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哎,性质一样,反正不都是没头发么。”来人安慰的拍拍和尚的肩膀,“看你怪可怜的,我就勉为其难给你治,贵宾优惠价!”
“免了免了,和尚我是穷人,和尚怎么会有钱让你讹诈,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相遇就是缘分,大师别走嘛,我们去茶楼叙叙旧,顺便聊聊最近江湖上的奇闻异事。”
和尚退开三步,“喂喂,我们不是很熟,你别装得我跟你交情很好的样子。”
“哎呀,不拘小节不拘小节,走吧走吧。”扯过和尚的僧袍,半拖半扯地拉进了茶楼。
“为什么我出来化缘都能遇上你,谁来拯救我的耳朵,天呐!慕枫,你不好好呆在豁然居算账,出来祸害我是个什么事儿啊……”
慕枫很无奈地耸肩,“豆豆嫌我好吃懒做浪费粮食,就把我赶出来了。”
“啊呸,他要是能赶你我道德和尚从此改名叫得道和尚!”
全然无视和尚的咆哮,慕枫神色自若,淡定泰然,笑得春风得意。
得道和尚,那么他归西的时候该叫圆寂还是羽化呢?
慕枫突然觉得自己最近真的是要找点事情做,竟然无聊到思考这种问题。
中原有四奇,而四奇之中便有其二又被称为矛盾奇葩,乃神人也。
一者能说会道,口若悬河,引经据典野史鬼话无一不精无一不晓,瞎谈扯淡更是各中高手,一者有着无比宽泛的求知欲,总有常人难以匹敌的耐心聆听别人诉说与他自己毫无关系的爱恨情仇,然后整理成册以娱大众。
按常理来说,这两人应该非常投机,秉烛夜谈畅论天下。但事实是,两人一旦碰上了,绝对会演变成一个得意一个萎靡的状况。求知欲很强八卦形更重的道德和尚碰上东拉西扯能说会道的云岫主人,实乃武林一大盛况。
昕榛因淮阳分部除了点事情不得不赶紧处理,等回到炎天门之时已到了晚饭时间。
料想此时轩辕冷霜应该和叶穆玟在一起,便准备先回房,等他回来再将事实禀告。
途径花园,忽见一身着墨蓝衣衫的男子正优哉游哉地沿着荷塘散步,折扇轻摇好不自在。
昕榛心下奇怪,当初分明将月下美人的花粉洒在了他身上,如今十日已过,他竟安然无恙,难道他和自己一般也是百毒不侵?可他身边的侍从当时也在,定然吸入了花粉,竟也无事。
难道说是自己弄错了么?紫薇花极为特殊,即便第一次看走了眼,而后因为惊骇未来得及细细分辨便匆匆离开,但是第二次登门拜访,分明看清楚了。
“难得难得,凌公子竟也在此做客么?”此人正是百花山庄的任逍遥,见了昕榛,便走过来,热络的打招呼。
“任兄,真巧。”
“是啊,你我在此遇到,也是有缘。”昕榛说道,“不知近来可好?”
“我么?”任逍遥摇着扇子哈哈一笑,“日升月落,四处游历,广交天下朋友,看尽名山雅水,试问谁人有我这般逍遥。”
“哈,任兄果真不负逍遥之名。”昕榛压下心中疑惑,问道,“叶门主是你朋友么?”
“不是,不过炎天门是中原武林大派,我做客淮阳,若不来拜访着实说不过去。”
昕榛很欣赏任逍遥,不是因为他豁达的处世态度,而是他待人接物的本事,交友遍天下,这话说来容易,做起来却是困难重重,不然怎么叫做人心难测呢?任逍遥既然能够做到如此,定不是简单之人。
紫薇花一事不了了之,昕榛无法确定任逍遥的立场,在潜意识当中,他已经把此人划到了敌对的阵营,但却很不希望与他周旋争斗,当真矛盾。
“不知任兄可知晓药理。”
“家母留下手札甚多,略懂一二。”
“那你可知紫薇花?”
“紫薇?”任逍遥略一思索,答道,“凌兄所说可是与月下美人混合后演变为至毒‘雍容’的紫薇花。”
“正是。”
“此毒在家母的札记中只提到了一次,记载不甚详尽,我自己也找过些资料,却也是无甚助益,只知道中‘雍容’者形貌绝美,艳若桃李,春华散尽之后便是油尽灯枯回天乏术,凌兄若是要问解方,恕在下无能为力。”
“任兄可有亲眼见过紫薇?”
“不曾。”任逍遥忽的想起一人,说道,“云岫主人医术无双,他可能知道更多。”
昕榛一副无能为力的样子,摆手说道:“他嘛,我最近口袋有些紧,还是算了。”
“哈,没有父母心的医者。”任逍遥说,“突然问起‘雍容’,难道是有人中了此毒?”
“这倒不是,只不过前些日子听人提起紫薇花,觉得与你花园荷塘的那些紫色小花很相似,便想问问。”
任逍遥很是惊讶,“你说那些花就是紫薇?怎么会。”
“我也不确定,不过的确很像。”
“不,那不会是紫薇,它和母亲书中所述不一样,而且……”任逍遥忽然止住了话头,进而脸色数变,惊疑道,“难道说,那时我千辛万苦找回来的月下美人无端死亡,就是因为它们?”
昕榛脸上疑惑更深,“月下美人与紫薇花无法共生一处,两者相遇,定有一方枯萎死去。
“但也不对啊,我记得那时正好是蔷薇花开的季节,若它们真是紫薇,我又岂能活到现在。”
昕榛脸色淡漠,心中已是思虑万千,拿不定任逍遥此番说的是真话还是谎言。
“许是我认错了吧,不过任兄今后还是小心为妙,切不可接近月下美人。”
“多谢。”任逍遥自怀中取出一物递给昕榛,“洛阳的中秋赏菊诗会,我真心希望凌兄能一道前去,这般文采,不去可惜了。”
“任兄抬举了,我不过是江湖草莽,吟诗作对不如舞刀弄剑来得称手,我那几句不成文的句子,不过是当时兴起附庸风雅罢了。”昕榛将请柬退回给任逍遥,抱歉道,“此等文人盛会,又岂是我这般人去得的。”
“凌兄可以让轩辕兄一道参加,他文采应是不错的。”
“不巧,中秋那会儿事情多,恐走不开身。”
“那可真是可惜了。”任逍遥折扇轻摇,掩去了笑容。
昕榛心头一悸,一股说不清的不祥预感袭来,抬眼再看任逍遥,只见他正背着自己,静赏那一池粉荷摇曳生姿,在黄昏中绽放着别样的风情。
今晚的炎天门注定不安静,应该说从轩辕冷霜来了之后,就不可能太平。
昕榛一踏入房门,便急速退出,腰间长剑应声而出,沉喝道:“出来!”
一道灰影瞬间出现在昕榛面前,单膝跪地,“教主,左护法身受重伤,命在旦夕。”
“你说什么!”昕榛惊怒道,“他人呢?”
“现在已经在总坛。”
“究竟怎么回事?!”
“属下与左护法在回教途中被人围杀,左护法中了一掌,而且还中了毒,掌伤无大碍,只是那毒,教中几位长老亦束手无策。”
昕榛皱眉更深,“焰雪教以毒称霸江湖,什么毒竟让长老们束手无策。”
“雪花飘。”
“雪花飘!确定吗?”
“十之八九。”
“你先回去让长老们尽量稳住左护法的病情,尽快将他带往泰安城,我会尽快把解药带回去。”
灰衣人疑惑地看了看昕榛沉默的脸,点头应是,顷刻间便消失了身影。
“雪花飘……”昕榛双手紧握成拳,想到轩辕冷霜冰凉的笑容,那种漠视一切的傲然,心中一片萧索。
“让他救人,可能吗?”
昕榛几下权衡,无奈地摇摇头,急急掠墙而去。
而他前脚刚走,素心后脚就找来了,见他不在,又匆匆赶回。
第47章
素竹手里拽着布巾,看着一身血污的窦易,竟不知该从何下手。
被烙印在七杀榜上的人,唯一的结局只有死。可是那七人杀人皆是干净利落,怎会下毒,还不是见血封喉的剧毒,难道是下单的人与他有什么深仇大恨。
“救菲儿,姑娘,求你让我见轩辕宫主。”素竹踌躇间,窦易已然醒转,吃力地撑起身体,哀求道。
“你先别动,宫主马上就来了。”素竹欲上前搀扶,却被窦易躲开。
“姑娘切莫触碰我,我身上有毒。”
素竹一向心细,当炎天门人将窦易送来的时候,便已知晓不能碰他,“你们出了什么事,又怎会找到这里。”
“我夫妇二人自问未曾与人结下这么大的仇恨,竟动了七杀榜。”窦易叹息道,“那人偏偏不一刀了结我,竟下了毒,还抓走了菲儿,可笑的是,我不知道他想做什么。”
“那你此时前来,是让我救人了?”素竹安慰的话还未说出,轩辕冷霜便进来了,冷漠地瞥了眼窦易,淡然道,“你可记得当日我说过什么?”
窦易神色黯然,爬下睡塌跪倒在轩辕冷霜面前,“窦易一条命微不足道,但请宫主施以援手,救下菲儿,只要她无事,只要她活得好好的,我就是死也心甘情愿。”
“你是死是活与我何干。”轩辕冷霜冷笑,“你走吧,与其死的这般无意义,不如试着去救人。”
当初既然拒绝,今日便不该来相求。轩辕冷霜从不做无谓的事情,人情,他不需要。
“宫主……”
“多说无益,走吧。”
窦易心思一转,咬牙道:“宫主若不肯施以援手,窦易恳请宫主解了我身上的毒患,他日若救下菲儿,窦易自当回来把命奉还,若有什么不幸,便与菲儿共赴黄泉,再做一世夫妻。”
“哈哈哈哈,你的命我要来何用!”轩辕冷霜衣袖一挥,将窦易甩出了房间,“不要让我把你扔出去!”
窦易扶着胸口,惨笑道:“咳咳,你果然无情,我原以为师尊说你外冷内热,温和淡然都是真的,到头来,一切不过都是杜撰,传说就是传说,现实永远都是现实。”
“趁我现在还不想杀你,立刻滚出去。”
看着窦易蹒跚而去的绝望身影,素竹心有不忍,低声唤道:“宫主真的不打算救人么?毕竟他们也是……”
“毕竟不是朱雀和玄武亲手教出来的,相去甚远,鸳鸯双刀,所托非人!”轩辕冷霜喝止素竹未完的话,甩袖走人。
行至门口,见素心满脸的惊讶悲戚,轩辕冷霜沉声道:“你若是不忍,便去告诉他,不想让更多人死,就不要再做无谓的挣扎。”
一句意味不明的话堵住了素心的求情,轩辕冷霜脚步不再停留,径自离开,消失在走廊尽头。
“宫主这话,什么意思?”
素竹走到素心身边,幽幽道:“许是觉得他们功夫不济,不值得相救,而当时断然拒绝入冥宸宫,这会儿却来求援,让宫主觉得丢了朱雀玄武的脸吧。”
“素竹,平日你心思最为细腻,但是这一回,我总觉得宫主真正的意思不是这个。”素心眼神疑惑,有些不确定地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但是我觉得宫主此番定有隐情。”
“可是,真的不管他么?他身中剧毒,要想救人几乎是不可能的,更何况那是在诡异莫测的地之角,对手还是七杀榜的人。”
“你我武功低微,若是贸然行事,恐怕不但无济于事,反而徒增烦扰,到时候给冥宸宫惹来麻烦,得不偿失。”
“对了,你不是去找武公子,人呢?”
素心急道:“我正要说这件事,武公子根本不在,但是桌上的却放着半杯茶,包袱也整齐地摆放在内室,恐怕是有急事出去了。”
“武公子起居一贯严谨,如今连包袱都来不及收拾便匆匆离开,难不成冥宸宫出了事情?!”
“那该怎么办?这件事情要让宫主知道么?”
素竹摆手,“先不用,宫主正在气头上,你在客栈等着,我去分部看看,”
轩辕冷霜心头一阵莫名的酸意,堵得厉害。
温和淡然?朱雀玄武竟是这般看待自己的么?他这样的人,永远都和这四个字沾不上边吧。
“咳咳,咳咳……”握紧手掌,掩去手心一块刺目的殷红,轩辕冷霜低笑道,“既然来了,怎么不出来?”
“宫主果真受伤了?”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任逍遥,你很闲么?”
“我只是没有想到,名震天下的轩辕宫主,竟是那日来我百花山庄的云涵。”任逍遥瞥了眼轩辕冷霜的手,夜色中虽然看不清,但是血腥味却是怎么都掩盖不住,“这么说来,凌公子的身份定也不凡喽?”
轩辕冷霜很不喜欢任逍遥,虽说他没有做出什么让他厌恶的事情,但对此人就是生不出好感,“与你何干?”
“唉,宫主说话语气好冲,难道真的因为伤重怕我对你不利,心生胆怯?”
“不必套我的话,拐弯抹角的你不觉得累么?”轩辕冷霜笑道,负手背在身后,从容的走回房间。
任逍遥一直盯着轩辕冷霜的身影,直到他进了房间,都没有动作。
冥翼神功是一个特殊的存在,没有九分把握,绝不出手。
“好一个轩辕冷霜,虚实之术玩得够久了,当真以为我不动手,就不会有人上门么?”
次日一早,素竹才匆匆从分部赶回,见素心一脸忧心忡忡的模样,说道:“宫里无事,但是他们说武公子昨日傍晚时分便已经离开,炎天门的守卫说他昨晚已经回来了。”
“需要禀告宫主么?武公子到现在还没回来。”
“先别说,可能是突然有要事,我们再等半日。”
素心担忧道:“武公子这么不声不响的消失这几年来可是头一回啊,我好担心出什么事请。”
“你这么说倒是提醒了我,你觉不觉得武公子这些年来有些不一样。”
“原来你也发现了。”素心说道,“具体来说,应该是五年前那次受伤开始。”
“我们几人从小一起长大,武公子的个性一直都很活泼乐观,但那次之后,变得有些沉默,行事风格也越加严谨,虽然有时候会与我们开玩笑,但感觉就是不一样了。”
“是啊,许是际遇,真的能改变许多吧,毕竟那次死了这么多人。”
“你们在说什么?”突如其来的声音,素心素竹皆是一惊。
轩辕冷霜只听得素心最后那句话,心中虽是疑惑,但也无心追问,“昕榛去哪儿了?”
“这……”素心看了眼素竹,回禀道,“武公子昨晚出去了,至今未归。”
“有什么事情?”
“许是私事。”
“嗯。”轩辕冷霜没有继续问下去,对素竹说道,“你和素心带着墨一几个护卫即刻启程回宫,告诉昕璃,武林大会之行,让她与沈薇看着办就好,若是见到昕榛,告诉他不用回来找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