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哥,我和你妈妈相比,谁比较重要?”
“这算什么问题……然然,你是不是某种电视剧看多了?”安君慕兀自失笑。
安然唇瓣也微微弯起,自嘲的弧线,“算是吧,所以很好奇如果我和秦阿姨遇到危险只能活一个人,你会选谁?”安然边说着边想动手赏自己一耳光,不止问题弱智,什么时候起自己这么婆婆妈妈不干脆了,整一个娘们一样。直接问如果我伤害你妈,你会不会开枪打死我,这不就结了!
“我妈不会让自己陷入和你这个笨蛋一样的危险中。”
“万一呢?”他终究没有兜出自己设的怪圈。
安君慕默了片刻,道:“设想的话,我很为难。”一个自己深爱的人,一个是即使不喜欢也要奉养的母亲。弃后者,没人性,失前者,心永痛!
“只有真的到那一天,我动手救了人才有答案。不过,如果我因救母亲的机率大于你而放弃你,之后,我一定会追随你而去。”
随我而去?!
安然笑了笑,抬眸,发现已经到了周舟的大学。结束和哥哥的电话,安然停好车,直接去了周舟的寝室,却发现只有一只铁公鸡立在电脑前。
“咦,怎么只有你一个人?”
凌阳霄见他,一喜,顺手合上电脑朝他扑过去,“您老终于来了。”
安然敏捷避开他的熊抱及狼爪,再问,“我老师呢?”这是周末,就算老师同学都出去玩,周老师也应该在,自己当时说了若他要外出就先联系。
凌阳霄摊摊手,“被一只只有四条触角的墨鱼哥抓走了。”
安然皱眉,“你是说宇墨哥来过。”
“哼。”显然他和宇墨犯冲不对头,提到他,凌阳霄压根没好脸色。
安然没功夫理他那点小哼哼,很认真的问:“你确定吗?”
“什么?”这没头没脑的话让凌阳霄完全反应不过来。
“那个女人杀了妈妈,还间接害死我爸爸的事情!”
凌阳霄一震,打量他几眼,“不确定。”并不是赌气的口吻,他很平稳的陈述,“秦霜是否回国那事我得再查查,中间有漏洞,我上次没有发现。”
安然凝着他,许久,说:“我知道了,谢谢。”他知道凌阳霄一定是看穿了自己脸上决绝的神色,方故作否觉,这就愈肯定了自己最初得知的那个答案。
凌阳霄着实知道他心里那点小九九,因此更不想火上浇油,“你知道什么吖?!安然,你想做什么!”
“你放心,我自有分寸。”不顾凌阳霄的追问,安然往外走,眼前黑影一闪,出路被拦住,他眉尖深蹙,“你让开!”
“你这要是去哪里,去做什么?”
安然深吸一口气,“回去睡觉。”
凌阳霄身形未动,不信。安然见话不管,动用武力,他扣住对面男人的手腕朝屋内一拉,人还是没动。他不由得恼了,大拇指移上手腕的脉门。凌阳霄眼一眯,闪动般抽手反扣住他,再把他一拉侧转身,高大的身子压下,将他禁锢在床栏和自己之间。
“王八蛋,你干什么?”安然气红了眼。
“现在不是我干什么的问题,而是你这小子混头昏脑的想做什么?对付秦霜,你想过后果吗?”
安然冷冷看着他,“先放开。”接着补充道:“如果你不放心,和我一起去吧。”
没想到他这么快松口,凌阳霄挑眉,沉吟道:“好,你等等,我去换套衣服。”不疑有他,他松手,转身打算去拿衣服。
蓦地,后颈一痛,他不可置信的张大眼睛,意识流失,他直直往前倒。
一双手从一旁扶住他的腰,再将他轻轻放到床上,“对不起。”安然低眸看着男人,须臾,推门出去。
像给自己表决心鼓勇气一样,他关了手机,其实,他今天脑袋乱极了,有种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的感觉。甚至,他希望秦霜已离开那里,这样就可以不用纠结,太过安静的气流填满整个窄小的车子空间,让人不由得绷紧了神经。
他到的时候,恰好见高浩送秦霜上车,安然静静坐在车子里,目送
车子远去,渐渐成为一个小黑点。天色已经变暗,暮色隐没了安然脸上的神态,半响,他发动引擎,风驰电掣般追上去。一段长长的直路后,拐弯,宝蓝色兰博基尼停在路边,中年美妇优雅倚车而立。
安然熄火下车。
“你在等我?”
秦霜挑起一抹冷笑,“在安远公司对面的餐厅,我就看到你了。”
“所以,你是故意的?”
“我想看你一路跟踪我究竟是想做什么?”
“当年跟踪爸爸,你又究竟想做什么?”
秦霜微微一怔愣,后恍然,“他说的真没错,你果然知道了。”她凝着面前的男孩,毫不在意的露出笑意,“我想做什么!当年发生的事你不是看到了。”
安然咬牙,“作为爸爸的妻子,你怎么能狠心下手害死他?只是为了维护你和高浩的丑闻吧,所以一定要痛下杀手,连同床共枕的丈夫都不放过!”
“难道他们……”秦霜抬手指他,“还有你个杂种,不该死吗?但凡对你好的人都该死!”
“闭嘴,根本是你先背叛了爸爸,妈妈才出现的。”安然脑子灵光一闪,睁大眼睛,“难道郭奶奶是你……也是你杀的?”
“就算是又怎样!”
“你说呢。”安然手一动,枪口指向秦霜。天空黑漆漆的,男孩燃着怒火的眼睛格外明亮。
“你?敢对我开枪?!”
“像你这种人死一百次都不足惜。”
“就算我死一百次,但,你确定敢对我射一发子弹吗?”秦霜量定他不敢一样,嘴角挂着嘲弄,脚步慢慢走近枪口,握着枪柄对准自己的右心房,“安然,让我看看那个死女人的儿子有没有种。”
安然手指扣住扳手,眼前划过哥哥的脸,微笑,不快,深情……鲜活入眸,哥哥每一厘样子如暖阳走进自己的血液心脏。可是,妈妈温暖的手,爸爸的宠溺,郭奶奶的疼爱……如同一股冰冷之势从脚底冲上来,两股冷热气流冲击着他,让他几乎站立不住。
他想报仇!
报仇!
可是,他的爱呢?!
安然头一阵痛,疲乏和眩晕感使他握不住手中的枪支。忽然,耳边炸响一句如魔鬼般的声音,“你完了!”
话落,枪声清脆。
、
番外“小鸟”
安然吃完水果,擦净双手,挺着圆滚滚的肚皮在床上摊开了一个大字,一手拎高报纸,惬意的不得了。忽然,他看到报纸中间缝隙的某样东西,眼前一亮,对着厨房方向喊:“哥,你知道明天是几号吗?”
“九月X号。”天天在文件上签字的某人字正腔圆的答道。
“我说农历。”
“不知道。”家庭煮夫安大少没半丝犹豫回答,再继续与菜刀砧板奋战。
“你!真是,指望你什么呀……”
“……”
“好吧,我提醒你,明天是第七个数字打头阵,后面一个西瓜的西的谐音字。”这么明显的提示,该知道了吧。
可,回他的是锅瓢炒动的声音。
“哥。”
不一会儿,厨房忙碌的人出来,解开围裙丢一边,屈膝低腰压在他身上。
“叫我叫得这么干什么?”
“去。”脸皮薄的人双颊迅速蹭红,不死心的嚷:“送分的题啊。”
“如果你说,今天有只粉嫩的小鸟耐不住寂寞要出来觅食,哥哥我就知道今天是什么好日子了。”
“啊?你,你的手伸哪里去了,唔,嗯……”
“天上的鸟今天都搭桥过人了,你的这只怎能偷懒?”
“啊,唔,去,去抓你自己的小鸟,啊~轻,轻点。”
等某人惩罚了偷懒的小鸟,才餍足道:“七夕,想做什么?”
“你不是刚做了吗!”安然眼一瞪,奈何眼尾含春,唇瓣红肿,无端瞪出几分艳色。
安君慕挑眉,手又不安分,“我做了什么?~再来?”
“唔,不要,我们去看接吻比赛吧。”
“你对这个感兴趣,还是我没满足你?来,咱们再练练。”
“啊,不,不行了,小鸟累,恩……”
下午,两人来到接吻比赛的广场。
“人这么多,咱们回去吧。”
“那是因为主办方送果汁机嘛,……欸,不是来的人就有吗?怎么变成参加的人才有份啊!”主持人在台上讲,安然在人群里抱怨不已。
“你要那个干什么?”
“给你做早餐嘛。”
“那我们现在去商场买吧。”安君慕一点都不喜欢挤来挤去。
“几百啊,我如今经济拮据。”
“我买啊。”
“才不要,这是我送你的,你出钱还成什么样。”
安君慕蹙眉,“你真想要。”
“想。”
“接吻比赛开始!”
倏地,温软的唇覆下,与自己的亲密辗转吮~吸,安然睁大双眸。
果汁机!
(舌尖纠缠的两人已然忘了明天将会出现的爆炸性新闻,他们沉迷彼此气息中)
第四十七章:所谓梦醒时分
那样尖厉的声音,像就在耳边,又似乎远在天边,模模糊糊不太真实。熟悉的疲惫感捆住身体所有力气,安然想,他确实该好好睡一觉,醒来才分得清现实与梦境究竟哪个更残酷?!
他终于报了仇!这样就不再愧对九泉之下的父母了,他完成了自己的孝心,如愿以偿手刃仇人,他该高兴才对!可心底越来越大的窟窿是怎么回事?无限扩大的战栗和惶恐,侵占了没一根神经末梢。
最后一点溃散的目光定在女人左胸膛妖艳的血红上。
莫名的,安然流下一滴泪。
黑暗来临。
不知过了多久,他陷入长长的梦境中。
梦境的一切是安家母子回国不久,依着人性的本能,安然很快感到秦霜对自己的敌意。小孩也知道两人尽量不碰面,就不惹人心烦了。哥哥在家时,他就紧紧粘在哥哥身后,像条小尾巴。哥哥不在家,他就窝自己弹钢琴听老师上课,几乎连对自己示好的安路远都不咋搭理。
一晚,他下楼。
“以后,不准在家弹琴。”
小安然一听,呆了又呆本能反问:“为什么?”
“今天路远不舒服,来就诊的医生说他是受太多嘈杂声音的干扰,睡眠不佳导致胃口好。”
“但阿姨,这和我弹钢琴有什么关系?”
“别这么多为什么,教你怎么做就怎么做。不是你弹那些不成调的琴音影响了路远,他会这样?”
“可是……”
“怎么了?”安君慕处理俱乐部的事务回来,刚进门,就感到家庭气氛无比紧张,上餐的佣人大气不敢出。
“哥。”安然小脸飞上笑意,眉眼弯弯,朝亲亲哥哥跑去。
秦霜冷冷瞥了他一眼,把刚才教训小孩的话复述了一遍,后还作了补充,“君慕,我们路远回来没多久,都瘦了一两斤了,妈妈看在眼里疼在心中啊。”
十二三岁的一个小孩,吃饭就算再规律营养,有时没食欲少吃一些,瘦个两三斤对健康压根是无关痛痒的小事。
安然不懂这个道理,但会数数一二那么小,因此不满的撅嘴,“可是,我弹的才不是什么嘈杂的声音,老师说了我是很有音乐天分的人,我就快去维也纳参加比赛了。”
“君慕,你看看,我说什么,他偏要反对什么,这还何得了。”
就算安然对故意找茬这词理解的不是很透彻,但阿姨此次敌意太明显了,他小脸皱起,“阿姨,你是故意想惩罚我吗?我又没做错什么,你为什么这么讨厌我?”
意图被小孩天真的话语直接挑破,秦霜脸都绿了,“你听不懂人话,都说你弹琴吵到路远,还说我有意要罚你?你想让别人对我指指点点吗?小小年纪这么有心机,还不听大人的话,不治治,以后不得了,来人,把带他去……”
砰!
是瓷片重重摔在地上的声音。一直倨傲扬着下巴的男孩这才吓了一大跳,先盯着散了一地的碎片,神色中闪过一丝伤心,再将视线移到哥哥铁青的脸庞上,十二三岁的少年稍稍感到害怕,但恐惧之心只维持了短短数十秒时间,想起兄长以往对自己无下限的宠爱,以为男人会一如既往的保驾护航,小孩不知道有些东西早已改变,还继续冲冲的道:“我又没有错,心情不好,我弹琴解闷不行吗。还有,哥哥怎么能打碎我做的陶瓷,这是我去年送给你的礼物呀。”
“给我闭嘴!”兄长大声对他喝道:“还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吗?”
男孩张着嘴,没漏出声音,他已然完全反应不过来,这真是……真的是他的哥哥吗?还是像看过的电视里演得一样被恐怖的妖怪附了身。
“路远刚回来不久,不适应国内的环境,你还制造噪音,平时怎么教你的!”
“噪音?哥……”男孩发出颤音,他真想去摸摸,真的不是妖怪吗?
“上楼给我好好反省,今天晚饭省了。”高大的人走过来,扯过男孩的手往楼上拽。小手被握在宽厚的大掌里,熟悉的温度从掌心纹路传至心扉。
不是妖怪,是哥哥,疼他的哥哥!有了这个认知,小安然一把甩掉哥哥的手,吼,“不吃就不吃,我才不稀罕你的饭,哼!”他小脸气鼓鼓的,撇向一边。
“成何体统?!看来今天不惩罚你不行了。”
安君慕瞪他一眼,眸色复杂,他握着弟弟的小手,力量大到让男孩吃痛蹙眉。
“妈,安然还小不懂大人的苦心,我教育教育他,路远正不舒服着,您去照顾他好了。”
“不用,我把路远安排到你爷爷家去了。”秦霜起身来,瞅着儿子身边的小孩,风轻云淡的说道:“既然你这么喜欢弹钢琴,这次我就让你弹个够。小王,你陪三少上去练琴,记住,这两天内,一旦他不弹琴停下来,你就给我用细软鞭重重抽他手指尖。”
“妈!”
秦霜剜了大儿子一眼,“你有更好的办法一次教育他以后多听大人的话?我倒还用一个法子,老宅那间阴森森的黑屋子很久没关人了。他可遭过绑架案不久,心灵受到严重创伤,若把他放里头关紧闭,怕会吓成一个傻子。不过,我还没那么狠心。”儿子眉峰不着痕迹一拧,不再言及其他,秦霜再转眸,对安然笑着道:“对了,你要好好谢谢阿姨,不是要比赛了吗?趁着这个机会多多练习。吃了饭就开始吧,我出去了,君慕你也和我一道。”
安然满眼希冀,因为委屈而泛起水光的大大眸子定定睨着兄长。
“既然这样,你就好好练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