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Ⅶ)——湖中影

作者:湖中影  录入:01-16

在神开头的话中,赝品就注意到,神提到‘主人’需要他。赝品从水晶球获得自由时,以为‘主人’计算失误,他才提前出来,既然是需要他,又嘱托了事,他就不是侥幸出来,而是按照‘主人’的期望被放出。赝品恍然大悟,虽然他不知道是什么事,但肯定是他追悔莫及。赝品急于知道,而神都说到这个份上想必也不会隐瞒,所以他直截了当的问:“最重要的部分,是什么?”

“那时你只听到‘你就一辈子呆在这里,填海去。’其实在哪之前‘主人’还说了‘我要进行自我改造,但这次重生会伴有危险性。一旦开始计划,我身上会出现红印作为进化阶段的提示,保险期间你要在我身上还有五块红印记时,把我关进你待的这个水晶球里。为了防止我在进化途中跑出来,我会解除支配权,因此我无法给自己做囚笼,所以在你出来后,这个水晶球会完全由你支配。不管我在那里面做了什么,说了什么你都不能把我放出来,只要我完成进化,就能自己从这里出来。’”

赝品愕然而立,悔不当初已经不足以形容。

神停顿片刻,冷眼审视赝品的反应,之后讥讽:“后悔了。”

“不……不是……”赝品强迫自己镇定,现在不是懊悔的时候,多想无益。他的表情一直都很镇定,甚至是平淡如水,好似这一切都无所谓,但这还不够,神可以窥视人心,他要隐藏的是内心的波澜。神之前的话暗藏玄机,赝品不解的问:“为什么要告诉我你的弱点?”

“真敏锐。这跟你要办的第三件事有关。那个水晶牢笼是这个世上我唯一不能碰的东西,它的存在对我是个威胁,能把它毁掉的只有你,所以我要你把它投入太虚幻境。”

“为什么要投入太虚幻境?”

“水晶牢笼能困住我,同样也能困住‘主人’的情感,太虚幻境的出入方式只有我会制造,用水晶牢笼永远封住‘主人’的情感,关闭太虚幻境的出入口,你就无法支配水晶牢笼,这样我就没有弱点了。”

“你是要我亲手埋葬‘主人’。”

“没错。你空口白话的忠诚,我不相信,你自己也不相信。只有实际行动才能确定你的立场。去将水晶牢笼带到这里,当着我的面将它投入太虚幻境。这样我就相信你对我的忠诚。你是聪明人,应该知道我为什么敢让你把那东西带到我面前。”

赝品知道,所以他在发抖,难以掩饰的恐慌。神下那么大的功夫折腾人类。在他眼里神是神,但对于‘主人’,神所做过的一切,等于是‘主人’做的。‘主人’是无法承受因自己的疏忽而造的孽。

“瞧瞧这个。”神让赝品瞧向上空的画面。神兽和魔物们已经移动到逍遥王府的上空。在他不察觉的情况下,神对他们下了新的命令,逍遥王府在轰鸣声中变成一片废墟。为了让赝品看清,神让宠物们降低了能量,所以有残砖断瓦,所以有七零八落的尸体,而不是之前的荡然无存。

赝品惊愕:“你说过,不攻击人类!”

“我是不攻击人类,他们不配,但我没说过会保留‘主人’的东西。只要是‘主人’喜欢的,对我都是一种耻辱。”

好可怕。赝品之前只是觉得,此刻才真正体会到神是神,‘主人’是‘主人’。

神接近被威吓住,发怔的赝品,在他耳边低声蛊惑:“于其让‘主人’在懊悔中醒来,不如让他一直沉睡。”

赝品身子一震,神见他有所动摇,又说:“‘主人’醒来对谁都没有好处,他会痛苦,而你做过的事也不会被他原谅,既然注定要失去,为何不选择能接受你的一方。”

“接受我?”

“说我爱你,那太假了。但我需要一个对手,你我都有创造的能力,我需要你这份才能,作为代价我会给你想要的。”神一手勾住赝品的后脑。进化后神就和赝品一般高,所以神平行靠近,在赝品轻颤的唇上柔柔的吻了下去。

赝品狂乱的心,因这突来的一吻全部停止运转,天地万物化为须有。

短暂而柔情的一吻结束,神与他拉开距离,赝品恍惚的瞧着神。

神的双眼此刻温润如水,手从赝品脑后收回时,手指轻轻沿着他耳朵轮廓划过,用充满魔性的声音对他说:“好好相处,说不定有一天我真的会为你动情。”

神眉眼含笑,令人心醉神迷。赝品不是能被外表迷惑的人,可他追寻这个笑容太久太久,所以一下子陷了进去。许久,赝品沉痛的垂下眼帘,他已经走出迷雾。

神收起充满诱惑的笑,也没生气,大方道:“你迷恋的一直都是‘主人’,一时改不过来也很正常。或许他们能帮你认清立场。”

神向上空天镜中的神兽们命令道:“踏平京城。”

“不用了。”赝品垂着头,沉声道:“我会实现你的愿望。”他别无选择,于其等到世界被夷平,不如现在妥协。

神笑了,赝品带着使命走了。空无一人的房间里,神收起笑意,沉下脸来看向逍遥王府的画面。

“真是命硬。”

逍遥王府虽然被毁,尸骸遍地,但不是全部的人。当年北、极、光为了避暑,在王府下挖地宫,越挖越大,结果塌了,‘主人’很气愤,可不管他们又怕生出别的事端,干脆自己动手,修建了一个异常结实的地宫。神兽突显天空对付傀儡时,距离虽远但逍遥王府和京城的人都看得见那些庞然大物。王府的人不知那是福是祸,就让主子们躲入地宫。留下一小部分人监视天空。因此,在神兽攻击逍遥王府时,烟色他们受到‘主人’制造的地宫的保护,幸免于难。神只让赝品看到王府被毁的远景图,没给他一一确认尸体的机会。其实那些尸体,很多都是魍魉攻击时死去的人。赝品误以为烟色也死在其中,神要的效果已经达到,这就足够了。至于逍遥王府侥幸苟活下来的人,神也没命令继续屠杀。他要留着他们,等他处理完这边的事,他要亲自出马,当面杀了烟色。这种卑微的生物,居然被‘主人’当宝贝,最可恨的是‘主人’为了体会欲奴、烟色的艰辛甘愿沦为北、极、光的玩物,想来就荒唐、可恨。欲奴、北、极、光都死了,能报复和出气的对象只有烟色。既然‘主人’亲手救了他,他就亲手杀了他,有始有终。一想到烟色看到他时的表情,神心情舒畅不少。

赝品虽然妥协,但不妨碍他清扫垃圾,所以神兽们还是按命令扫荡京城。破坏的镜头大同小异,没什么好看的,神关掉上空的镜子。再看王文宇那面,依旧一片漆黑,也被神关掉了。旁边,白的世界,没有异状。虽然剧本是神写的,但他却讨厌那些龌龊事,赝品不在,他关掉它,图眼前干净。岳冬那边,吸血鬼们在不愿意也得服从新王的命令。而威廉很幸运的被河水冲回伊斯坦丁堡附近的流域,他清醒后,立刻回宫重新组织狼人军队。他认为该隐开局得胜,此刻必定得意忘形,他要趁该隐疏忽大意时打个措手不及。为此,他不等士兵适应狼人的变化,立刻带着他们赶往法斯兰堡。而岳冬,经赝品指点,早已做好迎敌的准备,只等狼人到来。随着威廉的逼近,狼人与吸血鬼的决战势在必行。

四个天镜去掉三,耳根子清静不少。神一个人坐在宝座上,饶有兴趣的等照看狼人与吸血鬼的战斗,以及赝品的归来。

天镜被关掉,但太虚幻境中的世界还存在,白的磨难仍在继续。

白感到害怕,他恐惧珠峰上等待他的噩梦。他想逃。可他被看得好紧。这里没人会帮助他,他该怎么办?车队还在继续前进。进入山区后,马车就不能用了。他像牲口一样,四肢被捆在一起,用根杆子从中穿过,两人一架,往山上走。山路难行人们玩弄他的心力也少了。白觉得是个机会。他在慢慢恢复体力,却装作越来越虚弱,果然人们对他的防范一天天降低。从夜里不在栓着他,到没专人看守他。

白耐心的等着,直到某一夜,值夜的人也瞌睡过去,他慢慢爬起,悄悄退开,没有惊动任何人,越走越远,越跑越快,直到看不见那些人,白激动心脏狂跳。他以为自己成功了,然而四面八方忽然响起锣声,无数的火把在林子深处燃起。白大骇,不知所措。

“白。”王文宇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你以为你成功了?是我刻意放松戒备让你逃的。知道为什么吗?应为你太特别了,只要在地上,任何一个处都是你的牢笼,任何人都是你的仇家,你没有地方容身。”

他被耍了!白一阵寒颤,只觉全身血液凝结,手脚发凉。

王文宇又喊:“你想跑就跑,想躲就躲。兄弟们这是一场狩猎,抓到他的人可以为所欲为。”

白的脸色更加惨白。为所欲为,好可怕的词。连想都不敢想。四处都是火把,八面都是人声,他该往哪跑。白六神无主,眼见一方的火光离他越来越近,他本能的往反方向跑。慌不择路,一下摔倒,紧接着被地上的网子吊到树上。在王文宇宣布狩猎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他就落网了。十来个男人来到树下,远处还有人向这边聚集过来。先到的人奸笑着把他放下来,按在地上。一个个脱下裤子,毫不留情的进入他。自觉无望,于其这样苟延残喘,不如一死了之。白用头去撞旁边的石头。伴随钝痛,他眼前一黑,以为自己死了,可再睁眼看到是王文宇。

王文宇嗤笑他:“你以为我给你自由,就没想过你会寻短见?告诉你一个新发现,你虽然被剥夺神力,但天国人特有的水性体质不会让你送命。你应该听过抽刀断水水更流。这半年来,绳捆索绑的伤,并没在你身上留下任何痕迹,无意中弄伤你的地方也是过水无痕。神奇吧。”

王文宇一席话将白震撼的目瞪口呆,如坠深渊。

“所以这次你可要跑远点,藏好点。再被捉住,他们不会在这么轻易的放过你。”王文宇说完起身。旁边的人踢了白一脚,白从地上爬起,踉跄的后退。这是什么世界,好可怕。白觉得自己快要疯掉。绝望让他无力,可恐惧逼的他还得跑。

他拼命的逃,身后不断传来王文宇的高喊:“跑吧,跑吧,在跑快点。否则就要被抓住。”

讨厌!不要!求生无路,欲死无门的感觉好恐怖。白在树林中不断奔跑,脚底被碎石枝叶扎破,这些痛都抵不过身后如洪水猛兽般向他袭来的恐惧声音。树荫层叠,狂乱的夜,不住的奔跑,这种感觉好熟悉。他似乎在很久以前就这样逃过,可是和现在的感觉又有些不太一样。哪里不同?他是何时遭人追赶?在认识王文宇之前,他不都是天国的大祭司,怎会如此狼狈的逃亡过?白感觉自己遗忘了什么。他开始向山上跑,他觉得在那里有他要找的答案。窜过树林,窜过草丛,他看到了,在哪悬崖边上,有一颗枯萎的大树,孤零零的耸立在月光下。白愣愣的瞧着,好熟悉的场景,可又缺些什么。

白愣神之际,赝品踏着白云从天而降,停在悬崖之外的上空。黑夜中他浑身反照白光,更显尊贵孤傲。赝品居高临下,见白狼狈不堪,鄙视道:“这就是你选择的路。现在后悔吧。”

白看看赝品,又瞧瞧大树,心中有一团散不开的雾,困惑使他对赝品的出现没多大反应。

“你现在就是求我也晚了,不洁的你不可能再回到天国。”

白没在听赝品的话,他盯着大树,他觉得那里应该有什么,渐渐地有些影像在他脑海闪过,与眼前的场景重叠。他记得他来过这里,他见过赝品,但不是以这种形式,赝品也不是傲慢的站在云端,而是依靠大树,迎着的月光孤独拭泪。

云上的赝品还在喋喋不休的说:“你肯认错,你肯求我,或许我可以给你个痛快。现在除了死亡,你已经无路可走。”

“住口。”白突然开口,眼中不再迷惑,不再彷徨,昂首冷对空中的人。“我才不要死。”

“哦?你已经堕落到甘心做地人的玩物。”

“什么地人,什么天国的大祭司。一派胡言,我只是一个天生与众不同的人,遭到,同类的排斥,渴求同伴的人。哪有那么受欢迎。人们见到我只会讨厌、恐惧、厌恶,把我当鬼一样屈打。我逃跑是为了要活着,不是为了寻死。这才是我的人生,而你……在这里我遇见了他。”白指着大树:“那个美丽而哀伤的生物。我所认识的赝品,我所知道的赝品是被同类抛弃,与我通病相连,不是你这个冒牌货。”

此时,王文宇和其他人包围了悬崖,白回过身面对重重包围,不再害怕,他指着王文宇:“你也不是王文宇。我所认识的文宇,他的家人不是死于干旱,而是被他亲手毁灭,而我为了让他从那腐朽、糜烂的家庭得到自由成为他的帮手。所以,真正的王文宇绝对不会为家人报仇。”话完,白感到一丝凉风从他们中间吹过,草木沙沙作响。祸害死自己的亲人可不是值得骄傲的事,但此时白也只能这么说。

王文宇笑了,无所谓的说:“那又怎么样。你就算想起自己的人生又如何,这里是太虚幻境,进到这里外面的一切都与你无关,在这里你就是堕落的大祭司。”

“太虚幻境?这不是真实的世界?”

“不是,这是超越物质,精神的世界。”

“这么说,我被你们……都是精神上,身体并没有。”白欣喜,这是目前为止他听到最好的消息。

“你要是能回到外面,是可以这么解释,但在这里,现在的你就是真实的。”

“原来如此。我终于知道该做什么了。”

“我看你还不知道。现实世界中已经没有可以让你醒来的身体,他已经被梦魇之花吞食,溶入太虚幻境。太虚幻境中的虚幻空间要多少有多少,但要固定一个空间就要引进一个实体做墙壁。这个空间已经被你的身体固化,你是出不去的。”

“固化?难道我是在自己体内。”

“可以这样解释。”

听起来让白很不爽,感觉自己体内入侵了一堆恶略的东西。“什么太虚幻境,什么没有醒来的实体。说来说去,我还是在我自己的身体里。说白了,你们就是一场噩梦,只要找到苏醒的方法就可以让你们消失。”

“你办不到的,你的身体是被梦魇之花吞噬后进来的,物质形态被改变,凭你是不可能将身体复原。”

“不做怎么知道不可能。”

“勇气可嘉。可你最好看看现状,你会有那个功夫吗?”

一语中的。白恢复记忆,找回自信,识破骗局,但他没有改变现状的力量,甚至处境比之前还糟糕。要命呀!

王文宇:“你不是很想得到别人的爱,别人的拥抱吗。看这里有这么多人要抱你呢。”

“呸。这糟粕的剧情是谁想出来的?这太虚幻境的主人是谁?”白不认为赝品会对他干这种事,‘主人’更不可能是这种人,但是除了他们两个谁还会有这个能力?该隐吗?

王文宇得意:“这是神的杰作。”

“神?‘主人’?”他能想到,被称为神的只有‘主人’。

“不。‘主人’已经死了,被神取代了。”

“‘主人’死了,这怎么可能?神到底是谁?”白直觉外面发生大事,比他这里更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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