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答我有那么难吗?」
修将夜轻轻的放在床上,夜抓住想要起身离开的他。
「让我想想好吗?」
一句话就让夜放开手,他记得自己告诉过自己,不要为难对方,也记得老先生跟老太太的故事,所以心里尽管有哪么一点点的失望,可他还是放开了手给他时间。
目前为止已经够了不是吗?
至少两人又更进了一步。
这一次,修不再只是成为旁观者在一边「帮忙」,他们从昨夜到今天,始终是缠绕在一起,他一直在自己的身体里,让他感觉到那一份切实的存在感。
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召唤兽不会说谎也不懂得什么叫做害羞,他可以很大声的告诉每一个人他喜欢昨天跟修在床上所做的一切,就算一整夜下来被折腾得累坏了,但他的确喜欢,喜欢那种情欲冲刷整个身体,甚至失去理智的感觉,喜欢修紧紧的抱着自己,喜欢他激烈的咬着自己,让自己全身都留下属于他的痕迹,痛但是却也快乐。
「我很喜欢我们昨天做的事情。」虽然修没有给他答案,但是他诚实的想跟对方说出每一分自己的感受。
在穿着衣物的修顿了一下,然后转头看着夜。
「我也喜欢。」他只是犹豫,只是不晓得该怎么厘清他跟夜之间那种复杂的情感关系,但并不代表他会对夜说谎,他同样享受昨天的整个过程,或者该说,昨天是他这一生来,感到最满足的一场性事。
修的回答让夜笑了起来,懒洋洋的把自己给埋在已经整理干净的被单上,两排黑睫像扇子一样在鼻梁的两侧扇呀扇的。
先这样就好……
虽然他还没有办法给他真正的回答,但是先这样就好……他喜欢跟自己在一起,喜欢跟自己那样的亲密,亲密得没有一丝距离。
修看着似乎已经在床上渐渐入睡的人,心里在这一刻是柔软的,连他自己都可以感觉得到,硬是把注意力拉回自己的身上,将身上的衣物确定都打理好,离开卧室前的那一秒,他几乎是无意识的又回到床边,轻轻的替夜将被子给拉起盖好,明明知道精神体不可能因此而感冒,但就是会担心……
就是会忍不住关心……
早上的朝会,修迟到了有一段时间,但是因为有萧恩帮忙主持,因此当修到达的时候,所有的程式依然可以非常顺利的进行下去,没有拖延到半点时间,让朝会可以在正常的时间下结束,让所有的臣子可以准时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进行他们今天该做的事情。
朝会结束后,修没有马上离开会议大厅,而是等到所有人都离去,剩下萧恩一个后,他才看向萧恩。
「你想要问什么?」
他没有忘记刚刚在浴室的时候,他一副想说什么,却又顾忌着夜的模样。
萧恩确定会议大厅里的人都已经离开,最远处大门站岗的侍卫应该也没那个胆子去想办法聆听两人的对话,尽管他要说的事情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机密,但一个国王陛下的私事,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我想问,让夜当皇后不好吗?」
整个大厅在这样的一句问句结束后,整个安静下来,会议大厅是皇宫里一间非常大的房间,用一个比较容易理解的概念,大概是可以办一个五百人宴会的场地那么大,所以萧恩说话时声音会有一点点在空间里回荡,一旦安静下来,会给人一点点过于沉默的压力感。
修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这一个座位很大,可以整个人很舒服的躺在里面,甚至把全部的身体都窝进去也没问题,但自从修坐上了这个位置之后,从椅子上面的绒布长久压痕就可以看出来,他从来没有将身体靠在椅背上过,就连坐着,也只是坐前面的那一部分。
一个连平常坐姿都是如此严谨的人,此刻却整个人往后一躺,将手肘靠在椅把上,双手交握,一双眼睛看着前方,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也让萧恩感觉到一丝的疲累。
他几乎没有在修的身上看过疲累这样的姿态,这还是第一次,只是一个很简单的问题而已不是吗?为什么会露出这样的神态?
「我以为这是一个很简单的问题。」
「也许是一个很简单的问题,但我现在却回答不出来。」
「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我以为您可以很容易去分辨。」
「我可以很容易分辨自己喜欢或是不喜欢,只是却没有办法厘清是什么样的喜欢,换做是任何一个人,即使我并不确定,我也可以随便丢一个答案出去,因为如果错了,我可以直接告诉对方之前的一切,都是我的自以为是,其实我根本就不曾真正喜欢你,我可以跟对方说,或许之前我是爱你的,但是现在当时间久远,我觉得那一份感情已经很淡,因此我没有办法像过去那样对待你。」对于任何人,就算是真正爱过的人,他也有自信能做到说断就断,但他没有办法那样对夜。
说好就要永远在一起……
为了那样简单的一句话,他可以这样漫长的等待,漫长的陪伴着他,这么多年的时间里始终不改,那让他怎么不去想,要是他喜欢夜的原因,并不是因为爱,要是昨天晚上的激情,其实不过是一瞬间失去理智的错觉时,他要怎么对夜开口?
「我明白了。」
因为太过重视,反而让一切都变得困难,本来萧恩还在想,他们的国王陛下并不是那样优柔寡断的一个人,怎么这一次会让人觉得做起事来那么别扭。
现在他明白了。
陛下之所以难以下决心,一切都只是因为他太重视夜的感觉,他希望不管最后的结果如何,都不让夜感觉到受伤。
「的确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也许换成是自己,也会跟陛下一样头痛吧!
「所以陛下到现在依然不觉得自己对夜,是所谓的爱情吗?」
萧恩觉得这世界上有爱情,但他却又不是很信这一套,他觉得爱情这东西,是陪伴了数十年后,依然可以手牵着手看着孩子成长,那才是真正的爱情,跟一些年轻人嘴巴里说的我爱你,所以我会如何如何的那一种不同,他明白陛下也是同样的想法,因此没有那么容易去说这一句像是枷锁一样的情话。
「有时候觉得好像有那么一点,但有时候又有一种不是的感觉。」
「那昨天的事情,是一时冲动?还是因为不忍心,我知道之前夜受伤的这件事情让您感觉到心疼,所以当他再一次邀请您时,您就没有办法拒绝?」
要是萧恩知道夜这时候就在会议室的门口外,他不会开口问这些,但只能说有时候误会就是那样的巧合,而很多回答很多问题,即使能忍耐着听下去,得到的答案只会更痛而已。
夜本来很高兴的,他觉得自己跟修之间又更进了一步,距离他想要得到的老先生老太大梦想是那样的近。而且他其实昨天夜里还偷偷做了一件修不晓得的事情,本来想继续瞒着,但这件事情要顺利的话瞒着修根本就不可能达成,因此想了想,还是决定告诉修一声,反正他生气了他也不怕。
所以虽然他很累,休息了半天的时间他还是觉得不太舒服,再加上他有些问题想要得到答案,又不想直接问人,因此决定先去找点人类的书来看看有没有办法得到答案,然后顺便过来看看修他们开会是不是已经结束,他要跟修把该说的事情说清楚,没料到正好就在门外听见两个人说话的声音。
宫里的每一个房间其实隔音都很好,但却没有比他的听力好,不远处的侍卫可能不明白他们说了些什么,但是他却可以清楚听到。
「也许是有一些,看着他的眼睛,好像可以看见我给他的伤,让我想起这些年来夜对我所付出的一切,那一瞬间,我没有办法拒绝,我不想要看见那一双漂亮干净的眼睛,再一次的被伤害。」
所以不是因为喜欢吗?
所以,只是因为不想要我受伤害才陪我一起?
他以为是因为他终于发现他拒绝不了自己,他以为是因为他终于发现他对自己也有激情。
就算只是放纵也好,就算他今天听到他说,一切都只是因为单纯的情欲,那也不会让他觉得那么伤。
手里还抓着那本刚刚从书房里找到的书,原本带着笑容的神情变得漠然,如果近一点看,就会发现那一双眼睛里,全是修不愿意看见的伤。
他真的不懂,为什么只是想要得到对方的相守会这么难,他一直以为这是天底下最容易的一件事,喜欢,在一起,永远在一起……
应该要很简单的……
没有惊扰到那些侍卫,如同他是怎么样偷偷过来的,他一样从长廊的上方,不惊动底下的守卫,很快的离开。
修不知道夜听见了他们的对话,以夜的身手,就算萧恩跟修本身都是顶尖的高手也没用,根本察觉不了他的到来他的离去。
他回到卧室的时候夜已经不在床上,他知道夜的体力很好,虽然经过了半天的折腾,但是稍微休息一下,要移动去哪里做自己的事情并不困难。
因此对夜不在卧室的这件事情,他也没有太大的介意,只是忍不住看着那一张曾经凌乱,曾经两人在那上头打滚了半天的时间,曾经互相拥抱着喘息的大床,心里竟然有一种类似满足的情绪。
他喜欢夜在床上时的狂野,没有那种称之为害羞的情绪,而且只要一有机会他就会想办法占上风,夺走他的节奏,让自己成为操控两人情欲的那一个。
就像在战场一样,那种找到对手的实力相当让两个人都尽兴,让两个人最后都疲累到找不到半点力气,其实不在乎最后到底是谁控制了谁,如此卖力的原因,只为了看对方为自己疯狂时的神情。
他喜欢这样的夜,为自己疯狂的夜。
这个答案是非常明显的,即使在他仍不太明白自己对夜的感情究竟是亲情多一点还是友情多一点,又或者是爱情多一点的时候,他依然清楚自己喜欢在床上那一个狂野的人。
在每一个人都以为他可能会喜欢一个知书达礼,温柔大方的物件时,他已经发现,他想要的其实应该是一个可以在每一个方面都不输给他的人,一个不会跟他争权夺利,但总是跟他走在同一个位置的阶梯上的人。
这样的人才会让他不用走一步就想要回头去顾虑对方到底跟上没有,也不用放慢自己的步伐担心对方能不能跟自己走到最后。
他想起小时候一天到晚跟自己恶作剧的夜。
不管是在他回家的路上,还是在去跟老师学习的路上,虽然有时候根本看不到半点影子,但只要他注意,就会发现那一只黑色的身影就在自己的身边,会发现自己跑得再累,那一双绿色的眼睛依然在一旁用像是嘲笑一样的眼神盯着自己,仿佛在告诉他永远都甩不掉对方一样。
依稀,想到了什么,走到卧室最角落的一个柜子前停步,柜子是非常坚实的木头制作而成,靠外头的那一面是两扇玻璃门,透过玻璃门可以看到里头摆放了一些难得一见的酒,但这个柜子最重要的,从来就不是里头的酒。
伸手打开两扇玻璃门,将最旁边一个像是摆饰品一样的陶瓷微微移动,然后柜子的后面传来什么东西在移动的声音。
当他退后一步,这一个坚实的柜子也跟着移动,露出了后面的一个小空间,空间不大,顶多可以躲一个三岁孩子的大小,里面放了一些更重要的物品。
在一些档跟珠宝上头,有着一个木雕,不是他跟夜一天到晚在抢夺的那一个。父亲已经去世了太多年,没有办法再从他手中拿到一个木雕,而且父亲也没有看过夜变成人形是什么模样。
不大的木雕上刻了一个人,那个人懒洋洋的半倚着什么东西,漂亮的脸庞似笑非笑的,在他屈起的腿弯,有只看起来像是小猫一样的生物,小猫小小的脸庞,有着跟那个人一模一样的表情。
这是他刻的,原本是要给夜的礼物,但他一直忘了送出去,而且总觉得跟父亲的那一个比起来,好像少了什么,他一直想要圆满它。
但虽然觉得这个木雕还不够完美,他自己却很喜欢,喜欢自己用手刻出来的夜,喜欢他脸上的神情,仿佛只要这小小的木雕人儿愿意,随时都可以睁开那一双半睁的眼睛看着自己,然后从此就只放得下他一个人的身影。
还是先将这个木雕送给夜吧!
至于没有圆满的那一部分,随时都可以从夜的手中取回来补上,他很想要看见当夜收到这个礼物时,脸上会有什么样的表情。
会是开心的吗?
第五章
但修却没有机会好好将这一份礼物送给夜,也没有机会能问他是不是喜欢这一份礼物。
「夜呢?泰尔,你最近有看到夜吗?」
修微微的皱着眉头,尽管外表的神情不像很紧张的样子,但对泰尔这些了解他的人来说,能让他皱起眉头通常就代表着事情不太妙。
泰尔最近才刚休假回来,一回来就听萧恩说修跟夜之间的关系有那么一点小变化,本来他回来只是要看看有关于这一次的暗杀事件处理得怎么样,这件事情虽然不是他在负责的,但毕竟一开始是他交代给夜执行,做事总是要有始有终,他跟萧恩一样都是一个负责任的人,基本上从雅伦·亚伦提特家族出来的人都有这样的特质。
但他回来之后,却发现这几天都没看到夜,让他想要找人也找不到,不过他也没因此觉得奇怪,夜不见人影从以前就是如此,没什么好奇怪的,他要是一天到晚都待在同一个地方,那才叫做诡异。
「没有,怎么了吗?夜不见是常有的事情,从以前到现在,他的行踪哪一次不是神神秘秘的?想出现他自然会出现,没什么好紧张的啦!」他说的是大实话,过去曾经有一个月的时间连夜的一根毛都没看见,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心里还在想他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意外的时候,他却一副很悠哉的模样出现在修的卧室,坐卧在卧室的沙发上,慵懒悠哉的摇晃着他长长的尾巴。
所以就算这几天他也在找夜,却不像修那样有什么不太妙的感觉。
「不一样!」
修知道不一样。
以前夜失踪的时候,从来不会让他有一种不安的感觉,但是他最近的心情莫名其妙的烦躁,一开始还在想是不是自己什么事情忘了做才会如此,但等到他快速的把每一个工作都完成,甚至拿起过去的档检查自己是不是疏忽了什么,却怎么样也无法消抹掉他内心的不安。
直到他望着夜时常坐卧的沙发想要看他懒洋洋的样子、不经意的瞥向夜喜欢待着的花园角落觉得自己又可以看到他顺着本性去追蝴蝶,还有每一个夜晚心里想着这家伙什么时候又会突然冲出来直接伸手脱两个人的衣服,用那漂亮的眼睛瞪着他邀请他……
但不管怎么看,怎么等,却都没发现到半点夜的身影时,他就突然明白自己的不安从何而来。
以前就算夜不晓得又消失到哪里去,他总是会有办法在一瞥之间看见那一只黑色的身影趴在某个非常隐密的角落,又或是看他迈着轻盈幽雅的步伐从哪里无声无息的晃荡过去,可现在已经有七天的时间了,在这七天的时间里,他不但没有看到夜的半点身影,甚至没有办法在城堡周围感觉到他的气息。
从来就没有这样子过!
「哪里不一样?」
「这里没有他的气息,泰尔,夜根本就不在城堡里。」
「也许是去城里的某个角落逛逛,你不是也很清楚他常会往城堡外面的街头巷尾跑?」
泰尔还是不觉得哪里有问题,之前夜也出过任务,还跑过大老远的地方很久没回来,所以他有几天的时间不在城堡里,那有什么好奇怪的?
「不,除非出任务,要不然只要他在我身边,不管他到哪里去逛,每两、三天的时间我总是可以感觉到他在我的身边,我知道他是为了我的安全,每一次他出现在我身边的时候,几乎都是我身边守卫最薄弱的时刻,可是最近这几天,不管是护卫交接的时刻,还是夜晚人手比较少的时候,夜都没有出现,这不像他,暗杀事件才刚结束,那个操纵傀儡的傀儡师还没有找到人影,会不会有后续动作我们都还不清楚,夜不可能在这样的时候消失不见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