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木清百无聊赖地走到食堂,坐下,对着白米饭释怀一笑。
尚颜挽着解卓到了食堂,挑了廉木清面前的两个位子坐下,解卓有些犹豫,尚颜早就坐着动筷子了。
“来??尝尝这个??”
尚颜夹起一块肉送到解卓面前。
“嗯嗯,好??别这样,人家看着。”
“看着就看着,又没什么见不得光的??”
解卓撇过头,看着角落头一个人闷头吃着饭的廉木清,心中涌动着暗流,他似乎明白了什么,但他压抑住了,他的用冷峻的表情陪尚颜吃完了这餐饭。
尚颜一个劲地演她的独角戏,怕是太入戏了吧,竟没察觉解卓的异样。
廉木清一直表现地极为镇静,尚颜恐怕大失所望。那个矫揉造作的女子,在廉木清眼中毫无价值,毫无地位,连鄙视的份都没有,不过,廉木清倒是想看看尚颜还有什么招数,等到她江郎才尽的时候再让她回天乏力后悔莫及??
第十四章:黯然失策
“你拒绝我,是不是就拒绝了世上所有女人?”
“你拒绝我,你伤了我,我也不会让你好受的??”
“我要报复你!”
俗世之恨并非毫无理据,廉木清直白的拒绝成了她报复的动力。
一个人,可以生气,却不能含恨终日。
尚颜的恨过于激烈过于感性,她不计后果的把自己给搭上了。
尚颜的脑子过于简单,却总喜欢耍心机。她毫无意识她利用解卓报复廉木清的计谋已经露出了马脚,不知廉木清察觉到了,似乎连解卓也有所意识。
“好吧!我也陪你玩玩??”廉木清暗语道。
看到廉木清在图书馆,尚颜有些欣喜,她挽着解卓的手走了过去,挑了个显眼的位子坐了下来,解卓坐在她旁边。
她挽起解卓的手,伺机抬头看了看廉木清。
尚颜的目光怔住了,停留在空中,呆呆的,似乎受到什么刺激似的。
解卓瞟了她一眼,顺着她的目光看到了廉木清。
廉木清身旁坐着个如花似玉的妹子,那个妹子不是高二(11)班的,看着面生,怕是高一的小学妹吧。
廉木清顾着教小学妹题目,都没注意到尚颜异样的目光,他们俩靠得那么近,他们是什么关系,他们在干嘛?
尚颜以为廉木清拒绝她就拒绝了天下所有女人,可是他,他竟然和女生靠那么近,天哪,还搭着她的肩膀。尚颜的失落与惊慌形于面,她不甘心地低下了头,没想到自己苦心孤诣的报复将廉木清推给了别的女生。
解卓看出了尚颜的异样。
“尚颜,我们走吧??”
尚颜先是一惊,然后跟着解卓离开。
夜深了,解卓出乎意料地爬到廉木清的床上。
“hi,哥们??”
廉木清有些惊慌失措,“嗯,怎么了?”
“你小子找到女朋友了?”
“什么?”
“你还装傻,今天在图书馆,我可是都看到了。”
“哦,那个,我只是在教小学妹题目而已。”
“有那么教题的嘛?别瞒我了??”
这夜,解卓的语气那么温婉可亲,似乎回到了当初。
第二日,尚颜不知道吃错什么药,兴师问罪般地找到廉木清。
周末。
廉木清正和那个小学妹在一起,幽幽竹林。
“你找我什么事?”
“我??我,你和那个女的怎么回事?”尚颜指着廉木清身旁的夏莉莉。
“她??她是我的女友,怎么,有问题?”
“你不是不喜欢??不喜欢女人嘛?”
“什么?”廉木清一脸惊异,“你说什么?你疯啦,我只是说我不喜欢你,我有说过我不喜欢女人吗?”
“你??”
“哦,”廉木清调侃道,“若是全世界女人除了你都死光了,那我可以考虑考虑找个男的!”
廉木清带着夏莉莉离开了,双双离去的渐长背影。
尚颜的心瞬间冷却冰冻。
她失策了,她输了,彻彻底底。
什么叫天下女人死光了只剩她的时候,他可以考虑找个男人搞个基。
她只是爱他,却落得这么一个下场,她一步步走过来,竟然落到这么悲惨的田地,一切付出连基本方向都没有搞清楚。
她厚着脸皮一次次告白,她设计害死了梦楚楚,她委身于不爱的男人,她为了得到他的回心转意不惜付出一切代价,结果呢?结果??
夏莉莉看着廉木清:“很高兴你这么说,可我知道你只是喜欢我,而不是爱我??”
“我??”
“没关系,我愿意,只要你开心,即使只是几个月甚至是几天的恋爱关系,”说着,夏莉莉扑进廉木清的怀中。
这一幕,解卓真真切切地看在眼中。
尚颜蹲在解卓面前哭着。
“你怎么了?”即使解卓知道尚颜不爱他,利用他,他也毫不生气,因为他真的爱她。
“我没事,我没事??”
梨花带雨,别样风韵,暗藏幽情。
“你陪我出去走走??”
“嗯。”
解卓守着尚颜,他们离开了学校。
冲动,鲁莽,血气方刚,终会落下祸根。
第十五章:堕胎劫数
那一夜,解卓没有回校。
那一夜,尚颜似乎也没有回校。
那一夜,廉木清在担忧中度过,他几乎没有睡着。他在猜测他们去了哪里?
门开了进来,宿舍的光亮了起来。
“查房!”
廉木清缓缓坐了起来,看着来查房的学生会的同学。
“这个人呢?”
“哦,”廉木清镇静地回答道,“去公厕了。”
那个男生抬头看看廉木清,对视了会,离开了。
廉木清松了口气,还好是他以前高一的同学,虽然分到理科班,两人还有联系,关系也不错,这一关算是勉勉强强地过了。
第二天一早,解卓便回来了,看他神情恍惚,怕是在网吧或是酒吧什么的熬了一夜。
一上午的课他都趴着,压根没听,廉木清看了看尚颜,也差不多。
中午在寝室。
“你昨晚去哪了?”
“嗯,在外面过了一晚。”
“我知道,”廉木清有些愠色,“昨晚查房了。”
解卓抬起头,眼神有些惊异,不过一会儿便明白了,廉木清帮他挡住了,否则领导早找上自己了。
“谢谢你!”
“谢我什么?”廉木清有些伤感,“你昨晚和她在一起。”
“嗯”解卓瘫在床上,闭上双眼。
“你们??你们不会做了吧?”
解卓没有说话。
廉木清已经猜着了。
“你们太冲动了??”
解卓睁开眼,看着干着急的廉木清。“木清,你喜欢我?”
廉木清被他的直白怔住了。
“你就直接说吧,你是不是爱我?”
“你说什么?”廉木清有意识地回避。
“如果,我想和你做,你会不会答应?”
廉木清哑口无言,他的回答只有他自己知道,他??
解卓和尚颜做了,毫无防范地做了。
冲动鲁莽,一时按捺不住的青春激情,做了,他们做了一夜。
结果便是三个月后,尚颜被查出怀孕了。
“什么?你怀孕了?”
“嗯,怎么办?”
“你没开玩笑吗?我们只是做过一晚。”
“这种事我怎么跟你开玩笑!”
高中,不只是法律不允许生孩子,谁也没有做好当父母的准备。
这一切来得有些突然,让人措手不及。
“木清,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你想要孩子吗?”
解卓表面的镇静压制不住内心的惶恐,而他唯一能相信的人也只有廉木清。即使他知道廉木清喜欢他爱他绝对超过尚颜,他不会出卖他,还会无条件地帮助他。
“我没想过要孩子,我只是单纯地爱她。”
“你应该知道怎么做了吧!”
“你的意思是同意我的做法??”
这是一所私立医院。
简陋的医院,布满裂痕的斑驳的墙面,破旧的门,四处弥散的酒精和药水的气味。
这家医院是解卓好不容易找到的,他不希望尚颜怀孕的事有他人知道,他不希望他们的档案中会留下漆黑的一笔。
飘动在空中曼舞的白布,遮挡着里面一个被恐惧占据的女生,医生拿起手术刀,在尚颜的下身动作着,然后拿着镊子,伸了进去。冰冷的镊子直达内部,一种让人绝望的疯狂随着神经窜遍全身。尚颜的泪一滴一滴,鲜红的血一滴一滴,这是她有史以来最不寻常的经历,她才十多岁,竟然要堕胎。她怎么会同意的,她竟然会同意,而且是在这么一个破落不堪的旧医院,如果大出血了,如果感染了,灾难必将升级。
她只希望,这一切,尽快过去,过去??
等在门口的是解卓徘徊的和廉木清孤独坐着的身影。
“你后悔吗?”廉木清深邃得问道。
解卓停下脚步,“我不知道??”
“你会怪我吗?”
“什么?”
“我爱你,你疏远我,尚颜为了报复我,将你设计在了其中,而你爱她,你看着她一步步地堕落你会怪我吗?”
“我为什么要怪你?我疏远你,只是觉得我给不起你你要的感情。尚颜的行为,只是她在发泄对社会对我的不满,我只怪我自己,没有好好照顾她,没有好好做好你的朋友??是我欠了你??”
门开了,护士冲了出来:“不好啦,不好了,出血了,止不住了??”
“什么?”他俩齐声问道。
“病人动脉破裂,止不住血了??要送到大医院去,否则有生命危险。”
看着救护车的到来,看着救护车载着尚颜离去,看着一路的鲜血琳琳,看着医院急救灯的明灭。
“病人失血过多,已经过世了!”
尚颜的母亲听到这个消息,晕了过去。
好好的生命总是这么不堪一击,梦楚楚,然后是尚颜,死亡的阴影笼罩着廉木清,太脆弱了,人,真的太脆弱了,死亡是必然,可是却不是如此来临的。
为什么不想让它发生的事它总是要发生,也许心底的害怕就是期待它的发生。
暴露了,尚颜怀孕的事实,暴露了,尚颜和解卓的行为,暴露了,这家私立医院的不合法性。
一切都会有了结,一切都会有归宿,一切都会受到惩罚。
第十六章:归于沉寂
东窗事发,受伤的人何去何从?
解卓正在办理离校手续,校方为了推脱责任,便在第一时间内开除了解卓。
尚颜的父亲以诱奸罪起诉解卓,以非法经营罪起诉医院,以管理不当等原因要求学校赔款并给个交代。
解卓离开寝室时的那一刻,廉木清永远也忘不了,因为,那是他们的最后一刻。
“木清,我要走了??”
“不??不”廉木清哭了,这整个悲剧不是一个人的错,注定的宿命,改不了的结局。
廉木清冲了过去,紧紧抱住解卓,他吻着解卓的脖子,泪水沾湿了解卓的脸。
解卓眼角微湿。
“我很高兴认识你,真的??”
“不,我不要你走,怎么办?怎么办?”
“好好努力,为我活着,好好地活着??”
“你??你不要做傻事啊!”
“放开我吧,我不会有事的,真的。”
看着解卓离开的背影,廉木清为了这个改变不了的事实几乎精神崩溃,他跑回寝室,蹲在厕所的角落,任泪水流淌。以往的一幕幕掠过脑海,翻腾起心灵悲伤的暗流,那次孤儿院前的邂逅,第一次在学校见面的腼腆,同床共枕的甜蜜,爱却不敢爱的彷徨与无奈,直至别离。
这一别,便是永别。
解卓的父母是普通的人,没什么工资,面对尚颜父母的步步紧逼毫无反抗能力,况且,的确是解卓对不起尚颜,尚颜之死成了解卓心中的暗影。
法庭最后的判决出来了,解卓的诱奸罪不成立,解卓和尚颜的性行为出于自愿的,被告没对受害者实施任何暴力、药物等非法手段。
私立医院属于非法经营,以前出现过类似情形,不过没有出过人命,对于此次堕胎的事故应承担主要责任。
堕落了,完完全全地堕落,解卓频繁出入酒吧、网吧,整日不务正业,不再理会其他,与父母一刀两断。
凌晨,解卓早早离开网吧,他醉醺醺地摸索着路,他爬到了一个山顶。
“尚颜,尚颜??”
面对着初升的太阳,他仿佛看到了尚颜妖艳的面容,阳光刺痛了他的眼。他坐在悬崖的边缘,“好热,好热??”他脱去上身的衣服,赤裸裸地坐着。
“解卓,解卓??”尚颜的回声飘荡在他的耳畔,如此的逼真如此的诱人。
解卓想起他离校前廉木清对他的忠告:不要因为一个尚颜而停止你生活的步伐??你还有我
几乎毫无牵挂的解卓此刻心中最放不下的是廉木清,他就要走了,他知道后会伤心的,可是他不得不走,他要赎罪,为尚颜赎罪,为自己赎罪。
在日光映红他清俊容貌的刹那,他跳了下去,下面是解脱,下面是一个结束后的开始,他笑了,任凭风在耳边呼啸而过,任凭身体的器官在慢慢下坠,任凭最后的一击让他面目全非血肉模糊,他笑着离开了。
谁也没看到解卓嘴角的微笑,那是释然,亦是自欺欺人的粉饰。
与撞击声骨碎声同步的是解卓的心声:尚颜,我爱你;木清,我爱你??
廉木清得知解卓跳崖自杀的时候,已经是尚颜死后的两个星期了。
他的意识瞬间奔溃,他瘫在床上,脑子一片空白:他还是没有遵守他的诺言,他为尚颜而死,而不是为我而活,他这是何苦呢?
廉木清为此大病了一场,发着高烧,最后不得已送进了医院。
廉木清睁开眼第一眼看到的是父亲,当时他的室友和夏莉莉也在一旁,是周末,他们是来看望他的。
“我病了很久了?”
父亲苍白的脸上浮现如释重负的笑容:“有几天了,大家都担心着呢!”
“真不好意思,让你们操心了??”
夏莉莉腼腆道:“只要你没事就好。”
廉木清看着有些佝偻的父亲,有些心酸,父亲的身子也大不如从前了,岁月的裂痕横躺在父亲的脸上,银丝曼舞,双眼充满深邃的痛楚,可是分明在笑。
“解卓走了,他走了,他让爱他的人失望了伤痛了,我不要做第二个解卓,我要好好活着,虽然你违背了你的誓言,我却不会违背我的誓言,我要好好活下去,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都要为了爱我的人好好活下去??”
生活平静如水,世界不会因为某个人而改变,世界只会因为所有人改变,而你的世界只会因为你而改变。
活着只为活着,一旦失去活着的资格,便万物俱空;人活着,最大的意义就是知道自己活着,知道自己为什么而活着。
廉木清换了件风衣,理好了发型,回到了学校。大病后的他虽然有些憔悴,但是显得愈发迷人。好一个江郎才子,好一个青春俏佳人,好一个不畏惧死亡看透红尘之人。
看着生命的消逝,是他生命中的无上财富,当他终结自己生命的时候,便会体会解脱是何等的容易却又何等的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