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最大的疑点。
那个祭司的身份究竟是什么……宫里的人明明都知道他和王的关系，为什么都像有所避讳一般绝口不提？而且，偏偏要弄来些半真半假的男宠来，也不知是要监视王的行动，还是真的只是用来解闷的。
风儿的目光顺着睡睡之人敞开的衣衫，滑向了衣服里面较为隐私的部位。
全部是暗红色的吻痕，还有被咬伤、刺破的痕迹。如果不是亲眼看到，谁能想象得到，一个国家的君主会狼狈到如此地步。很难想象他是自愿的，可事实上，他就是自愿的。
风儿在门口站了不止一次，是被迫，不是自己想站——每次都能听到近于威胁的咆哮声，委屈的哭泣声，几经反复的撕扯声……最后只剩下急促的呼吸和哭叫了。可是每次结束，风儿被迫到屋子里给王擦身的时候，都会惊讶于他的眼神。
好像特别满足，特别喜悦似的，然而又有担心，或者是一种惭愧……一开始风儿还以为他是不甘于被人压在身底下，后来才发现不是。
这个王真是贱得很，要不是每次风儿都甩过去一个冷冰冰的眼神，恐怕现在自己真的变成男宠了也说不定。
真是乱七八糟。
我到底在做什么啊……每次一想到这个，风儿就会压抑不住地暴躁，可是每当杀人的冲动难以抑制的时候，红箫总是会非常适时的出现。
风儿曾经问过：“你到底要把我怎么样？”
红箫只是怯生生地笑了，笑得既天真又迷人：“我怎么会……嗯，您想要怎么样就怎么样。”
风儿恨恨地看着他：“我想出宫去。”
每到这时红箫就温柔地靠上来：“不行。”还没等风儿继续发作，柔润的红发就痒痒地垂到了他的胸口，“您要是觉得闷了，我可以服侍您的。”
风儿只得把他推到一边去。
太可恶了……
这时腿上睡着的人已经醒来，大睁着睡眼迷蒙的眼睛。风儿只得随手抓过一件斗篷来，给他披在身上。
王过了好一会才认出风儿来，然后露出了一个茫然而满足的笑容。
风儿别扭地把头转到了一边去。
可惜一只手伸了过来，开始抚摸他紫色的柔发。
风儿刚要发作，却听得王在喃喃自语：“阿达齐，阿达齐。”语声很温柔，像在呼唤着什么似的。
阿达齐，是谁的名字吗？
风儿一时忘了反抗，愣在了那里。
身边，忽然响起了衣物簌簌的响动。风儿一抬头，才发现周围的人全部跪了下去。
不需要看，就知道是谁来了。
风儿同情地看了一眼刚刚睡醒的王，而后自己也装作胆怯一般地，向夜色里忽然到来的黑衣人低下了头去。
第37章：阿达齐
“您再吃一颗吧，好么？一颗而已……”
风儿只是淡淡地扫了地上的人一眼，嘴唇丝毫没动。
红箫开始笑，笑得还很开心：“嗯，您看我的眼神，越来越温柔了呢。”
风儿皱了皱眉头，干脆夺过他手里的盘子，自己拿了一颗葡萄，送进了嘴里。
果然好吃。沙漠中竟然有这样的极品，看起来晶莹饱满，紫红色的玉珠一般，轻轻咬下去，甜润的汁水就充溢到口中的每一个角落，沁到心里的甘美。
红箫看着风儿的表情，笑得更舒心了，又拿起一颗来，送到他嘴边。
风儿实在忍无可忍：“我自己来。”
红箫叹了口气，然后大摇其头：“唉……那就失去意义了呢。”
“什么意义？”
风儿刚问出口就后悔了。
面前半跪着的人，忽然把整个身子都靠到了自己身上，楚楚动人的眉目又开始暗示着某种意味了：“您要学着，配合我。”
风儿淡淡道：“你随意。”
红箫呆了呆。
“您的意思是不是说……”
“你可以这么理解。”风儿的声音温柔下来，让听到的人不由得心荡神摇，“反正我是跑不了的。”
红箫听了，不仅没有得意的神色，反而忽然哀伤了似的，把头低下了：“对不起……我又勉强您了。”
风儿简直要发疯。
对待这种人，大吵大骂没有用，以毒攻毒更没有用……似乎除了任其摆布就没有其它办法了。
啊，也不是的，比如说风儿现在就有了办法。
“我想出去透透气。”
“我陪着您吧。”
“不用。”
“啊……被嫌弃了么……”
“你要是非得这么以为，我也没办法。”
红箫果然长长地叹了口气，然后优雅地站起来，行了一礼，离开了。
风儿终于得以一个人四处走走。
夜已经很深了，可是宫中却丝毫没有入睡的气氛。刚才的歌舞已经撤下，但美丽的侍女们并没有散开，而是三三两两地在花园中、喷泉边上、沙地上说笑打闹起来。胭脂的香味溶化在夜风里，不远处跃动的火把似乎也呼吸着这种带着味道的风，颜色都由红转为暧昧的粉了。时不时传来的、叽叽喳喳的语声很好听，即便是听不懂的人，也会以聆听她们说话为享受。
风儿就在享受这种乐趣，当然是在她们看不到自己的情况下。
潜身在黑暗里，靠着一根巨大的白色门柱，听着“小燕子”们的声音，心渐渐地不知飞到了哪里去。
莫名这家伙……究竟怎么样了啊……
一点点的消息都没有，哦，也不能这么说，因为红箫几乎每天都会啰嗦一遍：
“您的主人在神庙里呆得很惬意呢，和巫女相处得非常好。”要么就是：“您又在想念他了吗？呵呵……没有必要呢，只要您帮我们完成了那件事，很快就让您和主人团聚。”
可是每当风儿问起是什么事的时候，红箫的回答永远是：
“到时候，您就知道了。”
“到时候”是什么时候，恐怕只有鬼知道了。
风儿暴躁地踢了踢脚下的沙子，声音大了些，以至于他身边的两个小侍女一时停止了交谈。
呃……看来已经暴露了，再躲无益。风儿这样想着，干脆从柱子后面绕了出来。
身边的两个女孩同时“啊”了一声，紧接着脸上都飞起了两道红云。这样一来，连她们后面的女孩们也注意到了附近还有个男人存在，有的捂着嘴笑，有的吓得转过身去，更多的却是呆呆地，一直看着他，好像中了魔似的。
风儿只得尴尬地向她们行了一礼，然后用最快的速度逃进最近的一个门廊里去了。
低着头，匆匆走了好一会，才听得那些好听的议论声渐渐小了。风儿松了口气，看了看四周。
不知是哪处宫苑的哪个门，总之自己是迷路了。左侧是一面有着浮雕的金色墙壁，右侧是通往另一个门廊的入口，前方是一条幽暗的大道，可能会通向比较大的正殿或者偏殿。
真是该死……自己现在的容貌，使得做任何事都不那么方便。可是……说来奇怪，自从近一个月前在紧迫情况下变成了夜晚形态，就再也没能变回去过。
不是不想，是不能。
从前的时候，每到白天，要维持现在的形态都非常困难，即便勉强维持，也会精疲力尽。可是现在恰恰相反，全身就好像充溢着某种奇异的能量，每到夜晚，就会达到饱和，在体内翻腾、躁动……反而是白天的时光轻松悠闲。
忘了提一句，现在的风儿晚上已经不需要睡眠了，躺下也没有用，根本睡不着。
现在正是午夜。
也是风儿体内的东西，躁动得最厉害的时候。
该死……怎么办……这种异样的冲动，已经不是单纯地想杀人了，而是一种对抽象的破坏的渴望……
风儿蹲下身，死死地按住自己的心口，仿佛一旦松手，里面就会有什么冒出来似的……
这时他又听见了话语声。
很轻，但不远，似乎就在外面的门廊之中。仔细去听，很容易就辨析得出来，是两个女子，一老一少。
侍女么……风儿把身体伏得更低，指甲陷进胸口滑腻的肌肤里。
我现在……应该离人远一点……
可是他听到哭声。
是那个小女孩的哭声，呜呜咽咽，好像有很多的委屈积在胸腔里，却不敢一下子吐出来。
风儿躁动的心，竟因这哭泣声平静了许多。
老妇人开始安慰她，低低的，滞住的泉水一般的声音，在暗夜里流淌着，有让人安心的力量。虽然听不懂，但……
风儿的耳朵，捕捉到了一个词。
阿达齐。
阿达齐，阿达齐，一连出现了几遍。
到底是什么意思呢……这么看来，不是某个人的名字，而是一种称谓吗？
风儿这是第一次，希望红箫那家伙出现在自己面前。
第38章：水中容颜
水晶的深处。
看不到光，因为到处都是光，透明的，交织在一起的光线，又被折射成无数光点，散落在自己身边，身上，直到自己的骨骼都变得透明。
被无数条光链锁在水晶中心的女孩，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没有什么忐忑，因为早已习惯，但多少还是带着些不安，因为这种事无论做多少次，在开始的时候都会有一点紧张。
她等待的人，终于来了。
他的身形交织在一片光芒的深处，甚至会让人以为，他就是光的中心。
一个光化成的男子。
太刺眼，所以什么也看不清……只能闭上眼，去感受他冰凉的手指，滑过身体的感觉……还有那种能把一切焚毁的可怕热情……
他好像从来都不会疲倦。
女孩轻轻地动了一下，不是要挣开他的桎梏，而是想做出一点回应。
可是自己身上的人并不明白这一点。
“啊……”
惩罚性地弄痛她，在她光洁的皮肤上留下一点暗红的痕迹，牙齿的痕迹，然后是贪婪的噬咬，一直向下……
“嗯……”女孩的胸口剧烈地起伏，小手蔓上来，主动扯去了自己的衣服。
因为他根本不会为她把衣服脱下来。
事实上，他也从来没有和她说过话。
因为他不会说。
……
一声轻轻的叹息，很轻，却很深。
女孩站在水中，看着小小的陆地上的人：“你在做什么？”
莫名笑了：“写字。”
水中，平静的波光里，似乎流动着浅浅的伤痕。
水的伤痕。
“为什么，你的手能在水上留下痕迹？”
莫名笑了，自己似乎并没有意识到：“有么。”
女孩说：“你写的是什么？”
莫名低下头，手指又在水面划出了类似于符号的比划：“信。写给一个我在思念的人。”
“可是，她看不到。”
“嗯。所以只是用来打发时间。”
女孩的目光，随着莫名的手指，在水面上缓缓流动。真的留下了痕迹呢……在纤长的手指触到水面的一瞬，水似乎受了伤，颤抖着，继而将伤痕凝固了下来。
只不过仅仅是几秒。
几秒之后，水的伤痕再次平复，就像一块完好的巨大水晶。
“今天，是你一个人来的。”莫名似乎注意到了这一点。
女孩点头：“他在休息。”
幸好莫名的眼睛什么也看不到，否则一定会惊讶于她现在的样子。
凌乱的发，散落在凝着水珠的白皙脖颈间，上面，还残留着尚未恢复的暗红色印记。裹缠着白色柔纱的身体，散发出柔润的、微粉的光泽，让人难免有继续蹂躏的想法。
莫名点头：“他在的时候，你是不敢和我说话的。”
他用的是“他”，不是“它”。
女孩似乎注意到了这一点：“你是个聪明人。”
莫名摇头：“可惜，没有用。”
女孩说：“逃不出这里，不是你的错，许多比你还要聪明的人，也没有办法。”
莫名笑了：“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是，什么也帮不上，很惭愧。”
“你想……帮我？”
目光相接。
莫名黯淡的眸子里，是深深的柔情。
女孩猛地低下头。
“你确实帮不了我。”女孩的手，紧紧攥住了还在滴水的发梢，“我只能靠自己。”
莫名忽然问：“喜欢他么。”
女孩摇了摇头，半晌，又点了点头。
莫名又问：“那些被送来的女孩，没有可以接替你的么。”
女孩吃了一惊。
莫名叹气：“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应该送来了十八个女孩了……只可惜，他还是喜欢你。”
女孩的表情，没有发生任何变化，然而，一行清澈的泪已经顺着脸颊淌下，滴到了水中。
“这是……谁告诉你的？”
“一个少年。”
“他很聪明。”女孩在水中迈出了一步去，离莫名更近了些，“水之神庙，所供奉的神明，就是你们所看到的，我骑着的狗。”
莫名点头，神情是淡淡的忧伤。
“很小的时候，我就被进贡到这里来，没有食物，只有水。”女孩轻轻地抬起一只手臂，“为了让神明不寂寞，也是为了防止我逃跑，他们在我的身上，种下了无数的锁链，把它们连到了他身上。”
“这样一来，”莫名轻轻地说，“他的意志，也可以通过你来传达了。”
女孩点头。
“这么多年，一定很寂寞吧。”
“嗯……还可以。他在身边的时候，我也有出行的自由。只是，一般的人看不到我而已。”女孩说着，微微侧过了头，看着莫名，“可是那时，你和你的同伴，看到了我。”
莫名只能苦笑。
女孩再一次低下了头去。
一阵沉默。
莫名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我可以，给你画张像么。”
女孩愣住。
莫名指了指脚下的水：“就在水上画。”
女孩看着他，似乎有些难以置信：“你的眼睛，看不到我的样子。”
“所以，”莫名笑了，“一边猜一边画。”
女孩点了点头，眼睛里流露出感激的神色。
他的手指，开始动了。
水面再次开始了波动，只不过这次，是流畅的线条，而不是字。
只是一张半身像，而且，类似于简笔画。
手指，勾勒出了长长的，柔顺的发，还有长发下面，掩藏的温润脖颈，肩膀……
女孩的脸有些微微发红。
莫名很快意识到了这一点：“对不起，我画不出衣服的样子来。”
女孩笑了：“没关系的……请继续吧。”
身体画好了，最后是脸。
莫名似乎在思考。
女孩红着脸说：“我的眉很淡，眼睛离眉毛的距离比一般人近些。”
莫名笑了，低头画下。
“鼻子的话，小一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