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等天亮——赵莳萝

作者:赵莳萝  录入:01-19

我不够冷静,要用力呼吸,我还没清醒,所以把自己关在房里想得太仔细,累坏了情绪外面越来越不再熟悉,我好害怕走出去想起你说的那片蓝天,如今躲到那里去想起你说的那片大海,我喊了怎么你没回应是你教我自言自语,习惯了对着空气说亲爱的,多想让你再一次看见我哭红的眼,多想让你亲耳的听见我说到永远,亲爱的,多想让你在每个深夜抱着我入眠,可是啊,你却选在那一年夏天亲口对我说,亲爱的,再见,亲爱的,再见……

初阳知道何小樱还没忘记启轩,一直对启轩跟她分手的事情耿耿于怀,希望两人能一直走下去,不想启轩中途离开。可是这里的哪个人忘记启轩了呢?哪个都没有,胡闹没有,他夏初阳更没有。启轩要走,多少跟何小樱说了再见,可是自己连他什么样子都没见到,启轩就在他满怀希望的时候离开了,而且是永远离开了,连声再见都没有。

初阳忍着心里的隐隐的痛,努力拿出一个笑脸,夸何小樱:“去选秀吧,什么超女一二三名,统统不是你的对手。”何小樱冲初阳笑了笑,是个浅笑,一瞬间,给本来就恍惚的初阳惊艳到了,不愧是启轩的女朋友啊,真的漂亮唉。初阳也笑了笑,是自嘲,同时也还给何小樱一个笑容,不管怎么说,大家都是为启轩难过的嘛,启轩跟你是分了,可我也没留住他,扯平了。

“胡闹!别愣着,你给我唱歌。不许跑调啊,跑掉抽你。”初阳索性装疯卖傻,记者有什么用?记忆是痛苦的根源!

胡闹很不满的看了初阳了一眼:“你怎么对我那么狠呢?五音不全的人,都被你抽死了!”

“别废话了,快点!”初阳过去把麦克塞到胡闹手里:“小孩子别跟哥顶嘴。”胡闹到底是学生,青春灿烂,扬起嘴角冲初阳一笑:“等着听吧,惊艳死你!”说着到点歌台上切了一首歌,初阳一看,顿时萎靡了,这是怎么了?今天要上演悲情大集合吗?胡闹点的,就是当初启轩唱过的:《爱一个人好难》!

初阳无力的靠在沙发上,听着胡闹唱着这首歌,时间倒退,回到当初,启轩等着他说句话。初阳嘴角微微扬起一个弧度,这到底是胡闹在唱歌?还是他的记忆退回到当初,听到的启轩的声音?怎么那么像呢?也许不是胡闹,根本就是启轩,初阳突然觉得他们俩就是一个人,眼前唱歌的胡闹就是三年前的启轩!初阳觉得自己走火入魔了,低下头,侧耳倾听,熟悉又悲伤的感觉,回来了。他和启轩坐在花坛上,听着启轩说,希望在我在的时候,你能多看看我,记住我……

抬起头来,看着胡闹,初阳眼睛,真的要湿润了……

第四十四章

初阳躺在床上,躺在启轩房间的床上,歌的旋律还在耳边环绕,启轩的影子也在眼前晃。翻过身,将脸紧贴着棉被,使劲儿的嗅,希望能嗅出启轩的气息。回想着在这个地方,启轩按住自己要吻下来的时候,为什么最后启轩放弃了呢?为什么要放弃呢?想着想着初阳居然在心里埋怨起启轩来,是他自己不争气!初阳迅速的从床上坐起来,这是想什么呢?真是走火入魔了。初阳使劲揉揉眼睛,心想自己肯定是困了,思维不受控制,扯平棉被,钻进去,睡觉!

第二天,初阳把胡闹叫出来,约他一起去灵岩山。胡闹推掉自己的事情,陪初阳一起去了,他觉得初阳出去玩是好事,却不知道初阳其实是旧地重游。

不同的是,初阳这次,能自己亲眼看见灵岩山的风光,冬天的灵岩山,没了当初他和启轩来时的流水潺潺,当初自己不小心跌进去的那条小溪,现在已经干涸了。初阳凭着感觉找到当初他们呆过的石头,在那里看过夕阳,启轩还拍了照片。

坐下来,初阳对胡闹说:“我以前跟你哥来过这里,当时休息的时候也是坐在这个地方。”

“哦。”胡闹答应了一声,然后转头看身边的环境,“你们挺会选地方啊,这个地方,如果秋天来,看溪水是最好了。”

“是吗?”初阳以为是启轩随意带他走的,原来是早就想到了,虽然看不见,但是带初阳在这休息,却可以很好的聆听溪水的声音。

“启轩那启轩。”初阳在心里喊了无数次。

“你哥长什么样子?”初阳很平淡的问。

“我哥……”胡闹看着天,脑子搜索着词汇。“我哥长的白净,大眼睛,高鼻梁,像我爸。然后,个子也蛮高的,别的,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对了,你可以看着我想象,我跟我哥很像,很帅。”初阳扑哧一声笑了:“你这是夸你哥呢还是夸你自己呢?”胡闹小孩子气,挠挠头笑了:“夸我哥呢。”初阳也抬起头来看天,鸭舌帽的帽檐遮住了他一半的视线,把帽子摘下来,继续看天,脖子累了,就放下来,看看这顶帽子,应该就是当初启轩给他戴的那个吧,因为初阳没有自己买过帽子,这也算启轩留给他的一样东西了。

转过头来看着胡闹,这小孩还在仰头看天,他们兄弟俩相像,不知道自己看不见的时候,启轩是不是也喜欢盯着蓝天看。看着胡闹的侧脸,启轩的影子重叠出来。初阳就那样静静的看着,带着一抹微笑。

胡闹看天看久了,把脑袋放下来,摸摸脖子,想必脖子也酸了。发现初阳盯着他,觉得不好意思,笑了笑说:“初阳,你看什么呢?”初阳笑了一声,说:“看你的侧脸。”又说:“你跟你哥,确实很像。”

“恩?你见过我哥?”

“没有,感觉像,很多说话的方式,还有动作,都挺像的。”

“哦,那很正常啊,我从小跟我哥一起,好多,都是我跟他学的。”初阳不再答话,看着自己的脚尖,回忆着在这山上,他和启轩的每一个细节。胡闹闲不住,就不肯老实坐一会儿,拿出相机,咔嚓咔嚓拍起来。初阳看着他四处走了一圈,又回到身边坐下,说:“回去给你看,很漂亮,这灵岩山,冬天的风景也这么漂亮,以后,没事可以常来。”然后跟初阳搂在一起,来了张自拍。

胡闹沉浸在自己拍的风景里,初阳一直盯着他,总有一种他就是启轩的错觉。胡闹不安分,老是乱动。初阳就说:“胡闹你别老动,老实待会儿,让我好好看看你。”胡闹很疑惑:“你又不是不认识我,看我干什么?”初阳很大方的一笑,直言不讳:“从你脸上,找找启轩的感觉。”胡闹于是不再乱动了,很小心的摆弄相机,后来连相机都不摆弄了,也转过头来看着初阳。

初阳的眼睛里少有的温柔和安详。初阳闭上眼睛,手伸到了胡闹脸上,摸了摸,然后睁开眼睛,说:“你要是你哥,就好了。”胡闹一动不动的看着初阳,初阳则转过头去,看着火红的落日,余辉万丈,披洒在这片山林和这两个年轻人身上。

第四十五章

初阳坐在桌子前,看着胡闹送来的照片,照片上是他和胡闹在灵岩山上的自拍合照,胡闹笑的很阳光,一看就没什么心事,自己只有一个微笑,仿佛看透了世事那般。照片后面,还有一行字:我不是我哥,我就是我,我们没什么不同。

初阳站起来走到窗子前,看着街道上来往的人群和满城市的高楼大厦,这个世界,还真是喧闹,连自己的心,都不平静。

回家上楼,刚上一级台阶,左脚的鞋带开了,初阳蹲下来,系上。接着上楼,右脚的鞋带又开了,又蹲下来系上,接着上楼。如此反复,几乎每上一台阶就要蹲下来系一回鞋带。“今天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点背呢?”初阳小声抱怨。

“不要老说自己点背,要不你真的会很倒霉的。”初阳抬起头来,一眼变看见了那张熟悉的脸。“王沫!”初阳大叫,兴奋的扑过去,想送给王沫一个大大的拥抱,太兴奋,用力过大,扑空以后直接贴到了墙上。

王沫唰的蹿到初阳身边,“你激动什么呀?你忘了你碰不到我啊?”初阳艰难的从墙上下来,说:“是啊,忘了。”看着王沫关切的眼神,初阳还是抑制不住的兴奋:“你怎么回来了呢?你没事吧?走,回家说去。”王沫也开心的跟着初阳一起上楼。

“我就说你没事的,你果然没事,好鬼有好报啊,哈哈。”初阳对王沫的归来很高兴,毕竟也算是自己的朋友嘛,而且,王沫当初也是被自己伤害到的。

王沫笑盈盈的,“这段日子,看来你过得不错啊,满面春风的。”初阳嘻嘻一笑,“还行吧,跟仇人也化解了,又多了个朋友。”

“仇人?你还有仇人?”王沫很惊讶。

“也不全是啦,是启轩原来的女朋友,老是不喜欢我,我就给她化敌为友喽。”初阳跟王沫解释。

“唉,你坐着。”初阳招呼王沫坐下,自己兴冲冲的跑去给王沫倒了杯水,“欢迎你回来,呵呵,你没事,我就太放心啦。”初阳笑嘻嘻的坐在王沫旁边,虽然碰不到,看着也好啊,要是个人,早给他抱的喘不过起来了。然后兴高采烈的把他们在台球厅的经历讲给王沫听。

王沫哈哈大笑,然后问初阳:“你真以为你是超常发挥,球技高超赢了那几个混蛋?”初阳还得意呢,说:“当然了,当时也没有人帮忙,不过何小樱的衣服没脱上,真可惜。”说完自己大笑起来。

“没有人帮忙?唉,你真以为有那么好的事,你那两下子,还能超常发挥?”初阳迷惑的看着王沫,半天,才恍然大悟:“啊!难道?”

“嗯哼!”王沫做了个很得意的表情。

“你早回来了你不来见我,躲在哪里去了?还偷着帮我赢球?还不早点帮忙。”初阳愤愤的说。

“哈哈,我本来不打算帮忙,打算看戏来的。但是我怕那女人回头再把你吃了,你到地下见到我,多丢人那,所以,我就去帮忙罗。”王沫说的轻描淡写,却给初阳逗得笑了半天。

“你会这么多东西呢?不显山不露水的。有空教我吧,带我去你坟上认认门,我多烧纸钱给你。”初阳调侃王沫。王沫说:“我的坟很远的……”

“哦,你不想让我去,好吧,那我就不烧钱给你了,你免费收个学生吧。”然后嘿嘿的笑:“省的我再遇到何小樱跟胡闹的时候,在他们面前丢人。”

“胡闹?”

“啊,就是启轩的弟弟啦,叫泓诺,我第一次就听成胡闹了,就一直这样叫他,你说这名字,起的多逗。”王沫一听也乐了。然后拿出一样东西,说:“初阳,你的画……”初阳一看,这不是启轩画的自己吗?“你从哪里拿出来的?”王沫指了指启轩房间的床底,初阳一看想起来了,早先自己害怕睹物思人,自己藏到床下的。

初阳拿过画,坐下来仔细端详,不会再有比这更传神的了。

然后他对王沫说:“王沫,有件事,让我很纠结,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什么事?”

“我,我喜欢上一个人……”这时王沫表情认真的看着初阳。

“我,我知道我这样很不道德,但是,但是那感觉,拒绝不了……哎呀,我也很乱……”

“什么事?”王沫又问了一遍,语气很干脆。

初阳看着王沫,“我喜欢启轩的弟弟,王泓诺……我,我不是对他那种喜欢,可我老是忍不住,不自觉的就把他当成启轩……我知道他把他当启轩的替身很不应该,可是,我忘不了启轩,他跟启轩又那么像……我……”初阳咬咬牙,说不下去了。

王沫很无力的靠在墙上,两个嘴唇要在一起,脸色也不好看。

“王沫,你怎么了?你没事吧?”

“没事……”

“我,是不是,很缺德……”王沫轻轻的摇了摇头,“没有,感觉嘛,就是难以控制……你跟他说了吗?”

“没有,我不敢……而且,我也怕自己后悔……怕伤害人家。”初阳的声音越来越轻。

“唉……”王沫长长地叹了口气。

“我该怎么办?”初阳的眼睛盯着王沫。

“我不知道。”王沫盯着地板。

初阳无力的站起身,提着启轩的画往自己的房间走去。王沫招呼他:“你走错了。”初阳回过头,说:“那是启轩的房间。我是没脸去了,祸害他不算,现在还要祸害人家弟弟,我哪有那么大脸哪。”说完回房去了。

王沫还是靠在墙上,无力,无表情。

第四十六章

小樱初阳大睁着眼睛,睡不着。脑子还在运动,想以前,想现在,想以后,知道想的脑子像一团乱麻,才迷迷糊糊的睡过去了。

梦里,初阳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站在黑暗入口里黯淡的光线中,说不出的凄凉。还有一双清晰的眼睛,怎么看,眼睛里都是哀怨。梦境压抑却不恐怖,初阳的意识里又干又渴,看到那双眼睛,梦里都有负罪感,清晨醒来,才发现,浑身累得慌。

肯定是自己把王泓诺当成启轩的影子,自己潜意识里的负罪感发作了,也有可能,梦里的是启轩,他不放心,不开心初阳又这种想法。

穿戴好,初阳没去公司上班,而是一个人骑上单车,带上画板,来到城郊,写生。这些日子,跟着王沫学习画画,自己也不断练习,画技已经突飞猛进了,除了画不出启轩的样子,别的东西,基本能驾驭了。他想找个清静的地方,自己呆一天。

期间王泓诺给他打过电话,看到胡闹的电话他就乱,于是挂掉。倒是何小樱让他无从着手,没有理由也没有意识连她的电话也要屏蔽。何小樱问他在哪里,初阳如实相告。一个多小时后,何小樱居然出现在他面前,这让他彻底诧异了一下。

何小樱将手里的衣服递给初阳:“过会儿起风就冷了,穿上吧。”初阳接过来很纳闷,这小樱怎么还有男孩的衣服呢?难道她喜欢中性风?何小樱笑了笑道:“启轩的,以前的。”初阳“哦”了一声,披在身上,两种感觉,一种是自己第一次穿启轩的衣服,却是通过何小樱的手;一种是何小樱真是专情,启轩的衣服她居然没有处理掉。

何小樱坐在地上,初阳想了一下,又将衣服脱下来:“我现在不冷,地上凉,你先铺着吧。”何小樱很利索的说:“没事,你画你的,我不会坐太久。就是很长时间都没出来过了,想在这里坐一下,找找从前的感觉。”初阳将衣服重新穿上,问道:“从前的感觉?”何小樱看着前方说:“恩,学生时代的感觉。”初阳在脑子里勾勒了一下那种图景:一群大学生,或者一对少男少女,坐在草地上小聚,或者谈情说爱……自己的人生里,都没有这个阶段,更没有这种感觉。初阳静静的听何小樱说下去:“以前跟启轩,还有泓诺经常出去玩,而且,经常往山上或者郊区去,因为外面自由,没人管。可以什么都不想,没有烦恼。我觉得那时候,可能是我们人生里最开心的一段时光,现在,除了泓诺还在大学,其他人,都在这个社会里忙忙碌碌,跟蚂蚁一样,就算是泓诺,将来也得走入这种生活轨迹,恐怕没有什么时间在自由啊、向往啊这些虚幻的东西里穿梭了,变得现实,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然后何小樱又笑了笑,说:“我看你没去上班,就想问问你干什么去了,你说你在城外,我就想出来,再感受一下那时的感觉。只可惜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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