赝品被‘主人’一拳打飞,真是毫不留情,半分颜面都不给,赝品伤心之余,更加肯定‘主人’被某事所困。难道‘主人’也中毒了?赝品摇摇头,立刻否定,潘多拉的病毒他研究过,只会影响傀儡,危机不到‘主人’。
伤脑筋,他从来都不是‘主人’倾诉心事的对象。在中原时‘主人’有许多朋友,‘主人’会跟他们说。他通过那些人了解‘主人’的情况,现在‘主人’只身一人。最最让赝品无法释怀的是,半月前‘主人’还和他有过浓情蜜意的时光,今个‘主人’态度180%大转变。‘主人’可真会折磨人。赝品转念一想,‘主人’厌烦他的同时也在避讳其他人,心理又舒服些。总之‘主人’现在在气头上,过两天,不管‘主人’是否找到答案,总会打破现在的局面。赝品自认有足够的耐心,上百年都等过来了,个把月算得了什么。然而赝品这次少计算了一件事。之前的无数岁月,‘主人’对他一直都很冷淡,所以他必须有耐心,也只能有耐心,如今‘主人’对他好过,这种甜蜜不断诱惑着他,对‘主人’的想念远胜从前。如果可能他一分一秒都不想与‘主人’分开。
为解相思之苦,他在几十里外远远的瞧着‘主人’,这小小的奢求仍然遭到‘主人’的厌烦,被撵走。他派追眼替他关注‘主人’,结果追眼有去无回。全无音讯,两地分居的日子越发难熬。这里不比天朝,在那边他是皇帝,他有国事要处理,有的是人、事、物,让他打发时间,而这边需要他操心的事几乎没有,他有更多时间思念‘主人’,他的耐心在下降。虽说该隐会陪他,可该隐的样貌和想取代‘主人’的意图反而令他更加想念‘主人’。赝品觉得自己病入膏肓,在这样下去会自乱阵脚,于是他想起某人,为此他再度前往伊斯坦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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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人’的谎言顺利帮岳冬在伊斯坦丁安了家,威廉因此干劲十足。王文宇觉得有趣,跟威廉说了不少岳冬的事,当威廉知道岳冬在遥远的东方也曾是赫赫有名的将军,就请岳冬指点他的军队,为迎战吸血鬼做准备——白也是武林高手,但他向来独来独往,虽然也教过几个徒弟但都是一对一,并不善于训练军队培养他们集体作战,况且白也没心情当教官。
岳冬实际带兵经验少,只是兵书看的多,可在威廉看来他就是久经沙场的悍将。其中缘由岳冬无法明言,面对威廉殷切的期盼岳冬难以推辞,只好硬着头皮上。幸好岳冬有训兵的经历,兵书也背的滚瓜烂熟,尤其他的身份和个人实力被伊斯坦丁的士兵所崇拜,听话的兵是最好训练的,这活倒也不算难。他忧心的是这些人会空欢喜一场,他的负罪感越发浓重。说实话,他在这里过的并不踏实。那些人越对他好,越对他寄予希望,他越害怕。他一面担忧未来,一面还要应付向他讨债的赝品。
赝品觉得和岳冬在一起等‘主人’才算正常,可他又不能这么说,刚好之前的事虽然是玩笑,这会却能拿来当借口。
赝品来时,岳冬正要去练兵。赝品的到来超出‘主人’的承诺,可谁让他不小心,刚被赝品救了,他也不好拿‘主人’当挡箭牌,逼赝品走。况且赝品也不是能被吓走的人。赝品让岳冬先去练兵,他在房里等他,虽说赝品没有硬来,可事是跑不了的,岳冬为此一下午都心不在焉。当然,他不担心这个,还会担心别的,所以威廉也没觉岳冬和平日有何不同。
入夜,岳冬住在伊斯坦丁堡以来,这是他首次对自己的房间产生抵触情绪。他不想回去,可总这么耗着更难过,本着早付完帐早了事的决心,深呼吸踏入自己房间。一进屋,香味四溢,这味道他很熟悉,是赝品寝宫常用的熏香。赝品还沏了茶,让他坐下喝,岳冬一尝又是赝品以前常喝的。赝品并不偏好饮茶、熏香,只因那是‘主人’喜欢的东西,而‘主人’之所以喜欢是应为东方凌鹫、烟色等人说味道不错。这个由来让赝品忌讳,但最终是被‘主人’认同的东西,他也试着接受。但这些气味总是勾起岳冬那段黑暗的日子,他无心品味。
“这是你的房间,你随意。”
赝品虽然这么说,可他的存在让岳冬哪里随意的起来。再说赝品不请自来,早已鸠占鹊巢。岳冬独自揣摩,赝品叫他随意的意思也许是要他主动?岳冬按照自己的理解,开始脱衣服。他脱到一半,看书的赝品慢悠悠的对他说:“我现在没心情和你做。”
岳冬霎时僵住动作。明明是赝品嚷嚷着要他用身体付诊费,这会儿,还是在他脱到一半的时候说这种话,搞得好似他上赶着献身似地。岳冬又气又羞,真想对赝品大吼:“不想做就离开这里。”可他不敢。衣服已经脱了一半,就这么穿回去岂不应了赝品的话。他在赝品眼里就是个玩具,没什么尊严可谈,但总被赝品戏弄让他心里说不出来的憋屈。岳冬停顿片刻,继续脱掉衣服,随后从衣柜里拿出另一套衣服穿上,好似他就是为了换衣服才回来的。他出门前对赝品说:“王子那边还有事需要我。”
关上房门,岳冬在门外心跳的厉害,一时的无名火真的让他做出这种用行动顶撞赝品的事。他走出房门时有种逃跑的感觉,他心里一直在惶恐生怕赝品叫住他,幸而赝品没有出声,是惊讶他的行为?还是不屑于他的小把戏,就不得而知。岳冬赶忙跑开,今夜他恐怕不能回到这个房间。
赝品合上书低笑:变大胆了,有趣。
此后,赝品一直没让岳冬付诊费,也没离开的意思。岳冬不懂赝品冒着违背‘主人’命令的风险赖在他这里是何用意。赝品是悄无声息来的,任何人都不知道,也不打算让人知道,所以岳冬不在房间时,有人来找他,赝品要么回避,要么变成他的样子出来应对。岳冬害怕赝品用他的样子说出或做出不当的话和事。为此他不得不同赝品呆在同一个空间中,虽说岳冬在伊斯坦丁有话语权,可以让他的住处变成禁地,但他不想让赝品在这儿安家。慢慢的岳冬也发觉这个模式很像以前,赝品和他一起只是打发时间等‘主人’,可今时今日环境大不相同。赝品不是这个国家的支配者,身份却比统治者更危险,他不能让人知道吸血鬼的制造者住在他屋里。岳冬隐忍不住,开始旁敲侧击的问赝品‘主人’的去向,盘算该如何把这位瘟神送走。
赝品在岳冬这骚扰了快一个月,他见岳冬越来越熬不住,觉得时机成熟。‘主人’嫌他烦,他不能再去找‘主人’,但又想了解‘主人’的近况,所以他留在岳冬这里,一方面重新找回耐心,另一方面如果他等不来‘主人’就让岳冬为他跑一趟,‘主人’对岳冬总会留些情面。单纯的命令岳冬去打探消息不是问题,问题是他担心‘主人’误以为岳冬是他派去的细作。当然,这也是事实,就因为这样他在岳冬这住了一个月才把岳冬逼到墙上,他要岳冬不知不觉的为他跑腿。
终于来了。岳冬一直预感赝品是在等一个令他困扰的时机,果不其然赝品在庆典之日要他的身体。几天前威廉同他说过今天是伊斯坦丁建国日,请他参加,礼服都为他准备好。这会儿离庆典开始只剩一个小时,赝品只准他脱衣服,不准他穿上礼服,说是现在有心情,想要他。这不是存心难为他是什么。
侍者又在门外提醒他时间,他真想告诉对方他不去了,可赝品捂住他的嘴,替他回答:“一会就过去。”
赝品一边这样承诺,一边又抚摸他的身体,岳冬真不明白这样愚弄他就这么好玩吗?还是想挑起他欲火后,在放了他,让他在人前失态,看他笑话?
岳冬的身体被夹在冰冷的墙和赝品之间,双腿微微颤抖,违心的感觉不断涌起,却又觉欠一点。岳冬难耐的扭动腰肢,咬牙忍耐,总等不到解脱,他意识到,赝品是想让他求他。要开口吗?被人牵招鼻子走的感觉并不好受,但这么耗下去也不是办法,倒霉的只会是他。
岳冬为了早点得了解此事,甘愿让赝品得逞,可不等他开口,一道声音突然介入,惊吓到二人。
“喂!干什么呢!”
‘主人’的出现在赝品的期望之内,可出现的时间却在意料之外。最重要的是,他一点都没感觉到‘主人’的接近。为了等‘主人’他一直张着感应区,就算‘主人’速度再快,总有些先兆,为何这次这般反常?
我在落魂岛苦心研究数十日,终于得到硕果,决心重塑自我再造辉煌,而其中必不可少的原料就是赝品的源血。我把落魂岛上的建筑搬走,安置在安全地方后,就来找赝品。经过计算,我这次重组身体需要很长时间,于是中途改道先到伊斯坦丁看看岳冬的近况,顺便跟他话别,因为当我再度出现时,就不是现在的我,我将成为真正的全能之神。这就是我的最终目标!没想到赝品也在这。
“我不是叫你别来打扰他吗!”我很不高兴,转念想想这小子本来就是阳奉阴违的性格,我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就不在计较这些,一把抓住赝品的手臂将他拉离岳冬。岳冬衣衫不整,我估计他也不愿意在这种状态下面对我,我还是赶紧走人吧。
‘主人’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令岳冬看傻眼。唯一清楚的是,他终于摆脱赝品,逃过一劫。
我拉着赝品飞到落魂岛上空停下,一路上他不断向我解释他和岳冬的事,生怕我误会似的。他救了岳冬是事实,一个人孤单寂寞找人做伴也没错,但我现在关心的不是这个。重组身体时是我最脆弱的时候,我需要赝品照顾我,可我也担心赝品会利用这个时机对我做什么,所以就算没有这事,我也不相信赝品会老实呆着,但这件事刚好给我一个借口。我用电波催动与落魂岛合体的分身与岛分离。岛上该搬走的都搬走了,我可以毫不怜惜的粉碎岛屿,看它沉入海底。
赝品一脸不安的问我:“为何毁了它?”
我没回答他,继续用意念电波分割海面上的透明分身,用三分之二的部分聚拢成一个硕大的空心球,我站在上面。
赝品一脸费解,而更令他惶恐的是,我握住他手臂的手,在他专注于海面变化时猛然膨胀成透明的圆形罩子,将他囊括其中。
“‘主人’?”赝品惊疑的看着我:“你这是做什么?”
“当然是把你关起来,谁让你不听话。”
“你……是当真的?”
“如此大费周章像开玩笑吗!”
“别……这次我真的不是蓄意的。”赝品一脸惶恐,从来都是镇静如他,如今慌乱起来。他一边求我一边用他的力量试图突破牢笼。徒劳的挣扎,在世人面前他的力量不可一世,可在我这里犹如以卵击石。
“吵什么!又不是判你无期,你在里面好好反省,刑期满了就放你出来。”
“刑期?那是多久?”赝品问的可怜巴巴。
我窃喜,一向他都是把别人下大狱,这会儿也尝尝自己失去自由的滋味。我义正言辞的对他说:“那要看你的表现。”
“好。要怎么做才能让你相信我?原谅我?”
“怎么做……”我琢磨赝品的话,转而邪气的笑道:“把你的心给我。”
“唉?”赝品愣住。他不是人,他没有心脏,‘主人’是知道的。如果是指情感上的心,他早已属于‘主人’。赝品来不及深思,全身一阵被打散般的剧痛,不禁令他痛出声。
我的手臂变成触角,刺穿膜壁刺进赝品身体,对他放电。我要重新排列身体,就需要赝品身体中曾经属于我的,最原始的细胞。为了能够最快最完整的得到它们,我只能打散赝品,在被打蒙的细胞中寻找依旧有活力,耐点、耐腐蚀的细胞。反正他会复原,我不用担心他的性命,至于痛苦,这种程度的损伤就算是赝品也无可避免。赝品90%的身体都在我持续放电中液态化,我从中过滤出需要的成分。
赝品像一堆稀泥瘫在球内底部,还算完整的右手颤巍巍的扒着球壁,心存的一个眼球写满痛苦。前一刻还叱咤风云的他,此时已经破烂不堪,这副样子我看不下去,甩手将他塞入海上更大的球状牢笼中。
“不……要……”赝品从肉酱般的身体里发出惶恐的声音,可惜被厚厚的球壁阻断。
我不想看到他的惨状,背过身对他说:“其实还有一件事,我要进行自我改造,但这次重生会伴有危险性。一旦开始计划,我身上会出现红印作为进化阶段的提示,保险期间你要在我身上还有五块红印记时,把我关进你待的这个水晶球里。为了防止我在进化途中跑出来,我会解除支配权,因此我无法给自己做囚笼,所以在你出来后,这个水晶球会完全由你支配。不管我在那里面做了什么,说了什么你都不能把我放出来,直到我身上的红印全部消失才表示我完成重生,到时我就能自己从这里出来。办好这件事,我就原谅你,要是敢耍花样……”我猛然回身冲赝品威吓道:“你就一辈子呆在这里,填海去!”
该叮嘱的都嘱咐完,我看了赝品一眼,他还没复原,身子如同肉酱,一想到我在进化时也要经历这个过程就觉恶心。我皱了皱眉,带着海面上剩余的分体飞走了。
再看赝品,他被‘主人’关进这个水晶球后就听不见外界的任何声音,感应区也失去作用。‘主人’又是背着他说话,他无法通过唇语来判断‘主人’在说什么。直到‘主人’转过身,凶巴巴的冲他嚷的那句:“你就一辈子呆在这里,填海去!”
他只读懂这致命的一句,加上‘主人’临行前厌恶的眼神,赝品顿觉世界末日来临——难道他这么多年害怕的事终于发生了?他终究还是逃不过被遗弃的命运?就因为一个小小的岳冬?不!不可能!一定还有别的原因。
水晶般的牢笼在‘主人’走后慢慢沉入海底。球体内部的圆形空间只有一人大小,可球壁厚度有五十来米,赝品被彻底与世隔绝。他不怕寂寞,也不怕狭小黑暗的空间,可他不能忍受没有‘主人’的世界。以前他也时常与在‘主人’分离,但他可以通过各种方式、渠道感受到‘主人’的存在。如今这种完全切断联系的情况还是第一次,赝品失去以往的冷静,他用身体化为利器不断击打透明的球壁。明知那是徒劳的可他还是不断尝试。‘主人’临别时的话语、眼神叫他心惊肉跳,惶恐不安。他害怕就这样被永远隔绝在没有‘主人’的空间里。
无数次徒劳无功的攻击后,赝品还原成人形颓废的坐在里面。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在反复思索‘主人’怪异行动的目的。慢慢理清头绪后赝品得出与事实最为相近的结论。‘主人’从他身上和落魂岛分别取走一部分细胞,最有可能要做的事就是重组身体。‘主人’虽然接受他,依赖他,但始终不信任他,怕他搞破坏所以把他困在这里,等事情完结后再放他出去。只有这个结论可以解释‘主人’为什么要把他关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