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阳,我要告诉你,高渐离他其实——
丁冬锵——
赵高一摆手,鼓乐齐鸣,锣鼓喧天。
扶苏那句后面的,
没死。
炸碎在了喜庆的锣鼓中。
扶苏声嘶力竭,可又怎么抵挡喜乐?
幸福的喜乐。
扶苏无奈看着红色的队伍浩浩荡荡的远离了自己的视线,无限怅惘。喧天的鼓乐,攒动的人群,很,遥远,而且那么样的不真实。
只有怀中的绝,
那彻骨的寒冷,
那么的清晰真实。
这是我,第一次,离开王宫。
她想,
我终于离开这里了,
我实现了我,
毕生的梦。
******
华阳慢慢的揭开了盖头。
大大的喜字,长垂的幔帐,飘摇的流苏。
大红,浅红,深红,暗红,桃红,紫红,玫瑰红,夕阳红,……
或深,或浅,
或浓,或淡。
原来,红色也可以这样的多变,也可以这样奇幻。
最讨厌这种颜色,
受不了的刺眼,耀目。
红的张扬,红的猛烈,红的让人心惊。
为什么这样欢乐幸福的日子,要选这样一个颜色?
一个和血液相同的颜色,
自己始终是不明白。
华阳慢慢的从怀中拿出了绝,剑鞘都捂得热了。拔出匕首,幻出一道梦境般的纯银色彩,光芒流动,倾泻而出。
轻轻的抚摩着匕首,寒意沁肤。
冷且硬。
锋利,奇毒。
赵高出去应承蒙家,终于,等到了。
渐离,是你先毁约食言的。
自己再也不能等待了,
思念,
刻骨,铭心。
这种滋味,
多一刻也不愿再去品尝。
死,是悲哀的吗?
如果,这个世界还有人爱你,那么,——是的。
不过,悲哀的,伤心的,流泪的,痛苦的,
是活着的人。
死了的,不会。
也,不能了。
如果,我死了,
我想,
我一定会,
很幸福。
红色,其实,也很美丽,
那缓缓流出的,
滚烫的,
浓稠的液体,
带着生命的芬芳,
流走。
难道,不是很美吗?
华阳看着匕首上的红色,在摇曳的烛光之中,散发着迷梦般的光彩,
一滴,一滴,
慢慢凝聚,坠落。
原来,
这才是世上最美的颜色。
华阳的嘴角微微上扬,身体缓缓地倒下。
也许死亡,真是幸福的。对于,——死的人来说。
可是,对于活着的人呢?
当哀乐响起,
当赢政冷酷的答复高渐离,说,
这是他的哀乐。
他死了。
然后问,
动听吗?
是不是很美妙?
这个时候,
高渐离,被最最深沉的绝望,
最最深沉的哀伤,
深深的刺痛。
锥心,之痛。
死,是悲哀的吗?
是的。
伤心的,
流泪的,
悲哀的,
痛苦的,
是活着的人。
第二十四章
如果说,事事都有好的一面的话,那么,坐牢的好处就是,这个世界是你自己的。
可以静静的悲伤。
可以思考很多,
可以回忆很多。
现在,华阳死了。赢政打破了这平静,他问高渐离,
那么,你呢?
我?高渐离习惯性的抬头看向声音发出的地方,深而略湿的眼睛,让赢政内心一颤。
你,——想怎么办?
他沉默。
难道,你不想死吗?不会觉得这样活着太痛苦吗?还是,你根本就不爱她?
他笑了,明媚而美好。
这种反应让赢政突然感觉有点不知所措,他狼狈。但很快就掩饰好,问,
如果,我给你机会选择,生或死呢?
我会选,生。
即使,你失去了他?
是的。
假如,你会因此失去音乐呢?
生。
假如,你生存在这个世上所有理由都不存在了,你依然会如此选择吗?
高渐离又笑,反问,
生存的理由?
生存还,——需要理由吗?
难道不需要吗?冷硬的赢政也居然会有一点困惑,
你们这种人,不是把情感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吗?没有任何一个人需要你,没有任何一个人爱你,也没有你所爱的人,这样的世界,你,有能力生存吗?
爱的人不在了,不等于爱就不在。
就算爱也不在了,只要,我还是活着的,那我就要活着,这不是很简单吗?
简单?
简单。
赢政沉默。
他们,果然,是不同的。
那么,你就活着吧。
赢政凝视着高渐离,那双眼睛已经失去了光明,可是,那里所蕴涵的某些东西似乎更加的深沉和耐人寻味了。
假如,你还想刺杀我的话,我奉陪。
你让我想,彻底的击败你。
高渐离摇头,
你,已经击败我了。
是吗?
赢政注视高渐离的目光充满了玩味的意思。
******
时间匆匆流过,扶苏因为受到刺杀事件的牵连,而蒙恬则因为华阳公主的逝世而被降职,和扶苏一起被赶离都城,到长城脚下戍边。
胡亥终成功了,他让赢政厌恶了扶苏,让蒙恬无法立足咸阳,就连郑妃也逐渐失宠。
可他,并不满意。
非常的不满。
因为,华阳。
他没有能够得到华阳,尽管交代了赵高,尽管除去了匕首上的剧毒,可是,他,终究还是死了。
那是胡亥除去王权,唯一的执着。
他也越来越不能了解父王了,虽然现在赢政对他极为宠爱,可是,也并没有立他为太子。这让他多少有点不安。
还令他奇怪的是,那个乐师高渐离,居然好好的活着,而且赢政还把他放到了身边,每日召见。
又是午膳过后,偏殿。
高渐离,现在对这里已经熟悉到不用别人带领了。
他清楚的知道这里的一物一件,因为自己的缘故,赢政也吩咐了赵高不可移动室内的任何东西,他自己,又偷偷的拿回了那个特别的筑。
他自己也觉得很奇怪,赢政居然是一个如此迷恋音乐的人,竟然每日,一定会在这里,在这个时候,召见他,听他弹筑。
赢政还没有到来,高渐离静静的坐着,随意的抚弄着琴弦,思绪飘远。
早春的时候,他还在和华阳在老太后的宫里,兴奋的谈论着这个筑,他们的未来,他们的幸福和希望。
粉碎,这一切,现在,全部被粉碎了。
赢政站在门口,没有出声,他看着高渐离,幽深的眼睛,略带忧郁的表情,修长而消瘦的身形。
竟然被深深的吸引了。
当他意识到这个的时候,多少有一点疑惑。抬脚走进偏殿,跪在了几案前。
高渐离听到声音,知道赢政到了,跪拜行礼。
举止从容而优雅,
开始吧。
美妙的音乐,似仙境。
又一种滋味,这一次的又和上次的不同。
为什么一样的乐器,不同的人来演奏会有如此之大的差别,甚至是,同一首曲子,他演奏起来,就会那样的勾魂摄魄。
即使是同一首曲子,如果是他来演奏,也能击打弹奏出层出不穷不同的感觉,所以令人百听不厌。
一曲终了。
赢政没有像往常一样吩咐他离开,而是走到了高渐离的面前,俯下身去,抓住了高渐离的手,慢慢的拿到自己的眼前。
他用目光抚摩着这双手。
高渐离突然觉得空气有些异样。
这双手,令人着迷。
高渐离一惊,楞楞的,思维忽然停顿了一瞬。这样的话,以前赢政也说过,语调冰冷而威严。
可是,这一次,竟是那么的,——柔和。
如果,高渐离可以看得见赢政的话,会被他那样的目光吓呆。
执着而专着,甚至,是赤裸的温柔。
轻轻的,手上感觉到一阵温暖和柔软,
是唇,是赢政的唇。
当意识到那是什么的时候,高渐离彻底被震住了。身体每一个部分都彻骨的寒冷。
他甚至忘记了他该愤怒,他该立刻的抽回自己的手。
忽然感到手背的湿滑,居然,被舔了。
被赢政的——舌头。
他突然的恢复了理智,大力的抽回自己的双手。
拼命的喘着气。
浑身上下都被惊涛骇浪般的愤怒吞噬了,身体剧烈的抖动着。
赢政,异常狼狈。
自己的血液在沸腾,他丧失了自己最为坚强的意志,和自己那颗冷硬的心。
为什么?
为什么无论自己有多喜欢的妃子,也从没有能够令自己失控?
(可是他让自己被紧紧的捕获。)
为什么每个女人给自己的感觉都只有一种?
(可是他的音乐他的人却让自己每天感受不同)
为什么在见到高渐离以后自己内心里就开始渴望华阳死去?
(甚至当时就想一剑杀了他)
为什么一定要让他嫁给别人才可以消恨?
(他可以有很多方法杀了华阳逼死他)
这一切的一切,现在,赢政的心中有了答案。
他默默的看着高渐离,看着他的惶恐,看着他的愤怒,看着他的沉静。
安静。
很久,
高渐离说,告退。
他摆摆手。
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的感觉,
那感觉是,
沮丧。
第二十五章
真心,是什么?
什么叫真心?
真正的心?
真实的心?
纯真的心?
我要到你,我是真心的。
赢政这样宣告,像要进行一场战争。
铮,紧绷的筑弦,断了。
啪的打到高渐离的手指上,鲜血,一滴滴的顺着细长的伤口流了下来,高渐离默默的没有动。
赢政慢慢的走近高渐离,拿起了他受了伤的手,看着修长的手指上细细的伤痕,渗着鲜血。
外面,略带闷热的空气中,夹杂着很多不同的香气,天上的太阳爆发着力量,比什么季节都来得耀眼刺目,没有一丝的风。
各种各样的昆虫大声的鸣叫着,各种各样的花竟相的开放着,忙忙碌碌的年轻宫女们笑嘻嘻的穿梭着。
我爱你。
赢政注视着高渐离。
高渐离很平静,
我恨你。
赢政轻笑,但霸气十足。
我,爱你。
高渐离将头转向一侧,他可以感受到那灼热的视线,吐气,然后又转过来,坚定,
我,恨你。
我爱你!
赢政立刻的跟上,声音冷硬执着。
高渐离不再说话,突然间抽出自己的手,转身离开。
站住!
高渐离停下,
我一定会征服你。
高渐离勉强的压下如惊涛骇浪般的愤怒,转过身,
大王,不现在我该称呼您皇帝了,我是一个人,我不是战役,不是国家,不是您的天下,所以,我不是您该征服的对象。
可我现在,
赢政边说边走到了高渐离的身后,
就是想要征服你。
说完突然将抓住了高渐离的双肩,把高渐离的身体扭转过来,用手指抚摩着高渐离的脸。
眉毛,
眼睛,
鼻子,
然后,在柔软的唇间流连,
一遍,又一遍。
高渐离闭上眼睛,拼命的压抑着自己的情绪,赢政更加放肆,举动更加的暧昧和挑逗。
高渐离忽然感到赢政的呼吸已经就在自己的鼻端,意识到他下一步的意图,他迅速的侧过头,赢政却顺势吻上了高渐离的侧颈,还不断的用舌尖来回的舔弄。
再也无法忍耐的高渐离,抬起双手,抗拒着赢政,想拉开彼此的距离,不料赢政竟先一步的钳制住了他的双手,几乎是同时,高渐离抬起脚踢向赢政的后脑,赢政不得不厕身避过,嘴唇终于离开了高渐离,但他同时突然松开双手,由于挣扎的力气过猛,被突然放松的高渐离重心不稳向后倒去,赢政一只去手抓高渐离踢自己后脑的脚裸,一只手搂向高渐离的腰,刚刚沾到高渐离的腰身,高渐离已然察觉,一个后翻,堪堪避过赢政的两只手,稳稳的立在了地上。
这样的高渐离多少让赢政有些吃惊,
没想到,我的高渐离居然还懂武艺。
高渐离微微的喘着,刚刚这一顺间所发生的一切,已是拼尽了自己的全力,可是,自己辛苦隐藏的武艺终于还是暴露了。
当初自己刺杀赢政的时候,也没有显露过真实的本领,原想可以用来攻其不备,看样子是不可能了。
赢政贪婪的看着这样的高渐离,俊美飘逸的脸上,因为刚刚剧烈的运动,有着极淡极淡的红晕,因为高渐离个性深沉内敛,所以很难在他身上看到强烈的喜怒哀乐,每种改变都很些微细小,若不仔细看跟本不能发现。
如果,他被狠狠的抱着,会有什么样的反映和表情呢?仍然是淡淡的,还是异常的激烈呢?
赢政想得出神了。
这就是你所谓的征服吗?
这个,不叫征服,叫,
情不自禁。
高渐离,你会是我的,
连同你的心,
你的真心。
都是我的。
******
从今以后,你,就住宫里。
这是命令?
是。
你让一个男人住进皇帝的家。
对。
秦不是以法制国吗?你作为皇帝,始皇,居然自己先违反法令,不可笑吗?
赢政目光开始变得危险,
你,这是,拒绝?
高渐离笑笑,淡淡的。
也不是不可以,只是,
我必须住在——太后宫。
什么?
赢政站了起来,注视着高渐离,
没有任何人可以和我讲条件,
因为没有任何人有这个资格!
高渐离你要记得,
如果,这是场让我看不到获胜希望的战争,
那么,我宁愿毁掉它!
让它成为一个永远无法知道答案的迷!
我也绝对不会容许自己失败。
所以,
高渐离,
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静静的,高渐离听着,微微皱着的眉头,显示了他少少的不耐。
我,不是战争,我们之间也没有所谓的输赢。
你是君,我,是臣。
就这样简单?赢政笑了,那不过是你一相情愿的想法而已,高渐离,我们之间,没那么简单!
说着他已经来到了高渐离的面前,一下子将高渐离压倒在琴案上。
“铮”,高渐离身体的重心压在了筑弦上,从勒紧的后背传来强烈的痛感,他挑了挑眉,紧闭着嘴唇。重心的转移让他失去了强硬反抗的可能,只好放弃。
君臣?你叫这个是君臣的关系?恩?赢政用唇轻轻的碰触着高渐离的脸颊,鼻端的湿热气息不断喷洒在高渐离的耳旁,
那就是说——,我的表达还不够明确?
声音是没有过的缓慢和性感,他伸出舌描绘着他耳朵的轮廓,并用牙齿轻轻的啃咬着,眼神,是充满了昧惑的。
禁锢着他的双手的手,不安分的骚动,磨蹭着高渐离的手心,
我,对你,有欲望。
这个表达,——够明确吗?
有着像对女人那样相同的欲望,
他的目光闪了闪,吻上了他的脖颈,突然用力的一吸,高渐离微微的吃痛,略带有痛苦又隐忍着的表情,在赢政看来是那么的脆弱,煽情。
简单说来,就是,——我要你。
你明白了吗?
高渐离的身体因为愤怒而轻微的颤抖着,但却彻底的放弃了反抗。
这让赢政放松了警惕,一只手缓缓的强迫着高渐离的手向下移动着,然后,嘴里说着更加暧昧的言语,
如果说,不能让你明白,
那么,我让你来,切实的感受。
高渐离的手突然间碰触到了赢政的坚挺!
啊——
下身传来触电般的兴奋感觉让赢政舒服得无法忍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