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今以后，只有我一个人可以喊你小尘尘。”
“那其他人喊了呢？”
“当没听见。”
答案脱口而出。
叶邈尘先是一愣，慢慢地，嘴角一点点地上扬。
“这也太霸道了吧。”
“有何不可，我还要霸道地把你拉出那道深渊。”
“拉不出来呢？”
“那就陪你一起坠落 。”
慕凌风看着叶邈尘的眼睛，郑重地说出自己的承诺。
慕凌风真的有点窝火，绯雪说最近一两天会来找他们，可等来的都是来找叶邈尘麻烦的，找麻烦慕凌风不怕，自己能打，可每一个来找叶邈尘的人，都会让他想起自己的预言造成的杀戮，曾经的是非不停地蹂躏着叶邈尘的内心，看着他不停蜷缩的身躯，慕凌风恨不得杀了那些闯进来的人，可他不想再增加叶邈尘的负担。
身旁的人没睡着，连带着自己也睡不着。
慕凌风从身后环住叶邈尘，身前的人转过来。
“我是不是真的杀孽太重？”
“没有，你只是说出了预言，利用的这些预言的人才是真正的凶手。”
“可如果我不说出来，他们也不会招来杀身之祸，一切都因我而起。”
“那些都是过去了啊，况且虽然因为你的预言，一些人被杀，可肯定救了更多的人，你又何必再折磨自己呢？”
“可……”
“别再想了，好好睡一觉，明天还有事情呢。”
“嗯。”
叶邈尘在慕凌风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总觉得他的怀抱让自己感到安心。
听着渐渐平稳的呼吸声，慕凌风知道怀中的人睡着了，可他怎么也睡不着，这是自己来这里的第一次失眠。
预言，告知人们未来，却也成了人们的枷锁；它让人们防患于未然，却也让人提心吊胆，为了不然预言成真，不停地忙碌，却促成的预言的实现；预言让叶邈尘站在了顶端，却也让他备受煎熬，高处不胜寒。
曾经的那个人为了权力把他推进深渊，却也护着他，不让掉下来的碎石砸到他。
伤害后的补偿，总是那么的讽刺。
这次把叶邈尘拉离了那个人，就绝不在还回去。
也不知道就这么躺了多久，直到感到身后有东西顶着自己。
慕凌风伸手摸摸，毛茸茸的，看来是枕头，无奈地撑起身子，小心地不把叶邈尘弄醒。
慕凌风没好气地瞪着把自己弄起来的罪魁祸首，枕头却只是跳下床，跳到桌上，用脑袋顶顶桌旁的绳子。
纳西里居住的大多数是红眸，被红眸碰过的东西都会带有毒素，对于普通人来说是危险的，所以，纳西里的服务系统是自动化的。
刚来时，慕凌风吓了一跳，虽说21世纪自动化的服务不稀奇，可普遍使用也不可能。
慕凌风走到桌边，摇摇绳子，对着传音筒报出要的菜名，回头时发现叶邈尘坐了起来。
“怎么不多睡会？”
叶邈尘低头没说什么，总不能告诉风，他不睡旁边就睡不着吧。
慕凌风也没追问：“睡不着的话，先起来吃点东西。”
“嗯。”
食物很快送来，慕凌风先把枕头的那份给他，省的他一直在耳边呜咽。
叶邈尘看看枕头，试探性地问：“你有没有发现枕头一下大了很多？”
经叶邈尘提醒，慕凌风发现枕头体型一下子大了很多，耳朵之前一直耷拉着，现在完全竖了起来，身上毛明显长了很多，根部明显的成白色。
慕凌风拉起枕头的头，掰开它的嘴，发现牙齿明显换过了。
枕头用前脚掌抵着慕凌风的手，想要挣脱他的钳制。
「放开我！」
陌生的声音在脑中响起。
慕凌风警惕地问叶邈尘：“你刚听到什么声音没？”
叶邈尘摇摇头。
难道是自己的幻觉？
「是我啦，主人，放开我，我要吃饭。」
慕凌风不可置信地看着枕头：“你会说话？”
「放开我先。」
慕凌风如言放开枕头。
「也不算会说话，只是能和你在脑中交流。」
枕头开始吃饭，声音却毫不间断地在慕凌风脑中响起。
叶邈尘有些莫名，不明白慕凌风干嘛突然问这么一句。
“怎么了？”
慕凌风用手指了指正在解决食物的枕头。
叶邈尘走过来，抱起枕头仔细端详。
枕头挣扎着想下来。
慕凌风示意枕头别乱动，否则不给它饭吃。
枕头无奈地任叶邈尘抱着自己，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的食物。
“枕头过了幼崽期了。”
“过了幼崽期就能和我交流了。”
“交流？”
“对啊，就是我能听到它的想法，比如它现在很想吃饭。”
叶邈尘闻言放下枕头，枕头忙把头埋进食盆，又被打断就麻烦了。
“大概的知道？或者换个说法，猜到？”
“不是，很清楚的知道。”
“我也不知道，一般契约生物可以感知契约主的要求，但无法像你那样，契约主准确地知道契约生物想什么。等会再说吧，先吃饭。”
慕凌风匆匆地吃完饭，放下碗筷，眼巴巴地看着叶邈尘。叶邈尘本就没什么食欲，也跟着放下碗筷。
“刚才你说枕头过了幼崽期了，你怎么看出来的？”
“牙齿，它的牙齿全换了一批，明显比以前锋利了，无论是大小还是坚硬成度，都和以前的不一样。”
“枕头好像是一下子变大的诶。”
“嗯，大概是什么刺激了它的成长。”
“刺激？”
“嗯，契约生物除了自然地成长外，还可以通过外界的刺激促进生长，比如药物、术式。”
“成长？也就是它会有老去的一天。”
“是啊，契约生物也是生命，自然会有生老病死。”
“那我不就是在做缩减它生命的事？”
慕凌风内疚地看着枕头，叶邈尘愣在一边，大家总是希望契约生物早点进入最佳战斗期，却从没想过那样做会缩短契约生物的生命。
枕头走过来，跳到慕凌风的腿上，用头蹭蹭慕凌风。
「主人，没事的，你不用内疚。」
「可我害得你的生命减少了。如果你不和我签订契约，或者我愿意将你留在始古森林的话，你就能自然成长了。」
「不是的，你不用自责，是我自己愿意和你一起走的。」
「自愿？」
「那次偷溜出来玩，不小心被猎人撞见，误闯了你的帐篷，迷迷糊糊中和你建立了契约，之后发现你与父母说过的人类不一样，不会利用我们模仿的力量。其实我的父母曾经出现过，要杀了你解除契约。我说是我自愿和你签订契约的，也说了你和其他人的不同，还说我想和你离开森林，看看外面的世界。」
「可我到现在好像没为你做过什么，还害得你缩短寿命。」
「你已经做了很多了，你带我离开了那个我本要呆一生的森林，看到外面多彩的世界；你让我自然成长，不让我模仿其他生物，加速成长大概是你昨晚强烈的感情波动。」
「昨晚？那我不得控制自己对叶邈尘的感情。」
「不用，只有强烈的感情波动才会让我跳跃成长。感情是我最好的养料，幻影兽是因爱而生、为爱而活的生物。」
「爱……」
「嗯，一开始是父母的疼爱，之后是朋友的友爱，再然后，是爱人的关爱，只有有了感情，幻影兽才会诞下幼崽。」
慕凌风敲敲枕头的脑袋。
「别给我讲的煞有见识的，你才多大，唬我啊！」
「其实我也不太理解，这是父母临走前告诉我的，嘿嘿。」
慕凌风没好气地看着枕头，抬头发现叶邈尘正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
“你干嘛一脸惆怅？”
“你和枕头在脑中交流，我完全没有插脚的地方。”
“难道你在吃枕头的醋？”
叶邈尘脸微微红，刚才看到风和枕头就这样对望着，什么声音也没有，但能感觉到他们交流的不错，有点气愤为什么自己无法洞晓他们的想法。经风提醒，发现自己居然和枕头较劲。
“不说话我当你默认了。”
“谁为你吃醋啊，懒得理你。”
叶邈尘躺回床上，背对着慕凌风。
枕头从慕凌风的腿上跳下来。
「主人加油。」
「嗯。」
慕凌风坐到床边上摇摇叶邈尘。
“我说错话了好不好？别不睬我啊。”
叶邈尘没动静。
慕凌风俯身咬住叶邈尘的白净的脖颈。
“你……”
叶邈尘转过身要教训慕凌风，嘴正好对上了慕凌风的。
慕凌风绝不放过这么好的机会，上次被枕头打断了，之后叶邈尘总躲着，吻不着。
还在想终于逮到机会了，煞风景的人又出现了。
“咳咳……”
慕凌风不爽地看着方庆，叶邈尘则把自己缩进被子里。
“你不知道要敲门啊？！”
“敲了，可没人睬我，门又开着，我就进来了。”
哪知道见到这种场面，罪过啊。
“你来干什么？”
恨恨的声音，不善的眼神，方庆知道，如果自己不给出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慕凌风绝对会当场杀了自己。
“绯雪召见两位。”
“凭什么我们等了这么就还要我们去见他，不应该他来见我们吗？”
平静下来的叶邈尘露出脸，拉拉慕凌风的衣袖，说：“好了，风，别闹别扭了。”
“哼。”
叶邈尘起身，整理好自己的衣装，抱起枕头，对方庆做了个请的姿势。
“烦请您带路。”
方庆领着两人像最高的建筑走去。
两人来后，除了刚来时在街道上走过，之后都没出来过，现在要见绯雪，也没心情欣赏周围的景色。
进了建筑，慕凌风本以为还有觐见前的招待——之前遭遇那么多攻击，绯雪没理由不利用这么好的地利攻击尘。
可直到自己进入大殿，什么攻击也没遇到。
看到坐在高位上一身红衣的人，看着林立在两侧的侍女、卫士，还有方庆恭敬的态度，慕凌风知道那人便是绯雪。
“大人，我把两位贵客领来了。”
第十三章：世事难料
“你们都下去吧！”
恬淡无波，似乎这声音的主人从来都与世无争一样。可是听到这声音却让叶邈尘和慕凌风猛然一惊。血色的纱遮住了绯雪的脸，可是他们却分明的看到了那血纱下应有的面容。所有的人都静静的退了出去，直到只剩下他们三个。
“是你？”
叶邈尘声音凉凉的，听不出什么感情，只是被慕凌风紧紧抓着的手出卖了心里的不安。
“早在你预测到我的出现的时候，你就该猜到我是谁！”
似乎因为只剩下他们三个，那镇定的声音不复存在，满腔里尽是愤怒。
“猜到了，只是不敢肯定，毕竟你是迦那人……”
叶邈尘说这话时声音低低的，不复凉意，只是那双眼始终不曾离开过端坐在高位上的男人。
“迦那人？”伴着轻哼，他从高坐上站了起来，向着叶邈尘步步逼近，“不知是谁夺去了我作为迦那人的资格！”
血纱下，司徒烟雨的脸已近在眼前，清晰可见。叶邈尘许久都没有说话，只是怔怔的看着他，蓝色眸子里各种感情纠缠着，化成一潭谁也读不懂的深渊。慕凌风用拇指轻轻抚着叶邈尘的手背，也许内心的想法纠缠的太过凌乱以至于他根本不知道，他的手握的太过紧，以至于指甲已经刺破了慕凌风的手。
「主人……」
枕头在慕凌风的怀里拱了拱。
“小尘尘！那里有椅子！我们去那里坐！”
慕凌风的动作总是那么突如其来，似乎总是能在他陷入自责漩涡的时候将自己拉回来。叶邈尘看着慕凌风的后脑勺，任他牵着远离那双让自己落入泥沼的血眸。慕凌风坐定，将枕头丢在地上，手轻轻一扯，便将叶邈尘拥在怀中。纵是在他怀中坐了不知多少次，叶邈尘的脸上依旧一片惊诧和羞赧，习惯性的低头，便瞄见那沁出血丝的手，心中一紧然后是一阵细细的痛。
“我……”
手去抚那伤口，抬头，蓝色的眸子里哪里还有那纠缠的漩涡，满满的愧疚和悔意看着眼前笑妍靥靥的人。
“枕头说它饿了！”
慕凌风将脸埋进叶邈尘的颈窝蹭了蹭，果断的打断了叶邈尘的话。似是毫不在意的，再抬起头，迎上司徒烟雨惊诧纠结的眼神，仿佛是在等待他邀请共进晚餐的指令。
「主人……我刚吃完……」
枕头蹭着慕凌风的腿，一双大大的眼睛死死地瞅着他，满是哀怨和不满。
「我是你的主人，所以，我说你饿了！」
慕凌风很是自豪的笑着，得意的拍了拍枕头的头，似乎拍拍并不满意，有狠狠的揉乱了它满头柔顺的毛。
“枕头？”司徒烟雨微闭了下双眼，再睁开时那惊诧纠结便不复踪影，“你称呼自己的时候都叫自己枕头的吗？”
慕凌风紧了紧想要挣开自己的叶邈尘，满是笑意的拿唇轻蹭过他的耳廓，很满足的看到叶邈尘再次惊诧并且成功转红的脸。
“枕头是它，我的宠物！”
慕凌风的眼丝毫没有从叶邈尘身上转开，只是伸手点了点脚边，那里枕头已经放弃似的趴在，静静地那儿用爪子理着被慕凌风弄乱的毛。他的声音轻柔的好似春日的微风，带着暖暖的气息扫过了叶邈尘的脸颊，成功的在那脸颊上又镀上了一层粉色。
“你和他！”
司徒烟雨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此刻的情景了，心里那七上八下的感觉已经顾不上，只是不住的转换着眼光的焦点，试图找点别的能吸引注意力的东西。
“别闹了……”
叶邈尘没有再试图挣开那桎梏自己的怀抱，只是用手轻推开近在眼前的面容。
“你四处张望什么？难道真的不请我们吃饭嘛？”
慕凌风的话语里难掩失落，似乎他盼着这顿饭已经盼了好久了。
“好的，先吃饭吧……你们先等着……”
像是猛然会晤，司徒烟雨转身，疾走，出门，关门的动作一气呵成，没有半点犹豫。
似是被关门声惊到，枕头抬起头张望了下，正瞧见自己的主人将头埋进叶邈尘的怀里，咂了咂嘴，又重新埋头理起了自己的发型。
“风……”
叶邈尘无奈的低声轻唤，意图让那颗头可以稍微离开自己一些，只是成效之低早在想像之中。叶邈尘低叹一声，不再试图推开这颗顽固的脑袋。看着那颗脑袋满意的在自己怀里蹭了蹭，感觉到他的拥抱又紧了几分，叶邈尘只能接受他的得寸进尺的。刚抬起手抚上那长长的发，便听到慕凌风的声音闷闷的传上来。
“以前的事并不是你一个人的错……我说过的，在我看来，你的双手和你的心都是一样的清清白白……”
那一刻，叶邈尘觉得自己的心满满的，暖暖的，比慕凌风说喜欢自己的时候还要满，还要暖，不知道是为着这拥抱和埋在怀中的脑袋，还是那闷闷却又温柔的话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