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诺,怎么了,有什么问题么?”被司诺的表情吸引过来的季督山开口询问道,对司诺手上拿的文件,他并不陌生,当时就是因为这份矿料分析报告,他和张宪东才决定要买下这个小煤矿的,现在看见司诺皱着眉头着重这份资料,季督山的心里打起了鼓,莫不是这份文件有问题吧?
因为司诺看得是矿上的资料,他们这样的举动让张宪东也围了过来,同样看清那份是什么资料后,张宪东的心里也跟着七上八下起来。
司诺抬起头,看着对面神情有些紧张望着他的两个人,略微沉吟了一下才接口说道:“这些资料翻下来大致没有什么问题,唯独这份分析报告让我感觉有些格格不入。按照你们的说法,这个矿历经过好几任矿主的手了,而且已经被开采多年,矿脉所剩的年限到也合乎这报告里所说的两年左右……”
“既然都符合,那还有什么问题?”不解的张宪东插嘴问道。
48.困境
“你们仔细看,这份资料的纸张和那几张同期签署的文件有什么不同之处。”司诺把几份文件都一一摆在了桌子上,指着它们对季督山和张宪东两人说道。
一路阅读下去,季督山是越看越心惊,张宪东的脸色也变了,如不仔细分辨对比的话,这些纸张混在一起还真没有多大的区别,但是用心对照,还是有区别的,毕竟有年份在那摆着的,既然同时是那时签字盖章的年月日,为什么几张纸的新旧会不一样?
这说明和代表了什么?
只有一个解释,这份矿料分析资料不是原始的,而是后放进去的,为什么要这样做,不好的念头在季督山的心里形成,这矿八成是有问题了!
至于是什么问题,这都明摆着了,既然人家在这里大做文章,只能说明这矿的资源根本不是资料上所说的两年,也许更短也说不定,怪不得那个朱大常会如此便宜的脱手,会走得如此迅捷匆忙!原来事儿在这摆着呢!
想明白的张宪东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而季督山的脸色也不好看,他这是被人阴了么?
“大哥,你们先不要着急,这件事还有待考证,当务之急是找个专业人员来这里给你们做个评定,看看到底和这纸上的数据,有何差别!”司诺的脸上也带着一抹严肃,但他还是沉稳的提出建议,安慰着两人,其实他心里多少已认定这纸里的内容是真的有猫腻了,最终的鉴定结果恐怕不容乐观,司诺低垂下的眼帘挡住了他眼中的忧虑!
当下几人商量后,季督山和张宪东去找专业人士来,本来司诺想代替季督山去的,他有些担心大哥昨夜劳累还没得到休息的身体,不过却被季督山拒绝了,这不是件小事,身为主管人的他怎么可能休息的安稳,这件事必须尽快确定下来,没有问题当然是最好的结果,要真有问题,他们也好尽早的想个措施往回补救。
但往往事与愿违,从第二天开始,请来给他们做探测评估的技术人员,传递给他们的消息犹如晴天霹雳,这个小型矿脉,在这些年的不断开采下,基本已经耗尽了它的资源,据他们估计,以季督山他们这些矿工每天的出煤量来计算,恐怕连三个月都是多说的了。
这下子季督山和这张宪东是彻底的心凉了,妈的,他们让那个犹如暴发户的朱大常给阴了,这纸矿料分析资料,竟然让他做了手脚,而隔行如隔山,对于没有接触过这一行的季督山和张宪东来说,这是个血的教训!
本钱先不说,他们前期投入的大笔运转资金,还有每天的各项费用,而现在每天出煤还好说,不过煤价又没涨起来,利润相对的要小一些,本来要是能干个两年,再赶上好价钱,大发一笔还是不成问题的,可这前后三个多月的量,刨掉本钱和各项费用,恐怕本钱都不能完全的收回来,而没有资源的煤矿白送都没人要。
那可是几十万啊!两人加在一起的老底,全都搭在了这里面,季督山还好说,他老家有产业,每天都有钱赚,可张宪东不同,他是把全部的家当都拿来投资了这里,现在不但要白干不说,最后和季督山均分的情况下,他投进去的本钱恐怕都不能完全回来,到时不用说结婚了,女朋友家还不知道怎么搓拨他呢!
季督山也很上火,他辛辛苦苦积攒下来的钱,特别是其中还有司诺的十五万元,短短几个月就要竹篮打水一场空了,怎能不让他窝火,可是现在想找那个朱大常算账也毫无用处,这个哑巴亏他们是吃定了!
现在他们也是无可奈何,能做的只有等待!别无他法,而且这件事还不能透漏出去,否则会造成底下工人的骚乱,要是人员大量缺失的话,拖延了采挖时间,那将又是一笔很大的费用,所以这件事只能憋在心中,直到矿源耗尽为止。
看着张宪东离去的颓废身影,季督山也不知道该怎样安慰他,真说起来,他才是那个损失最大的人,不过幸好他身边还有人在支持着他,看着那双握住自己的手,给予他安慰的人,季督山的心情稍微好了一点。
事到如今,发生了这样的事,司诺知道大哥心里一定会难过,但这种事他也无能为力,你总不能让他变出煤源来吧!所以他能做到的就是给予大哥安慰与鼓励,其实他还是希望煤矿这边的事尽早结束,大哥能够早些回家,毕竟那里才是他们成长起来的地方,亲人朋友都在那里,不像这边就大哥一个人孤零零的,让远在他方的自己时刻挂心。
至于损失的钱财,司诺到不是那么在意,他会给大哥挣回来的,总有一天,他不会让大哥再为他们几个人这么奔波了,好好的享受一下生活!
余下的几天,司诺把私人感情放在了一边,一直相伴在季督山的身边,帮着他安排和处理各项事务,因为张宪东是不用指望得上了,被打击到的他,这两天净喝闷酒去了。
相聚的时刻总是那么的短暂,离别的伤感不适合季督山和司诺这两个大男人,他们只知道把对方放在自己的心里就好,无论身在何处,只要心中相系就好!
看着站在车窗外,为他们送行的张宪东,那无精打采的样子,司诺皱了皱眉头,这人这几天的状态非常不好,本来司诺对张宪东的印象还不错,不过现在,他反而有些担心,这人的承受能力也太脆弱了,恐怕自小也是在父母的羽翼下,一帆风顺的成长起来的,所以遇到挫折才会这样接受不了吧!
不过,作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跌倒了再爬起来就是了,用得着像是天要塌下来的样子么?大哥可是从小就教育他们,跌倒了,就要自己爬起来,被人揍了,那就要找寻有力的时机把场子找回来,这人和他们比果然是差得远啊!
(小山子啊!你这教育人的方式,还真是……)
“大哥,你快下去吧!车快开了。”司诺对着帮他把行李放好的季督山说道,虽说他想把大哥一起打包带走的念头只是一闪而过,但还是忍耐住这种不切实际的冲动。
季督山看着比自己高了半头的司诺,不放心的又叮嘱着他回去要好好学习、注意身体之类的话,听得司诺是直点头,季督山这才放下心往车下走去,司诺也跟在他后面送他下车。
“大哥,你要多注意一点东哥,他的状态有些不好,这种时候千万别让他生出什么事端来。”在季督山迈下车门后,司诺有些不放心的叫住季督山,小声的对他说道。
“好,我知道了!快回座位去吧!我这里你不用担心,还有,你不要和多多她们提起这件事,过些日子我就能回去了。”闻言一愣的季督山,点点头表示他知道了,回完话退离开,直到缓缓启动的车子驶离他的面前,季督山才挥手和在车窗里遥望他的司诺告别,直至再也看不见那个熟悉的身影后,季督山才转身离开!
接下来的日子里,季督山开始准备以后将要面临的各种问题,他计算过了,去除各项预算,到时再把设备卖了,他们还能收回一多半的钱,至于损失的那一部分,只能当花钱买个教训,毕竟人的一生不可能一点曲折都没有。
这天刚从镇上回来的季督山,就被矿里的气氛给止住了脚步,望着围拢在他办公室前的矿工们,季督山皱紧了眉头,都不去干活,在这干什么?
一见到他的身影,所有的人都围了过来,在众人的你一言我一语中,季督山弄明白了这是为什么,听罢的他不禁在心中暗骂了一句,果然应了小诺的警告,张宪东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在食堂喝醉酒,耍起了酒疯,差点和一个工人打起来不说,醉言之下把矿要倒闭的事抖露了出来,这下不第是捅了一个马蜂窝,在醉得呼呼大睡的张宪东那里得不到准确的信息后,都集中在季督山的办公室前,等着他回来给个说法。
这些矿工的工资虽然压在他手里,但季督山此时也要小心的应对,真要让这些人闹了起来,给他来个罢工或讨要工资走人的话,再加上消息要是传了出去,他再想雇到人可就难了,这样拖延下去的后果就是费用又将提高很多。
站在大伙的面前,季督山是费尽心力的安慰躁动不安的他们,并且保证,只要他们坚持到最后一天,工资一分钱不会拖欠他们的,而且每人多给一个星期的补助费,在季督山的努力劝说下,这些人渐渐的安下来。
其实他们也明白,不在这里干,就是去别的矿上干,工作不是一时就能找到的不说,在别处的待遇肯定不如这里好,再加上安全上的考量,众人最后决定相信一次季督山,毕竟这个老板从接受这个矿开始,他所说的话,所做的决定都认真而负责的实现了,他们也看在眼里,记在心中了,这样的人他们还是愿意相信一次的。
看着纷纷离去的众人,季督山松了一口气,总算是解决了,不过,这件事摊开了也好,索性,这些矿工们还愿意相信他,要不然他还真没办法。
现在的日子就像是机械在走动般,每一天都是枯燥无味的,其中季督山也找张宪东深刻的交谈过,让他看开一些,事以至此,他就是着急上火也没用,张宪东也只是苦笑着,对于张宪东心里所想,季督山也能理解,毕竟到这里来,是想干出一番事业,好让女朋友家对自己另眼想看,以后能够顺利的和她结婚,结果却变成了这样,他是输不起吧!
49.散伙
作者有话要说:呃~更晚的人汗颜的遁走
因被锁了一次,说有不良词汇,我把里头的一些连词用“”隔开,还请大家见谅,也不知道这样行不行
事情是怎么起得头,季督山也说不清了,面对着张宪东那张哀求的脸,他其实是很想一拳轰上去的,季督山努力压住自己狂暴的愤怒,听着张宪东所说的理由。
说来说去理由只有一个,那就是张宪东想要撤股,这距离他们散伙的时间还有一个多月的日子,他就已经挺不住了,前天他们刚卖了一次煤,(出的煤不是马上就可以卖的)下来些钱,今天张宪东就出了这码剧目。
面对着季督山面无表情的脸,张宪东心里的内疚感压得他有些喘不上来气,其实说到底造成今天的结果,他也有很大的责任,是他信誓旦旦的把季督山从那么远的地方带了出来,出了事情后,又是这个比自己年龄小的青年顶着各项压力,在为他们做着善后的工作。
而他现在却厚着脸皮,要求撤股,只因当初季督山出钱多的原因,责任人就变成了季督山,而以他对季督山的了解,这人是不会丢下一切不负责任的跑掉的,所以他利用这点,想要退出这个已经没有任何价值的矿区。
他没有别的要求,只要把本钱给他就行,至于前期投入的活动资金,他可没脸提出来,老实说,他实在是没办法才会这么做的,跟季督山不同的是,他的全部家底儿都压在了这上面,要是就这么损失了,他拿什么去翻身。
其实分道扬镳是早晚的事,季督山只是生气,这人竟然连最后时刻都坚持不住,把那些烂摊子丢给自己处理,这人还真想得出。
看着五大三粗的汉子弯下腰,对自己说着道歉和哀求的话,季督山突然觉得很没劲,心中的怒火悄然消失。
“既然这样,我也不多说什么了,你的本钱我退给你,你签订一份转让的合同给我,自此以后,这个矿再与你无任何瓜葛。”季督山只是以淡淡的语气说出此话,夫妻都能在大难临头时各自飞,何况还是生意伙伴,张宪东没有趁他不注意的时候卷款潜逃,已经算是不错的了。
通过这件事也让季督山下定了决心,以后他不会再和别人合伙做生意了,闹不起这心。
接下来的事情就很好办了,互相之间签好协议,季督山把钱点给了张宪东,对于愧疚的张宪东,季督山也说不出什么安慰话来,脚下的泡是自己走出来的,痛苦与否是要自己品尝的。
默然送走了张宪东,季督山反而觉得一阵轻松,不论做什么事,都是自己说的算,这让他自在不少,期间他一直和小诺保持着联系,对于张宪东的退走,小诺好像早已预料到一样,认为这样更好,不至于在最后清理余款的时候两人产生财务纠葛。
史才生默默收拾着手里的鱼,这是季督山从镇上带回来让他给工人们加餐用的,手上动作不停,但他心里对季督山却是佩服不已,真没想到这个年轻人,会这么信守承诺,以乐观的态度坚持下来,即使是他的合伙人把他甩掉了,也没见到那孩子灰心沮丧过,还真是个心胸坦荡、乐观的人。
前几天他也看到了,矿上产出的煤里面,掺杂的煤矸石愈来愈多,质量已经不能跟以前相比了,这处矿脉采到头了。而今天,季督山去镇里买了鸡鸭鱼肉等很多菜回来,让他做出来,用以慰藉这些日子大家的辛苦,看来这就是散伙饭了吧!摇摇头,史才生把收好的鱼拿到炉灶边,开始他每天都在重复的工作。
还算宽敞的食堂大厅里,每张桌子上都摆着八个大碗盘子,里面是鸡鸭鱼肉样样不缺,另外还放着几瓶酒,其中啤酒和白酒都有,满室都飘溢的菜肴的香味儿,无不让闻者食欲大开。
陆陆续续走进来的矿工们,闻着味道,尽管知道这顿饭的含义,但是他们的脸上还是露出了喜悦之色,能跟到这么好的老板是他们的福气,可惜这样的日子将不会再有,着实让人觉得有些伤感。
今天在为首的位置上特意放了一张桌子,季督山和几个管事的都坐那桌,他还特意把辛苦了半天的史才生也让到了那一桌。这样下来,等人到齐后,大厅里顿时变得热闹起来。
季督山对于这些跟和他坚持到底的工人们,表达了深深的谢意,这两天他会给大家结算好工资,并保证在大家最后升井的那天,把钱都派发到他们的手中,而且大家可以在矿上的宿舍里休息几日再走也行,期间他照样管饭,听到季督山的话,很多人都为他鼓起了掌,这样仗义的老板怎能不让他们感动!他们是什么人啊!在一些不把他们放在眼里老板那儿,他们什么时候得到过这种尊重与待遇啊!
被众人围住敬酒的季督山,看着一道默默走出门外的身影,他心中有些在意,好不容易答对好了众人,季督山挤出了人群,出了门外,左右搜寻之下,在一棵树下找到了那个孤独的人影,看着那明灭间一闪一息的缭绕烟云,季督山走过去,也学着史才生坐在了树下。
“生伯,今天伙食不错,你没吃什么,怎么就出来了,是身体哪里不舒服么?”看着面前那张深深刻印着沧桑的脸,季督山开口问道。
“没什么,只是人老了,有些舍不得这个煤矿,舍不得离开这里,我这一辈子算是和煤矿结了缘,如今就要离开这里了,心情有些低落罢了!我说的这些,山子你不要介意啊!”丢掉快要燃到手指的烟头,史才生的面容带着一丝苦涩的说道。
“生伯,你有想要回的家或去的地方么?到时我去镇上帮你把票买好。”季督山对这个老人的印象是非常好的,关系处的也不错,他是真把这个老人当成长辈在敬重着,所以他想着,最起码也要把史才生安排妥当才行。
“呵呵~~家?我哪里还有家可回啊!那个词儿对我来说,只是一种奢望!至于想去的地方,我一个孤老头子又能到哪里去呢!”老人惨然的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