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锁重华 下——墨雪鸢飞

作者:墨雪鸢飞  录入:01-21

“你啊。”轩辕冷霜无奈地摇摇头,突然转变的相处模式让他有点不习惯,但感觉很不错,“别想这些乱七八糟的,走吧。”

无论外面世界怎么变化,逍遥谷依然是逍遥谷,醉生梦死,纸醉金迷,任逍遥能弄出这么一个堕落天堂,倒也算是本事。

轩辕冷霜无端地佩服起任逍遥的手段和头脑,这地方要是落到他手里,没几天就会变成废墟吧,或者因为懒得管任其自生自灭。

上了马车之后直奔红鸾阁,倒不是如安珞凝所说,轩辕冷霜想见君怜,甚至于这个女人长什么样子他都快忘了,而是红鸾阁的床很舒服,酒菜也最合他胃口。

飞姐还是如以前一般的自来熟,挥着一条红丝绢散着浓郁的脂粉味扑鼻而来,轩辕冷霜皱眉,安珞凝轻轻拉了一把,到叫飞姐扑了个空。

“哎哟,轩辕宫主今儿个大驾光临,是咱们阁子的福气啊,姑娘们快下来!”飞姐堆着笑容,吆喝着招呼姑娘们下来接客。

虽已时近中午,但红鸾阁中依然是冷冷清清的,很多姑娘还在休息,听到飞姐吆喝赶出来的没几个,而且多是满脸倦容,不施脂粉的模样,飞姐见此情景怒道:“我平日里是怎么教你们的,一个个不梳洗打扮一下就出来见客,还不给我回去好好整理一番,不然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飞姐,再怎么梳洗打扮,在轩辕宫主这张颠倒众生的脸面前,都显得黯然失色吧,既然如此何必多费事呢。”清清冷冷的女声,无暇一手扶着雕花栏杆,斜睨着轩辕冷霜说道。

“无暇你少说两句。”飞姐急忙转头对轩辕冷霜赔礼道,“轩辕宫主莫要见怪,无暇这几日身体不好,恰巧昨日又来了个难缠的客人,所以今天脾气有些冲,你千万别见怪。”

“怎么会,她不过是因为某个人在这里大吃飞醋罢了。”说着揽过安珞凝的腰将其抱在怀中,“我岂会与一介女流为难,无暇姑娘,若是求不得,又何必执着呢?”

“轩辕冷霜!”

“轩辕冷霜这个名字不是你能叫的。”只是一瞬间,无暇已经从二楼摔了下来,被拖到了轩辕冷霜脚下,轩辕冷霜脚下踩着无暇的脸,面无表情将长绸一端递给飞姐,“弄坏了帘子,真是对不住。”

飞姐呐呐地站着,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只好甩了下帕子娇笑道:“区区一块帘子,轩辕宫主里边请,今儿个是要公子呢还是姑娘,正巧流觞与君怜正好都空着。”

安珞凝一边走,不冷不热地说道:“飞姐还真是有心了,最好的都给留着呢。”

飞姐捂嘴笑着,“可不是么,来得早不如来得巧,现在就让他们过来?”

“都过来吧,轩辕宫主的齐人之福绝对消受得起。”

“晚上吧,备些酒菜上来,清淡点。”轩辕冷霜扯过捣乱的安珞凝,暗暗地警告他别惹事。

飞姐哪里还看不出这演的是哪一出,当即笑着招呼轩辕冷霜上楼,看来晚上要不要送人过来还要看看情况。

关上门,轩辕冷霜面色不善地看着安珞凝,一步步逼近。安珞凝讪笑着退后,直到被桌角顶着后腰,退无可退才开口讨饶,“我只是关心你而已,那个流觞和君怜都是一等一的大美人嗳。”

“你是不是该关心你自己。”轩辕冷霜手贴着安珞凝的大腿根一直滑到腰部,不轻不重地掐了一把,惹得安珞凝倒抽一口凉气,“后腰被这么硬的桌角顶着会不会很难受?”

“嘶……”安珞凝不自觉地按上轩辕冷霜的手背,干笑道,“没……我很累了,你……”

“不如上床休息?”

安珞凝使劲摇头,“不用了,我站着就好。”

“你有伤在身,怎能一直站着,”轩辕冷霜刻意加重了“有伤在身”四个字,满意地看着安珞凝一脸郁卒的模样,笑道,“还是我抱你上去?”

“我自己去!”安珞凝寻了个空子钻出去,立刻翻上床躺好。

“别睡过头了。”

“哦。”

经历了激烈运动后,安珞凝并未好好休息,而一路颠簸让本就虚软的身子有些受不住,没多久便安然睡去。轩辕冷霜手贴着安珞凝的胸口,内力源源不绝地输入他体内,将蠢蠢欲动的毒性压下。

“潇潇烟雨醉太平,气难平,意难平。”轩辕冷霜摩挲着桌案上的古琴,闲闲地拨出一个音,耳边便听得两声惨叫,“今日我不想杀人,识相的滚远点。”

话音刚落,一曲悠扬的琴声飘然而至,正是《思情》。轩辕冷霜眉心一皱,翻身出了窗外。

君怜本在专心抚琴,偶一瞥眼,却发现地上多了一个影子,有个人正站在自己身后。虽未曾听到对方的呼吸声,更不知道他是如何进来,心里却不曾害怕,只是停了琴声,低声道:“轩辕宫主,你终于来了。”

“你知道我会来?”

“是的,从我知道你是轩辕宫主的那天起,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回来。”君怜起身为轩辕冷霜倒了一杯茶,“宫主请喝茶。”

轩辕冷霜抓着君怜的手将其拉进怀里,单手扣住下巴迫使她仰视自己,低声道:“知道外面有人看着,这么做是……”

“我们当初有过那么一段过去,还有君怜的身份,上床说话不是更不会引人怀疑么?”

“所以你故意让我看见你下药,以此示意我有话要说?”

“轩辕宫主……”君怜抬手勾住轩辕冷霜的脖子,“你会想知道的。”

“呵……”轩辕冷霜打横将君怜抱起,向床铺走去。

红纱帐落下,传出的是女子低低的呻吟声。

“君怜曾经不止一次地见过一名青年男子,他说他叫韩靖,与百花山庄庄主是好友,此事本无特别,而他看上的也是无暇,于我却是不冷不热的,本来我并不可能知道更多,只是很巧,有一日我看见一样东西,不该是他该有的,或者说除了凌云庄主之外,世上不该有任何人有。”

“凌云庄?铁焰令?”

“是的,君怜身在红鸾阁这等地方,有些事情想不知道也难,我记得当时是在你来逍遥谷之前不久。”

“这些并不足以让你认定韩靖与凌云庄有关。”

“宫主当时废了安启山和安百川,各大派之中唯有凌云庄损失最重,铁焰令又是唯攸关生死存亡才出。”君怜适时喘息几声,以让外面的人知晓屋内的状况,“百花山庄庄主任逍遥与你势同水火,韩靖与他是好友,加上铁焰令,如今安公子又中毒,宫主难道不会有所联想么?”

“你想告诉我安百川就是韩靖么?那么你未免低估了任逍遥,除非他与凌云庄本就是同伙,否则安百川想骗过他可不容易,何况他当时被我重伤,绝无可能隐瞒。”

“这不过是君怜的推测,事实如何要宫主自己去探寻了。”

看着君怜低眉顺目的样子,轩辕冷霜不由得冷笑道,“你忘了一件事。”

“嗯?”

“你说,你早就知道我会回来。”轩辕冷霜说道,“是什么让你有这样的信心呢?”

他此次前来不过是凑巧,不过是一时兴起。

“这……第一是武夷山之事,我听说安公子他出事了,而逍遥谷正在行进途中;第二是任逍遥,百花山庄正在谷内;第三则是此地消息灵通,我身为花魁知道的一定比一般人多些;第四,我看了谢瑶环的画像,她……”君怜摸上自己的脸颊,笑道,“她与我好像啊。”

“是么?”轩辕冷霜的声音忽然冷了下来,“你毕竟不是她,你最好别是她。”

“嗯?那样一个女子,宫主不可能不动心。”君怜笑道,“你当时看着我,我就感觉到你是在看另一个人,是啊,如果没有特别的原因,高高在上的轩辕宫主又怎么会看上我呢。”

“心疼也好,内疚也罢,谢瑶环终究已成白骨,不再有任何意义,不要成为任何人的影子,君怜姑娘,谢瑶环的局你不该走下去。”

“看,你对谢瑶环还是特别的,不然不可能为一首《思情》就过来了,你再次踏足逍遥谷,我不能说是因为我长得像谢瑶环,但这是一个契机吧。”

轩辕冷霜看着君怜似满足又似悲哀的笑容,淡淡地摇摇头,今日便是他与谢瑶环相遇的日子,也是一个大雨方歇的清晨,粉衣女子撑着竹伞,从容地走过青石板街,回眸浅笑,背景是秦淮河清澈的河水和精致的画舫。

“我很开心。”君怜颤抖着双手,想去抚摸轩辕冷霜的脸,不想却被对方挥开。

“你是一个聪明的女人,这样不像你。”轩辕冷霜淡淡地说着,在他看来,君怜既然能把这些细节全都记下来,必然不是蠢笨的女人,而能推算出韩靖就是安百川,线索必然不全是她说的那些。

“其实我最终都只是君怜,红鸾阁的花魁,而不是那个烈性到连男人都钦佩的谢瑶环,所以我不会想把自己当成她,也不想像她一样。”君怜把腿蜷缩起来,望向窗子,“你是我这半生最深刻的记忆,虽然它短暂如烟花一样,甚至你很快就会忘记我,但我想我这一辈子都会记得。”

轩辕冷霜想了想,说道:“想不想离开这里。”

君怜一怔,却是笑着摇摇头,“我生在这里,长在这里,我也想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听说扬州城的柳树最美,听说西子湖的荷花是人间难得的景色,听说秋天的香山漫山遍野的枫叶如火如荼,听说北国的冬日大雪纷飞,天地一色,银装素裹,人间如此美好,那么多的风景我都没有看过。”

“为何不出去呢,你若想走,不难吧。”

“呵,不是不能出去,只是出去了,也不知该怎么活下去,我虽精于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但细细想来却是一无所长,肩不能抗手不能提,只会如何讨客人欢心,若不寄生于青楼楚馆,该当如何?若是如此,我又何必出去。”

“如果你想离开,可以去京城,我会安排。”

“轩辕宫主,你永远高高在上,你不会明白仰望你的人是怎样的心情。”

“……”

“宫主曾劝我莫要辜负红尘,你并不爱我,我怎么甘心跟你走。”君怜起身走到窗边,却迟迟没有推开窗户,“我会一直在这里,飞姐说过每个人都会有一份幸福,我会一个人平静地等待冥冥之中的可能存在的幸福,如果它已经来过了,那我也甘心终老于此。”

“都说女人傻,你这样,谢瑶环也这样。”轩辕冷霜的语气满是讽刺,他不想看到第二个像谢瑶环那样的悲剧,难得的怜悯之心对方竟然不接受,还理由一大堆。

“谢瑶环怎样我不知道,但是我佩服她的勇气,为爱生为爱死,这是一个女子的豁达。”君怜转过身来,露出一个释然的笑容,“每个人都有既定的命运,如果错过了,它会给另一个机会让你将曾经的过错补回来,我相信我的幸福会来,多久我都等。”

“随你。”轩辕冷霜坐在床上无聊的点点头,她既然选这条路,是悲是喜他都没有理由干涉。

第131章

轩辕冷霜承认君怜的理由找的非常好,以她与谢瑶环相似为切入点,这样自己与她巫山云雨,抑或交往频繁看起来也都顺理成章。

将君怜递过来的纸浏览一番,捏在手心化成齑粉。她这般实在是多此一举,如果有人偷听怎么可能瞒得过自己,大可直接说出来,不过……

“这件事多少人知道。”

君怜摇摇头,“我不知道,当时只是凑巧路过,不敢停留太久。”

“有劳你了。”虽是一个无足轻重的消息,对自己用处不大,但是知道了总归能有个提防,她区区一介风尘女子能将零碎的信息拼起来推测出这个结果,也是聪慧,“今后不必为我做这些,与我扯上关系,都没有好下场。”

“呵呵……宫主放心吧,这么多年都走过来了,单纯的女人在这里是活不下去的,更坐不上花魁的位子。”

“你么?”轩辕冷霜上下打量了君怜一番,笑道,“刚刚不还多愁善感,像个深闺怨妇似的。”

“情绪是可以隐藏的,若我不隐藏自己,如何斗得过无暇,你当真以为这么多年我都是默默地忍着么?”

“哈……”轩辕冷霜笑笑,面上没表示出什么,但心里却是一点也不信,女人在异性面前总要表现得温柔,贤惠,善解人意,豁达,或是坚强,即便是假装也好,也要将她们以为自己最美好的最合适的一面展示出来,但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呢?

“宫主不信我?”

“姑娘家还是该做姑娘家的事情,我明日便走,后会无期。”

“你是在关心我?”

“是的,因为你与谢瑶环长得像,否则你的生死去留我不会关心。”轩辕冷霜毫不犹豫地打碎了君怜的希冀,也不给她回话的机会,点了穴道将她安置在床上,“你的消息我收下,多谢。”

君怜望着轩辕冷霜离开,眼中没有悲伤,没有不舍,是一片平静和淡然,她从来都知道他不会为了自己停留,不会因为自己而改变任何决定,她能得到的只有短暂的相处和无尽的回忆,再多,他给不起,她也拿不起。

今日一别,后会无期。

相较于君怜复杂的心理,轩辕冷霜则是简单得多,对他来说这不过是一段小小的插曲,他得到了意外的消息,会对今后行动有点用处,仅此而已。

出了红鸾阁直奔百花山庄而去。

冬季将尽,正是梅花盛开的好时候,轩辕冷霜刚入百花山庄,一阵梅香扑鼻而来,放眼望去,一片枯槁之中,几株花树甚为耀眼,红白相错,很是好看。

任逍遥不在,百花山庄也如无人居住的院落一般,安静地像是死城,若不是打扫干净的石子路以及修剪整齐的灌木丛,轩辕冷霜真要以为任逍遥已经弃了这园子。

翻身入内,方才站在墙头看着一片稀疏却错落有致的梅树,只觉得很美,而入了林子方才叹息任逍遥居住的地方果然是不能掉以轻心的。

这看似普通的林子竟也暗藏玄机,其中尚未长叶的是桃树,其间又夹杂着别的什么树种,数十株树木种在一起,加以排布便成一个阵。轩辕冷霜心知一旦入了阵,若不能一步不差地出去,必定会惊动庄子里的人,他虽然对阵法有所涉猎,但身在阵中,却也不可能一眼看出出阵路线。

一般人遇到此种情况,必然会告诫自己静下心来,好找出出阵之路,但轩辕冷霜则不然,他自知即便看出了端倪,也要花上不短的时间,若是到了夜晚则危险加剧,更难出去。这林子并不大,只要途中不以枝桠借力,以轻功出去便可。

法子虽简单,但世上却无几人做得到,轻功虽讲究身法轻灵,却也不是不借一点力道便能在空中自由随行,否则岂不是成了鸟雀,行程远近端看个人修为罢了。

这对轩辕冷霜来说,实则是一件小事。

出阵之后,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座精巧的阁楼,环绕在翠竹之中。有了前一次的经验,轩辕冷霜并未从正门进入,反而跃身上了二楼,确认屋内无人后,这才推门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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