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天官一边心不在焉的听着肖明远的话,一边品尝这酒楼即有名又昂贵的鱼皮蒸饺,待他吃完一个香喷喷的饺子,不紧不慢的说:“我总不能就这么自己送上门,向他投怀送抱的人那么多,他会在意吗!”
“天官你真的有心要做吗?”
“当然,就像你说的,知恩莫忘报。不过他现在正沉迷新的乐趣,你不是也领教过他的厉害,在那种情况下我怎么可能接近他。”
肖明远又被程天官说的无言以对,的确他前两天耐不住程天官的磨蹭,就自己去探听对方近日的行程,哪曾想对方的私人乐趣差点要了他的小命,幸好他只是受了点小伤,可他的马就没那么幸运,落下终身残疾,不能再当代步工具。肖明远想起那时的遭遇心有余悸,可不一定每次都是那种情况,想到这肖明远还要辩驳。
程天官明亮的双眸忽然直视肖明远的眼睛,双唇划出诱人的微笑,可语气却不容质疑的说:“临行时老头子可是交代了,你只是来辅助我,我才是这次行动的负责人,你只需要听我的指挥,按我的命令行事。”
话完,两人进入无声的对视,最终肖明远妥协了。他知道程天官说的是事实,就算没有义父的命令他对这个比自己小三岁的义弟也毫无办法,有时还很怕他,就像现在程天官直视他的视线让他骨子里发寒,难道是因为那些霉涩的经历让他不敢面对他?肖明远心情沉重地低了头。
程天官见肖明远低头不语,翻书似地又换上一副春风化雨般的笑脸,说:“有些事是急不来的,老头子当年不就是物极必反了。不过,要不是那样也不会有今天的我。你放心我会让他如愿的。吃饭吧!这些奢侈的菜肴对你伤势复原有好处。”
肖明远在程天官的催促下,沉默的吃着早餐,而此时的另一处。
京城最有名的歌舞妓海棠和她的私人琴师成了逍遥王府的上宾,说确切点那位其丑无比只能靠带面具示人的琴师才是上宾,至于那位海棠姑娘只是个陪衬。我连上妓院看热闹都不敢让烟色知道,更不要说把青楼的人带回家,这反常的举动还要从科考刚刚开始那天说起。
当我目送烟色、叁仁进入考场后,我不放心地回到王府通过感应区观察里面的情况。叁仁考的怎么样都无所谓,反正他也只是凑热闹瞎胡闹,烟色为了这次考试可是在拼命,所以我全部的精力都集中在烟色身上,偏偏易南在这时跑来告诉我王家的三公子求见,就是王文浩他哥王文宇。
本来以王文宇自身条件符合我府上进门的规定,但今天是烟色考试的日子,我谢绝一切访客,更不要说是王家的人。由于出了王文浩的事,我三令五申凡是王文浩家人上门,能打发走就打发走,免得他们和烟色、叁仁碰面,勾起他俩的痛楚。虽说王家是受害者可因为王文浩的死给烟色和叁仁带来不小震撼,考试前一天他们都没休息好,现在烟色在考场中对照考卷紧张的似乎提笔忘字,我哪有心情召见王文宇。
易南说王文宇有重要的东西要亲手交给我,不能假手于人,门房的人这才找他商量,由他通报我。
王文宇认为重要的东西,到我这不一定就有分量,我打发易南再跟他交涉,要么让易南代收东西,要么走人。易南去而复返,告诉我王文宇说那是关乎人命的东西,不能让他代收。
我接连被打扰很是恼火,喝令易南转告他就是关乎国运的东西我也没兴趣,他如果不痛快的交出来或走人就关上大门不理他。
果然王文宇不肯让步,就算吃了闭门羹也坚持在外面等,随他的便吧。我排除杂念,过滤掉其他人事物的干扰只盯考场。烟色冷静不下来我比他还心急如焚,不断在屋里转圈祈祷他能快些镇静下来。
三刻钟后,烟色终于进入状态提笔顺畅的写答案,我松了口气,被我屏蔽掉的人事物也慢慢在我感应区显现,这时一个很富有激情的声音传入我的听觉。那声音高昂的令我为之一振,循声观去,竟是王文宇在我府门前吹笛子。
——
王文宇吃了闭门羹,但他不气馁,也不着急,一直等在门外。他盘算烟色考试期间王爷肯定不会出门,他必须在这段时间见到王爷,否则一旦考试结束天晓得这位王爷又跑到哪去。可等待也是件很无聊的事,于是王文宇拿出他的笛子练习。
王文宇的笛声可谓刺耳的让人无可忍受,方圆一里之内没人敢接近王府大门,门卫们是很高兴有人替他们打发掉无聊人士,可代价也不小。他们禁不起噪音的折磨,纷纷喝令王文宇停下,可王文宇不听。
王文宇晓得自己的笛音不入耳,这归于他学的是音波功,一旦练成可用笛音杀人,现在只是初级,没有任何杀伤力但很扰民,因此王乔禁止他在家吹笛子。王文宇此时明知故‘吹’一是打发时间,二是赌一赌王爷会不会因此显身。
事情的发展比他预料的要快,逍遥王果然出来了,而且是连大门都没开直接从高墙跃出来的,速度之快让他有些猝不及防。
王文宇乍见逍遥王出现在他面前,停了笛声,保持镇静的向王爷请安,那知他持笛的手突然被对方握住。
“你吹的太好听了。”我激动的握住王文宇的手。
王文宇愣住,他为自己无礼的行为设定了许多逍遥王的反应,可现实意外的令他诧异。王文宇怔愣一下后,顺着对方的话谦虚道:“王爷过奖了。”
王文宇嘴上这么说心理却在犹豫,对方是不是在明褒暗贬,可从王爷眼里他看不出半点嘲讽之意,王文宇想起他师傅说过:听者内力高于演奏者,音波功的威力就会失效。可就算不受到危害也不等于能把噪音听成美声。王文宇不想贬低自己,可他的音色真能让逍遥王觉得动人吗?居然能使王爷换了个人似地亲自请他进府!当王文宇从门卫面前走过时,他们都是苦兮兮的一张脸,可见有多抵触他的笛音。王文宇立刻清醒过来,他觉得王爷不是在伪装就是听觉有问题。
王文宇不再为难辨真伪的赏识疑虑,他坚定自己来时的目的,他入门后从怀中掏出一件小饰物呈上,“王爷,学生无礼叨扰是为归还亡弟生前从您府上私自拿走之物。”
王文宇不说我还差点忘了,他来这是有目的的,只是这事让我意外,我看了眼东西问:“你是为了这事来的?关乎人命的东西不会就是指这个吧?”
“是。”
我诧异的盯着他,不可否认这个香囊是与一条人命有关,可王文宇的说辞未免太取巧。另外,这有什么不能假手于人,他非得亲自交给我。难不成他对这个香囊的来历也产生疑问,是来试探我的?
自从赝品查不到凶手,他建议我好好回忆一下这批香囊的去处,我花了一天的时间追查。当年我送男子的是钱袋,只有女人才送过香囊。我府里和外面的女子我能查到的虽然只有两个人的香囊不在了,可那是许久前的事,一个是要嫁人为了斩断对我的情丝就把我送她的香囊烧了,那位小姐现在正在千里之外过她的甜蜜生活,没时机,也没动机对王文浩下手;另一个是游船时不小心人掉到水里,等被救上岸后东西就不见了,但对方只是一个五岁的孩子,我过年到她家串门时见她可爱随手送她的,她更不可能作案。至于府里的尾货,经查验也没缺,我看着王文宇手中的香囊,还真不知道王文浩是从哪得来这个。
它的来历暂且不考虑,就凭它是死人的东西我看了就蹙眉头,我刚要开口让王文宇拿回去,只见王文宇突然双膝跪地道:“请王爷念在舍弟已去的份上原谅他的不懂事和他给您添的麻烦。这是家父的一点小小心意,因文浩去世家父悲伤过度卧病在床,特命学生来向王爷赔礼,还请王爷笑纳。”王文宇说着,又拿出一个巴掌大的锦盒举过头顶。
看着锦盒我顿悟,这才是他此行的重点。王文浩的死确实在一段时间给我带麻烦,可用得着王乔派儿子来赔礼吗?错又不在他,这礼送的有些怪异,我不能收。可我不收王文宇就不起来,也不给我吹笛子,我看了下被王文宇打开的盒子,里面装的是块巴掌大的美玉,成色不错,可这种东西我这儿多的能砌墙。既然不是什么太贵重的礼物,看在王文宇一片诚意在外面等了大半天的份上,而且他是受父命,不收下他回去不好交代,我勉为其难的接下了。
我收了礼,结束这窒闷的话题,进入正题。我听过无数音色,可没有像王文宇的笛音如此打动我,他震撼了我的心灵。最近发生的事太让我郁闷,我正需要有东西激发我振奋精神,既然王文宇只是来还东西加道歉,他的事算办完了我直接把人扣下来为我演奏专场。
逍遥王府的牡丹亭里,一个专注的吹笛子,一个忘我的欣赏,伴着落日原本是一幅多么美好的画面,可难以入耳的音律打破了美景,这座牡丹园成了王府无人愿意接近的地方。府里的下人都在悲叹他们的王爷原来是个音盲,完全不懂什么是美妙的音律,什么是噪音。更加凄惨是的他们的救星小王爷要到考试结束才能回来,而他们的王爷很有长期将那位王公子留下的打算,这两天的日子可怎么过?
逍遥王府九成以上的人都会功夫,就算不会武功的人对王文宇刚刚启蒙的音波功也有抵抗力,可难听不是内力高低能解决的。幸好王府够大,管家决定打游击战,王文宇在哪吹,哪的人撤离,明着是为了不打扰王爷的雅兴实际是避难,当然也会留下几人轮守,一方面等候王爷的吩咐,一方面探听他们下一步的动向,保证大多数人及时转移。日子就这样熬过了一天,随之而来出现更加恐怖的转机,那就只他们的王爷要请王文宇的师傅来演奏。
我原本是想借王文宇的笛音让我抖擞精神,可听久了他的笛音发现里面缺点什么,总结下来是他的功力不够,于是王文宇向我推荐他的师傅独孤蓝。
听这名字我以为独孤蓝是个孤僻不染世俗的世外高人,没想到竟是青楼里的琴师。奇怪我以前来过这家青楼没觉得这位琴师的造诣有多好,听起来很一般。不过,能教出这样的徒弟想必是身藏不露。我请他奏曲,他说什么都不肯,倒不是拿架子,只是这音波功已经不是悦人的音律而是杀人的武器,他总不能在客似云来的青楼使用音波功。
我想想也对,就请他改日到我郊外的逍遥山庄演奏,那是赝品送我的众多安乐窝之一。那里距离京城三十里,依山傍水人烟稀少。我没管家他们想的那么自私,他们玩的小把戏我全知道,所以我将独孤蓝请到外面省得他们大费周章的跟我们捉迷藏。就这样在烟色考完试,我陪了他两天后,就去请独孤蓝。
独孤蓝是海棠的私人琴师,他不在会影响海棠的表演,为此我扔给青楼大把的银票连海棠一起包租一个月。海棠姑娘可是近半年京城最红的歌舞伎,我这行为少不了被传成一段风流史,好在我已经提前跟烟色打过招呼,我意在独孤蓝的音波功,所以随他们说吧!
独孤蓝的功力果然不一般,音色极其富有震撼力,连好奇吵着跟来的叁仁,在独孤蓝只用三成功力的演奏下调头逃回王府。没了顾虑,我让独孤蓝放开了吹,听得我那叫一个爽快,但我也是一个欲求不满的人,听多了就想就自己试试,没想到我很有才华,一盏茶的时间在独孤蓝的指点下掌握了音波功的窍门,连老师都傻了眼,因为我底子好——不管那是不是内力反正我一曲刚开了个头笛子被我吹碎了。俞伯牙琴弦断换来的是知音,我笛子吹坏了换来的是一片废墟。独孤蓝离我太近成了第一个牺牲者,我的山间城堡也塌了,在最下层躲避音波功侵害的海棠等人被废墟掩埋,城堡外十里处都受到不同程度的冲击。
“音波功果然是门危险的艺术!”
感叹之余我慌忙救人,这次我可是实打实的杀人凶手。在我收集殉难者遗体时赝品赶来了。他在皇宫听到从这边传过去不寻常的声音才赶来看看,见到我,听了事发过程他也帮着挖人,救人。虽然这等糗事我不想让他知道,可他本人来复活尸体总比我用他的血修复要快。
山庄里的人原本就不多,加上都是刚死所以很容易复原,但赝品只把他们修复到活过来,保证不留后遗症就停了。这很对,在这场灾难中如果毫发无损就太不正常了。另外房子塌了,所有人只好被运回王府养病。没办法,谁让我把人家弄伤了。尤其是海棠姑娘,虽然她是做笑脸生意,阅人无数见过些场面,可毕竟才十六岁,遭此横祸被吓得不轻。还有独孤蓝,好歹人家也是我半个师傅,出于歉意我赔偿他们不少营养费,在彻底康复前他们留在我府上养伤,他们也就成了我王府的上宾。
我学音波功本来是为了抒情,顺便还可以鄙视一下赝品那慢吞吞萎靡不振的啸声是多么的难登大雅,现在却成了祸害,我的心情比之前更加跌入谷底,更加躁动,发泄对象自然是送我山庄的赝品,我不停埋怨他把房子盖得太不结实,直到他给我特制了一支结实的笛子,并介绍我到矿场独奏,我才放过他。
赝品用他自己的细胞凝固成的笛子相当结实,而矿场反正是要开山挖石,所以他撤了那里的人手让我放心大胆的吹个痛快。
终于学有所用,令我重振精神,可没多久问题又出现了。山被震塌这不要紧,巨大的岩石被音波震成碎石也是好事,可发展成飞沙走石就是祸害了。原本好好地一座铁矿山变成盆地,资源被吹的无影无踪。
赝品是不在意少了一座铁矿山,可我祸害国家资源的事又成了街闻。我再次指责赝品给我出的馊主意,赝品毫不气馁又推荐我到海上,结果造成海啸……
“我要是再相信你的建议我就是猪!”
赝品在御书房里被我数落的频频道歉。
“事到如今也只有那里适合我。虽说路程远了点可绝对是个百分百保险的地方,在那广阔的黑暗世界演奏准不会妨碍到任何事物。”
我一个人自语,赝品听了心中却在发慌。他怎么可能不知道那是最好的场所,可他害怕云层之外的世界,那里太辽阔已经超出他的掌控范围,所以他一直没说,现在‘主人’自己想到了,他必须打消‘主人’的念头。
赝品隐藏心中的不安对‘主人’说:“爹爹要上天,这一去一回要很久,在有两天就要放榜了爹爹您赶得的回来吗?”
“嗯,时间是紧了点。”我有些犹豫。
赝品趁热打铁道:“您不是一直关心烟色吗,不想亲眼看看他的成绩吗?”
“哼,他的成绩不用看我也知道肯定是状元之才。”
“爹爹对烟色这么有信心。”
“在考试时我看过所有人的试卷,除了烟色其他人答的都是垃圾。”
赝品无奈道:“爹爹您这么说就太主观了,李宏德、严召可他们的试卷也是垃圾吗?”
“德儿也参加了?王文浩不是死了吗?他又换身份参加了?”
“是的,严召可为他弄来的考试资格。”
“不是号称本届考试审查是有史以来最森严的吗?他从哪弄到的考试资格?”
“孩儿这。”
我大感意外的合不拢嘴。
赝品说:“爹爹为叁仁从孩儿这获取了考试资格众人皆知,孩儿没理由不给李宏德机会,而且严召可的理由说的也很充分,所以孩儿就准许了。”
“看来德儿想偷偷参加考试给你惊喜是不可能了。”
“孩儿和严召可达成协议,不让李宏德知道是孩儿给他的资格。”
我看看赝品,也不知他是爱屋及乌,还是为了慈父仁君的形象作秀,这不是重点,眼下重要的是烟色的成绩。我承认我是偏向烟色,经赝品提醒我仔细回想一下考场那三天的情况,心理开始没底,烟色的卷子是没问题可其他人的也不差,加上赝品这么一说,我开始担心起来,我问:“你有看过卷子的得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