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什么?”叶夫人很困惑。
叶凌云握住韩砚沉的手,十指交扣,坚定地说道:“娘,我已经决定和砚涵在一起,这一生携手共渡,绝不负他!”
韩砚沉任他握着,低头不敢去看叶夫人。
叶夫人对自己这样好,他心里很愧疚,知道这种事本来就不容于世,怕是没几个人能接受。
“??????”叶夫人愣了半天,有些明白儿子的意思,又有些不明白,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半天喃喃道:“凌云、涵儿??????你们、你们??????”
韩砚沉将头低地更低,愧疚道:“娘——我们——”
叶夫人第一次觉得这声娘听在耳朵里有几分刺耳。
番外:回家记(下)
这时叶青阳从外面回来,一进门就发现气氛有些不对,问道:“怎么了?”
叶夫人求救般看向丈夫,“青阳,你看他们——”后面的话却不知该如何说了。
叶凌云索性大大方方地将刚才的话又说了一遍,手自始至终紧扣着韩砚沉。
叶青阳又皱了皱眉,忽然想到几年前他俩第一次回来的那个除夕夜,现在他终于知道是哪里不对了。
他早该觉察这两个孩子之间有一种不同于一般的亲密。
叹了口气,叶青阳问道:“多久了?”
叶凌云没有隐瞒,将二人之事和盘托出,然后道:“爹,娘,孩儿知道这么做对不起你们,但是孩儿试过了,孩儿管不住自己,从当年第一次见到他就管不住自己。希望你们能同意。”
叶青阳道:“如果我不同意呢?”
叶凌云道:“你们同意也好不同意也好,我心已决,都不会改变,只是孩儿仍希望能得到你们的祝福,有家可以回。”
“哼,否则连家都不要了么?”叶青阳哼道,转头问韩砚沉,“你呢?你也是一般的心思?这件事关系重大,以后就算想后悔也晚了,你可想好了?”
韩砚沉点头道:“是,请爹娘成全。我要和他在一起,绝不后悔。”
叶夫人哭道:“你们怎么这么糊涂?”
叶凌云道:“要么两个儿子,要么一个都没有。希望爹娘好好想想。”
叶夫人尚存一线希望,继续挣扎,“那孩子呢?叶家和沈家无后可怎么办?”
叶凌云笑笑:“孩子的事不劳操心,明年我便给你们抱回来两个乖孙子。”
叶夫人疑惑地望望叶凌云,又望望叶青阳,不知该如何是好。
不管到底有没有孙子,叶家二老还是无奈地接受了这个现实,两个儿子总比一个没有的好。
第二年的除夕,叶凌云和韩砚沉果然依约抱回了两个孩子。一个已经五六岁大,生得聪明伶俐,另一个两三岁的样子,被抱在韩砚沉怀里,那张小脸虽还没有完全长开,但是眉眼如画,清丽无方,竟和韩砚沉有几分相似,长大后绝对是个美人胚子。
叶凌云指着大一点的孩子道:“这个叫沈苏。来,苏儿,叫奶奶。”
小小的沈苏非常乖巧,甜甜地叫道:“奶奶——”
叶夫人还没反应过来,叶凌云又抱过韩砚沉怀里的孩子温柔地塞进叶夫人的怀里,含笑道:“这个孩子姓叶,两岁多了,小名叫小凡,大名还没起,等着娘给他起呢。来,小凡,叫奶奶。”
小娃好奇地看看叶夫人,忽然呵呵地笑起来,奶声奶气地叫道:“奶奶、奶奶——”小手抓着叶夫人的头发,玩得兴起。
韩砚沉见状忙道:“小凡,不要抓奶奶的头发。”
小娃不舍地摸了几下,道:“是,爹——”然后乖乖地放下手。叶夫人忙道:“孩子才多大,又抓不疼。”
她看看地上的沈苏,又看看怀里的小凡,高兴地合不拢嘴。
不过她仍然有些疑惑,问道:“这两个孩子到底是哪来的?他们的爹娘没关系么?”
叶凌云笑道:“苏儿是沈家的家仆素卿和横钧生的,自愿过继给沈家,平日里都是他亲爹娘在带。至于小凡嘛——”
他轻轻附在叶夫人耳边说了几句,叶夫人的眼睛豁然睁大,直直地盯住韩砚沉,看得韩砚沉脸上飞红,再也站不住,立刻闪出了大厅。
“凌云,你说的可是真的?!这、这实在太不可思议了!”叶夫人转而盯着怀里的小凡发愣。
叶凌云捏捏小凡的脸蛋,笑道:“当然是真的,你看他像不像我和砚涵?别说是你,最初我们也不敢相信呢。”
叶夫人看了又看,越看越像,连声道:“像!真像!老天有眼、老天有眼!”忍不住在孩子脸上亲了一口。
那孩子并不怕生,咯咯地笑起来。
沈苏看弟弟这么受宠,小小的心里有些不平衡,向叶夫人走近了几步,软声唤道:“奶奶——”
叶夫人抱着小凡蹲下来,用另外一只手摸着沈苏的头,疼爱地道:“哎——苏儿真乖——”
叶凌云道:“怎么样?孩子也有了,这下没话说了吧?”
“你呀——对了,涵儿呢?涵儿去哪里了?快点把他找回来,我还有很多话要问他呢。”
——番外·回家记·完——
番外:生子篇(一)
描金谷,无那府邸,韩砚沉曾经居住的房间内。
天色早就大亮,快接近午时了,韩砚沉仍然躺在床上打盹。
最近他常常很困倦,懒洋洋的,一天之中躺在床上的时间倒占了大半。
感觉有人轻手轻脚地向床旁走来,他半睡半醒之间条件反射地向那人挥出一掌。这是行走江湖多年来养成的习惯,即使如今已经很少出手,有些习惯却已经深入骨血,想改也改不了啦。
这一掌却落空了。
来人似乎已经很习惯他的招式路数,轻松地闪避开来,欺身上床,将他环抱在怀里,一手伸到他身前抚摸着他高高隆起的肚子,一边低声问:“孩子今日闹你了么?”。
那气息很熟悉,那声音更熟悉。
他毫不反抗,将自己调整了一个更为舒服的姿势,懒洋洋地回答:“还好。”
刚刚说完,就感觉腹部有东西大力地顶了一下,不由“唔”了一声,睡意也消散了些。
“小家伙又动了?力气这么大,一定是个男孩——砚涵,是不是很辛苦?”叶凌云感受着手下孩子奋力的蠕动,想到这个孩子居然是韩砚沉为他孕育的,心中万分感动。
“他迫不及待想出来了吧。”韩砚沉皱着眉头忍受着腹中的不适,颇为无奈,倒希望他快点出来。
至今想想,仍然觉得很不可思议。
要不是腹中孩子一天天的长大,一天天越发卖力的在他腹中伸胳膊伸腿,向他昭示着自己的存在,他简直不敢置信,身为男子的自己居然能孕育一个孩子,一个和叶凌云共有的孩子。
九个月前,他和叶凌云去岭南一带游玩,刚到麓城,便觉得有些头晕。他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以为是岭南湿气太重不习惯的关系,过几天就会没事,照样兴致勃勃地和叶凌云欣赏着当地与中原颇不相同的民风习俗和景色。
然而几天后,这症状却越来越重了。
这一日接近正午,韩砚沉正走在街上,忽然又是一阵强烈的眩晕袭来,他一时头晕眼花,脚步顿住了。
叶凌云觉得不对,转头正看到韩砚沉脸色苍白扶着额头,身体有些打晃。
“怎么了砚涵?”他顾不得大街上人多,一把揽住韩砚沉,问道。
韩砚沉摆摆手,觉得眩晕渐渐过去了,道:“没什么,有点头晕,现在已经好了。”
“头晕?是不是昨晚没有休息好?当年你为了救我损耗了太多气血,伤了身,可不能逞强。咱们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韩砚沉待要说不用,无奈又觉得有些头晕,只得应了。
二人就近找了间酒楼,叶凌云扶着韩砚沉坐下,点了几个小菜,看韩砚沉的脸色始终不太好,便为他把脉。
脉象倒不怎么虚弱,内力也没有什么问题,叶凌云略略放下些心。
韩砚沉自己也曾怀疑是不是旧伤复发,2年前他中了鸳梦之后不仅没有及时调养,反而来回奔波妄自运功,后来又为了救垂死的叶凌云几乎去了大半条命,虽然有描金谷的灵丹妙药保命,身子的底子仍然是损毁了,功力虽然已经恢复,但是很容易疲劳,确实不如从前了。这几天他连续运功了几次,发现并无大碍,因此也没太放在心上。
不一会,小菜便上来了,都是当地特色,在中原很难得一见。
叶凌云夹了一筷放进韩砚沉碗里,“我以前吃过这个,很不错。尝尝。”
韩砚沉其实还是一阵阵的头晕,并没有什么胃口,但不忍拂了叶凌云的心意,点点头夹进嘴里。
菜刚入口,便觉得胃里一阵翻搅直往上冲,他不由吐了出来,捂着嘴拼命干呕。
叶凌云吓坏了,连忙帮他拍背,待他好些了便倒了些茶水递给他,说道:“怎么回事?吃不惯?”
韩砚沉漱了漱口,道:“不是。可能这里瘴气太重吧,最近都不是很有胃口。”
“怎么不早告诉我?你身子太虚了,得补一补。”叶凌云说完,将自己指尖咬破,挤出几滴鲜血滴在茶盏中递过去。
韩砚沉失笑,“哪有那么虚?你是把自己当补药了么,动不动就要我喝你的血。”
叶凌云道:“所谓同命,同生共命。喝一点对你有好处,别浪费了,听话。”
韩砚沉无奈,只得接过茶盏,刚准备喝下,只觉得一阵强烈的血腥味窜进鼻子,直接吐了出来,连早上吃的东西都吐光了。
这下叶凌云着实慌了手脚,待韩砚沉稍微缓过来一些,饭也顾不上吃,执意要拉着他去看郎中。
韩砚沉摇摇头,“你不是已经摸过我的脉了么,又没有什么大事,过几天自然就好了,看什么郎中。”
叶凌云坚持道,“我们毕竟不是郎中,这里水土不同于中原,说不定真有什么病了呢?就算是为了让我安心也好,去看看吧。”
韩砚沉道,“我自己的身体自己还不知道?”终于拗不过叶凌云,随着他来到麓城一间很有名的医馆。
郎中是位年过半百的老先生,对他二人点点头,一见二人的脸色便看出韩砚沉是求医之人,对他说道:“这位公子请坐,身体哪里不适?”
韩砚沉坐下,道:“也没什么,就是有些头晕、没胃口。我们是从中原来的,可能有点水土不服吧。”
郎中点点头,示意韩砚沉将手伸出来,搭在他手上诊脉。
诊着诊着,郎中忽然一惊,疑惑地抬起头来细细打量韩砚沉一番,皱着眉思索了一下,而后点点头,神情变的释然,低下头继续诊脉,随后又换了一只手。
待他两只手都诊过,叶凌云迫不及待问道,“大夫,他得了什么病?”
郎中微微一笑,“这位公子放心,她没有病。”
韩砚沉笑道,“我都说了没事,现在大夫也说没病,你可以放心了吧。”
叶凌云道,“可是我看大夫刚才神色有变,可是有什么不妥?您直说就是,不必隐瞒。”
郎中笑笑,“这不是病,是喜。恭喜这位夫人,您有喜了。”
“有喜?”叶凌云和韩砚沉同时愣住了,诧异道。
番外:生子篇(二)
韩砚沉最先反应过来,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怒道:“大夫你是不是搞错了,我堂堂男子怎么可能有喜?!”
郎中并不恼,仍旧微微含笑,“夫人最近是不是动不动就觉得累,经常头晕眼花,胃口不好,早上经常想吐?最后一次房事是什么时候?月事可是没有按时来?夫人不必回答我,自己心里有数就行了。老夫行医半辈子,绝对不会看错,夫人至少有两个月身孕了。”
他看韩砚沉是男子打扮,刚诊出喜脉时也着实愣住了,不由细细打量韩砚沉,但见他眉眼如画姿容出众,说是个女子也不为过,与叶凌云又状甚亲昵,便认定他是叶凌云女扮男装的妻子。这样的容貌,即使扮作男子已经如此出众,若是女装,恐怕更会惹来不知多少麻烦吧。郎中这样想着,见韩砚沉坚称自己是男子并不为怪,反而有些同情。
“我??????可我明明就是个男子!荒唐!”韩砚沉被那一声声夫人喊得心烦意乱。郎中说的这些症状他不仅全都有,还一天比一天明显。可是就算如此,就算他承欢于叶凌云,他也确实是个货真价实的男子,怎么可能有孕?
叶凌云看韩砚沉的反应便猜到他心中所想,也万分难以置信,道:“他确实是个男子。大夫再诊一遍脉吧,看是不是有别的毛病?”
郎中将信将疑地又看了韩砚沉几眼,毕竟医者父母心,虽然满心不悦,还是重新诊了一遍,然后道:“是喜脉,绝对错不了!已经两个多月了,正是反应最大的时候。我给夫人开几贴安胎药吧。”说完摊开纸开始开药。
韩砚沉怒道:“什么庸医,男女都分不清!”说完拍桌而去。
叶凌云连忙留下诊金,对郎中说:“谢谢大夫,先不抓药了。他有时候脾气不太好。”然后便匆匆追了出去。
郎中在他身后嘱咐道:“有孕之人脾气是有些不好,多顺着点她。”看着他们的背影,困惑地摇了摇头。他家世代行医,在当地很有名气,看过的孕妇极多,乍闻自己有喜,有的人高兴,有的人恐慌,有的人担心,有的人厌恶,反正什么反应的都有,就是没有见过像今天这位夫人这样生气的。
叶凌云追上韩砚沉,他仍旧一脸怒气,冲口便道:“怎么出来的这么快?你怎么不在里面抓了安胎药再来找我?!”
叶凌云苦笑道:“你会不会有喜,我当然最清楚了。我怎么会和那大夫一起犯糊涂。别气了,小心又头晕。”
韩砚沉哼了一声,脸色终于好看了些。
第二天,叶凌云和韩砚沉在街上乱逛,正好途经一家医馆,看到排队看病的人很多,一问才知道是刚刚告老还乡的御医,便硬拽着韩砚沉再去看一看。
谁料胡须花白的老御医居然也说是喜脉。
这下韩砚沉沉不住气了,拉着叶凌云出了医馆,气道:“走!打听打听这里还有谁是名医!我就不信这么大一个岭南就没有一个会看病的,连我是男是女都分不清!”
于是二人花了整整一个星期,将岭南大大小小的医馆几乎看了个遍,连已经隐居多年专心颐养天年的老神医都被他们从深山挖了出来,然而大家却像约好了一样,所有人的诊断都是一个样——喜脉。
到最后,韩砚沉已经懒得辩解自己是个男子了。
他心里不舒坦,症状也一日比一日严重,饭吃的日渐少。
这一日早晨,当他再次刚刚闻到饭菜味儿就吐的一塌糊涂后,叶凌云将他扶回房间,犹豫了半天,终于下定决心说:“我想到有个东西忘买了,出去一趟。你一个人小心,有事就叫店小二。”
韩砚沉没精神问他买什么,点点头,忍着胃里一阵阵的翻涌,歪在床上休息。
不知过了多久,叶凌云将他摇醒,说道:“来,喝点药再睡。”
他看着那碗浓浓的药汁,皱眉道:“什么药?”
叶凌云没答他,道:“你别问了。我亲手熬的,先喝喝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