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珞凝呢?”
“他被我点了睡穴,还在睡。”
轩辕冷霜本想再说什么,随即想想又觉得没必要,便也缄口不言。
“你在看什么?”
“啊?”昕榛手一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愣了好久,轩辕冷霜问得突然,昕榛一时想不出言辞,随口说道:“宫主头发又黑又滑,属下突然想到了一句话,走神了。”
“说来听听。”
“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儿孙满地,四梳梳到四条银笋尽标齐。”
“嗯?!”
昕榛敏锐地察觉到轩辕冷霜话语中的不悦,立刻放下了梳子,跪下请罪,“宫主,属下无状,恕罪。”
良久不见轩辕冷霜回答,昕榛心中更是不安,却也只好躬身低头,屏息敛声。
“出去,让安珞凝过来。”
“是。”
昕榛如蒙大赦,立刻转身出了房间。
“昕榛,你最好不要存这份心思!”
轩辕冷霜有些恍惚地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心思一下子飞得很远。
红鸾阁的酒品繁多,唯有这“溯时”最合口味,轩辕冷霜拿过酒壶浅尝一口,想到很久以前和人月下借酒狂歌的时光,那个幽默风趣的少年书生,那个仗剑走天下的张狂剑客,那个举世无双的大傻瓜,一生放浪形骸,最终却代人受死,真真是愚蠢,死的莫名其妙。
“咳咳,我此生唯一的好友,你不曾想了解我,我也不想了解你,我送那人全家去地下给你请罪,你一定不开心吧,苍生何辜?哈哈哈哈……”丢开空坛子,重又拿起另一坛酒,“悲天悯人,死不悔改!”
溯时,默默追溯一去不回的光阴。
“而今,肯与我把酒共饮者,几人?”
人总是在不断地回忆,然后不断地后悔,在后悔中成长,在回忆中老去。
而他这个被时间遗忘的人,等到真正老去的那一天,最后想起的,会是谁呢?
安珞凝一打开门,便觉一股酒气扑鼻而来,见轩辕冷霜手提着酒壶坐在床上,脸色还是苍白,不由得皱眉,心道:他受什么刺激了,受了凉还饮酒。
“坐。”
“你不想问什么吗?”
“即便你想死,会去跳井吗?凝儿,有些事情我不想问,知道太多就没意思了,你说呢?”
安珞凝无言,眼睛却一直看着轩辕冷霜,意味不明。
看不懂他究竟要表达什么意思,轩辕冷霜也不想懂,既然是一场游戏,何必陷得太深,太深了,就出不来了。
人生得意须尽欢,逢场作戏。
“既然不想问,为什么叫我来。”
“陪我喝酒。”
“壶中所剩不多。”
“不必担心,我让人取了二十坛醉逍遥来。”
“醉逍遥?你手中的酒是溯时吧,两种酒掺着喝容易醉。”
轩辕冷霜唇抵着壶口,笑道:“你怕?”
“酒后未必是真言,云涵既要喝酒,我奉陪便是。”安珞凝说着,拍开一坛酒的泥封,仰头灌了一大口。
“豪气。”轩辕冷霜亦笑着举起坛子。
酒香浓郁,在房内四散开来。
酒香好比阴谋算计,一旦展开,便再难收手。
轩辕冷霜不是一个工于心计的人,可一旦抓住了人心的缺口,若非重大变故,否则绝不会轻易放开,安珞凝的心,他已经找到了弱点。
古人有言,最不可算计的便是人心,变数太多,代价太大,往往得不偿失,可是还是有这么多人选择攻心计,纵然人心不可算,但是人心却也是最容易算的。
一人一坛酒,不曾交谈,不曾交盏,两人就这么兀自喝着,像是赌气,又像是在拼酒。
安珞凝很少喝酒,但是他的酒量却极好,千杯不醉,两坛醉逍遥下肚,仍无醉意,面色如常。反观轩辕冷霜,却是脸色潮红,坐姿不稳了。
三分酒色醉死人。
温柔乡总有酒意和花香,酒有意花有情,绫罗舞胭脂色,便印证了那句风流话: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
“凝儿,你知道我为什么留下你吗?”
安珞凝心中瞬间转过好几个念头,仍是回道:“不知道。”
“因为呃……”轩辕冷霜打了个酒嗝,抬手抚向安珞凝的眉,微微启唇,露出一个很天真很愉悦的笑容,“因为他……他的眉睫像你……啊是你像他……”
安珞凝皱眉,不知为何,听到这句话心脏没来由的一阵紧缩,连带着手也是微微一颤。
“他……是谁?”安珞凝想知道答案,虽然那个名字他已经猜到九分,但还是想听他亲口说出来。
轩辕冷霜又灌了一口酒,歪着头笑道:“他?他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哈哈哈哈……烨嗝……突然就不见了……”
看着轩辕冷霜眼中迷醉的朦胧,安珞凝开始有些相信他是真的醉了,不然,他怎么可能会提到宁烨。
“云涵,你今天喝酒,因为很想他吗?”
“想他?我不想他!我怎么能不想他,可是……算了,你又不懂。”轩辕冷霜起身,摇摇晃晃地走到安珞凝身后,俯身抱着他,“凝儿,你和他很像,真的。”
浓重的酒气让安珞凝很不舒服,但是最难受的,却是因为他的话,他说,你们很像。
因为很像,所以才会给予温柔,因为相似,所以才会给予纵容,只是因为和他很像,如果没有这个原因,是不是从一开始就会毫不留情的杀掉?
一想到这里,安珞凝紧紧握住了拳头,举起手中的酒坛猛灌。
“可是,我知道你们是不同的,凝儿……”也许因为过敏,也许是酒精的作用,也许他对他真的不只是算计,不只是玩玩而已,轩辕冷霜有些头晕,看着安珞凝酡红的耳垂,恍惚间竟有吻上去的冲动,“凝儿,你就是你,不是他。”
说罢,便含住了安珞凝的耳垂,轻柔地吮吸。
安珞凝一怔,差点被酒呛到。
“抱着你的时候,我感觉到很温暖。”
原来不是只有他一个人有这种感觉吗?原来他也会觉得很温暖吗?安珞凝抓住轩辕冷霜渐渐下滑到腰间的手,“我不是宁烨。”
“我知道。”腰带被挑开,儒袍敞开来,露出白皙的胸膛。
安珞凝仍没有放开轩辕冷霜的手,“我是安珞凝,我们是敌非友。”
“我知道。”依旧是清清冷冷的三个字,轩辕冷霜沿着脖子一路吻到肩膀,温柔的啃咬着锁骨。
“我总有一天会杀了你。”
“你知道。”
“我……罢了,你要怎样便怎样吧……”安珞凝挣扎了几下,便放开了手。
就当是,醉了吧……一觉醒来,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只是一夜,什么都不会改变。
大家都是男人,这种时候说不,阻止得了吗?
安珞凝有些自暴自弃地想到。
黄昏时分的太阳还未完全落山,夕阳余晖染红了整个天空。
华灯未上,红鸾阁内早已是热闹一片,琴瑟吟唱混在调笑声中,间或有几声娇媚的呻吟,惹人遐思。
昕榛心里有些不安,好几次想去找轩辕冷霜,却下不了决心,好不容易走出了房门,却见到一张久违的脸孔,那人面无表情,缓缓走来。
一副名士打扮,红色儒衫玉骨折扇,举止从容风流,顾盼间自有一股怡然自得之态,但是却散发着不容人亲近的气息。
昕榛脸色立刻冷了下来,“你怎么来了?”
“不用找他,他这会儿忙着呢。”
“有事么?”听出来人话中潜藏的意思,昕榛脸色更冷了。
“你好像不开心。”笃定的语气,来者终于露出了一丝愉快的表情。
“这不是你该管的。”
“走吧,有些事情我不好做主。”来人收起了折扇,“感情这种多余的东西,你不需要。”
“注意你的口气!”昕榛冷冷地转身,飞出窗外。
第33章
也许是酒精的作用,也许是夏天的温度太过炙人,即便到了黄昏还是如此燥热难耐。
安珞凝只觉得头脑昏沉,浑身都在蒸腾着热气,视线迷蒙,想伸手扯开衣襟,无奈没有半丝力气。
轩辕冷霜的身体本就偏凉,虽然有些发烧,但对于正身处欲火之中的安珞凝来说,无异于沙漠之中的一泓清泉,不自觉地想要亲近。
微凉的指尖轻抚过结实的肌理,安珞凝发出一声满足的呻吟,轩辕冷霜顿了顿,眼神开始变得深邃,不可琢磨。
指腹流连于胸前流连,轻挑揉弄,轩辕冷霜唇角勾起一丝清浅的弧度,俯身轻轻压制着安珞凝的双手,指尖似是探寻一般,一轻一重地戳着,听到安珞凝不知是愉悦还是难受的吟哦,似是受到鼓舞一般,手指更为放肆。
安珞凝浑身无力,加之又被轩辕冷霜压着双手,全无反抗之力,只得徒劳地扭动着身子,企图逃开这种折磨。
轩辕冷霜正玩得兴起,哪能让他轻易脱离宛如一个调皮的孩童,肆意调戏,满怀着好奇心去探索新事物。
安珞凝低哼,觉得头脑越加昏沉,像是被抛上岸边的鱼,任人宰割。
第34章
房内的响动直至夜半才渐渐停歇,月色微明,轩辕冷霜神色平静,全然不像是情事过后该有的表情,细细地打量着安珞凝潮红未退的脸。
滋味,似乎比想象的好。
轻轻摩挲着他手腕上浅色的绯红痕迹,偏开了头。
有人在侧终不得安稳,轩辕冷霜披衣下床,正要到外面走走,却见昕榛的房间还亮着灯,想起下午还有未处理完的事,便叩响了房门。
“昕榛,你睡了吗?”
“宫主?”昕榛的声音中夹杂着些许慌乱,并未及时开门。
轩辕冷霜皱眉,“不方便么?”
“等等。”
昕榛打开门,见轩辕冷霜只披着单衣,眼中一愣,没能弄清楚什么状况。而轩辕冷霜见昕榛长发披散,一身湿漉漉的,披在外面的衣衫也湿了大半,看样子是匆忙从浴桶内出来。
“属下失礼了,宫主请。”昕榛将轩辕冷霜迎进屋内,“宫主请稍待片刻,我下去换身衣裳。”
轩辕冷霜眼神扫过昕榛的脸,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具体什么却又说不上来。
“这么晚了,不知……”昕榛被看得浑身不自在,不由得出声问道。
“花粉拿来了?”
“嗯。”
“那好,这件事交给你办。”
“这……”
看他面有难色,轩辕冷霜说道:“那壶茶你一口没喝,是有解方还是百毒不侵,可想好怎么跟我说了?”
“我曾经吃过血茯苓,故而无事。”
“可遇不可求的血茯苓,昕榛,这东西你知道长在哪里么?”
昕榛一愣,摇摇头。
轩辕冷霜笑得高深莫测,“算了,得到是机缘,得不到也不可强求。”
说罢走出了房门,夏日的深夜微凉却不寒冷,但是昕榛却明显的感觉到一股寒意。
他最后那句话,不像是自言自语,意有所指。
轩辕冷霜回到屋内,情欲的气息还未散去,满屋子飘散着淡淡的麝香味。
安珞凝是累得狠了,连睡着的时候都皱着眉头。
“昕榛……”自从醒来至今,除了青枫,轩辕冷霜从没相信过任何人,包括玄贤,更何况是冥宸宫诸人。
昕榛的话疑点甚多,只是他自己好像并未发觉。
“一刻不得消停,炎天门,焰雪教,还有这纸醉金迷的逍遥谷,如今的江湖倒是比百年前更为精彩。”
直到第二日中午,安珞凝才醒来,微微一动,后面便是一阵难忍的钝痛,看样子连起身都有困难,更别说走路。
心里极度不满,把轩辕冷霜从头到脚狠狠招呼了一顿。
“安公子似乎很不高兴呐,昨晚不够尽兴?”
一道淡薄悠然的男声传来,安珞凝才注意到轩辕冷霜在屋内,此时正坐在窗边品着茶香。
“哼!”身体依然很疲惫,安珞凝此时不想多说,冷冷地撇开了脸。
轩辕冷霜低笑,一双凤眸有意无意地扫过安珞凝的身子,戏谑道:“凝儿,你这个样子,会让我想把昨晚的事情再做一遍。”
“?!”安珞凝此时正在气头上,只当是轩辕冷霜闲得无聊又想拿自己寻开心,没有心情搭理他,翻身面向床里侧躺好。
惬意的脚步声渐渐靠近,安珞凝不由得屏住了呼吸,直到脊背传来微凉的触感,才猛然意识到丝被没有将背部盖住。
发觉时已经来不及了,想到昨晚趴在床上任他索求,此时背上定然惨不忍睹,终于明白他刚刚那句话的意思,安珞凝脸上一阵发烧,正要扯过被子略作弥补的时候,炙热的呼吸已然到了颈侧。
“说实话,昨天快乐吗?”说话间,手指已经悄悄地缠上安珞凝胸前的红缨,极富技巧地挑逗着。
“你……”安珞凝气得噎住,情潮已经退去,但身体依然敏感,轻柔的触碰已然受不住,更遑论这种赤裸裸的挑逗.“告诉我实话……”语气轻柔地像是情人间最柔情蜜意的呓语,这般言语让安珞凝心中没来由的一颤。
“嗯……”
“凝儿怎的不把话说清楚,快乐,还是不快乐,嗯?”
“混蛋!”身体的温度逐渐升高,开始呈现一种极浅的粉红色,安珞凝感觉到力气正在渐渐流失,连挣扎都做不到,只能软在轩辕冷霜怀里。
“告诉我。”
“唔……很舒服……放过我……”单单是抚摸并不会这么难受,安珞凝真正恼的是轩辕冷霜的衣服,冰蚕丝所制,触感冰凉。
身体的高热突遇沁人的冰凉,冰火两重天的煎熬有几人能受得住,况且那人的手指还在放肆,更体内本就旺盛的欲火又添了一把柴。
“凝儿,你怎么总要受了罚以后才说实话,赔了夫人又折兵可不是你的行事作风。”轩辕冷霜放开安珞凝,坐在床边为他输气理顺内息。
“哼!”
“倔强的人,宁折不弯也不像是安珞凝呐。”见安珞凝越来越阴沉的脸色,轩辕冷霜很适时地收住了话题,“我当时以药物封了你的内力,本以为它对你的身体不会有大影响,现在看来,似乎并不如我想的那样。”
“怎么了?”安珞凝急切道,想他忍了这许多困难压力,全是为了保全苦练十年的功夫,如果最后还是要失去,那现在还有什么意义。
“别急,不过是你的身体会比较虚弱罢了。”轩辕冷霜拿过一旁的绯色衣衫裹在安珞凝身上,打横抱起便往门口走去。
“干什么!”
薄薄的衣衫只能勉强遮掩住身体,手足都裸露在外,流连红鸾阁的人只需一眼便能瞧出大概。
安珞凝瞥见身上的红色印记,尴尬地扯着衣服企图盖住。
轩辕冷霜见状大笑道:“大男人怕什么,何况你本就是我的人。”
“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