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思承被烦得差点就想悔婚,但是努力压制住了一时冲动,一再解释,宋家瑜根本听不进去,只是不停地重复自己的言论。邓思承怕她去找杜为礼麻烦,那边也是一个头两个大的在忙,他实在不想再看到杜为礼可怜兮兮地向自己求助的样子,那模样只会让自己特别心软,而做出一些理智上他不应该做的事情。
于是他很缺德地打电话和柳成栏商量对策,柳成栏甘当炮灰,于是他在家里陪着宋家瑜的时候就经常会接到柳成栏的骚扰电话,宋家瑜的注意力总算被分散到这边了。
相对于杜为礼,宋家瑜对柳成栏这陈年旧疾还能和颜悦色一点,毕竟大家本来都是朋友,她虽然在邓思承这边闹,对柳成栏却没有撕破脸皮。
杜为礼那天去看来了赵明艳,被何奇叫住说是要他帮忙。他自然是无条件答应,结果何奇却让他帮忙管着酒吧。
“经理是聘来的,虽然是蛮灵活的,但我也一直不怎么放心,所以经常去店里。现在我两边分不开身,别人又信不过。不是早就让你去我那里工作吗,迟早也要去的,先去熟悉熟悉也好。”
何奇一番话说下来,杜为礼觉得自己根本拒绝不了,只能硬着头皮说:“要我做什么?”
“就盯着场子。”说着从裤兜里掏出钥匙,“这把是监控室的,一般都有保安在。这把是办公室的,经理也有。你就仔细盯着各个地方的异动,尤其是包厢,有人闹事什么的不用管,手下会出面,主要看卖淫和贩毒,这得注意点,有点迹象就冲进去逮人。逮到就报警,千万不要自己审不要拖时间。不是就道歉,有什么麻烦就找我。”
“哦哦……”杜为礼大概听了个明白,酒吧里那点事,凡是混过的人也都知道。况且在澳洲的时候,杜为礼自己也就是逮着人就地做爱,做完捞钱,和卖淫什么都也差不了边。就是毒品这块,他也就磕过摇头丸,别的不是特别懂,回去得看看。
他接过钥匙,何奇吩咐他今天晚上就过去,他消失了好几天,也有点担心店里的情况。
杜为礼心里没什么底,去鬼混的话他是好手,去干正事就有点虚,怕自己没把事情干好反而惹事。他给Brady打了电话,结果是小刘接的,Brady正在海上,距离比赛时间越来越近,他们晚上也要训练了。
这下没人可以帮忙,他自然不会再去麻烦邓思承,晚上一个人去了酒吧。
酒吧经理叫王鑫,也是个年轻人,学历不高,但也是从小酒吧混过来的,管理经验倒是很足。杜为礼介绍自己是何奇的弟弟,他家里有事就带他来店里看看,酒吧里的人都对他很客气。
何奇这里杜为礼没来过几次,因为是个正规酒吧,他来了也没什么意思。这次过来又好好看了看,觉得何奇真的把酒吧弄得不错。吵是吵,哪个酒吧不吵,但是下面秩序都很不错,舞池那边人潮涌动,却也没见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
杜为礼在监控室和办公室转了一圈,没待着,回到舞池边的吧台坐下。
调酒师热情地迎上来问他喝点什么,他没点酒,就要了饮料,调酒师也没笑他,给他弄了杯橙汁。
杜为礼眼神放肆地上下打量调酒师,长相很一般,化了淡妆,皮肤不错,胜在气质干净清爽。身材平板,臀不翘腰不细的,人很瘦削,跟个纸片似的。也是,这世上极品受可不多。
调酒师被杜为礼这样看也没恼,其实是根本没想到那方面去,人家摆明了就是个直男。杜为礼和他聊了几句,知道他外号就阿雷,然后就打听了些酒吧里的事。
“没有人在这边嗑药什么么?”
阿雷神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杜为礼轻笑,眉眼之间泛着媚气,“你别疑我,就觉得这边环境不错随便说说。你这什么态度,说明有了?”
“没有。”阿雷笃定地说,“管得很严,发现就报警,而且进来这里也管,门口有保安拦着。”
“几颗药丸在身上怎么管得着。”杜为礼不屑的说。
“不信随便。”阿雷有点不想搭理,走到一边去招呼别人了。
杜为礼腆着脸追过去:“唉唉,别生气。真的,我就随便问问。我第一次来,想知道知道这边情况,干净的话以后就经常来,毕竟我也是正经人嘛,不想沾上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阿雷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说道:“你不是老板的朋友吗?上次来我就看到你了。”
杜为礼一口橙汁全数喷在吧台上,阿雷嫌恶地避开,然后叫了人来擦。杜为礼抹抹嘴,叫道:“刚才怎么不说!”
阿雷梗着脖子叫:“你又没问!”
“成成成,你过来……老板最近有事,我代他来店里管着,懂了么,有什么情况都向我汇报。”
“我就一个调酒的,能看到什么,再说店里平安着呢。”
“防患于未然嘛,看到一点是一点。”邓思承嘬饮着橙汁,对着不远处的王鑫抛了个媚眼,然后问阿雷,“这个王鑫,什么来头,介绍一下。”
“不知道,上司的事情,不好知道太多。”阿雷老实地说。
杜为礼嗤笑一声,也没继续追问。
酒吧里确实很平静,杜为礼四处溜达一会,觉得实在无趣,自己蹦到舞池和人家跳了一会舞,玩着玩着就过零点了。值夜班的换了一批人,新过来的都是睡饱的,各个精神奕奕,杜为礼觉得有点困,在办公室眯了一会,准备等到2点就回家。
这么天天早上睡晚上管酒吧的日子持续了几天,杜为礼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惫,也没有时间没有精力找人打炮,更别提Brady之前说的体能训练,每天还得抽出时间去医院,几乎每天都觉得睡不够。
那天凌晨三点多,他到家洗完澡正准备睡下,何奇的电话过来了。他吓一跳,以为半夜赵明艳突生什么变故,接了电话,何奇那边却不说话,只有呼气吸气的声音,听上去像在抽烟。
“最近酒吧怎么样,是不是很累?”何奇的声音也是透着疲惫。
“酒吧挺好,我不累,你这么晚还不睡下?”
“睡不着……”那边又沉默了良久,才说:“今天明艳和我说离婚。”
“啊?”杜为礼一下惊坐起来,睡意全无,“怎么了!是因为我的事吗?”
“你别自责,她自己想不明白。”那边又呼了一口气,“这几天他爸妈和弟弟过来了,明艳把事情一说,这下有的闹了,丈母娘天天哭天天骂,老头还好说话一点,他弟弟阴阳怪气的,还跟他们家里人都说了,娘家闹翻天,整天劝她离婚。说我骗婚,把她当生育工具什么的。”
“那你跟嫂子说清楚啊,你对嫂子真心好,不能就这么离婚!”
“明艳一开始是信我说的了,情绪也稳定下来了,可是她家里人不好弄,老头老太太都是从农村过来,从来就没听说过这事,怎么劝都听不进,只知道一个劲嚷嚷离婚。明艳被他们说多了,也动摇,唉。”
何奇这一声叹息像是砸在杜为礼心上,他支吾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来,何奇在那边又说:“你别多想,流产这事确实得算在你头上,但骗婚什么的,是明艳和她家人胡搅蛮缠,跟你一毛钱关系都没有,你别自责。”
“要不……和阿深他们家联系一下……”
“你别搞笑了。”何奇一下子打断了他,“你觉得他们家能认你?能认阿深留的这些东西?别再把老人家气过去了,这事就更乱了。”
沉默了一会,杜为礼只得说:“你坚持一下,把嫂子劝回头,孩子没了再要,老婆跑了追不回来的。我晚上来医院,和伯父伯母好好说,大不了给打一顿,事情说清楚就好。”
何奇想了一下,也只能答应:“行,你晚上过来吧,也该见见明艳,她现在情绪还可以。”
16.你不一样
杜为礼睡了一个白天,傍晚的时候起身准备去医院。整理了一番,穿上白衬衣和西装裤,让自己看上去正经了很多。
进入病房的一刹那,赵明艳看到他,突然从母亲身边挣扎起来,直接端起手里的杯子砸过来。杜为礼连忙闪出房外,何奇不悦地冲进去,但被他拉住,示意他冷静。
他再次走进房间,迎来的是一屋子的敌视,突然就不怕了,在像自己家里出柜的时候,也是一屋子的家人,然后父亲在众目睽睽之下把他打了个半死。后来闹得分开,直到现在,互相都是生死不明。
这样的鱼死网破都经历过了,本来就不应该再怕什么了。
他首先恳求了老人们一点时间,听他好好把话讲完。赵母给他留了个背影,赵父还比较冷静,挥挥手让他快点说。杜为礼语气诚恳地承认了自己的同性恋身份,并且简单地讲了一下他和阿深的事情,再三发誓他和何奇没有任何超越友情的感情,讲起阿深的事情甚至还情不自禁地停顿。
说道最后,赵母也回过头看他了,他完全被回忆控制了,说道最后自己都忍不住哽咽。赵家老人看着都有些尴尬,最后还是赵父叹了口气,上来拍了拍杜为礼的肩膀,声音苍老:“傻孩子啊,你这么任性,怎么对得起你的父母。”
“对不起。”杜为礼重复道歉,说道,“这件事的误会因我而起,何奇也就只是帮朋友做点事,求伯父伯母相信他,他对嫂子一直很好。”
赵父扯开他的手臂,有些无奈地说:“不是我们不相信啊,你们年轻人整出来的事情不放心啊,你说他身边这么一个喜欢男人的,这事情……”
听到这里何奇也站出来了,直接跪在了赵父面前。房里人都被他突然的动作给惊到了,只有何奇自己依旧坦然,为了妻子给老丈人跪,这不丢人。
“爸,你相信我,为礼这不是病,他也是有爱人有家室的,我们真的只是朋友。我爱明艳,我们也还年轻,孩子还可以要,她现在身体不好,别让她离开我,也别让我离开她。求你们了爸妈。”
赵母听不下去,抱着女儿嘤嘤地哭了起来。倒是赵明艳,突然带着哭腔开口:“爸妈,我就信他一回,不离婚了!”
何奇激动地难以自持,站起来冲过去抱住了赵明艳,冰释前嫌的两夫妻激动地抱在一起痛哭。
杜为礼无声地退出了房间。他走到病房外,靠着墙点燃了一支烟,还没吸上一口,被路过的护士给说了一句。他摁了烟,心里满是酸涩。
但如果扒自己的伤口能解决何奇的婚姻问题,也挺值得的。他嘴里没了东西,觉得空落落,准备去楼下买点吃的,转身就看见提着一果篮的邓思承正过来。
杜为礼和他打了个招呼,然后把他拦在了病房外。
“怎么了?”
“因为我那事前几天闹离婚呢,这才刚好,进去尴尬,等会吧。”杜为礼简单把这两天的事情解释了一下。
邓思承放下手里的东西,看看他的脸色,关心地问:“最近怎么样,看上去脸色不太好。”
“能好么。”杜为礼叹口气,“阿奇忙着,他的酒吧就交给我在管,每天晚上都泡在哪里。”说着看了看手表,“9点半我就又要过去了。”
邓思承伸手拍了拍他的脸颊,说道:“那白天好好休息,别把自己弄得和赎罪一样。”
两个人正聊着,赵父从房间里出来了,看到门口的邓思承和杜为礼,一怔,杜为礼介绍着:“这是嫂子的父亲,额,伯父……这是我一个朋友,来看看嫂子。”
赵父微眯眼打量了一下邓思承,然后微微叹气,对杜为礼说:“小伙子,是不是病都把他治了吧,两个人都这么俊的孩子,你看闹出这么大误会。”
邓思承心思一转就知道了赵父的意思,没等杜为礼否认,用手揽了一下他的肩,苦涩地笑:“谢谢伯父……这是给嫂子的,一点心意,收下吧,我就不进去了。”
杜为礼张口结舌,正欲解释,邓思承捏了一下他的上臂,然后把手里的果篮递给赵父,不等他拒绝,强硬地拖着杜为礼转身离开。
两人走到医院外,杜为礼忍不住又掏出了一支烟。“你不怕被人误会?”
“被谁?那老头?算了吧,人家没几天就回老家了,能记得个什么。”
“……谢谢。”
“不用,机灵点,这种时候还是承认了好,省的老人家夜长梦多总觉得你赖着人家女婿。”
杜为礼点头,沉默地抽着烟。
“明天下午有空吗?”
“有吧。什么事?”
“陪我出去买对戒指吧。”
这回杜为礼惊讶了:“都还剩一礼拜了你戒指没买?!”
“买个戒指花的了几分钟?”邓思承皱眉道。他发现自己现在对着杜为礼讲话越来越有了一种语气嚣张不复温柔的趋势。“本来就打算随便买一对,我也没指望着要花什么心思在上面。”
“……嫁给你真是一种悲哀。”
邓思承不置可否。
“不怕被你老婆知道?”
“她回老家了,她爸也一起回去。下礼拜再见面就是婚礼前一天了。昨天我们已经去领了证。”说着从裤兜里掏出了红色的本本。
杜为礼哭笑不得地接过翻了两下:“你怎么把这么重要的证件放在裤兜里。”
“昨天没换裤子,领了以后就放在口袋里忘记拿出来了。”
杜为礼再一次同情即将嫁给她的宋家瑜:“你这么敷衍,还不如不娶她,这以后的日子让她怎么忍啊。”
邓思承似乎是不愿意继续这个话题,含糊道:“你又不是她。明天下午我来接你。”
第二天他来接人的时候,杜为礼睡过头才刚起床,一脸惺忪地下楼,结果被他识破没有洗脸,就跑回去冲了把脸,顺带连头上的一头乱毛也淋湿了。
邓思承看他像顶着一头腌菜一样走下来,扑在方向盘上直笑。杜为礼站到车前,然后又绕到车头看了两眼,惊悚地叫了起来。
邓思承摇下车窗,热气扑面而来,也不知道杜为礼在干什么,催他赶紧上车。
杜为礼跳进车里,然后指着邓思承怪叫:“你竟然开着公车接人!!”
邓思承笑得五官都累了,觉得杜为礼真是太可爱了,又伸手捋了捋他的湿发,说:“还以为你大惊小怪什么。”说着把插在挡风玻璃前面的市政府通行证摘了下来,“我从单位里回来,顺便就开回来了。单位里人都知道我给部长千金买戒指去了,做个样子也是要的。”
“你们这些公务员……”杜为礼想了想,觉得自己也不是什么明理守法的公民,这么说他很奇怪,况且自己也说不出什么有意义的批评来,于是改口道:“花着老百姓的钱压马路!”
“激动什么,本来就要回家的,顺路买个戒指而已,又不是花着老百姓的钱去泡妞。”说完斜眼瞥了杜为礼一下。
杜为礼无意识地拿手扇着,转过头去不看他:“公车这么烂!什么破空调!热死我了!”
邓思承笑着伸手:“哦!那我再调低一点吧。你把风扇口拨一下,对,别对着人吹。”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再讲话,杜为礼觉得这气氛有点奇怪,回头去看身边的人。他穿了一身深蓝色的休闲西装,头发梳的并不是很整齐,脸上挂着笑,看上去十分温暖。杜为礼看看自己身上的衬衫,松了一口气道:“还好我换了件像样的衣服,要是穿着T恤和你一起去,我估计连店门都进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