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机(明朝术师现代之旅)上——一石清水

作者:一石清水  录入:02-01

那赤红的“天姚”二字,刺得安溪双目发胀。果然,这个月会照天姚星。

想必,过恪又在和什么烂桃花混得乐不思蜀了吧。

安溪烦躁地把过恪的命盘揉成一团扔在垃圾桶中。

可是,闭上眼,脑中便浮现出他的命盘,和他的笑——暖如冬日的和煦阳光。昏迷时,过恪温和

烦,烦的无法集中精神,烦的忘了自己坚持了二十年的职业要求——无欲无求,淡泊和顺。

安溪拿起书本,狠狠地敲了敲自己的脑袋。

不就是颗烂桃花么,没结果的,他瞎操什么心?反正,后果得过恪自己承担。

门框边的风铃清响微唱,唤回了安溪的思绪,他说道:“请进。”

看着这个风铃,安溪心口微酸。这个小小的创意,还是过恪的杰作。

买了些透明别致的玻璃制品,自己削了木棍、竹枝,做了一个古香古色的风铃送给安溪。

“风铃不能随便乱挂,会招鬼的。”安溪淡淡地一句话,浇灭了过恪所有的热情与兴致。

过恪本想把这个风铃扔了——毕竟,做得那么辛苦,他是绝对不会把它仅仅作为收藏品。但是若害人害己……不如自己毁了。毁了,便不会再多想。

这就是过恪,做事干脆利落,从不拖泥带水。

“作为术士,我岂会害怕这个?”安溪抓住过恪的手,接过风铃,把玩了一阵,而后环顾四周,走到门框边,比划了一阵,决定让它在此处安家。

过恪欣喜不已,至少,英雄有用武之地,不至于郁郁不得志。于是,他又做了一些加工,把风铃变成了门铃——美观,别致,与安溪典雅的气质交相辉映、相得益彰。

每每走进办公室,聆听那清越的铃声,安溪都会有一种安心宁静的感觉,就像,家的感觉。

自此以后,这个原本应该迎风浅唱低音的风铃,开始了它的门神生涯。

将目光从风铃上挪开,转向进来的人。

“安先生,派出所有人送来了各种资料:户口本、身份证、经营证书等资料,让您签收一下。”严杉虽然是用一本正经的汇报格式,可语气中,掩不住浓浓的欣喜、得意。

“知道了。”安溪呆愣了好一会儿,才想起登山前的事。过恪确实曾和他提起过,李、陈二人以“投桃报桃”的缘由,帮他们处理好了这些烦人扰人的琐事。

当时,过恪说得那样兴高采烈,差点就要手舞足蹈、鞭炮庆贺了。可现在,最期待的人,却不在这里……

明明是好事,可安溪脸上看不到一丝喜悦,反而,惆怅万分,就像,含苞待放的百合,偏偏遇到连绵的阴雨,终将在开放前凋零。

严杉无法理解。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享受这种待遇,多有面子啊。感到受宠若惊之余,他忍不住感慨,这个社会,真是唯“物”主义啊,物质利益的物。

安先生果然是深藏不露、淡泊宁静的人。可是……宁静,为什么还会哀愁?

除了严杉,过妈妈也激动万分。

她终于不用经常抽出时间来天机阁,以示“经营合法”了。

哼着最新的流行歌曲,筹划着这次旅行的地点,过妈妈心情愉悦地清理着办公室,她打算好好享受一个长长的休假。

“请问,哪位是安先生?能否帮她看看病?”一个年过半百,银丝过半的妇人带着一名约摸二十岁的女子来到天机阁。

“看病?”严杉问道,带着些许疑惑,为什么她是找安先生看病?“抱歉,医生休假了。”虽然还没有决定之后如何解决,但他知道,说得含糊些总是好的。

“趁我还没走,先看看吧。”过妈妈收拾了一半,走了出来。过恪知道母亲的特点,每次都说看病又烦又累,但每次遇到病人,自己就职业病发作,别说不要钱了,倒贴钱的事都干过。

“您是,安先生吗?”老妇人有些不放心地问道。

“安先生不看病的。请问您从哪里听说的?”过妈妈并不生气。多年的经验,让她学会了处变不惊,宽以待人。

“有人介绍的,说这里的安先生简直是神仙,什么事都能看穿。”

“您,真的是要看病?不是看命?”过妈妈很是不解。她说的是“看穿事”,而不是“治好病”。“小安,你看看,如何?”无奈之下,她只能将安溪叫来。

安溪看了看那名年轻女子的面相,又看了看她的掌纹,而后问道:“她的生辰,是什么时候?”

老妇人一愣,还是如实回答了。

略作思考,安溪自言自语道:“庚午年七月十五午时。”

一旁的过妈妈颇为惊愕,他,是人形计算机吗?听到公历日期,竟然自动换算成了农历!

“是的。”老妇人答道,并不惊奇——他早就听说了,安先生神乎其神。

“她得的是心病。”安溪闭上眼,想象命盘。这个位置遇到三大煞星……幸好,是三大煞星!

“小安,有没有什么看法?”过妈妈这么问,自然不是指病情,而是指,治好的希望。

“事在人为。”安溪含蓄地答道。

“那么,你觉得应该怎么治?”安溪茫然地看向过妈妈。

他又不是学医的,怎么会知道怎么治?

看着她意味深长的眼神,安溪有几分了然,于是把注意力转移到那名病人身上。

如果用易学的方法,再加上近日所学的心理学知识……

安溪说道:“请单独进来一趟。”

看着安溪关上门,这个小小的天机阁,瞬间又泛起了神秘、神奇的气氛。

“那名女子,到底什么病?”严坤低声嘟囔着。安先生太奇怪了,看病不说,连病情都不问清楚。那名女子一直呆呆傻傻的,能问出话吗?

“心病。因忧思过度,而有些自闭。”过妈妈答道。

“安先生能应付吗?”

“别担心,有我救火。”过妈妈自信地笑道。她自信,相信自己的眼光,因而,相信安溪。

第三十二章:赌局——火

天机阁的隔音效果还是很不错的。

正因如此,当严杉听到办公间传来女子悲恸的哭声时,不禁大骇。

他偷偷看了一眼在大厅等候的老妇人,心中忐忑不安……她可千万别拆了天机阁啊……

“太好了,太好了,她终于有反应了……”老妇人听到哭声,竟然激动地涕泗横流。

这是什么状况?果然,到天机阁来的人,绝对不能用正常思维去理解。

一个时辰后,那名女子终于出来了。虽然满脸泪痕,眼眶红肿,但明显不像刚才那样呆滞、无神,仿佛魂不附体、与行尸走肉无异。

“她刚刚发泄了心中的郁愤之情,情绪还不稳定,不要给她太大的压力。”安溪对老妇人说道。

“谢谢,谢谢您!”老妇人颤抖着抓住他的手,恨不得倾其所有来回报。

“不要谢我。我只是术士,只能顺应天命。我救不了她。”安溪摇头叹惋。

“这是,为什么?那她现在……”不会是回光返照吧?

“不是回光返照。”安溪猜出了她的想法。“我治好了她的心病,也没有用。命中注定,会逢此劫。即使填补了这里的缺口,也不能保证其他地方不被攻陷。更确切地说,其他地方必然会出问题。这就如同治理洪水。堵,是没有用的。因为河水不会无故消失。”

“只要她还能有反应,知道自己是谁,知道回答我,其他的,我已经不在乎了,不在乎了……”

并非没有见过命途多舛的人——来找他的,自然是遇到了种种磨难,难以解决——安溪见过的苦难,都可以集成一本《人间地狱》了。

然而这是第一次,安溪想要抗争。

过去的他,只懂得一件事——顺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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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病人后,严杉忍不住好奇心,问道:“她到底遇到什么了?为什么哭一通就好了?”

“愤怒这种情绪,在五行,属木。她长期压抑自己的怒气,导致肝气不顺,阴阳失调。五行相生相克,牵一发而动全身。即使一气受损,也会影响全身。引导她宣泄怒气,疏通肝气,这样才能治本。金克木,因而要用属金的方法。悲伤,五行属金,因而可以利用哭,缓解愤怒。”

“……”为什么没句话都听得懂,连在一起便不知道逻辑含义了?严杉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也得了精神分裂——无法整体理解事物。

“不错不错。治病方面,无师自通啊。”过妈妈赞赏地看了安溪一眼。不错,以后,他一定能帮上过恪的。

“易,与医,本是一家。一通百通、触类旁通而已。”安溪谦逊依旧。易与医……安溪想到了他和过恪。这句话,还真是一语双关呢。

过妈妈沉思片刻,问道:“小恪呢?最近有没见到他?”过妈妈挺想了解他现在的水平,可最近几天,都没见到过恪。他没回家,也没来天机阁。说了一声学校有事,便玩起了失踪。

安溪默然摇头。他也很想知道过恪去了哪里。过恪,是不是因为自己给他找了麻烦而生气?星相上会照天哭、天姚,他应该在伤心吧。

伤心,是为了那朵烂桃花吗……安溪的心,既酸又苦。

严杉虽然知道些许内情,但他不敢说。有些事情,尤其是坏消息,说出来可是两边不讨好的。万一双方开战,殃及鱼池,还要承担告密的罪名……太亏了。

看到严杉一副欲言又止的委屈表情,过妈妈决定暂且先换一个话题——她太理解做员工的心情了,两边都不能得罪,做人不容易啊。

“小安,你刚才说,即使治好了她的心病,也不可能消除这次的劫难。如果她下次来找你,为了第二场劫,你还会帮她吗?”

“会。因为……”安溪还没说完,便醒悟了过妈妈的意图。

“有些事情,知道结局,却也无法放下。”过妈妈淡淡地答道,像是看透世事。

“您……”安溪有些心慌,她知道了什么?

“别这样看我,我不是神仙,什么都不知道。我唯一能发现的,是你和小恪最近的奇怪行为。小安,我知道你能预知未来。但有时,不要借助这个,扼杀自己的情绪。伤心就哭,高兴就笑。谁年少时没做过几件轻狂的事?一味地压制自己的情感,人,和树木、桌椅有什么不同?”

人,生而有情。会犯错、会疯狂,这,才是生为人的价值。

“愚蠢至极。明知道失败还去做,不是愚蠢是什么?你真是太对不起这项职业了。”嚣张傲慢的声音,为发话者做先驱开路。

“请问,有何贵干?”安溪一眼就认出了他——严坤,他的同行,上次在画廊外遇到,想要向他挑衅的人。

“下战书。”严坤冷冷地笑着,送上一张“战帖”。即使是开战,他也会先礼后兵。

“怎么样?有没有胆量比一比?”严坤挑衅地看着安溪。

安溪淡淡地扫了他一眼。“没空。”

严坤不屑道:“你是没胆量吧。”

“拙劣的激将法。”

“哼,我可是湖北蕲州安氏易数的继承人。”

“安氏?”安溪听到这话,顿感疑惑。他说的湖北蕲州安氏……“你不姓安。”

“哼,谁说安氏的继承人一定要姓安?难道你姓安就是安氏的后人了?”

听到这话,安溪差点说“是”了。

“安氏一族是不会有后人的。因为他们早在明朝末年,严嵩掌政时期就被灭族了。”

安溪有些恍惚。这么久没提这些事,乍一听到,颇有恍如隔世的感觉。

隔世……确实隔了几个世纪啊……

虽然严嵩灭了不少族,姓安的也不占少数。但,湖北安氏,研习易数……

安溪复杂地看了严坤一眼。这个状况,不是一般的诡异。“你从哪里学来的?”

严坤不悦地瞪着他,说道:“太失礼了。你有什么资格问?”

“那,你有什么资格证明?”

“周易能算到秦火一劫,因而选择以‘巫蛊之术’的形式掩饰自身,从而避过秦始皇的焚书。同样的,安氏一族早已预料到自己的命运,当然会有所准备。”严坤说道头头是道,仿佛亲眼所见,亲耳所闻。

此刻,安溪的思绪早已飞到天山之外。

是父亲做的吗?还是,公明?

他记得,自己跳崖前,把那些珍贵的古籍、资料埋了起来,还布了一个阵法。

之所以不烧,是因为舍不得,因为还有所希冀。总希望,如果自己能够回来,或者被有缘人发现,那么他们的秘术便得以传承。

他原本并不希望公明发现这些,若是被公明发现,必然会惹祸上身。

可是那封信里写的……

究竟是怎么回事?

第三十三章:赌局——土

“你想比试什么?”安溪虽然没有正面回答,但安溪的语气,显然是答应了这场比试。

严坤颇有些惊喜。他曾经把安溪的情况汇报给师傅。当时,师傅沉思许久,并没做出评论,只是让他谨慎行事、三思而后行。

“三局两胜,如何?”严坤问道。

“好。”

“比试第一局之前,先告知对方的命相,如何?”

“好。”

严坤颇为诧异。

他怎么敢答应?严坤以为,安溪是决计不敢把自己的生辰说出来的。当然,即使换做是他自己,也没有这个勇气。

对常人而言,生辰不过是一个时间,一串数字,一个每年给自己一次放纵的理由。

但对研习易数的人而言,生辰被赋予了深刻的意义——灵魂的镜子。

国之利器,不可以示人。

生辰,不论是否是利器,都不能示人。报出了生辰,便把自己的底细暴露在对方面前。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敌我双方交战,岂能轻易暴露自身?

常言道,兵不厌诈。莫非,他,不会是想说假生辰吧。严坤用审视的眼神射向安溪。

高手过招,眼神相接。

安溪无畏地迎战——与其说无畏,倒不如说更像无所谓。安溪的眼,遮不住深深的伤痛,却依旧保留着如深谷清溪的清澈。

安溪的眼中,流淌着淡泊、宁静,他的洁净,让人相信,他不会撒谎。

严坤一向认为,受过伤的人,不可能再回到孩提时,不染纤尘的“赤子之心”,不可能丝毫没有怨愤、没有愁苦。正如被墨水浸染的白纸,即使用水洗涤,也无法去除那抹黑色。

他觉得,安溪的人生,并非风平浪静、不起半点波澜。光从他的面相上,便能能看出——早年有劫,还不是小劫。

但他为什么还能用如此淡然、澄澈,清明如霁月的眼睛看人?

他是真的无所畏惧地坦陈,是因经历世事而麻木,还是被自信洗出的无所谓?

然而,安溪的想法,却无比简单。真正的心怀坦荡、心无挂碍——他的命格变异,要是对方真能算准,他何乐而不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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