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
一团香香软软的人撞到路生背上,跟着尖声叫起来。
路生回手卡住一条颈,跟着转身提起那个人胸襟衣领,没估到衣领有这么低,手里捉了细软滑腻的一把,是个女人的胸。
“啊!路生你好衰哦,这么咸湿。”
女人一身酒气,眯着眼睛笑盈盈的甩手打他,站不稳,打了一下干脆整个人都躺倒他身上。
“蕙香,你干什么又饮到这么醉啊。”
路生放开她的颈,伸手扶住她。她不停打滑,路生只好两只手臂穿过她腋下抱住,把她整个人架起来。她趴在路生膊头,咯咯笑了几声,猛然一抖就想呕。
“别呕出来!我送你返回去了!”
路生绕到她侧边架住她两条手臂,抬头跟全发说一声:“发哥,我先送蕙香回去,她醉成这样都走不稳了。”
“什么人啊?”
全发怪声怪调拖高音问他,一班弟兄跟着打口哨,估不到路生个白痴仔都有女友而且有前有后还是这么正的货色,当着这么多人见面就贴埋身,都够火热。
“邻居阿伯个女,一起长大的。”路生答得几正经,扶住她慢慢走回去。
“青梅竹马啊。”
全发还在长声怪叫,弟兄还在打口哨,都笑得好HIGH。
一直看到他们转过小巷不见人,全发忽然一手掌拍到额头上,惊道:“糟了。”
“全发哥你怎么?你羡慕啊,等阵我们一起去大头诚个场玩啦,让他多找几个靓的给你过过瘾,听讲新来几个大陆妹胸前不知几伟大……”
“你们不明了。我们放路生去媾女,这件事一点都不妥。”
全发好痛苦的摇摇头,跟着把脑袋摆桌上,细细声叹给自己听,“被甘师爷知道了,我十成会被他搞死啊……”
第5章
路生拖蕙香回她家,就在奶茶铺头隔邻,电梯又坏着,爬了六层楼弄到周身汗总算把她送进屋。进屋蕙香就直直奔向洗手间,抱着洗脸池呕到一池污糟。
路生给她拍背,伸手扯过花洒猛力照着她头脸冲,让她灌水进口漱。
“都叫你不要喝这么多了,喝了又呕,浪费。”
“那你娶我回家啊,你娶我我就不喝了,我戒酒,还要戒赌,我给你生仔,三年两抱好不好?”
蕙香嘴里咕噜咕噜响,含含混混的跟他发嗲,回身过来两条手揽住他脖颈,两团胸都软软的黏在他身上。
“撒酒疯啊你。”
路生抓过毛巾抹干她的脸,拽下她手,整个人丢上床。
蕙香翻过身蹬着床单,扭股糖一样在床上不停蹭,摆成好弯转的S形。
“路生~~~”
一把声都叫到又酥又软,路生按住她小腿,把高跟鞋扯下来,她这回真是喝到好醉,发足神经。等明天她醒返,知道自己这么蚀底的摆给他看,不知要吵成什么样。
拉过被单盖住她,看看都没有什么,路生关灯要走。
蕙香抖抖肩膀,趴在床上哭起上来。
黑暗里听到她低声呜呜咽咽,路生拉开门,她的声音跟着就抽了一下,好伤心一样大声哭,哭到接不上气一顿一顿的。
“你怎么?”
路生停住问她,她还是哭。
路生叹口气,坐回她身边,拍拍她脑袋,再用力把一头卷发揉到毛绒绒。
“别哭啦,有点酒德得不得?不是发姣就是哭,哭这么伤心,你死老豆咩?”
“他要是死着我笑都来不及!”
蕙香翻身过来,翻得猛,床都跟着她颠了一颠,仰面躺在路生身边,醒起哭得好丑样举着手臂挡住脸。
“他又过澳门去赌!我做一世都还不清他的赌债!今晚刚刚打电话过来,连条裤都输着,叫我带着钱去赎他出来,我有什么理由睬他啊!就让他给人斩成二十七八块丢落海喂鱼了!”
“始终是你阿爸……”
“我没有这样的阿爸,他死,我一滴泪都没有。”
路生都没有话可以劝她,想了想,问她:“是不是不够钱?我想办法帮你借。”
蕙香歪着头笑,擦干净两片眼泪,伸手拽着他胳膊坐起来,把下巴摆到他膊头蹭住。“你有什么办法,你一班兄弟都是穷鬼来的,难道你问周先生借钱,我不知几时可以还的啊。”
“不用你还,我可以慢慢还周先生。”
“路生,我真是好喜欢你。”
路生听到头大,好惊她又要嫁给他。虽然蕙香个样都不差,全发他们也都说她好靓女,但是真是想都没想过要同她拍拖结婚。
“你怕什么!我难道找把刀指着你逼你同我签婚书啊!安心啦,我阿爸一日不死,我都不会拖累第二个人。”
蕙香被他气到笑,拍拍他背脊,跳下床,光脚跑去厨房,拉开雪柜门找东西喝。
“哭到口干,真是。”
翻了好久,翻出一瓶凉茶对嘴喝了一口又全部吐掉,拿出一支可乐拧开,探头出来问路生。
“路生,你要不要喝,最后一支可乐送你啊,当是谢礼。”
“谢我什么?”
“谢你挂住帮我借钱啊。”
蕙香才走出来,把可乐递到他面前,摇下摇下。
“别摇啦,一阵好多泡。”
路生接过来咕嘟咕嘟喝掉大半,抱她上楼折腾这么久,他也都好口干。蕙香倚在对面墙上,一只足尖点着另一只脚背,慢慢吞下一口凉茶,好久都不咽落去。反反复复咬自己下唇,一双眼好忧心一样定定望住路生。
“你不是口干吗?只管望着我干什么?”
路生总觉得今晚蕙香一直都怪怪的,搞不清,仰头把一瓶可乐喝完,起身要走。
“路生。”
“不用太担心,明天我再来找你啊。”
“路生。”蕙香追了两步,急着问他:“你都不觉得有什么不舒服?”
“不舒服?没有啊?”
路生刚刚走到门口,回头看她的样子更奇怪,好似急到要哭出来又好担心,好怕什么。路生向她伸出手,忽然觉得脑袋重到铁块一样,后脑晕到不行,跟着就闷头栽倒。
“路生……”
蕙香把声都好颤,好似快哭出来。
伸手想要碰一下他,看他是不是真的晕过去,屋门突然被人用力猛砸,跟着有人粗声粗气的呼喝:“开门啦!做咩浪费这么久时间啊?死妹仔你别反悔!”
“你们别进来!”
蕙香尖声喊,她就真的好后悔,后悔都来不及。
门外开始用力撞,撞了两下锁头都有点松,这么个破屋当然都没有结实门。
蕙香扑到门上想要捉住门锁,屋门猛然撞过来,差点把她撞到飞起,跌跌撞撞退后好几步摔倒在路生身上。蕙香扭转身推他,想要把他摇醒。
路生跟着她晃了几下,一对眼还是闭得好紧。
“路生,路生啊!”
蕙香不停叫,屋外的人已经撞开门走进来,头先两个提住她起来丢一边,撞到墙跟着摔落地面,后来一个提着一只半人高的大皮箱,侧身挤过门,摆到地上躺着的路生身边。
“你们要干什么?不要杀他!你们应承过我不会杀他!”
蕙香还想要扑过来,站在近处的人往她肚子踢一脚,踢到她趴在地上半天爬不起。
他们打开皮箱,拖着路生起来除掉外套,手足都团到身前整个人对折过来往箱子里塞。一个人按住他的头,刚刚好把他成个人装进去,另外两个把皮箱扣住立起,拽出拉杆就要往屋外拖。
“路生,路生……”
蕙香趴在墙根不停哭,哭到眼泪鼻涕一起涌。
“哭什么哭,你老豆转头就回来了!他欠我们的数一笔勾销,你尽管笑啦!”有个人回头同她说话,蕙香爬过去捉住他的裤脚拼命拽,哭着问:“你们会不会杀他,他会不会死!”
“不会,怎么会,我们老大都好欣赏他……”
他笑得好怪,嘎嘎声,出门的两个回头也笑,都笑到一脸奸邪,一个还失手跌落了箱子,沉甸甸摔倒在地下。
“看着点,别跌伤他,小心老大转头同你算账。”
三个人说说笑笑把皮箱拖进去电梯,蕙香爬起身追出门,只来得及看到电梯门合上。
光着脚跑楼梯下去,一直跑到楼门口,冲出街道追到尽头,晃着头四下望,好似看到一辆黑面包开走。
甘春见赔着周先生去探过那帮老人家,等足二个钟都没见到人,后来是王先正王伯的菲佣走出来,跟他们说老头已经睡下了。
周先生好脾气,叹口气走出来。
甘春见陪着他走出门,这帮老人家今次看来绝对不会押在周先生身上了。
唯一一个撑他的鲁伯这两日肝癌住着院,洪伯同陈伯都过大陆去避风头,不到最后一日不会返。剩下王伯、周伯、任伯同蒋贵义的舅公徐新平,半数站在大佬佰那一边,半数就撑蒋贵义。
周先生真是势单力孤。
甘春见挺直肩膀,一步不错的跟着周先生走,多少年江湖风雨都过来了,这一次都一样过得去。
送周先生到家,叮嘱几个留守的弟兄再小心点,千万看住周先生一家安全。甘春见走出来,想想还是去看一眼路生,个白痴仔还是让人不放心。
买了点东西,打车到奶茶铺头,都好夜了。
看来看去只得路生叔公一个人佝偻着背脊在厨房里面擦擦洗洗,不光路生没在帮手,全发一群人都不见影。叔公耳背,甘春见扯着嗓子问了好久,问到他们是去大排档吃东西。
屈尊挪步,再找到大排档还是不见。
档口老板说路生先走了,全发他们一定是去蒲,一帮人临去不停说那些大波妹,吵到周围人都知道。
甘春见提着一袋东西兜兜转转好半天,气到头上冒烟。
总算路生乖点,没有跟着出去滚。
不知这个白痴仔回去哪里了,也许喝多了直接去楼上房间?
路生自己间屋就在奶茶铺头上面,可以从后堂上去,也可以从旁边楼梯走。甘春见辛辛苦苦的又走返回去,爬楼梯上到二楼,看看灯都关着,不知道是不是已经睡了。
“路生?”
甘春见敲敲门,没人理。出声叫他,还是没人应。
难道还在气自己昨天赶他走?路生几时这么会生气了。
甘春见踮脚看,跳起来看,看不到屋里情形。再敲敲门,掏出袋里的纸盒举起来,喊他:“路生,我买了蛋挞来看你啊,别气啦。刚出炉的葡挞,好甜的。路生,阿路,路仔,小路路……”
喊了好久,都还是没人应。
第6章
甘春见倚门口,把蛋挞逐个掏出来吞吃了。恐怕路生都是被全发拖去一道玩,成班衰仔,各个关着机,总不成一家一家店去搜他们出来。
想想都觉得好可悲。
甘春见把纸袋纸盒团起来丢了,转身走人。
脚步落阶,心里好像有一丝东西挂着一下一下的扯痛,甘春见揉着胸口走出楼梯间,真是丢架。
这么样一点点事,要不要这么玩不起啊。
落到街边,奶茶铺头都已经熄灯落门,叔公也睡了。
甘春见本来都要走,忽然见到街边站着一个女人,白白圆圆,身上低胸短裙黑丝都是站街女的行头,没什么不妥。不过她脚上就没有穿鞋,光着两只脚踮一下踮一下拔起身不停向二楼望过去。
楼上黑蒙蒙一片,都不知她望什么。
甘春见点着一支烟,眯着眼睛四下望了望,跟着慢慢走到她面前。
“几多?”
“不做啊!”
甘春见问得好斯文,个人都斯斯文文看来是优质客人来的,结果女人看都不看他一眼,大声吼他要赶他走。甘春见凑到更近点,看到她头发好乱,脸上妆都哭花,眼圈黑黑一片眼睛也红肿着。
“有钱不赚?”
“说了不做就是不做了,不要烦我!走开啦!”
她就吼得更凶,两条手臂推过来不准甘春见站在他面前,挡住她望楼上。
甘春见站开一步,拈着烟头咬到嘴角,腾出手一把抓住她后脑卷发,一手托到她下巴上,扯着她退后走过好几步,兜了半圈用力抵到街边墙面上。
“你看什么?路生去了哪边,说!”
“你,你是什么人啊?”
蕙香被他撞到几乎歇气,一边哭一边嘶声问他。
甘春见放开钳住她下巴的手,给她揉过两下,拍拍她的脸。“我姓甘,路生有什么事不怕跟我说。”
“甘?阿甘是不是?路生有讲过你!”
“……是。”
不论怎样,他在路生这里都是“阿甘”了。
“路生让阿彪的人带走了,就是龅牙的那个阿彪,领着两个人把他塞到皮箱里头,带上车开走……到现在都没有回来……我好怕他出事!阿甘,甘先生,我求下你救救他!”
“龅牙,彪,阿彪……”
甘春见慢慢念一遍,咬一下烟头,偏头吐到一边去。
龅牙彪是陈宗佰的手下,头一号打手来的,不过真打起上来路生都不会输给他,三个人,只不过三个人,一定是用什么阴招算计他。
“甘先生,都是我,都是我不对,求下你救救路生!”
蕙香哭到眼线全部融了,脸上条条黑印,扯住甘春见的衣服不放手。
甘春见捏住她的手腕,把她的手拿下去。不可以乱,如果自己都乱了,就真是没救了。两手夹住蕙香的脸,用力抬起。“几时走的?往哪个方向去?说!”
蕙香一面哭到哽,一面跟他指了方向。
“他们走了都有两个钟,还有,还有他们说他们老大好欣赏路生,所以不会杀他,路生不会死的是不是!”
“不会!我会把他带返回来,你都回家去等,别站在这里。”
甘春见放开她,握住两只拳头,转身就走。
再看她一眼一定会忍不住打女人,个白痴仔识个女人都是蠢女人,被人卖去剥皮拆骨都不出奇。两个钟,两个钟都过去了,路生现在到底怎样,甘春见想都不敢想。
找到他,眼前至紧要的事情就是找到他。
装着路生的皮箱就摆在车里头,车开得飞快,周围坐着一圈人几条腿四下蹬住,不给皮箱甩动。
黑面包夜间看来都跟灵车一样,驶过市郊大片村屋拐上山道,到一栋别墅门口停下,等大门打开再开进去一直开到厅跟前。数个人落车,抬下半人高的大皮箱,拖进去房里。
陈宗佰站在酒水台前面,白西装脱掉,身上是齐齐整整的白衬衣白西裤,中间拦一道细细黑皮带。看到弟兄拖皮箱进来,成张脸笑到开花,好开心一样展开两条手臂做出迎接姿势,手里还端着杯香槟酒。
“欢迎欢迎,终于都给我等到了!”
弟兄把皮箱横摆到地面,围住站,一个蹲下去开箱。
都关足一个钟,也不知里头人死没,看下还是折手折脚一团躺在那里,憋到整头汗,短发都湿湿贴在额角上。
陈宗佰一巴打开开箱那一个,真是阻人兴致,拆礼物都要留给收礼物的人来才够吸引嘛。
好刺激的一份礼,成个活人活生生摆在面前,他张脸,他条腰,他塞在皮箱里的姿势还有吸不到气喘下喘下的样……简直就是引人入胜。
陈宗佰看到脸都冒光,手一倾,一杯酒细细浇落在他身上,从头浇到脚。
酒水沿着脸侧滑落到唇缝,水水的一道,会闪。路生一路塞在皮箱里热到口干舌燥,下意识抿嘴想要多吸点,喉咙都咽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