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岳霖就率领数百将士从一个名叫青云门的宫门潜入皇宫,裴宗则率领另外数百壮士擂鼓呐喊跟进,打算来个内外夹击。一路穿门越殿,畅通无阻。原来皇宫宿卫的将士们看到这般阵仗,都纷纷丢下武器归顺了裴宗。大家一起冲进皇帝的卧室,只见这是一个豪华宽大的寝殿,殿中装饰奢侈,就连墙上的柱子都包了黄金,各各角落里点着一盏盏上好的明角灯,光线既不刺眼却又能恰好看清殿中事物,这其中摆设无非是些珍珠镶嵌的家具,金银修饰的物品。只是墙上挂的东西太过让人不寒而栗了些:有那黑铁打造的锤子、阴深深的钳子、亮闪闪的锯子、凿子等等打人、钳人、锯人的刑具,摇曳不定的烛光下可以看到明晃晃的尖刀和弓箭上似乎还沾着不知是血迹还是污渍的斑块。
看来这个现任皇帝有点心理变态……莫言望着那些东西只觉得恶心,难怪大哥闯进皇宫里居然没有一个反抗的,人们心中恐怕早就想大哥能取他而代之了吧?
“来的都是些什么人?”华丽的龙床上帐幔未启,昏暗中一个老男人的声音懒洋洋地传出来。
“是贼。”不知将士中谁答了一句。
“混账东西!怎么不拜!不拜朕的统统杀掉!”里面的人显然还没意识到自己的处境,恼怒地大声吼叫起来。
“拜你个鸟!昏君!”凌峰大步上前,一把把那皇帝从帐幔里拉了出来。
“你们是谁!好大的胆子!胆敢犯上不成!朕要活剥了你们的皮!”只见那皇帝是个大约有四五十岁左右的中年人,生者一脸暴露的络腮胡,肌肉横生,一脸凶恶像,像个年画上的莽张飞,正从惊愕中转为愤怒,使劲想要挣脱凌峰钳住他的手,旁边的众将见了,一拥而上,将他结结实实捆住,拖往旁边另一间小屋。
“殿下,如今事实已定,就请您下旨,杀掉这残暴无道的昏君吧!”一旁的徐烨向一言不发的裴宗俯身跪拜道。
“殿下,如此无道昏君,早该废了!”众人都纷纷向裴宗跪下恳求。
“……”裴宗沉默地望着众人,缓缓开口道,“当今圣上虽然无道,然与孤既有君臣之份,亦有兄弟之情,孤岂能做出如此行径!不如且饶他一命,降封凉王如何?”
“殿下不可!”岳霖叩首道,“似这等虎狼之君,生性凶残暴逆,昔日即位之初时,连自己的舅父稍有不合他意,也要凿开头盖骨放血取乐,今臣等与殿下做下此等大事,彼焉能有不怀恨在心之理!倘若殿下今日放了,日后必留后患!殿下,三思啊!”
“望殿下三思!”所有人都齐刷刷地跪倒在地,异口同声道。一直站在角落的莫言望望裴宗,此时裴宗剑眉紧缩,似乎在心中衡量这什么,隐约中似乎有不忍之意。
莫言暗自道:是了,我这大哥哥,一向为人仁义宽厚,对外人尚且如此仗义,对自己的兄长又岂会下得了重手!真是难为大哥了!
“……”裴宗无奈地叹了口气,沉声道,“既如此,杀。”
“殿下圣明!”在众人的交口称赞中,旁边侧室传来了一声惨叫。即刻没了声息响。
“诸位将士,国不可一日无君。孤欲迎立圣上之子泰王即位,何如?”裴宗缓和下心情,提出意见。
“殿下,请恕臣直言。”凌峰第一个表示反对,“泰王年幼未满三岁,难当此天下社稷大任。且天下百姓苦暴君久矣,无不感念殿下您的恩德,此时如若非殿下亲自登基,恐朝中文武不服。”
“裴宗才德浅薄,何德何能,敢担此重任?”
“殿下!”凌峰指着一旁呆着的莫言道,“天意难违,这位既是天下知名的神童莫言,且由他来告知我等,能御天下者为何人如何?”
“原来他就是那个传说中相术胜过了胡测的神童啊!”
“神童既然胜过胡测,那他相的一定最为灵验了!”
“不如且听他一言,看看天意吧!”军士中听得此说,顿时炸开了锅,大家都一起齐刷刷地把目光射向了原本呆在角落里的莫言身上。
“……”看来大哥带自己在身边还有这么大的政治利益……莫言脑子反应也不慢,自古以来那个当皇帝的不需要借助个把神话舆论来迷惑人民神话自己?这只是一种帝王们巩固王权的手段罢了,此时这个决定关键的微妙人物恰好落到了自己的头上。君权神授嘛!更何况这对他来说何尝不是个光荣差事!士为知己者死,大哥对自己恩重如山,没的说,兄弟绝对支持大哥!于是他也赶紧学着旁人模样上前跪拜在裴宗面前说:“殿下,我观殿下龙章凤质,天资自然,伏犀贯顶,头圆有气。眼神如朗星闪烁,宝光内含,眉骨如昆仑耸立。相家有云,体势飞朝宛若龙,美髯头角鼻高隆。威灵赫奕人无比,万国云从仰帝聪。殿下,您若不即位,恐怕这天下没有人能做得了天子了。”谢天谢地,幸好以前在那边世界时爱看些古代小说,有些段子拿到这里来正合适。
“此乃天意!万望殿下早登大宝!”众人听得,更加坚定了对裴宗的信心,发自内心地齐声高呼。
“既如此,孤虽德才浅薄,幸蒙诸卿厚望,勉强恭践宝位。”终于,裴宗再难推辞,半推半就接受了这个命中注定本该就属于他的位置。
这一夜,白梦王朝可以说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当东方刚刚照映出了鱼肚白,启明星在昏暗的黎明之中冉冉升起之时,从太极殿出来,大家都松了一口气:终于能见到光明的日头了!所有拥戴裴宗的将士们更是兴奋欢呼,裴宗是一个应运而生的君王,从此再也不用上朝的时候提心吊胆,被个暴君弄的终日为自家的脑袋惶惶不安了!
接下来就该回去准备新君登基的仪式了。
“贤弟,今日之事,多亏了贤弟成全了。”待人群散尽,走在后面的裴宗意味深长地走近莫言,认真的眼神里透出某种暧昧的温暖。
“哥哥说哪里话,看一个君主的臣子便能断定这个君主如何。哥哥原本就是是命中注定的真命天子,莫言只是锦上添花而已,何功之有?”莫言一向是个神经大条的男孩,此时熬了大半夜连口像样的饭也没吃上,满脑子都是吃的,哪里还有心思与他眼神交汇?自然根本注意到这个危险的暧昧。
“命中注定?你是如何看出的?”裴宗听闻,又是一惊,遂而认真地凝视着他问。
“因为大哥你的眼神啊!第一次见你时你的眼神就给人很强的亲和力,而且透着诚挚,悲悯和包容。我想,一个天下为公的帝王也无非如此了吧!”莫言突然抬起头来很认真地仰视这裴宗道:“还有,哥哥……”
“还有……?”裴宗剑眉微挑,不明白他要说什么。
“还有就是大哥我快饿死了,从昨天我就没能吃饱一顿饭啊!”
“噢!这是愚兄疏忽了,呵呵呵……贤弟勿怪。”
第十五章:登基仪式
当皇帝驾崩和广宁王即将即位的消息传到民间时,举国上下都欢腾了。随处都能看到喜气洋溢的百姓,欢乐开心的孩子们,家家张灯结彩,户户欢歌笑语,夜间常常可以看到有人在放些烟花炸竹以示心中的喜悦。几乎人人都在传唱着一首歌谣:‘除暴君兮,立我贤王,拨云扫雾兮,现天日!’
经过两天短暂时间的忙碌,抄丞相伍斌的家财,剿除暴君余党和赶制龙袍等新君登基的一切必须事物终于在群臣们的大力支持下都准备好了。裴宗真正即位的日子终于到来了。
天刚麻麻亮,人们就已开始四处准备。莫言自然是兴奋地睡不着觉的,所以当听到外面动静时他也赶紧爬起床来,穿戴整齐的去找裴宗了。能亲眼目睹皇帝登基,哇!真可惜,这要能带点什么证据回到我那个世界肯定很拉风!
来到正厅,裴宗早已梳洗停当,众侍女正在忙着为他做最后一项准备工作:整理龙袍。
莫言一进门,险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他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九五至尊,帝王威严。
只见此时的裴宗身头戴一顶玄黑色冕冠,冕板两端下垂的十二串白玉珠串,几乎遮住了半个个脸,看上去很有神秘的威严感,玉笄边是两条各系在冠圈上悬到耳孔外的两块黄玉,前低后高的冕板上垂下来一条红丝带,直达下身。
穿一身玄黑色衮服,上有绣着朱红色的六章:日、月,星辰、山纹分别在肩处、盘领背部下方和肩部。四只华虫(雉鸡)在肩部下侧。宗彝、藻、火、粉米、黼、黻织成两行,相对排列于大襟上。前襟正面上、中、下为三个团龙,最上面的为正面龙,下面两个分别为左侧升龙和右侧升龙。背面三个团龙,形制与前襟同。两肩部各一团龙,为升龙,左肩右向右肩左向。左右两侧横摆上各有二团龙,上面为升龙,下面为降龙。每条龙生动有力。各直径五寸,长长的衣服盖住了像裙子一样的裳,内罩黄色中单,鸡心型的交领露出白色的内衣边,宽衣广袖,里子为黄色方目纱,面与里之间有衬层,以绢、纱、罗杂拼缝制。两腋下均钉有丝带鼻,腋下留有开口,以便与衣襟上的罗带相拴结。
那下身长及脚背的裳是黄色,做成裙折模样,上绣六章,分作四行——火、宗彝、藻为二行,米、黼、黻为二行。
腰间系着玄黑色的宽大的一段锦织品,大概就是所谓的大带了吧,中间系着红素箩蔽膝,上面绣着一条团龙,龙下面未垂到脚背处绣着三个火苗,上面是一条镶嵌着碧玉八宝的玉带,悬挂着两组玉佩,分别各用玉珩一件、瑀一件、琚两件、冲牙一件和璜两件,那瑀下有玉花,玉花下又垂两颗玉滴。瑑云龙文,描着金线。自珩而下,系五组,都穿着玉珠,行动时冲牙、两颗玉滴与那璜相触有声,其上还有两个金钩。有两根小绶,用来系玉佩,形状如圭状,六采及织纹皆同大绶,不施结。
隐隐的衣裾下穿了一双方头翘尖的无忧履,红素缎做面,靿与帮接处钉黄绦带二,鞋面缀红丝缨一对。
这身庄严华丽的打扮远远望去真是给人一种不由自主地想要仰望的帝王气魄。
近距离的感觉就是不一样,莫言目瞪口呆地望着裴宗发了半天愣,半响,才发自内心地挤出一句话:“大哥威武!”
“是贤弟啊!”裴宗抬手示意众人差不多就不必再整理了,“你来的正好,朕正要你随朕一同前往,亲眼见证朕今日的登基之礼。”
“我正想求你带我去呢,不愧是我哥哥,和我想到一块去了。”莫言开心地笑了,这才够哥们!
一切准备停当,裴宗带着莫言出了王府门,只见一架庞大的有十六个侍卫共同拉着的辇车早已等候多时。那车与其说是车倒不如说是一座可以移动的小房子了,只见这辇全部是用檀香木所制,有四面可以推拉的门窗,镶金嵌宝的辇顶和支柱和小巧的台阶,飞檐斗拱的四角各垂着穿了白玉的金黄色流苏穗子。辇车外围由一圈漂亮的雕花栏杆围出一个小小的走廊,走廊豁口的台阶下可以看到制作精细的一排小轮子。裴宗领他上了那辇,却并不进到里面去,而是威严的站在正中间。莫言也不敢多问,只得跟在后面也站着。接着黄门内侍唱戏一般高昂响亮的长喝一声:“起驾——!”
于是那辇便前行了,前面是开路的仪仗,有打着华盖或持伞的美丽宫女,也有挑着各色旌旗的黄门内侍,一个个都是华冠丽服,仪态端庄。再两旁就是护驾的军士护卫,顶盔贯甲,持刀按剑,雄赳赳气昂昂地排列整齐,随驾两侧。辇车之后还有浩浩荡荡的一列队伍随后。
难怪人们都想当皇帝……莫言站在裴宗身后,看着他威严的气势,心道:这辇车居然站在上面如履平地般毫无颠簸,就算是坐汽车好像也没有这么安稳的吧?再看看辇下跟着前呼后拥的军将侍卫们,莫言突然觉得自己仿佛也成了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稍有不如意就可以决定这些人的生死……他难免有点想入非非了,在心里快乐的哼起阿Q常唱的那句:我手持钢鞭将你打呀~~,正自我陶醉地享受着,却听得下面那内侍又煞风景地唱喊道:“停——!”
这么快就到皇宫了啊!莫言失望地看着映入眼帘的庞大巍峨的皇宫,但是当他仔细一看又来了精神,只见那类似天安门广场一样宽广的三个皇宫大门前都排列着威武庄严的御林军,一排排枪头在初生的太阳光的照耀下金光耀眼。一条朱红色的长地毯从宫殿门口一直延伸到了帝辇之下。裴宗缓缓踱步下辇,一个内侍忙弯腰托起裴宗伸向他的左手,拥护着伴他一起走。莫言见了赶忙也跟在后面一起下辇,只是却无人来扶他了。
见裴宗走向宫门,两旁随驾的宫女便不紧不慢的从容跟上,两个华盖并排举在裴宗身后,不远不近,恰到好处。再往后就是一长队持长柄扇等物得宫人。来到门前,两旁的御林军都跪倒在地。
走进那门,却别有一番洞天:只见仿佛有三个足球场那么大的空阔大殿前,红地毯两旁前整齐地跪满了穿着绯红色官服戴乌纱帽的官员。那地势是高台般越来越高的,共三层,每一层都有汉白玉石砌的栏杆,台阶和平台相隔离着。
沿着地毯渐渐往上走,红地毯两旁的台阶上也都跪着官员。只是比起最底下的那层官员,他们的官服都是深红色。到了最高的第三层一直到那大殿里,所有的官员服色却都是紫色的了。想来这是最高官员才能用的服色了。
“静鞭——!”
来到巍峨的正殿太极殿前,内侍再次响亮的高呼。于是两旁走出四个武士模样的人来对着空中整齐地挥动了三下鞭子。每一下都响亮清晰。然后一声宏亮如同唱歌般的声音高昂地宣布:“恭迎皇上正位——!”
裴宗也不言语,自顾从容地走上中间那个高高的金黄色龙椅,坐了下来。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群臣齐声山呼,响亮浑厚的声音在庞大的皇宫里震荡出回音,在那雄伟辉煌的宫殿上下缭绕,越发增添了些许强烈的神圣感和皇家的威仪,震得莫言都差点受到情绪感染产生一种想要一起跟着跪的冲动。当然他控制住了自己这个愚蠢的念头,坚定地跟着那些宫女默默地站在两旁,一直等到仪式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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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怪人们说繁华过后就是冷清呢!唉,现在真是闷死人了……”回忆着前几天的登基情景,莫言悬坐在高高的清风阁的红木楼栏杆上,望着遥远的群山和空旷的蓝天白云独自叹息着。在他脚下,是辽阔辉煌的巍峨皇宫,更远处还可以看到宫外百姓们的房屋建筑物。
自即位以来,这两天裴宗一直在忙着抄丞相伍斌的家财,剿灭暴君余党和对那些被暴君枉杀的大臣们昭雪冤屈,以礼改葬。并且实行大赦,废除昏庸无能的买卖官吏,选拔人才,显示他仁慈的政治风度,所以没人带他出去闲逛。困在这个比王府还要大的皇宫里,反而更加显得静寂空旷,一时间难免有些无聊。
“贤弟,原来你躲在这里。”一个熟悉的声音乐呵呵地打断他的牢骚,回头去看时,正是数天没见着面的裴宗。莫言无精打采地只是应了声,却并不理会。
“这几日愚兄忙于朝政,冷落了贤弟。是愚兄的不是了。呵呵,望贤弟勿怪。”亲切和蔼的声音依旧还是那么平易近人的感觉,听的莫言心头一酸,大哥你还知道这两天没人陪俺玩啊!弄得俺整天吃饱了睡,睡醒了吃跟猪似的,憋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