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痛痛……”安珞凝敲了敲头，待视线分明些，才确认撞上来真的是轩辕冷霜，无奈道，“好好的跳什么……你怎么了？”
安珞凝忙扶起轩辕冷霜，惊见对方脸色死白，浑身冰冷，正要把脉，却发现手腕处一朵樱花开的格外炫目，“刹那芳华！你怎么会沾上这个！”
刹那芳华是什么安珞凝很清楚，一想到轩辕冷霜一身功夫即将废去，油尽灯枯，心中剧痛，却什么办法也没有，只能紧紧地抱住他。
轩辕冷霜知晓安珞凝的担心，抬手按上他抱着自己的手臂，轻声道：“无妨，熬过这一阵就好，冥翼宝鉴可自行解毒。”
“可是……”哪有这么简单，即便冥翼宝鉴再怎么厉害，又怎么可能完全无事恢复如初，否则那些死在刹那芳华之下的武林高手岂不是太冤了，安珞凝看着轩辕冷霜越发耀眼的容貌，更加担忧。
“休息一下便好。”轩辕冷霜点点头，闭上了眼睛。
玲珑冰魄必然在百花山庄，要藏一样东西，越显眼的地方越不容易被发现，但是，显眼之处究竟是哪里。
安珞凝小心地将轩辕冷霜抱上床，他们眼下的状况还真是狼狈，要是哪个混蛋走狗屎运碰巧这会儿来报仇，他们即便是不死也要留下半条命。
可别真应了那句话，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啊。
第133章
安珞凝刚安置好轩辕冷霜，无暇便推门而入，抓起安珞凝手往外走去，安珞凝眉头紧皱，倏地抽回，低声道：“无暇姑娘找在下有事也不必这般拉拉扯扯，让人见了不好。”
“安公子，我知晓你是受制于他迫不得已，如今这大好机会，无暇愿助你逃离这魔头的魔掌！”
“嗯？”安珞凝一头雾水，愣愣地看着无暇，无暇只当是他担心无法逃离，出言安慰道，“公子放心，轩辕冷霜自会有人对付他，只怕到时他自身难保。”
“姑娘此言何意？”
“方才百花山庄有人前来告知他已经中了毒，若无解药，轩辕冷霜自此将变成一个废人，公子便安心随无暇离开吧。”
安珞凝不确定道：“当真无解？”
“报信之人是这么说的，现在我弄出这般动静他依然无所察觉，想来那人所说是真，此时不走更待何时！”无暇神情急切，手上力道又重了几分。
安珞凝一把推开无暇，走回轩辕冷霜身边，“无暇姑娘你走吧，我不会离开他的。”
“为什么？”
“个中缘由与姑娘无关，姑娘请回吧。”
“可是公子，他是你的仇人，他将你变成他的禁脔随意……”无暇咬了咬唇，还是没将那不堪的两字说出口，“如今天赐良机，何不杀了他，然后远走高飞。”
“你真的以为我杀得了他？还是你觉得你可以。”安珞凝走回床边坐下，俯身趴在轩辕冷霜的胸口，表情很安静也很满足，食指点着他的心口，低笑道，“不来试试么？”
“我……”无暇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地看着安珞凝，她不明白为什么安珞凝要留在这个人身边，难道真的如江湖传言那般，他不知廉耻地爱上了轩辕冷霜？
“不……”无暇使劲地摇摇头，看向安珞凝，“即使杀不了他，那现在总能离开吧，他得罪了百花山庄，不可能活着离开逍遥谷。”
“我为何要走？”安珞凝笑着反问，“留在他身边我很开心，这辈子我从来都没有这么轻松过。”
“开心？”
“是的，我很开心，无暇姑娘，或许你永远都不会明白我现在的感觉，如人饮水冷暖自知，生也好死也好，他在哪里我就在哪里，若他真的不可能活着出去，那我就陪他一起去死，多几天少几天对我来说根本没有意义。”
“你爱上他了，你居然爱上了轩辕冷霜，一个男人！他再美也是一个男人！你居然喜欢一个男人！”
“那又如何？”安珞凝冷冷地反问，“我不喜欢他难道喜欢你么？容貌权势名望武功才学，你哪一样比得上他，男人又如何？只要我喜欢便好。”
“安公子，他是你的仇人！他废了你父亲和大哥的武功，让凌云庄元气大伤！更是逼得你不得不成为他的禁脔！”
“是我先对不起沈薇，对不起冥辰宫，如今我有何资格谈报仇，至于凌云庄，我只恨我为什么会姓安，我有多想……能随他姓轩辕……”安珞凝疲惫地挥挥手，“你走吧，我不会离开他。”
“公子……”
“安珞凝此生已离不开轩辕冷霜，也不愿意离开，无暇姑娘，你还有大好的年华，不必为了我葬送，不值得。”
“骗人……你骗我！”无暇捂着嘴，大叫着跑了出去。
安珞凝叹气，起身将房门掩好，转身才发现轩辕冷霜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不禁莞尔，“你醒了？”
“哪里，是根本没睡，我一躺下她就冲了进来，哪有这么快睡着的。”轩辕冷霜拍拍身边的位置，示意安珞凝坐过来，“你这么急着赶她走，是怕我动手？”
“可不是，你出手她可就没有活路了。”安珞凝揶揄道，“好不容易能有个绝色女子中意我，我又怎好让她送了性命。”
“安公子怎么又将人家推了出去，她看上去很伤心，倒不如娶回去，就是摆着也好看呐。”
“最难消受美人恩，这顿大餐太美妙，我怕撑死。”安珞凝撇撇嘴，打趣道，“你好意思说我，自己躺床上看戏，都不给我圆个场，一边演独角戏一边应付哭泣的女人可是很累的。”
“若我回应，那那位姑娘可要遭罪了，你舍得？”
想到轩辕冷霜偶然乍现的毒舌，安珞凝无奈地摇摇头，“云涵，她的死活无关大局，给她一条生路吧。”
轩辕冷霜眉毛一挑，问道：“你求我？”
“她也只是被人利用罢了，你何必和一个青楼女子过不去。”
轩辕冷霜笑着，伸手将安珞凝扯进怀里，挑起他的下巴冷笑道：“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我的东西从来都不是谁都能觊觎的。”
“我该开心么？”安珞凝苦笑着摇摇头，“你要杀她真正的动机却不是为我，为的是这红鸾阁中另一位貌美如花的女人。”
“凝儿，你学坏了……”轩辕冷霜低笑一声，“直接问我会告诉你的，君怜么？她对我还没有这般有吸引力。”
“哼！”
“正如君怜说的，在这鱼龙混杂的逍遥谷，又是红鸾阁的花魁，无暇不可能还是个胸大无脑的蠢女人，她没有武功，若不是那报信的故意，她是不可能听到的。”
“这我当然知道，如果不是怕他们对你不利，我早就尾随她出去看看玩的什么花样。”
“知道还说生生死死什么的，这不是明摆着告诉任逍遥你已经倒戈了么？不打算继续玩无间？”
“你听得很开心嘛，我都没几天好活了，无间什么的早都无所谓了，况且任逍遥不傻，他不会还相信我想把你碎尸万段，可能……少林一役后他已经不信任我了，不然我又怎会中毒，武夷山的匪类是他设的局，却并未与我详细商榷如何行动。”安珞凝索性把脸贴在轩辕冷霜的胸口，听着那不规则的心跳，怀抱的温度依然温暖，身体却在颤抖。
“时日无多。”
“是啊，时日无多，慕枫说的十天，也不过是最理想的状况。”安珞凝抬手看了看自己的手指，手指呈现一种将死的灰，但指甲呈现一种病态的白，“我知道这么说不吉利，但这些天我总有一种错觉，一旦睡过去，就再也不会醒来，或者今天，或者明天，我会在不知不觉中走向死亡，相较无尽的痛苦，这未尝不是一种幸福。”
“有我叫你起来，不会的。”轩辕冷霜紧了紧怀抱，“睡吧，明早我们就离开，我现在很疼。”
“我也很疼……”安珞凝低笑着，脸埋在轩辕冷霜心口闷声道，“不止心疼。”
“现在不能输内力帮你压制毒性了。”
安珞凝摇摇头，这个人的温柔不多，却最让人感动，“唐怀璧给的药很好，不像以前那么疼了。”
“嗯。”轩辕冷霜怀抱着安珞凝，渐渐沉入梦里。
梦中开满了红白两色的蔷薇，空中却飘散着梅花的香味，梅花点点落入蔷薇花丛，摇曳不见，像极了落雪。
零落成泥，更护花……
那张一直驻足在梦境中的脸孔渐渐远去，最后，轩辕冷霜的梦里只剩下铺天盖地的蔷薇花，大片大片的盛放，然后枯萎。
从始至终，不见安珞凝，不见北辰凌，轩辕冷霜原本以为这个梦是宁烨想要告诉他自己已成往事，他应该有新的人生，但事实却不像是这样。
梦境中的未来是一片虚无，但真正的未来，究竟如何呢？
北辰凌正伏案部署作战策略，突然心头一痛，抬手抚上心口，想起轩辕冷霜如今正与安珞凝前往逍遥谷，不知安危如何？
着急唤来副将请慕枫过来，却得知他早已先行一步，去前方驿站准备了。而天风难离却也像是与他约好一般不知所踪。
看他们这么急着行动，想来自己这个饲主是做定了，半生辛苦所学便要付之一炬么？再把命交到另一个人手里。
北辰凌是将来要继承帝位的，这般做法实在不是也不该是他会做的，但现实却真的朝着这个方向发展着。
也罢，这一身武功是冥辰宫给的，自己这个冒牌的昕榛将它奉还也是应该。
正当北辰凌打定主意之际，却迎来了一个意外的来客，唐门少主唐怀璧。
蜀中唐门的大名北辰凌是知道的，早前也听说了毒药失窃唐门令出一事，而对唐怀璧其人的了解却是不多，唯有昨日慕枫交予他的一些资料以及轩辕冷霜的字笺。
“小心”二字笔触很重，北辰凌虽不明白轩辕冷霜着重提醒的原因，但他却也明白像唐门这样隐秘的家族，“放心”的结果不是为人做嫁便是自掘坟墓。
唐怀璧一手拎着盒子一手摇着扇子，分明是街上随处可见的纨绔子弟的形象，只是无端多了些诡秘的气质，让人无端地生出一丝厌恶。
北辰凌上下打量了一番，还未来得及开口，便听唐怀璧将手中木盒置于桌上，说道：“草民见过太子殿下，这是轩辕宫主索要之物，请殿下代为转交。”
盒子上染有不少暗色的痕迹，淡淡的血腥味让北辰凌皱起了眉头，“什么东西腥味这么大，难不成唐公子要送的是虫子蛊物？”
“唐门制毒，苗人才养蛊，草民怎么会送这等低劣之物，这是轩辕宫主所要，殿下若是好奇自可打开看看，不过草民奉劝一句，还是不要的好。”唐怀璧笑得很得意，揶揄地看着北辰凌。
江湖人自古以来都与朝廷划清界限，朝廷称之为匪类草寇，而江湖人却称他们为狗官，两方势力从来井水不犯河水，朝廷看不起江湖人，江湖人也不屑与朝廷为伍。是以唐怀璧面上虽然还算恭敬，但心里却是很瞧不起北辰凌这种养尊处优的皇亲贵胄，即使他曾是冥辰宫的武公子，曾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四公子之一。
北辰凌隐约猜到那里面是什么，这种东西本不想打开，但唐怀璧的态度却让他心里很不爽，手一掀，整个盒子便散了开来，露出其中血淋淋的人头。
“枯荣？”
“殿下与他是熟人么？哎呀这可如何是好，草民也不过是奉了轩辕宫主的命令行事，殿下莫要怪罪才好。”唐怀璧眼中尽是笑意，完全没有半点赔罪的样子，北辰凌与轩辕冷霜之间的那点事他怎么会不知道，这么说也不过是讽刺一下罢了。
北辰凌自是明白唐怀璧是什么意思，他不慌不忙地将盒子整理好还给唐怀璧，“唐公子毒术高强，本殿佩服。”
“殿下谬赞了。”唐怀璧也不接，只是摇着扇子将其推还给北辰凌，“这是轩辕宫主要的，殿下与他这般熟稔，由殿下转交草民放心。”
“本殿养尊处优，怎可收这等煞物，不若唐公子随军同行，轩辕宫主这两日也该回来了，届时大可亲自呈上。”
唐怀璧笑了笑，算是答应了，本想再套些有关轩辕冷霜的事情，但北辰凌似是早就看透他的想法，立刻唤来了仆从将他领下去安顿。
唐怀璧走后，北辰凌才能静下心来思考轩辕冷霜这么做的用意，让唐怀璧去杀枯荣一方面是给自己除去一个劲敌，另一方面也是为试探唐怀璧的动机，这两层用意是显而易见，但北辰凌总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轩辕冷霜身在何处唐怀璧一定知道，他偏将人头送来自己这边，虽不排除和自己套近乎，却也不是没有别的动机，那人提醒自己要小心，许是已经想到了这一层，也许那人真正要自己小心的不是唐怀璧，而是整个唐门？
“来人，立刻传书给温疏影，让他密切注意蜀中唐门的动静。”如果唐怀璧等的机会是自己替安珞凝解完毒之后，如果他并非与任逍遥一道，那么一个野心勃勃的江湖人，必然懂得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道理，只是……一切却是势在必行，一把兵不血刃的刀，在身后安静地等着砍下来。
“主子，探子传来消息，轩辕宫主烧了百花山庄之后，似乎中了毒。”
“中毒？”北辰凌想到冥翼宝鉴可自行解毒，吊起的心便安了些许，“他烧了百花山庄？”
“是的，原因还不清楚。”
“对了，他中了什么毒。”
“刹那芳华。”
“刹那芳华？！”北辰凌惊道，“千真万确？”
“十之八九。”
“明早若我还是没有回来，你吩咐副将拔营继续前行，不必等我。”北辰凌正欲回去取药，突然想起什么，忽的转身对暗卫说道，“还是你将这瓶药送去给他，然后立刻将他接过来与我汇合。”
唐怀璧还在这里，自己不能走开，难道他挑这个时候过来是已经计算好了的？
偌大的军队在这里，北辰凌实在不放心独身离开，但说是把唐怀璧带上，此时轩辕冷霜命悬一线，带他过去委实太过冒险，现在只能寄望于轩辕冷霜能尽快回来。
虽说目前情势纷繁复杂，但有两件事委实是北辰凌想多了，不过他自幼谙于官场勾心斗角，一些事情会多想也是难免。
一是唐怀璧这会儿找上门的确是想套近乎，但轩辕冷霜中毒一事他却是不知的，不是所有人的消息都有北辰凌的情报网来得快。二是轩辕冷霜所写的字条，他的确是让北辰凌小心唐门，但是让唐怀璧去杀枯荣，只是想占个便宜罢了，不论事情结局如何，他都没损失，真不是北辰凌想的这么复杂。
第134章
天还未完全亮起，轩辕冷霜便准备与安珞凝离开了，身上的痛苦虽然是消退了，但刹那芳华似乎未被完全解除，许是时间问题，许是近日来接连受创而留下的隐疾，便没有多在意。
而安珞凝的脸色依旧苍白，连日的折磨让他迅速地消瘦，但面对轩辕冷霜的时候，仍是一脸的轻松，看淡生死的无所谓。可又有谁能够真的无所谓呢，承诺下辈子寄望下辈子都只是虚妄，现在抓得住的才是实实在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