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有,明天才是阅卷的最后一天。”
“那你凭什么断定烟色考不中!”
“孩儿没说烟色考不中,只是这次科考正好是延长科举年限的第一年,参加科举的人数比历届多,名额又少,所以……”
“还不是你设得障碍,存心刁难他。”
赝品为难道:“因为是太平盛世,闲官养的太多,人才也太多,这才拉长时间取其精英中的精英。”
我没好气的哼了一声,调头出了御书房。我慢吞吞的在皇宫里溜达,越想赝品的话越让我担心,最后沉不住气我改道去了阅卷斋。
第百九章:科考风云之金榜题名
把守阅卷斋的侍卫都是赝品的傀儡,对别人他们宛如铜墙铁壁,对于我他们形同虚设,任我自由出入,至于里面的人我神不知鬼不觉让他们集体昏睡过去。
本朝科考门类不是只有进士一类,还有很多别的科目,但朝廷选拔官员都是从这一类人才中挑选,所以考进士的人居多,进士一科的卷子也最先审阅,不用等到明天成绩已经出来,现在大家忙得是别的门类的试卷。
我来到摆放成绩单的条案前,拿起放在上面文进士的折子打开一看,右面头起三列是本届文进士的三甲。
状元:严召可
榜眼:陆青
探花:张伟博
烟色没入三甲好可惜,状元是严召可我没什么争议,榜眼和探花的名字都很陌生,不知道他们的底细。既然烟色不在三甲之内我就挨着往左看。
嘿!进士第十九位上是叁仁的名字!这真是个奇迹,他居然能考中进士,平时没看他怎么读书,临时抱佛脚就这么管用吗?
叁仁能考中叫我满意外的,然而叫我震惊的是名册上竟然没见烟色的名字。难道是我心急看漏了?我不死心,又看了一遍还没有,我的心不安地揪起。我忽然觉得自己犯了个严重的错误。原本历届参加出题、阅卷的考官都是赝品的傀儡官员,可今年烟色参加,我不准他启用傀儡,为的是让烟色尽显才华,让那些自命不凡的人不在小瞧烟色,但现在我后悔了。
我动作僵硬的慢慢回身,望向墙角那堆被淘汰惨遭丢弃的试卷。那些试卷名字没被拆封,但我用透视眼能看到被封住的名字。在被压得快到底的试卷中有一份署名处写照烟色两字。我顿时脑子一片空白的站在原地发呆。
良久,我突然动若脱兔窜到废卷堆前抽出那份试卷。上面的答案是我在烟色考试时看过的;拆开封条上面的名字也是烟色无疑,确认试卷没有被做过手脚的迹象后,一股无名火涌上心头,我席卷了所有进士科的卷子杀回御书房。
“你说烟色那里写的不好,你为什么让他落榜!”我拿着一堆偷出来的考卷砸到赝品的书案上。
赝品看了眼试卷,再看看桌对面怒气冲天的‘主人’,忙放下手中批阅奏折的笔,起身解释:“阅卷、评定工作都是由三位考官做的,孩儿也只是等着看结果。”
“说谎!”我一口否定地指着赝品,嚷:“你没授意为何叁仁都能上榜,烟色却不行!”
赝品被责备的很是委屈,他看了叁仁和烟色的卷子一眼,无奈道:“今年考试为了招揽有实干的才子所以更注重实务问题,四书五经的比例比往年小。”
“实务部分烟色答得也很好呀!”
“‘邦交’考的是国与国之间的相处之道,烟色答得很好,很正确,可他写的太正统,过于公式化,一看就是书呆子死扣书本,缺少对现实的见解,而叁仁答得入实,所以才会……”
“邦交?”我插话道:“那不是你做皇帝该考虑的事吗!”
“臣子的工作就是替皇帝分忧,解决内忧外患。”
“你还需要别人替你分忧吗?你不是见谁不听话就把他变成傀儡。这京城的傀儡数比我当初来的时候翻了五翻。真要有外患你把敌国也驯化了不就成了。”
“可以吗?爹爹您不会介意?”
我被问住,赝品真这么做我是不高兴,一想到满世界跑的人都是赝品的傀儡我就觉得恐怖,可见烟色难过我更会心痛。
赝品见‘主人’一脸犯难的样子,小心进言:“爹爹,名单没有公布,还有修改的余地。”
“可以改吗?”我见有挽回的余地由怒转喜,可转念一想又不对,冲他嚷道:“名单都出来了还怎么改!这不明摆着作弊!你那些阅卷官会怎么看烟色!这事要是传扬出去烟色以后还怎么在人前立足!”我越说越激动。
“爹爹您稍安勿躁,改名单不一定就是作弊,这要看是谁来给,怎么个改法。”
赝品的话让我稍事冷静,我问:“具体方案?”
“为朝廷选拔人才等于是为皇帝选拔人才,孩儿身为皇帝选择自己中意的人是顺理成章的事。”
“你这理由只适合跟你没裙带关系的人。那群大臣只会认为你是看在我的面子上才提拔烟色!”虽然事实就是这样,可我依旧希望他们认为烟色是靠自己的实力出人头地。
“爹爹顾虑的是。这就要需要一个合理的理由。”
“什么理由?”
“入围的人中有一个叫陆青。”
赝品拿著名单指给我看,我瞥了一眼,说:“那又怎样?”
“这是李宏德考试用的化名,身为太子他不该参加,后天名单呈上时这个是要去掉的……”
“对呀!”我顿悟道:“少了一个就要补一个。”
幸好李宏德参加,发现这个天大的漏洞让我心情大悦,可高兴之余让烟色入围还是很牵强。“就算要找一个替补空缺,可烟色的试卷没进入第二轮筛选就被刷了下了,这该如何说服那些评审官?你总不会仗自己的身份硬让他们接受吧!”
“的确按照顺序提升是轮不到烟色,不过请爹爹放心,孩儿会找合适的理由让那些大臣心服口服,只是……”赝品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
“只是烟色难入三甲,那徇私的太显眼。孩儿认为只要能中进士烟色已经知足,他不会在意名次的。”
我认真回想一下,烟色的确没说过以考中状元为目标,只有叁仁嚷嚷过一段时间让烟色和他同得文武状元。眼下的情况烟色是否能名列前茅已经不重要,只要他能入围就好,我点头姑且认同赝品的提议。
就此,本届称之为让作弊最无懈可击的科考,在我和赝品带头徇私舞弊的情况下神不知鬼不觉的瓦解。我既然已经插手到这个地步干脆管到底,我问赝品:“之后呢?你打算让烟色担任什么官职?”
“爹爹您希望他从事什么官职?”
“我根本就不想让他当官,可他自己希望能报效朝廷——一想到他要为你效命,在你手下办事我就呕气。”我极其不甘心的双手拍案,瞪着赝品。我此刻的火气不光是嘴上说的理由,还有之前赝品精辟分析烟色落榜原因时无处发泄的闷气,现在得着机会我不自觉的爆发出来。
只听得,“啪!——哗啦!”一声,御书房的桌子被我报销了,桌子上面的考卷和刚刚批好的奏折全都散落在地上,有些还被打翻的墨汁弄乌。
我瞄了一眼现场毫无愧疚之意,赝品不是很厉害吗,让他自己想办法去吧。
赝品看着眼前的断桌和地上的一片狼藉,他心理很不是滋味,不是为桌子,而是‘主人’对他的态度。
“说。你原打算给他们两个什么官职。”
赝品闻听‘主人’催问,赶忙打起精神回话:“叁仁的试卷答得好只是凑巧北、极、光去爹爹府上时教过他治国之道;文采上,王文浩在考试前又灌输给叁仁一些窍门,而这些刚好又符合阅卷管的喜好,总体上他是个幸运儿,但考试是考试,现实是现实,而且他玩心太盛,心浮气躁,尚未定性,暂时不适合担任要职,何况他不是本朝人,只有功名即可,如果要封官,过几年可以让他做使官,出使北甲国为两国修好作桥梁。北甲国是他的家乡,就算有什么不妥北甲国也不会难为他。这样也可省去爹爹不少的烦恼。”
“你对形式可真了解呀!”赝品不但清楚我正为叁仁烦恼,也清楚现在让他回老家是撵不动人,所以过两年等他成熟些再外放。
“至于烟色……”赝品接着说:“孩儿也觉得他不适合官场。官场学问复杂,他没有做官的天赋应付不了的。烟色文采还行,可以进书阁帮忙修史书……”
“不行!”我打断道:“天天抠书本眼睛会累坏的。烟色为了准备科考现在的视力已经比以前差了,要不是有我帮他校正,在他中进士之前就先成了近视,我可不想让他成半个瞎子。”
“那……地方官?”
“不行,外放离我太远,而且地方官琐事太多。”
“国库……”
“你想要他的命呀!那里的官十个有九个贪,剩下一个不同流合污就要被另九个害死。一旦出了差池就算烟色没作什么也会被连累。”其实银响衙门没我说的那么糟。可我就是不想让他跟这些引人犯罪的东西沾边。“难道就没有,既威风又安全,及重要又不辛苦,既让朝中官员畏惧又羡慕、尊敬的职位吗?最好还要有很多升迁机会的那种。”
我的无理取闹和强人所难大概只有赝品才能忍受,他想了下说:“监察御史。”
我一听就火了:“那不是只有正八品上的官位吗!”
赝品料到‘主人’又会不满,忙解释:“官位是很低可权限很大,察院的任务是监察百官、巡视郡县、纠正刑狱、肃整朝仪等事务,就算一品大员也要礼让察院的人三分。烟色不需要具体作什么危险工作,只要整理密探们发回的资料就行。本朝虽安宁但贪官污吏也不是没有,只要查抄几个可到满门抄斩或株连九族罪名的乱臣贼子,烟色就可以升官。与犯人有关的人都死光了,也不怕会有人找他寻仇。想必作清理朝中蛀虫的差事更符合烟色报效朝廷的初衷。于人,烟色的成绩并不好如果一开始就给他高官坐难免让人不服,等他在这个位置上有了成绩在升他官位别人也说不出什么;于己,烟色从未涉足官场,不易突然担任要职,否则他的压力过于沉重,会成为心理负担。”
“嗯……”我听着好像有道理,可又觉得哪变扭,一时也想不出来,我要是在不满意恐怕赝品也没办法了。我勉强赞同:“就先这样吧!”
“爹爹。”
“什么?”
“皇亲国戚可直接委任官职,以烟色的身份就算是收养的他也够条件,无需参加科考。”
“这事烟色八年前就知道,他正是为此自卑,觉得自己出身不好,不愿意走这捷径,所以才拼命学习、考试。”
“爹爹真幸运,捡到烟色这么懂事的孩子。”
“那当然。我捡了来的……不,是我看上的人都是难得孝顺、忠诚的宝贝。”
“忠诚?爹爹是指杨笑吗?”
“他也算一个。”我得意道:“还是我比较有人缘,哪像你全靠血液支配人。”
“孩儿惭愧。”赝品露出自叹不如的笑意。
隔日,翘首以盼的科考结果终于出来,烟色在他27岁这年如愿的考上进士。虽说他不在意是否进入三甲,可最后一位的名次还是很刺眼。正如赝品说的不能让烟色名列前茅,可也不至于让他最后一名吧!哪怕是倒数第二后面有个垫底的心理也舒服,这还不算完,叁仁明明在第十九位,现在竟然成了探花!正数第三和倒数第一,这强烈的对比更加刺激人。
烟色虽然没表现出伤心,还笑着恭喜叁仁,可我知道烟色心理一定很难过。他明明那么努力,却被一个小自己13岁的弟弟超过,而这个弟弟平日里看起来还是游手好闲,不务学业的胚子。在我不知该如何安慰烟色时,叁仁那个缺心眼的小子却在一旁炫耀自己是天才,说什么,国王的儿子天生就有治国的才能。
我一听当时就想捏死他,这不明摆着说烟色出身不好吗。幸好我知道叁仁是喜欢烟色这个哥哥,只是一旦高兴过头就容易口无遮拦的乱说。
我无法指责叁仁什么,只怪我自己失策,我就该一直盯着赝品把名单改好。我对赝品处理的结果极其不满意,可有人对这个结果满意到不可思议的程度。
程天官不但考中进士,还中了榜眼,这让程天官始料未及。他上面的状元是在皇家学堂就读的天子门生,他下面的探花是逍遥王的干儿子。这两个人都是有过硬的实力和背景,他们的名次他不奇怪。而他呢?他利用过他义父的人脉关系,可惜今年考试严格,根本联系不上人,也就发挥不了作用。程天官不看好自己的试卷,他觉得能中进士就算走运,没想到还能考中榜眼。难道他真有治国的才华?程天官想来想去,总觉不可思议。
肖明远对此倒没觉不妥,他认为一向聪明的程天官,能高中榜眼不是没可能。他替程天官高兴之余,只担心这个身份会更加助长程天官阴损性情的发挥,少不得又要有人遭罪。至于他本人,考中武进士,排名中位,十年前他会兴高采烈,可现在他只希望自己的成就能对他义父有所帮助。
程天官、肖明远他们对自己的成绩各怀心情的迎来面圣时刻。凡榜上有名的人都要被皇帝召见,所有科目加起来一百多人都在上朝的大殿上面圣。程天官、肖明远按名次排在队伍中集体见驾,整个过程很顺利。程天官在面圣结束后才确信自己真的考中榜眼,就在他春风得意时更让他欣喜若狂的事发生了。
新考中的进士都要被分到指定部门实习一个月,之后按上司给的成绩再安排官职。考中武进士的肖明远自然是分到军中试炼,文进士则分到六部,然而程天官接到的分配却是入宫直接听候皇帝差遣。
程天官起初也心存疑虑,试着向来传旨的太监询问,那太监竟然真知道点内情。原来在菩云寺,他和皇帝因为王文浩的命案有过一面之缘,是那时他给皇帝留下好印象,所以皇帝才点他,至于是什么好印象那太监就不知道了。
程天官顿觉喜从天降,能被皇帝欣赏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说不定也是因为这样自己才会考中榜眼,程天官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欣欣然领旨入宫。
俗话说得好乐极生悲,就在程天官以为自己马上就要平步青云时,情况却急转直下。在他乘坐接他入宫的轿子赶往皇宫的路上,没有任何预兆程天官只觉眼前一黑人就昏了过去,当他再次醒来,他被自己的处境惊骇了。
一间没有窗户的石室,唯一照明的工具是一盏放在地上的小油灯。程天官被吊在屋子的正中间,肢体被捆绑的方式和吊起的姿势如同他对待王文浩一般。程天官霎时惊出一身冷汗,这还不算最令他恐惧的是,一个黑衣男子——一个带了他绑架王文浩时带过的人皮面具的黑衣男子出现在他眼前。
“小少爷,你醒了。”
“这么有精神真是太好了。”
……
对方说的话,对方做的事,都是他对王文浩说过做过的。程天官蒙了。人生大起大落得太快,让他无法理解。此刻究竟是因果报应还是有人算计他?是谁?王文浩的家人?不可能,他们不知道那晚的事,不可能用同样的手段对付他,而且他是在乘坐皇家轿子入宫时昏过去的……程天官越来越害怕,他隐约感觉到什么想开口求证,可他办不到,谁让他当初封住王文浩的口,现在历史重演对方自然不会让他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