纤细的手指,似乎有着某种魔力,在说话人还未说完的时候,就画出了她想要的东西。
容貌并不相似,然而,相似的竟然是神态。
带着淡淡落寞的,恬静神态。唯一不同的,是水中的女孩的嘴角——带着温柔的笑意,而不是愁苦。
女孩看得呆了。
第39章:受伤后的禁忌
风儿在跑。
周围是飞掠而过的金色,由于入夜了的原因,多少变成了土黄。一面面雕饰精美的墙壁,乍看去完全没有差别,向着前后两个方向单调地延伸,把这里变成了一个巨大的迷宫。
风儿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迷了路,因为周围的景物就像没变一样,可以说一直在原地打转,也可以说从东门一直跑到了西门……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这附近没有人。
终于……甩掉了么……
风儿停下来,手拄着身边最近的一个金色圆柱,大口大口地喘。
该死……那个混蛋到底要干什么?!那种药……那种药……
膝盖忽地一软……风儿眼睁睁地看到,自己的身体瘫软下去,然后整个人“拍”到了地上。
额头很疼,不知流血了没有……
“啊呀!”有人叫了出来,听起来对自己很是关切。
可风儿听到这个声音,脸色都变了。
“您摔疼了么?”
风儿不应,挣扎着要爬起来,却被那人的手搂住了腰,然后被很自然地抱了起来,像抱女人一般轻松。
“我带您去休息吧。”红箫柔顺的发垂到风儿胸口,头也谦卑地低下,柔媚的眼睛正对上风儿惊恐的目光。
“把我放下!”
“那可不行,”红箫很认真地摇摇头,“您现在走不动的。”
风儿的手,忽然难耐地抓住了他的衣襟,紧接着又松开了,然后再抓住,手不停地抖,后背被汗水沁得透湿。
红箫笑了:“看来,药效快到了。”
风儿狠狠地咬着自己的唇,尽量克制住变得急促的呼吸声,却难以控制自己的身体变得越来越烫。
“啊,您是不是很难受呢?”红箫不知是装的,还是真的不懂。
“不用……你管。”嘴里这样说着,手却胡乱地在对方的胸前抓够。
红箫低下头,在风儿干裂的唇上轻轻吻了一下:“您要是不介意的话,这里……也是可以的。”
风儿喘得更厉害,却倔强地把他的头推开了。
“唉……您这是何苦呢?”红箫轻轻蹲下身,把他放在了冰凉的地板上。
视线里,是一片浑圆的黄。从这里看去,极高的、圆形的屋顶,如同大大的穹隆,扣下来,扣下来……好像就要砸到自己身上了……
天旋地转。
风儿猛地伸出手,按住了自己的太阳穴,同时闭上了眼睛。
红箫只是在一边静静地看着。
他在等。
在等着药效完全发挥出来,那样可以省很多力气。
风儿的身体痛苦地蜷曲成了一团,指甲狠狠地划在地板上,发出沙沙的响动,像害了病的猫。
“您不要勉强自己了,”红箫似乎很心疼,“您就让我……”
“滚……”
红箫只有继续等。
很快,他就满意地看到,风儿的眼睛渐渐失了神,被额头淌下来的汗水和血水渍得通红,像发情的野兽。
红箫忧伤地笑了,似乎很不忍:“那么,我来救您吧。”
风儿已经失去了反抗的能力,抽搐般地喘息着,茫然地大睁着眼,看着那好看的手从上空落下来,落到自己的胸口,然后拨开了本就松散的衣襟。
“对不起……要委屈您了。”红箫轻轻地伏下身,“不需要真的和我做,我只是,安慰一下您而已。”
风儿呜咽了一声,像笑又像哭。
红箫光滑的手,继续在他的身上滑动:“受了伤的您,实在不应该晋阶的……可惜我的主人,非要借用您的力量……没有办法,我也只好这么做了。”
风儿的脑海里划过一道闪电。
晋阶……他的意思是……
“没错,”红箫似乎知道风儿在想什么,很温柔地开始了解释,“被打回少年形态而失去了大部分力量的您,是不是已经忘记了晋阶的感觉呢?”
晋阶的感觉……
一种恐怖,忽然弥漫了上来,将所有意识吞噬。
那种感觉是经历过一次,就永远不会想再经历一次的……
像被包裹在一个厚厚的茧里,不能呼吸,不能动弹……四肢被迫蜷曲,扭曲,在黑暗里静静等待……然后在某个刹那,某个既期待又恐惧的刹那,茧从内部爆裂开来,整个身体被一股巨力炸成粉碎……
活下来的孩子,可以升入下一个阶位,并且,长大。
魔的晋阶,和生存本身一样,充满了绝望与刺激。
可是……可是对于受伤的魔族来说,对于原本拥有很高阶位、却因外力被打回低阶的人来说,再次晋阶就成了一种禁忌。
虽然生存的几率和普通同族一样,然而,有一点却是无可避免的。
晋阶之后,会失去全部的意识和自我,沦为毁灭这种直觉的奴隶。
风儿的声音变得沙哑:“你从一开始……就打算利用我。”
“嗯,”红箫承认得很痛快,神情却很悲伤,“我受命试探您极限的时候,就在为今天做准备了。”
风儿惨笑:“那时你接受的,就是这个祭司的命令吧……”
红箫点头,目光更加温柔起来:“我们不说话了,好不好?”
风儿居然也答应得很痛快:“好。”
红箫大大地吃了一惊。
当风儿猛地把自己推开,然后一跃而起,以极快的速度向走廊的尽头飞奔的时候。
第40章:复生者
已经无路可逃。
面前巨大的浮雕,仿佛要倾倒下来……两侧的墙壁也是黑洞洞的,由于缺少光线的原因,所有图案都变得狰狞。
死胡同么……
风儿猛然转过身,背靠上墙壁,冷冷地看着向自己缓缓走来的人。
那人的身后有光,是外面的火把跳动的红光。很美的身形,还有更美的、披散在身侧的暗红色长发。
红箫走得很慢,就像在散步,然而转眼之间,就来到了这面墙壁前面。
没有退路了。
“您过来一点,好么?”红箫在离他两米远的地方站定了,而且似乎没有继续往前走的意图,“那面浮雕……嗯,有点危险。”
风儿只是靠着浮雕,大口大口地喘。
“啊呀,看来这一次,真的到极限了呢。”红箫笑了,上前一步,手微微地动了动,似乎要伸出去抓住什么。
风儿忽然开口:“同归于尽,还是做得到的。”
红箫愣了愣,然后很客气地后退了一步:“呵呵……别这样别这样,有话好说。啊对了,不要离那个浮雕……”
可惜已经晚了。
其实从一开始,风儿滚烫的身体贴到浮雕上的时候,变化就已经开始了。
浮雕中,古老的神原本肃穆的、近于哀愁的表情,变成了微笑。
暗夜里,这微笑被夜色染上了诡异的神秘气息……在它最清晰的那一刹那,大地发出颤抖的呜咽,整面墙壁忽然翻转!
风儿已经看到了,只可惜,闪不开了。
他的身体,被翻转的墙壁狠狠地甩进了一个未知的空间。
……
“您醒了吗,”一个声音,轻柔而关切,从自己的头上传来,非常近……
“太好了,看来没有受伤呢。”明明是好话,从他的嘴里说出来,就变得十分可恶。
风儿已经不想再逃了。
因为这一次,是确确实实地逃不掉了。
即使眼前一片黑暗,也感觉得到,自己正躺在红箫的怀里。
抱着自己的人轻笑起来:“看来,需要一点光呢。”
果然有了光。淡淡的,暗红色光线,充斥在整个幽暗的空间里,照亮了昏暗的四壁。
红箫的手,很轻易地拨去了风儿的衣服:“您要好好看着我哦。”
风儿的下巴,被玩味般地抬了起来,已经开始迷乱的眼神,不可避免地捕捉到了红箫惊人的美。
“现在,告诉我,想不想要?”
可惜风儿的目光,越过他的脸,看到了他身后的墙壁,然后目光就一直定格在了那里。
红箫叹了口气:“真不配合呢。”
风儿还在看,而且,已经不是单纯地为了分散注意力了。红箫很快发现,风儿的眼睛里多了一丝诧异和惊疑。
红箫笑了:“我知道您要问什么。”说着,也缓缓回头。
风儿看的是壁画,一幅巨大的、填满了整个画面的壁画。画已经有些旧了,在黯淡的红光下,显出掉色的痕迹来。画上是一个少年,忧郁而俊美的少年,独自一人,在夕阳的残光里,吻着一朵即将凋谢的花。
这幅画和其他所有的壁画都不同。不只是色调、线条、构图……只说画的选材和给人的印象,就和单纯的、带有神秘色彩的宗教画很不一样。
“这是二十四年前,异域的画师为王子画下的肖像。”红箫轻柔地抚摩着风儿还在发烫的皮肤,微微低下头,试图挡住他的视线。
风儿忽然开口:“我见过这个人。”
虽然声音还在颤,但听得出来,神志依然清醒。
“哦?”红箫似乎很感兴趣,“在哪里见过呢。”
画中人的眼睛,似乎是画得最好的一部分——那里藏着不属于少年的深沉和忧伤,像一潭沉静的湖水,深不见底。
风儿当然是见过的,而且见过了不只一次。
从第一夜的暗杀到衣橱里的偷窥,再到后来无数次的见面……祭祀的那双眼睛,是让人看过一眼,就难以忘记的。
“阿达齐是什么意思?”风儿已经明白了一部分,却陷入了另一部分更混乱的线索中。
红箫动人的细眉微微上挑:“亲爱的孩子。”
果然。阿达齐,王的阿达齐,是指自己的孩子……可是,古太白似乎说过,二十年前,王子就已经葬身于火海之中了……
“您很聪明,”红箫似乎终于妥协了,“所以,我会对您全部坦白的。”
风儿强行忍耐着体内躁动的野兽,听下去。
“就像您发现的,我的主人,也就是这里的大祭司,确实是王子,二十年前,被火烧死的王子。”红箫的神情很认真,“可是,就在二十年前的某一天,他复活了。”
风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复活……这个世界上,怎么会真的存在“复活”这种事?!
就连神本身,也无法逃脱毁灭的命运……更何况,人类……
“是啊,我也觉得十分不可思议呢,”红箫丝毫没有躲闪风儿目光的意思,直直地迎上去,显得格外真诚,“我们的君主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我就被派到这里来了。”
风儿的表情除了惊诧就是怀疑。
“您还是不肯相信我呢。”红箫忧伤地舒了口气,“我告诉您的,可全部是真的哦。据我所知,就是现在的王,与某个人做了交易,把心爱的孩子从死亡手中夺了回来。可惜是有代价的,那就是不得不以自己的身体,支撑这个孩子活下去,而且整个国家,也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您是看到了的。”
“那个人是谁……”风儿已经开始呼吸困难了。
“您不会见过,也不需要知道。”
“你们到底,要我做什么……”
“我的任务是,”红箫的目光更加温柔,“帮您把力量全部释放出来,然后,借用您的身体,去杀一个人。”
“杀谁……”
红箫笑了:“与王交易的那个人。”
第41章:被救
谈话到此就结束了。
风儿大口大口地喘,剧烈地咳嗽,在红箫的手心里吐出血来。
“您太勉强自己了。”红箫摇了摇头,轻柔地伏下身去,暗红色的发丝触到了风儿光滑而滚烫的胸膛。
风儿忽然惊叫起来,只是声音嘶哑得可怕。
红箫在撕咬着他胸前敏感的红粒。滚烫而柔软的舌,似乎格外适合做这样的事情,哪怕只是单纯地画着圈圈,都能让身下的人死去活来。手还在探下去,探下去……直到攥住某个已经快要胀裂的部位。
“啊……啊——”
“好投入呢。”红箫抬起头来,满意地看着风儿变成血红色的眼睛,“看来我没有猜错,您的心魔,不是通过痛感激发出来的,而是……”
红箫没有说下去。
因为已经没必要说下去了。
原来他早就知道了么……风儿绝望地想。在理智被燃着火焰的野兽吞噬的最后一刹那,风儿忽然明白了某件事情。
莫名对自己的态度。
为什么越来越“不愿意”碰自己……为什么即使行欢也要用术封闭自己的意识……还有红箫说的那句话:
“您的主人,对您太宠溺了。”
的确是呢……名……那时还不如,你来帮我晋阶……在我完全失去理智的时候,我也会记得,你是我的主人。
我永远,只听你一个人的命令。
名……救我……
这是风儿对自己说的最后一句话。
……
红箫成功了。
不是已经,是即将。身下的人,已经渐渐失去了人的形态,渐渐在变回混沌应有的容貌。
红箫松了口气。
“真顽强呢……您放心哦,我会做一个好主人的。”
即使是很轻的声音,回荡在这个空荡荡的地方,都会显得缥缈,即使是自己的声音,也会让人觉得陌生而怪异。
红箫忽然抬起了头。
因为他听到了,回音里夹杂着的,另外一种声音。
人的脚步声。
向这边……走过来了。
红箫真的很意外。
那条路,那条通往这里的秘密隧道,似乎只有一个人知道……而这个人……
这个人已经出现在自己面前了。
鬼魅一般的人。黑色的祭司长袍下,苍白的死者一般的肤色,还有那永远不会融化的眼神……
红箫恭敬地拜伏在地。
祭司做了个手势,意思是,你可以走了。
红箫一时愣住。
祭司再次做了同一个手势。
这次红箫明白了:“主人,您是要亲自掌控这个人的力量么?”
沉默就是肯定。
“虽然他晋阶完毕之后,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他的主人,可是……要操控魔的力量,还是很危险,您的身体不要紧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