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君一世安然 上——微雨瑟瑟

作者:微雨瑟瑟  录入:01-16

“路远根本不知道他哥哥会跟着跳……”话打住,秦霜咬住下唇。

安老爷子看了她一会,“你先出去吧,我先和安然谈谈。”

“为什么?”

“难道你以为我会偏袒他吗?和君慕在外面等着!”

秦霜怒瞪安然一眼,悻悻走了出去。

壁钟圆形的大摆有规律一左一右的摆动,时间在来回直线运动里一点点走过。

“你爷爷到底在和那坏家伙说什么?”秦霜不只一点烦躁躁,她喝退所以佣人,在客厅没形象的大步走来走去。

安君慕更早被禁止进入,他沉着脸坐在那里,面容沉静。

“君慕,你说句话啊。”秦霜忍住停在大儿子面前,求认同,“那事不是路远做的对不对?一定是那野种想陷害路远,是不是?他见在查开车撞路远的人,心虚了故意扰乱我们的视线,是吗?”

安君慕望着母亲,瞳华淡淡。

“如果是路远做的,妈妈你会怎么做?帮理不帮亲?”

秦霜眼半眯,冷语:“你将我?”

“妈,为什么我说什么话,您总要往别的方向想呢?”

“因为你做过让我无法放心的事!君慕,你永远不要忘了,我是你的亲生妈妈,路远是你的弟弟,你一生一世不能够背叛我们。而他?即使我再讨厌他憎恨他,他是你同父异母的弟弟,你最好不要有些别的非分之想,毁了你们后半生。”

秦霜与其说是在警告他,不如说是一字一句在陈述一件他一生下来就得面对的事实!每当这个时候,安君慕心底最黑暗的魔鬼就会挣脱枷锁,爬上他的心尖,从第一次偷偷亲吻熟睡的安然,被母亲发现,安大少在放弃未果后,心中的梦靥日益生根成魔。

人,不管年长年少,别人越不让你做的事,反而对你吸引力更大,这是亘古不变的。

安君慕睨着母亲,唇畔的笑弧扩大,起身。

“你干什么?!”

他噙起的笑,竟无端地让秦霜感到邪恶森冷。她打了冷战,眼看着儿子走到门口,不顾门卫的阻拦,强行闯进去。

第二十四章:我不会心疼

“爷爷,这事是我做的。”

正要跟上去的秦霜被他骤然出口的话懵住,连着房里的爷孙俩,都大吃一惊。

“君慕,你在胡说什么?”秦霜一时吃不准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为了让他们确信自己不是幻听,安君慕重复道:“给雪团喂药的事,是我威逼利诱指使路远做的,我是主谋。”他望着眼里的震惊一点点转为伤心的男孩,“都是我做的,安然,你要怪就怪我好了。”

他的这番话像一把把不够锋利的刀子,狠狠的利落的插进安然的骨骼内脏,又快速抽出。最初刀进入身体时,安然重重抽了一口气,恍恍惚惚的完全失去了任何知觉一样,等缓过气,感官都回到伤口处重组,抽刀的刹那痛感也扩大,急速漫遍全身。

痛,痛得他竟然呼不出一个字,就觉得自己被杀死了。

被无情彻底杀死。

“那你倒是说说看,你是怎么威逼利诱指使的?”安然的唇抿成一道冷冽的弧线。

秦霜怒极,“放肆!你敢用这种口气和君慕说话,真以为自己掌握一切了吗?”

“阿姨,你是质疑我的话,还是恼羞成怒?”安然冷冷回她一句。

秦霜依着脾气就要上前扇他。

“妈。”安君慕甚有穿透力的目光一瞬不瞬地看着母亲,用仅仅两个人才能听清楚的声音止住了秦霜的步子,“我没有忘记你们是我的血亲,同样,我也会对自己的未来负责!”

我的未来,决不许任何人来指手画脚!

“君慕!我没逼你这么证明自己……”秦霜被儿子突然的一招击晕了脑袋。

安君慕没再看母亲,说出口的话无比激动,“近几年,安然手中的权力越来越大,虽然还受到我的钳制,但是很多手下都变成了他的死忠,这将会威胁到我拥有的一切。而且自从开了路远公司,我越来越没时间管理俱乐部,那是我们安家的大本营,我当然不能眼看着别人取而代之。但我如果亲自动手一定会引起他人的怀疑,于是我见路远不谙世事,又是我的亲弟弟,就骗他去买给白马补充能量的药,和我约好的人做了交易。”

他说的条理清晰,句句与事实相符,根本看不上是临时所编,而真的就是一个害怕异母弟弟夺走自己权势,而伺机报复的无良兄长。

“那当时为什么你还要跟着跳下去?”

“为了取得你的信任。”

安然身上迸发的悲伤有多浓,安老爷子眼里的失望惋惜就有多深!他像无力站立般,徐徐坐下,“君慕,你知道这样说的后果吗?”

“我没想到安然会这么快查到一切,但男子汉大丈夫敢作敢当,我违反家规甘愿受罚。”

安家几十年前走黑道发家,最初,六七兄弟互相使绊子,为了权力地位,都拿刀或借刀残杀自己的兄弟。等获胜者坐上代表安家最高权力的位置时,他才发现,自己所有兄弟皆成了冤魂野鬼。临终前,他修订家规:凡手足相残,陷兄弟于不义者,皆不能取得家族任何的利益地位。尽管这样,或是惩罚他们祖辈的残忍,一直到安然他们这一代,所有堂表弟兄加一起也不过六七人。

秦霜心很乱,她深谙这一点,因而一向只是自己动手对付安然,也不会教唆两个儿子背后动手。此刻,如果真要保一个,她希望能保全大儿子的继承权。毕竟路远有家规模不小的公司,她需要大儿子为她继续控制安家黑道上的势力。

——那是他们的后路。

秦霜慌乱地将辨不出喜怒的老人死死看着,“爸,念在君慕初犯,就不能从轻处理吗?更何况,他还是咱安家的继承人。”

“老祖宗定下的规矩,只这条是万万不更改破坏的。若我因着君慕是我的长孙继承人就宽大处理,今后一定会有更多兄弟手足相残的事。再说了,安家有你打理,能发生什么乱子呢?”

秦霜脸涨得青紫,她懂得安老爷子的话中话,他对自己这个儿媳掌管安家钱财不满已经很久了。现在,如果把权钱交出去,换取儿子的地位?……

她陷入了沉思。

安老爷子瞟了她一眼,口气很沉重,“既然证据确凿,君慕又主动承认。那么按家法家规第一条,理应大打一百五十大板,终生不得参与家族财务分配。君慕,对于这样的处罚,你有没有什么异议?”

“没有。”安君慕回的那叫一个斩钉截铁。

把君慕的权力夺走,路远并不熟悉道上的事务,这样一来,安家大半的家业势必会落到安然手里!秦霜当然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今晚无预兆发生的一切,击溃了秦霜素来强大的心理防线。

“爸,不可以。”秦霜不得不试图退一步,语调很勉强,“如果我,我把财政权……交还出来,此事可不可以就此罢休?”

安老爷子扫了几人一圈,眼中划过一抹亮光,他正要开口说话。门再次由外推开,安路远一脸仓皇进来,眼眶些微泛红。

“路远,你怎么来了?”秦霜眉头微不可察的紧蹙。

面对这个一向保护在羽翼下的儿子,她有点不知该以什么心思对待。凡不是恶毒到极点

的人,他们自己可以狠可以暗中使坏,但都不会希望自己的亲人两面三刀,他们深深懂得这种人的可怕,因为算不准哪天他连最爱的人也会推下悬崖。

秦霜见过,那个场景太可怕了。她坏事一肩扛,就是希望儿子将来不用防人害人,天天提心吊胆。

安路远低声啜泣着不说话。

“路远,你哥哥说这事是他主使的,你告诉爷爷,是不是真的?”他的出现打断了自己拿回权力,安老爷子很难开心。

安路远猛地抬头凝向兄长,声线颤抖话语呜咽,“哥……”

“你回去吧。”安君慕朝他微微一笑。

“爷爷,都是我的错,不关哥哥的事。”安路远双眼含满晶莹,他一把扑到安君慕怀里,泪水跌出眼眶,“怪我,罚我一个人吧。”

“不要胡闹。”安君慕拍怕他的肩,继续说:“妈,是我做错了事,我愿意承担任何惩罚,您不用为我做什么。”

安老爷子剜了他一眼,恨铁不成钢的提高了声音,“处罚等天亮经家族长老会决定由黑字白纸立出来,然后再做计较公布。君慕,你今晚就先跪在祠堂反思。安然,你对这样的处罚结果是否满意?”

安然的实现一直定在脸紧绷的男人身上,忽然,他低低一笑。缓缓的,脸上的笑纹如水波般舒展开,充盈在他每一个面部细胞里,笑声也慢慢由低沉转为响亮,“哈哈……”

“你笑什么?”

“……太满意了,非常满意。”安然笑得眼角都溅出了泪花。

四道仇恨的光芒朝他射去。

安然浑身不知,捂脸大笑,却让人心中无端生出悲伤绝望的感觉。

“不要不要,爷爷,您罚我吧。”安路远哭的可怜至极,无辜又悲情的模样。

“好了,不要再争了。你们一大家子都是爱折腾的主,我这把老骨头可不能和你们比。”安老爷子烦了,视线从安君慕身上一掠而过,不耐的挥挥手,“出去吧,都是不成器的东西。”

听老人这样一说,谁都不好意思继续呆里头,安安静静退了出去。

刚出门,安君慕就被黑衣保镖有礼貌的请走。像真的隔了苦仇大恨,安君慕走前甚至都不看安然一眼,当然,后者也在气头上,更不正眼瞅人。

“妈,我错了。都是我不好,我连累了哥哥……”看着兄长被押走,安路远哭的好不伤心,几乎要晕厥倒地。

秦霜叹了口气,“我知道了。路远,你先上车休息一会。”

儿子前脚刚走,秦霜就美目瞪圆,“不要脸的东西,你这样折腾就可以得到安家的财产了吗?”

安然嘲弄似的勾勾唇,“你以为我稀罕那破东西。”

“那你还要这样做,神经不正常了!”

“因为,我看你们不顺眼,不想让你们太顺心太得意,这个答案满意了吗?”秦霜怎么想,安然就顺着她所思恶言道:“而且,那本来就是事实。你好好看看自以为保护的比一张白纸还纯洁的儿子,秦霜,道上人人都知道你挚爱的两个兄长死于对方的子弹下,虽然你对付我手段毒辣,但你最不喜欢的人——是背叛手足之人。”

被击中要害,秦霜心中颤抖了好一会才歇停,她怒不可遏的道:“你以为自己算什么,也配称作是君慕和路远的兄弟?!”

“那你为何还手脚哆嗦,难道不是因为担心你可爱的儿子有天会凶狠的拿刀挥向他的亲大哥吗?”安然再次犀利指出她心中的担忧。

秦霜尽力稳住阵脚,说:“哼,路远和君慕感情好得很,你用不着挑拨我们一家的关系。”

“那我,祝福你们一家永远和睦。”

安然真的太过年轻,即使聪明看到秦霜的弱点来回击对方,但他低估了一个母亲对儿子可以无所求的袒护。

秦霜歹毒的看了他一眼,走到车里。她走后,气压仿佛骤然减轻,心回归成似水般的静谧。安然扶着额心,在恍惚神智里,他觉得呼吸越来越困难。

安君慕,你想挨打就挨个够好了,你无权无势被害死,我也……绝对不会心疼!

该离开这个地方了。

忽然,他视线凌厉一转,“杨亮,给我出来。”

杨亮伸出的脑袋来不及收回,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从粗大的圆柱后走出,“三少,好巧。”

“天气也不错。”安然冷笑。

杨亮抬头望天,感叹,“真不错,有星星有月亮,三少好眼力。”

“不是我眼力好,而是我要打的你眼冒金星,到时你想看到多少星星就有多少星星。”

杨亮嘿嘿笑,“三少,你说冷笑话的水平越来越高了。”

安然蓄了一肚子火,瞥了他一眼,“不要鬼鬼祟祟跟着我。告诉安君慕,我可不像他的宝贝弟弟,像我这种连兄弟友爱都嫉妒的恶人,杀人绰绰有余。”

杨亮尴尬的默了会,说:“三少,其实这次你真的误会了,雪团真不是二公子害死的。”

安然的眼神很冷,夸张的说可以冰冻了身遭几百里。

杨亮略一踌躇,接着道:“虽然二公子真有过那样的心,也买过东西,但最后真不是他下的手。”

“那你告诉我是谁?”

“……”杨亮回望安然千尺寒冰般的目光,“如果我说我真不知道,您信吗?”

多年的相处,安然从没怀疑过杨亮对自己说的话,他插袋就走,“你说什么我都当放屁,你说我信不信?”

杨亮也不恼,知道安然心情很糟糕。关乎自己的秘密被悬梁半吊任谁都不会好过,更何况,大少今天还唱了这么一出莫名其妙的戏!

祠堂外,响起轻轻有节奏宛似暗号的叩门声。

“进来……什么事?”

“大少,三少走了。”

本来想把三少骗来看看,但气头上的安三少,杨亮小心肝有点怕怕的打退堂鼓。真不知道大少想什么,明明知道二少一肚子坏水,还放狼归山,到时他不想着法子折磨三少才怪?

“哦,你也走吧。”

“您这样,我……”

“我妈不会这样放过他的。你给我看好了,若他少了一根汗毛,我摘下你的人头问话。”安君慕细长的眸子微微眯起一点透亮的寒意,“对了,给我查查三少今天傍晚出去后究竟去了哪里?他身边有一个我不知道的人在帮他做事,查出那人,如果发现没有危险,就不要惊动他们。”

他看得见每个人眼里的惋惜、不解。孰知,得失不过一线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一直,安家的一切像沉重的枷锁镣铐,限制着他的一切行动。他总想找个机会挣脱,才能尽全力做自己的事。

没想到来的这么快。

他知道这么做是为不孝,母子之间若用上了算计,真的很可悲,但他不得不想法子挣脱母亲的控制。

安然从没一刻觉得有这么孤单过,悠悠天地间,莽莽苍苍的世界,只有他孑然一人……孤独!黑暗!黑暗的孤独无处不在!

“妈妈,妈妈……”他蜷缩坐在湖边,埋首环膝,这是寻求安慰的姿势。

但他身边,只有阵阵夜风掠过,什么也没留下。

天亮没有想象中那么漫长,月亮、星星很快沉入层层云幔里,天边泛起鱼肚白,安然在湖边坐了一夜,起身时,他头炫黑的厉害,差点跌进湖水里。

没想到,回到大门口,他又遇见了安路远。他的二哥已经脱去昨晚那副悲伤弱不禁风的皮囊,面容阴冷,“安然,此事我不会善罢甘休的。”

“一样。”

“因为你妈妈是破坏我们家的小三,才会生下像你这样连伦理纲常都不顾的人,你们母子都太恶心了。”

“住嘴。”

与话同步,安然抽出枪。

黑洞洞的枪口对着安路远。

“你敢……”

推书 20234-01-16 :‘主人’(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