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南这种人,还是比较适合游戏花丛,而且,那么多年过去,肖南的作为也确实证明了这点。别说是他,就连那些跟了肖南那么长时间的人,在陆召夏的身份曝光之前,不也认为陆召夏不过是一个肖南包养的时间比较长的固定情人么?
相处六年,肖南的态度可见一斑。
若不是这一年时常跟着肖南,陆召夏也离开了肖南,封书还不会改变想法。
守在二楼入口,封书下意识朝最里面的房间看了一眼。
自从那天肖南将陆召夏“绑”回来,陆召夏生了一次病后,那个精致的男人就一直没出现过,他也就被肖总留在这里看着,以免出什么状况。
说实话,若是以前,封书会为陆召夏觉得不值,但如今他却认为肖南可怜。不过,这两天的状况却是真的让他感觉到摸不着头脑。
封书暗自叹口气,还真是事儿赶事儿啊。
这段时间陆豫生将自己弟弟无故失踪的事情怀疑到了肖南身上,虽然他暂时还没什么证据,但已经通过肖家向肖南施压了,所以这段时间肖南是忙得焦头烂额,还要保证每天晚上回来陪着陆召夏,可真恨不得一个人掰成两个用。
但令封书不理解的是,他每次在门口接肖南的时候,他那位上司都是一脸阴沉,表情疲惫,见到他这个属下出门迎接,还会有点儿紧张与忐忑,然后上了二楼走回房间时,却已经是神清气爽,第二天出门也是满脸幸福的笑容。
上司的这个诡异状态,令封书心中产生了深深的不解。
“封哥,孟医生他们已经来了。”
“嗯。”封书答应了一声,跟着来人下楼前,摇摇头断了心中那些乱七八糟的桃色猜测,却还是忍不住看了走廊尽头一眼,见那里依旧空荡荡一片,不由自主地感慨道:有些事,果真不是他能理解的啊。
封书口中的孟医生名叫孟成,虽然在医学界名声不显,却是一个资格非常老的医生。华夏民间藏龙卧虎,有本事的人更是多得数不过来,更何况这个人可是肖南花了大力气找来给陆召夏看身体的,所以即使孟成穿着朴素,封书也不敢怠慢。
不过,封书首次看到孟成的时候还真是愣了一下,他实在没想到肖南口中说的那个医术高超的人竟然这么年轻。或者应该说是,他没想到,这位孟医生竟然并不是他想象中的老头。
打过招呼,封书恭恭敬敬地将自家老板请来的医生让入屋子,让人倒了水后,告罪一声避出去给肖南打电话。这时候,肖南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交代封书好好接待后就挂了电话吩咐司机再快一点儿。
捏熄烟头,吐尽口中的最后一口烟,肖南看着车窗外飞驰而过的路边景色,眯了眯眼睛。
肖南并不认识孟成,甚至在一个星期以前,他都不知道会有这号儿人。
说起来还是一个月之前的事情,那天晚上,肖南处理完公务回去的时已经是凌晨一点两点钟,天色完全黑透,到自己卧室里洗漱完毕,肖南如例行公事一般去隔壁看陆召夏。
他记得很清楚,他是第一次看到如此不设防的陆召夏。再联想到陆召夏的病情,现实令他不安。
何况,即使是在两人在一起的六年,陆召夏也从来都是以一种包容的、让人感觉到如沐春风的姿态出现在他面前的。这种姿态不是他对肖南的放纵,也不是如现在般的不设防,而是他因为自身经历而练就的那种特别的处事态度。他可以万事不管,却有一个底线。
肖南不明白,一再触犯,撕裂了陆召夏的爱。直到多年后的下午,肖南抱着沉睡的陆召夏回房,无意间想起过往,才发现他终究错过了曾经已经捧到了他面前那一颗最纯粹的真心。
陆召夏并不怎么搭理肖南,对这位肖南重金礼聘的医生,他也是一种无所谓的态度,至少在封书看来,从肖南领着那位孟医生敲响房门,并且在陆召夏出声后进去直到现在,这个淡然的男子也只是在肖南开口介绍的时候随意撇了孟成一眼,然后就径自转过头歪在落地窗前的沙发椅上拿着速写板继续他手上的事儿了。
肖南转过头笑道:“召夏这几天心情不好,希望孟医生不要介意。”
孟成礼貌地笑笑:“不妨事。”
孟成今年不过四十岁,再加上本身就是医生,中西医药理已经融入到了日常生活中,心性淡薄,也就保养得要比一般人好,自然显得比实际年龄还要年轻。这一笑,越发显得斯文了。
连刚才没什么反应的陆召夏都好像感觉到了什么一样,侧头看了他一眼。
肖南示意封书让人将孟成需要的仪器带进来,然后坐在一边等结果。
陆召夏沉默了一会儿,放下速写板,盯着在屋子一旁安静地准备的孟成看了一会儿,才缓缓站起身,道:“不用准备,我的身体我自己了解,还死不了。”
在孟成身旁,领着另外两个请来的护士打下手的封书闻言拿着药瓶的手一顿,下意识朝肖南看过去。
此时的肖南侧对着他,半面脸隐藏在光幕之下,让封书有点儿看不大清。他没有动,只是在陆召夏起身准备出去的时候也跟着站起身,伸手拉住他的胳膊。从这个角度,封书那个位子甚至能够看到肖南握在陆召夏臂弯处的手用了大力,已经是骨节泛白。
陆召夏停住了脚步,没挣开肖南,却也是站着不动。
封书身边的两个护士并不是外人,肖南有自己的私人医生,那两个护士正是他生病或者受伤时照顾过他的,但见到屋子内的状况也是紧张,手上的动作虽然不慢,但微微下垂的睫毛还是不可避免地颤了两下。
她们不像是封书这些肖南的下属,她们的身份位置决定了她们见到的肖南和封书眼中的虽然不是完全不一样,但也有所不同,在肖南身边这些年,她们知道她们这位上司对眼前这个人是多么在乎,任何一点儿病只要是发生在陆召夏身上,肖南就会失去分寸。这些,她们实在见得多了。
她们还记得,当初肖南事业初起,而且年纪轻轻资历尚浅,不免受人嫉恨,暗杀什么更是家常便饭,好几次那些人追到陆召夏身上,刀枪招呼下,肖南挡在前面完全没有丝毫犹豫,更是在重伤之下也从来都是顾着陆召夏。
这在她们看来便是爱了,作为肖南身边的近身护士,她们不太了解肖南外面那些所谓的情人,但在她们看来,那几年间曾经出现的那些和眼前这位优雅男子或多或少有些相似的,甚至想要凭借着这种相似就认为肖南会爱上他们的那些漂亮男孩儿们不过是一场娱人娱己的锦鲤,却最终变成了哽住喉咙的一根鱼骨。
只是这些她们能看,却不能说。
陆召夏最后还是接受了孟成的检查,不得不说,孟成的医术确实不错,检查过程简单有效,用的仪器药物也都是他自己带来的,与陆召夏时常用的那些不太一样。
“怎么样?”见孟成收手,肖南问的有些迫不及待。
孟成好像没预料到他会这个时候问,脱去塑胶手套的动作顿了顿,才笑道:“肖先生要知道结果得等一段时间了,现在出来的只是一些表面现象,有些结果还要我回去处理之后才能看出来。”
肖南吐出一口气,表情看似轻松了不少,道:“那就麻烦孟医生了。”
“肖先生客气了。”孟成扶了扶眼睛,“这是我的工作。”
肖南要送孟成出去,临走前停下脚步轻轻抱了一下陆召夏,在他耳边说道:“等等,我过会儿就回来。”
陆召夏闭了下眼睛,没有说话。
封书看着人将屋子内的辅助用具收拾好,向坐回沙发椅上的陆召夏的背影鞠了一躬,才开门准备出去。
“封先生。”
封书一怔,然后站好,恭敬道:“我是肖总手下,陆先生叫我封书就好。”
封书这边站着等下面的话,陆召夏却又沉默下去,封书微微抬头看向落地窗前的那半个未被沙发椅靠背挡着的背影,白色的丝绸唐装顺着好看的肩线贴在身上,黑色的头发上正好镶嵌上金色的阳光。
第七章
封书推开门走出去时,正巧碰到送了孟成后回来的肖南,他马上往后退开一步,恭恭敬敬地在楼道一侧站好:“肖先生。”
“嗯。”肖南的视线从封书身上一滑而过,落在关闭着的门上时,清冷的眸子里闪过瞬间的柔软光华。
“召夏还好吧?”沉吟了一下,肖南停下脚步问道。
“陆先生情绪还好,只是临走前吩咐我让我多注意外面的动静。”
肖南神色微敛,似是不经意道:“说了什么?”
低着头,封书毫不犹豫地回答道:“陆先生说陆总裁近期可能会有动作,让我多注意。”
在这种状况下,陆召夏对自己的心腹手下说这些显然是为了给自己提个醒,毕竟能够在当初那种情况下力挽狂澜,陆豫生的手段可见一斑,而肖南现如今虽说也称得上势力庞大,与传承了百年的陆家相比,这股正在蓬勃发展、涨势惊人的新生势力却还缺少了一些底蕴、一些根基。
陆召夏的这些话是提醒,却也可能是警告,但肖南并不在乎这些,在肖南的印象里,从他与陆召夏相遇那一刻起,陆召夏就是他肖南的了,同时陆召夏所做的一切,只要不危及性命,哪怕葬送了他一手创立的基业,也无不可。
在肖南心里,这些基业是他辛辛苦苦创立的没错,但他的性命却是陆召夏拼了命换来的。
听了封书的话后,肖南心中甚至有点儿兴奋,自从他将陆召夏带到这里,陆召夏便不怎么关注外面的事情,如今好不容易有了这种在他认为可喜的反应,肖南觉得应该要让他坚持下去。
肖南站在门口停了一会儿,闭了闭眼睛,对等候吩咐的封书道:“按照召夏说的做,这几天多注意点儿陆豫生的动作,每天两份,一份给召夏,一份给我。”
“知道了,肖先生。”
肖南笑了笑,没再说什么话,推开门走进了屋子。
接来下这段时间,肖南过的很惬意,从来没有过的惬意。
从那天开始,陆召夏仿佛忘了所有,尽弃前嫌,但肖南却从这种惬意中感觉到了那么一点点儿不同寻常,陆召夏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
就好像是回到了从前,五年前肖南和陆召夏最热乎那段儿,陆召夏几乎是哪儿都不去,每天留在空荡荡的小别墅里做他所喜欢的事情,华贵的衣料再次以惊人的速度在这栋别墅里铺展开来,封书来报告的工作的时候几乎没法儿下脚,只得从客厅里唯一的那一小半儿去肖南的书房。
每天傍晚,陆召夏会前往肖南的办公室,两个人用了饭后一起回道那栋别墅。
当然,肖南对陆召夏还是有那么一点儿不放心,何况还有一个陆豫生盯着,所以大部分时间,肖南还是会赶在傍晚之前下班。
肖南简直受宠若惊,他从来没想过经过了那些事情之后,他和陆召夏还能回到这种境地。
从那天往后,肖南就抽空陪着陆召夏看他的设计,同时找回了当初那种充当模特儿和衣服架子的感觉。
肖南还像以往那样张开手臂,让陆召夏不时尝试着将不同的衣料往他身上系,眼神温和。
陆召夏站在不远处往肖南身上看了看,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最后拿起剪子剪了一块儿泰丝,走到肖南面前从他肩膀上搭过去,又转了好几圈用一些堪称繁复的手法打结,道:“转过身让我看看。”
肖南唇线上挑,眼角含笑,一直无比配合的他这次却并没有按照陆召夏说的转过身,而是伸出手轻轻揽住了陆召夏的腰。
陆召夏此时正弯着腰为多出的衣料打结,猛不防被肖南拉进怀里,两个人身高本就差不多,这个时候,陆召夏的额头就那么撞在肖南心口,然后瞬间便感觉到了肖南收紧的手臂:“很长时间了,让我抱会儿。”
“……肖南?”
“嗯。”
肖南也感觉到自己抱的稍微有点儿紧,但他却没松开。随手扯下陆召夏系在他身上的布料,光|裸着上半身,赤着脚,肖南一把将陆召夏抱起来,三两步走到另外一侧的宽大椅子上坐下,一系列动作下来,硬是没有松开手。
等到坐稳,肖南微微喘了口气。
一直以来,肖南虽然了解陆召夏,他甚至可以从陆召夏平常的为人处世中轻易猜到陆召夏的心情好坏,以及陆召夏的下一步打算怎么走,却几乎从来不曾明白他的一些想法。但这并不影响他们相处,曾经肖南非常坚定地这样认为。
直到,他为了这个认为触及到陆召夏的底线,他才开始渐渐地适应,然后便是漫长地分析。等他差不多按照陆召夏的思维方式将一切想个七七八八,肖南忽然觉得当时的陆召夏一定认为他畜生不如,竟然会那么待他。
当然,了解了,知道了,虽然并不代表肖南完全理解陆召夏这种思维,但他差不多能够把握,这就够了。
肖南和陆召夏都没有再说什么,屋子里很安静。
他换了个姿势仰躺在柔软的沙发椅上,将陆召夏拢在胸前,两个人以及其亲密的姿态交叠在一块儿。
不知道多了多久,肖南的胳膊稍稍动了动。此刻陆召夏已经睡着,眼睛闭得并不是很紧密,留下了一条细小的缝隙。
陆召夏自幼身体虚弱,身边所有人对他关怀备至,那副身体几乎承受不起任何剧烈运动,长年未锻炼过的他,皮肤很白。从这个角度看过去,肖南甚至能够看到这个精致男子隐藏在皮肤表层下泛青的血管。
陆召夏和肖南现在住着的这座别墅是肖南事业初期时,他们一起时住过的,其实真说起来,除去公司之外,肖南最常住的,能够在肖南心中担得起家这个概念的就是这座房。
这座房子陆召夏住了四年,熟悉到不能再熟悉,这是他和爱人的家。
曾经,就是在他住过时间最长的陆家大宅,他都没这么熟悉过。
想当初陆召夏跟着肖南从未想过公开身份,而巧合的是,肖南的发迹比较突然,他落寞的时候,自然无人去关注他一个肖家旁支,小小的军火商的情人,发迹后,肖南也已经能够利用自己的身份权势,让旁人按照自己的意思去做了。而陆召夏也丢下了那些,因为肖南在困难时期人手缺少信任不足等问题,而让他兼任的那部分他并不喜欢的事物。
身份瞬间从别人眼中的心腹伙伴变作设计师情人,随后又因为肖南的放纵成为不知情人心里那个过气情人,陆召夏都没在乎过,他感情细腻,却并不在乎这些,其实若非肖南在那个夏天因为激情将他忘记了一段日子,陆召夏和肖南的关系或许还能够平平静静地度过好几年。
肖南将脸贴住陆召夏的侧脸,一切想明白之后,他很感谢那个夏天的那个无意的“忘记”,使得陆召夏在还未耗尽耐心之时就因为那个导火索而提出分手,若真的再过几年,他等来的或许就不是陆召夏的分手,而是彻彻底底的决裂了,肖南想,幸好是这样,陆召夏的耐心还未用完,他虽然碰触到了陆召夏的底线,却还未自以为是地将其撑破,他还有机会。
过了那晚,肖南好像一下子想明白了什么事儿,又好像是忘记了什么事儿,公司的事情全权交给了他那几个信得过的手下,除非重大紧急事件,其他事物全部撒手不管了。
与此同时,肖南还下了一个让封书都不太明白的命令。
肖南直接将一干得力手下都聚集在了这栋已经有些年头儿了的别墅里,然后第一次在陆召夏还在看面料的时候,非常魄力地将推在屋子里的面料亲手清理出了一条勉强够一个人通过的小道儿。
封书回头,见跟过来的众人全部盯着看着老板的背影看,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鼻子,然后揽住一个想要上前帮忙的人:“看着就好。”
此人直起身体,略带疑惑、小心翼翼地看了肖南谨慎地清理衣料的背影一眼,压低了声音道:“肖总这是怎么了?要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