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过光的。”
江彬吐血。脑补了一下大师开光的画面……如果他知道这荷包里头装的是什么一定会吐张邈一脸血!
张邈没注意江彬神情,只从双肩包里掏出一支录音笔,搁在桌上按下播放键。这段录音里是缪可卿的声音,说的却是张邈的事:
“我和毅荣,是同一所初中的,我六班,他八班,我那时身体不好,药的副作用,人虚胖,想法又古怪,老师和同学都疏远我,只有他,每天都和我在同一条走廊罚站……”
“噗——”刘建深十分不厚道地喷了口水,随即抹抹嘴咳嗽两声。张邈沉浸在回忆中,倒也没在意刘建深的失态。
“其实并没说过几句,只有次阴差阳错地替他挡过一拳,当时挑衅的是他们班的尖子生,他们说,我们是废人,是注定要被淘汰的。他送我去医院时和他说,下次期末考要考年级组前三,他不信,可我做到了。但班里的尖子生却冤枉我作弊。我被拉到升旗台上全校通报批评,所有人都在幸灾乐祸,他却冲到台上喊‘他没作弊,你们这群傻逼!’我一直记得,他露在裤子外头的一角衬衫和顺时针旋转的发心,他比我矮半个脑袋,可我却觉得,他能撑起整个世界。” 纸张翻页的声响:
“他被拉下升旗台的时候,还不停地骂,我看到他哭了,我就想,再不能让他受这种委屈,我要证明他们是错的。可这事以后,他爸妈迫于学校的压力替他办了转学手续,他走前给了我一个号码,说以后谁欺负我可以找他……我把那电话压在写字台的玻璃底下,忍着不联系他用功读书,后来,我考上了市重点高中,给他打过去,他却已经搬走了……我好不容易问到他下落,又觉得还不是时候。等我医科大学毕业赚了点小钱再去找他时。他却已经不记得我了……”缪可卿叹了口气:
“我知道我很古怪,就是这些话,也是我写下来,再请舒禾整理的,但我希望,听到这段录音的你们,不要剥夺我痴心妄想的权利。”
录音结束后,张邈关了录音笔。刘建深对江彬附耳道:
“我估计可卿没少参与,这种煽情风格,我在她要求加薪的邮件里没少见识。”
江彬只点点头,关注点却不在这上面。之前听苏麦黎说过一些,只是没想到还有这么一个故事。他以为张邈只是多年后认出蒋毅荣是他同学,对他动了心而已……
“为什么不亲口说?”
“说不出。”张邈回答得言简意赅。
江彬联想起之前张邈的言谈举止,稍微有些明白了,可能张邈在思维与语言的衔接能力上有着某些障碍或者某个根深蒂固的心结,所以无法亲口说出这些话,但究竟是怎样一个情况他不想深究,只有几个疑点他想借此机会问清楚。
“舒医生明知毅荣对他……还替你……”
“我求的。”张邈直言不讳。
江彬忽然想到舒禾与缪可卿的“情侣关系”:
“那舒医生和可卿姐……”
“我求的。”
江彬一下就炸毛了:
“你求这个求那个,但你有没有问过毅荣的感受?”江彬脑中浮现的是得知舒禾与缪可卿确立恋爱关系后蒋毅荣靠在他身上流泪的画面,分明是很简单的一句喜欢,怎么到了张邈这里就如此复杂?
“问不出。”张邈道。
“张医生,你平日里开网店还兼职秘书,是为了你们的将来存钱?”
张邈点了点头。
江彬刹那间心软了,但一想到蒋毅荣又硬了。
“是,你是付出了很多,但毅荣压根没求你啊!他从头到尾都被蒙在鼓里,你现在反过来怪他不记得不回应,还给他用药!这算中二病呢还是汤姆苏?”
张邈依旧盯着桌上的水杯不说话。
“好了好了!”刘建深打圆场道:
“张医生都讲到这份上了,听他把话说完。”
江彬只好不满地盯着张邈,张邈抬头看着他:
“请保密。”
“我没这义务。”江彬回绝道:
“你要么和他说清楚,要么别再出现!”不然蒋毅荣迟早要被他吓出病来。
张邈没答应也没拒绝,只道:
“我是阿拉丁,他是神灯。”
江彬很想吐槽这设定,却被刘建深握住了手,只得耐着性子听张邈继续道:
“阿拉丁摩擦了神灯,愿望才能实现。”
第六十八章:过大年
有一种人,智商和情商成反比,比如夏洛克、比如谢耳朵、比如张医生……你说张邈不聪明吧,他能考上医科大学,投资有眼光,扒分很在行。你说他聪明吧!他追求蒋毅荣的方式就没正常过……江彬扶额想,他是该把跟前这阿拉丁打残呢打残呢还是打残呢?
刘建深并没有江彬的困惑,起身握住张医生的手道:
“英雄所见略同。”
“江神灯”一巴掌拍过去,“刘拉丁”光荣了。张邈看他们在那儿打情骂俏,觉得特刺眼:
“告辞。”
“等等,你把我说的当成耳旁风?”江彬拦住他。
张邈扭头对刘建深道:
“有了他,我卖你那充气娃娃退回来吧!给一半钱。”随后在江彬冷冷盯着刘建深的时候猛地一拎背包跑了。
“诶,他跑了!”刘建深指着门口,江彬不为所动。
“我没买,你信我。”
瞪。
“我只是想支持一下张医生的事业。”
瞪。
“这不当时想让你投怀送抱就搞了那个恐怖系列,搁家里一直没拆封。”
瞪。
“反正现在也用不着……”
“那未必……”
“……”
“蜈蚣也是你的杰作吧?”
“毅荣也不知道要睡多久……”
“亲一下会醒的。”
“?!!”
“你整天用鬼啊虫啊的吓我,我要跟毅荣过!”说着江彬转身一推门就进了蒋毅荣的房间。然而当江彬弯下腰低下头时,蒋毅荣也娇羞地撅起了嘴。
刘建深:“……”
江彬:“……”
蒋毅荣等了半天没动静,不满地睁开眼道:
“不是和我过吗?”
“你听到多少?”江彬忽然有些紧张。
“充气娃娃。”
“那你……”
“我知道他走了……”蒋毅荣支起身,揉了揉自己胀痛的头:
“他之前说的什么我不想知道。”
江彬本来脑补的转述情节生生被掐断了,这本是一件好事,江彬却并未松一口气。就他对蒋毅荣的了解,他不问,无非三种理由:
一、他对张邈的厌恶已经到达了听到此人名字都难以忍受的地步故而没兴趣知道
二、他已经知道了张邈今天所说的内容
三、他没睡醒
依据蒋毅荣重又倒回床上抱着枕头咂咂嘴说“媳妇我要吃饺子好了叫我”的架势来判断,江彬觉得应该是第三种。
“东西都在我那边!”刘建深先江彬一步反对道:
“你不起来我们可走了!”
蒋毅荣背对着他们做了个“快走别打扰老子休息”的手势。
“走了就叫张邈回来。”
蒋毅荣猛地弹坐起来怒视掏出手机的刘建深。刘建深手在半空画了个弧度,做了个绅士邀请女士的手势。
回到小洋房,蒋毅荣将抱着的资料一丢,猛地扑在沙发上抱着抱枕打滚哭诉女婿的原形毕露。
江彬边往厨房走边道:
“来帮忙和面团。”
蒋毅荣于是摇着尾巴和Jaosn一起奔过去了。Jason兴奋地看着几人在厨房忙活,时不时被谁踩到尾巴,“嗷呜”一声哀嚎。
“哎媳妇,你看我这揉面团的姿势标不标准?像不像……”
“屎壳郎?”刘建深说完被江彬踢了一脚。
江彬擀面皮擀得很顺溜,刘建深边拌馅儿料边感叹江彬还会做这个。
“我外婆是北方人。”江彬解释。
刘建深便给桌上撒了点面粉以免粘住桌子:
“什么时候学的?”
“挺早以前……”
“认识我了吗?”
“嗯……”江彬脸红:
“你说不回去……”
刘建深想了想,他告诉江彬不回去的时候哪里是很久以前,于是俯身耳语道:
“真想把你推倒在桌上裹着面粉吃下去。”
蒋毅荣和面团的速度猛然加快,边暴走边用上海话碎碎念道:
“哦则毛街女婿鲁来来额当了吾额米搞吾奴特伐要米孔啊立体内弄多册起”
(哦这毛脚女婿乱来来的当着我的面搞我女儿太不要脸哪天把你丢出去!)
秀恩爱的刘建深抬起头:
“你说什么?”
“贤胥饿吗我给你下碗面!”
“用你散落一地的节操吗?”江彬真受不了他这老妈子。
包饺子是三人一同完成的,谁包的饺子很好分辨——白白胖胖,站不起来的,是蒋毅荣的。白白胖胖,站得起来的,是江彬的。白白胖胖,站不起来,全都猥琐地趴在江彬的饺子上面的,是刘建深的。
下好捞出来的第一碗饺子不少是破的。两个罪魁祸首一勺老干妈一勺醋的还吃得挺香。江彬将多下来的饺子皮也煮了喂Jason,打算下第二锅的时候刘建深放下筷子跟进厨房帮他:
“我来吧!你去吃。”
“我不饿。”江彬坚持为人民服务。
刘建深哪里好意思大少爷似地等江彬伺候,抢过勺子帮忙搅,不让饺子粘底。”
“你真不回去?”江彬在一旁看着刘建深的动作,只觉得心里也被搅得起了波澜。
“嗯……”
“大过年的……”
“我说我这辈子都不可能祸害人家姑娘了,他们都不信,觉得我有病。”刘建深盖上锅盖:
“什么法子都试了才知道是天注定。但我爹娘不死心,整天逼着我相亲,非要我娶妻生子……”刘建深叹了口气:
“我来上海以后,他们还时不时派亲戚来游说,我大姨妈,我侄子……”
江彬忽地从身后抱住刘建深:
“明年我陪你回去……”
刘建深一愣。
“我先跟你回去,你再见我父母……”
话音刚落就被刘建深按到墙上亲吻。直吻得江彬大脑缺氧蒋毅荣奔进来关煤气这才搂着他说:
“让蒋毅荣回去住一晚?”
“我草!”擦着灶台溢出的水的蒋毅荣吐血。
江彬脸皮薄,使劲推刘建深:
“出去出去!”
“就是!快出去!媳妇说和我过了!”
刘建深乖乖出了厨房,走到客厅从桌上拿起手机:
“喂?张邈吗?”
“我草!”蒋毅荣奔出来才发现刘建深压根没拨号。江彬重新加了水开了火,冷眼看俩一米八零个子的男人在客厅里奔来奔去玩“来呀来呀来追我呀”的游戏,终于还是叹了口气,蹲下身子抱着Jason道:
“以后只能和你相依为命了。”
Jason似乎听懂了,舔江彬一脸口水,以至于江彬吃饺子时嘴边还粘了几根狗毛。
“你看,我媳妇亲完你再亲狗,亲完狗再亲你哈哈哈哈哈……”
刘建深伸长了脖子往蒋毅荣碗里“呸”了口,随后在蒋毅荣和江彬被雷焦了的表情中坦然拿过蒋毅荣那碗饺子端到自己跟前慢悠悠地吃。
“啊啊啊啊啊啊!媳妇你看到吗看到吗?还没怎样呢就原形毕露了!!”
江彬也觉得刘建深十分不像话:
“快吐出来还他!”
“噗——”蒋毅荣觉得江彬的思维方式和张邈越来越接近了,他还是得自己战斗。于是一把捞起蹲旁边要吃的的Jason,将它往刘建深跟前一送,Jaosn刚只吃了饺子皮,此刻看到饺子那个兴奋啊,伸出舌头就舔了个遍……
刘建深放下筷子,眼看着蒋毅荣见好就收把Jason抱回到地上,十分淡定地把碗推到一边,去厨房找了个塑料饭盒来,把饺子统统倒进去。
“你干嘛?”蒋毅荣看不明白。
“给王鑫宇,我表侄子在他家蹭饭。”
江彬与蒋毅荣同时喷。
“我表侄子一岁的时候往我脸上吐过口水,四岁的时候弄坏了我的飞机模型,八岁的时候嫌我送他的书包难看,十二岁的时候说我将来肯定秃头,十五岁的时候叫我去看老军医……至于王鑫宇……”刘建深转过脸来看着江彬,江彬被睚眦必报的他看得心里发毛。
“你那天真是空协聚会?”
江彬心中“咯噔”一声,心道刘建深怎么知道他卧底的事的,应该不是苏麦黎告诉他的,那难道是王胖子自己说的?
但刘建深却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只开了电视看春晚重播,顺便打了个电话给王鑫宇让他来拿一下饺子。王胖子家里刘建深这一处并不远,听了刘建深说给饺子,震惊之余速度骑自行车赶了过来,见到开门的人是江彬便愣住了,随后露出一种“我死都不会告诉第三个人我懂规矩别杀我灭口”的复杂表情。江彬扶额,刘建深走到他身后客客气气地请王胖子进来。王胖子本来心惊胆战的,但听刘建深说是饺子包多了他家离得近才让他过来拿这才松了口气,
当然,给王胖子的饺子是江彬另外下的,王胖子忍不住尝了一个,刚想夸两句,就听刘建深叫了声“侄媳妇。”,王胖子一口噎住。江彬忙倒了杯水给他,顺便瞪刘建深一眼。
“都是一家人,以后有事别瞒着。”刘建深替王胖子盖上饭盒慈祥道。
王胖子双腿一软险些给跪了,一脸苦逼地看着江彬,江彬忙摇头表示绝不是他泄密,他也不知道刘建深怎么知道卧底那事的。
“喏,拿去!”刘建深递给王胖子一个红包。
王胖子瞬间泪流了:
“臣不敢!”
“收下吧!”刘建深将红包塞到王胖子兜里:
“拿这买份人身意外保险。”顿了顿:
“受益人写我。”
王胖子给跪了:
“陛下饶命!”TAT
“写江彬也成。”
“娘娘开恩!”TAT
“写Jason也行。”
“汪汪汪汪!”TAT
Jason兴奋地舔了王胖子一脸口水。
最终,王胖子颤颤巍巍地揣着红包捧着饺子离开了,江彬觉得刘建深报复心太重,不是好现象,便劝他道:
“他也是为了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