的话:“千秋,你说他会不会怨我?”

宫千秋便摇着头,心里便想,皇上这回,是着实掉进坑里了。

今日特意提出和皇上微服出宫散散皇宫的怨气,皇上也颔首,只是如今皇上仍是一脸不高兴的模样,宫千秋也没了法子。

“走,去街上逛逛。”褚一丹突然开口,宫千秋心里一喜,慌忙起身开了门,等待着皇上起身。

元晟街位于东市,是瑞晋的三大繁华街市之一。夜路漫漫,这里自然是一处寻欢作乐的好去处。街市上总有些小玩意,是九龙至尊与纨绔少爷不曾见过的,宫千秋引着褚一丹到了灯市,又猜了几个灯谜,褚一丹眉目间的愁云才渐渐散去。

两人正起兴,宫千秋的衣袖忽然被人拉扯住了,他疑惑地转过头,映入眼中的先是一只沾满尘土的手,后便是一身灰衣的少年。少年的这副打扮宫千秋倒是见过不少。

寻个孩子脸上沾沾灰,穿一件粗布衣裳,丢个破碗,谁都可以来这大街上乞讨。

“拿着。”宫千秋有些不耐,从钱袋里随意拿了两锭金元宝,丢在小乞儿的手中。

那小乞儿眨了眨眼睛,竟反将元宝摆回宫千秋手中:“这是官银,不能用的。”

褚一丹来了兴趣,凝神问这少年:“你怎的知道这是官银?”

少年似乎很不屑的样子:“我前些日子便遇到些官大爷拿这些银子打发我们,后面还打着封条呢,我们一用,便会被人扭到官府去。”

宫千秋羞涩一笑,便出手大方的将整个钱袋给了这小乞儿。小乞儿低头称谢,吐了吐舌头便攥着钱袋跑了。宫千秋四处一寻,人群中哪里还有小乞儿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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