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清苦嗤笑道:“想知道?问他们啊。”
“你以为我不敢?”
“放心地去,师父最多罚你一个月不准上厕所,不会逐你出师门的。”
“……师父!”阿宝突然大叫起来。
司马清苦大概没想到他真的会喊出来,愣了一下。
阿宝咬牙道:“我相信劳旦掌门绝对不是那种偷偷摸摸换选票作弊的人!”
礼堂一下子静下来。
劳旦气得嘴唇都抖了,正要开口,就听司马清苦更大声地喊道:“谁说劳旦掌门会作弊了?”
“不是你吗?”
“当然不是!我对劳旦掌门的信任比天高比海深,简直海枯石烂矢志不渝!”
阿宝定定地看着司马清苦坚定决绝的表情,用同样大的音量硬邦邦道:“那是我听错了。对不起!”
司马清苦捶胸道:“我坚定地相信以劳旦掌门的人品是绝对不会在选票上动手脚作弊的!这是绝不可能的!”他说完,目光正好扫过坐在对面的潘喆,发现对方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脸立马拉长了。
潘喆干咳一声,扭头看向别处。
劳旦积了一肚子火,偏偏发作不得,司马清苦和阿宝一搭一唱的目的虽然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但毕竟没有捅破窗纸,他要是计较了就等于自个儿往坑里跳。所以,他即使快气炸了,也得配合着表现出大人有大量,不和他们一般见识的姿态。
“为了避免误会,还是潘喆掌门和……司马掌门一起来揭晓好了。”劳旦双手往兜里一插,身体往边上一靠,连箱子都不碰。
司马清苦瞄了潘喆一眼,“我腿脚不方便。”
他话音刚落,阿宝已经窜出去了,边走边摆手道:“我腿脚方便啊!有事弟子服其劳嘛。”
潘喆笑呵呵地走到余慢身边,“劳掌门打算怎么个公布法?是一张一张地从里往外抽,还是全倒出来?”
劳旦道:“潘掌门自便。”
潘喆道:“那就倒出来吧。”
打开箱子,将纸条倒出来之后,阿宝以好奇之名将木箱子拿了过去,手翻来覆去地摸着木板,似乎在确认有没有夹层。
潘喆干咳一声道:“我们先公布结果吧。我记得投票前劳掌门的议题是印玄前辈是否应该归还各派之物?”
劳旦道:“是。”
潘喆道:“具体是指……”
“赤血白骨始皇剑和凝魂聚魄长生丹。”
阿宝抓着木箱子的手一松,差点砸在腿上,心中却止不住的惶恐。拿走赤血白骨始皇剑也就算了,毕竟那只是一样武器,可是凝魂聚魄长生丹是支撑印玄活到现在的力量,一旦交出,印玄会有什么结果他连想象都不敢想象。
劳旦补充道:“是的话,就是同意印玄前辈交出宝物,否的话就是不同意。好吧,现在我们来看结果。”
潘喆拿起一张纸条,慢慢地展开。
阿宝跳到他身后,伸长了脖子看。
“是。”
阿宝心头一紧。
“是。”
“是。”
……
阿宝呆呆地看着纸,一张又一张白花花的纸就像是太阳的光芒,刺得他眼睛差点睁不开来。
“否。”
终于有一个字唤回了他的信心。
“否。”
接连三个“否”字让阿宝心稍稍定了定,但在这个时候,潘喆却停下手了,“结束。”
阿宝愣愣地看着他,“啊?”
潘喆道:“一共是七派两大世家,九张选票,三否六是。”
阿宝心顿时沉入谷底。
劳旦正要宣布结果,就听阿宝道:“等等!你们忘了算祖师爷的选票。”
劳旦没有与他争辩,“便是算上也不够。”
阿宝把心一横,道:“还有……”
“阿宝!”司马清苦飞快地打断他,“你稍微学一学数学好不好?三比六四比六和五比六有什么差别?不要站在那里丢人现眼,快点回来。”
“师父……”阿宝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司马清苦朝他眨了眨眼睛。
阿宝犹豫了下,还是乖乖走回来了。三票否里肯定有一票是司马清苦的,他确定自己看到司马清苦写了否字,另外两票……潘喆有可能,那么还有一票呢?大概是连静峰和谭沐恩总是共同进退的关系,他总觉得他们写的答案是一样的。臧海灵、劳旦和杜神通都不指望,那就应该是刁玉和左可悲中的一个了?
可是,潘喆真的投了否吗?
阿宝觉得自己有点疑神疑鬼起来。
劳旦缓缓道:“根据投票结果,印玄前辈,我们希望你能叫出赤血白骨始皇剑和凝魂聚魄长生丹!”
阿宝看着印玄,紧张得连心脏都差点跳出来,生怕他说好。
印玄没有辜负他的期望,满不在乎地笑了笑,“我拒绝。”
哦也!
阿宝在心里放鞭炮。
劳旦冷下脸道:“印玄前辈打算和所有门派作对吗?”
印玄道:“不是一直都是吗?”
劳旦一拳打在桌上。
阿宝看得大呼痛快,尤其是劳旦眼角不由自主地抽了一下时,毕竟他们虽然会法术,但身体还是肉长的,并不是每个人都像麒麟世家的后人那样刀枪不入,这一拳下去应该不好受。
“印玄前辈,如果你不配合的话,我们只能采取强制措施。”劳旦盯着他,一字一顿地警告道。
印玄施施然地站起来,袖子一扫往外走,淡然道:“随便。”
祖师爷最帅了!
阿宝心头小鹿跟着印玄的脚步一蹦一跳地往外走。
劳旦怒气冲冲道:“诸位掌门怎么说?”
杜神通道:“以劳掌门马首是瞻。”
劳旦道:“臧先生是最直接的受害人,不如做个决策。”
臧海灵沉吟半晌才道:“凝魂聚魄长生丹不应该是属于某一个人的。”
……
算你狠!
阿宝气得胸口发闷。
人心的嫉妒和贪婪远比想象的可怕,臧海灵一句话就抓住他们人性上的弱点。任谁对长生不老都会向往吧,不然也不会有自甘堕落当僵尸的刁山火了。所以面对靠长生丹而长生不老的印玄,会有多少人生出嫉妒之心?
劳旦道:“我们就给他一天的考虑时间,明天中午如果还没有回应的话,我希望各位掌门无论在投票时写了什么,在这个时候都能齐心协力,毕竟,三宗六派应该同气连枝。”
阿宝冷哼。该死的左冷禅!
回到住处,天色已晚,司马清苦伸着懒腰想去睡,却被阿宝一把抓住。
“师父……”极度危险的呼唤声。
司马清苦干笑两声,“陪睡是技术活,师父年纪大了,干不了。”
阿宝道:“为什么阻止我投票?”
司马清苦道:“就算加上你也是五比六,有什么用?”
阿宝道:“难道眼睁睁看着他们把长生丹从祖师爷身体里拿走?”
“你看祖师爷急了吗?”
“没有。”
“他都不急你急什么?”
“祖师爷从来都不会急啊!要是我都不急的话,还有谁帮他急?!”
司马清苦被他吼得有点傻,半天才道:“你好像很激动?”
“废话,人命关天,当然激动。”
“因为是人命还是因为祖师爷?”
“因为祖师爷的人命!”
“……我懂了。”
司马清苦的懂了到底是懂了什么呢?阿宝不知道,因为司马清苦懂完就去睡觉了,留下他一个人继续坐在客厅里为明天担心。
第十章
四喜道:“要是他们真的对付祖师爷大人,大人怎么办?”
阿宝想也不想地回答道:“拼了!”
四喜迟疑道:“是您亲自上吗?”
阿宝大概也觉得亲自上不够诚意,非常坚定地表态道:“有什么上什么。”
四喜:“……”这个什么应该是包括他的吧?
阿宝心烦意乱地原地走了一圈,突然一拍桌子道:“不行,我不能坐以待毙!”
四喜道:“大人打算偷袭左冷禅,自己当五岳派掌门?”
阿宝没好气地看着他,“我怎么觉得你策划的这条路线好像是岳不群走的呢?”
“我没让你挥刀自宫啊。”
“那我是不是应该谢谢你没有对我的小弟弟图谋不轨?”
对话诡异地中断了一会儿。
四目相对,都觉得话题变得有点尴尬。
四喜干咳一声道:“大人有什么打算?”
“不行!”阿宝突然冲进司马清苦的房间,“师父,你今天非说清楚不可!”
司马清苦被突然跳上床的徒弟吓了一跳,头和脚同时向上弹起又落下,眼里犹带着睡意和惊疑,“你搞什么?”
阿宝深沉道:“师父,我觉得你有事瞒着我。”
司马清苦道:“废话!谁会什么时候都跟徒弟交代啊,你又不是我老妈又不是老婆,莫名其妙,回去睡觉!”
“我是说祖师爷的事。”
“哦!又来了。”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是。”
“什么?”
“这个秘密知道得人不多,我本来打算带到棺材里去的,不过既然你问起了,我决定告诉你,其实祖师爷他……”
“怎么样?”
“是个男人。”
“……四喜,快来图谋不轨师父的小弟弟!”
最终,阿宝还是没有扛住忧心的煎熬,决定找印玄商量个办法出来。虽然祖师爷很强大,但是他相信这个时候祖师爷一定也希望有人能够支持他的。
他鬼鬼祟祟地摸到印玄门口,还没来得及推门,就被门板重重地砸了出来。
“噢!”
四喜和三元搬开那块掉下来的门,小心翼翼地问道:“大人,你没事吧?”
“鼻子……”阿宝捂着脸,痛得泪水直流,手还颤抖着指着正前方,“快看看祖师爷……”
四喜和三元转头。
没了门以后,印玄住宅的情况一览无遗。
印玄一个人站在院落里,银白色的月光洒落在他身上,俊秀出尘的面容犹如月神般圣洁得高不可攀。
四喜轻声道:“大人,忍住。”
阿宝闷声道:“忍什么?”
“你鼻血越流越多了。”
阿宝呆呆地看着印玄走过来,虽然晚上看不太清楚,但仍觉得他在看自己的时候眼里有光芒闪了闪,像是疑惑,大概过了零点一秒才释然。“你怎么过来了?”他伸出手。
阿宝下意识地牵着他的手,随即发现自己一手的鼻血。
印玄似无所觉地拉起他,用另一只手推了下他的脑袋,让他仰着头进门。
等鼻子里塞了两团东西,阿宝的思绪才不再鼻血上打转,“祖师爷为什么要拆门?”
印玄道:“有人偷袭。”
“谁?”阿宝紧张地站起来。
印玄道:“不知道。”
阿宝道:“十有是劳旦!什么明天中午再说分明是缓兵之计,他一定是想趁着夜深人静的时候偷偷摸摸地潜入祖师爷的房间,然后……”
“不是劳旦。”印玄一句话打碎了阿宝脑袋里的所有想象。
“祖师爷怎么知道?”阿宝仍有几分不信。
印玄道:“他没那么强。”
“……这个理由我相信。咦,今天偷袭的人很强吗?祖师爷有没有受伤?”阿宝慌忙打量印玄。
“没有。”
“比劳旦强的偷袭者。”阿宝打了个响指道,“臧海灵?”
“请问,能进来吗?”摔在地上的门被扶了起来。左可悲站在门边朝里张望。
印玄点了下头。
曹煜立刻出门接人。虽然他很不喜欢做这种工作,不过没办法,人在屋檐下。
左可悲走进来先打招呼,然后才问道:“刚刚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阿宝见印玄没有解释的意思,接口道:“是的,发生了一件惊天地泣鬼神的大事。”
他说得这么夸张,左可悲倒有几分不信了,“什么大事?”
“我大驾光临。”阿宝说得很认真。
左可悲问道:“能来一杯茶吗?我口渴。”
于是,大驾光临这件事就被一杯茶岔过去了。
左可悲道:“我这次来其实是有事相求。”
阿宝道:“先说你今天投票投了是还是否?”
“否。”
阿宝眯起眼睛。
左可悲举手作立誓状道:“千真万确。”
阿宝道:“那刁玉呢?”
左可悲道:“这我就不清楚了。”
阿宝道:“你们不是一对?”
“你从哪里看出我们是一对?”
“门当户对啊。”
左可悲先是吃惊,随即笑道:“当然不是。藏经世家如果要联姻,还是和善德世家更匹配些。”
“……”阿宝偷偷看了印玄一眼,见他没什么表情,才舔了舔嘴唇道,“你刚刚说有事相求,是什么事?”
左可悲迟疑道:“我要求的这件事,希望印玄前辈一个人听。”
阿宝垮下脸。
左可悲道:“并不是我不信任阿宝先生,而是这件事涉及麒麟世家一个重大的秘密,实在不宜让其他人知道。”
印玄扫了眼骤然低落的阿宝,缓缓道:“我没兴趣知道。”
左可悲碰了个钉子,神色可想而知,半晌才道:“这件事关乎世界安危。”
阿宝道:“你家藏着一个关乎世界安危的秘密?”
左可悲道:“可以这么说。”
阿宝捶桌道:“怪不得世界到现在还没有和平,原来是被你们家藏起来了!你们真是太卑鄙无耻了!”
“不是的,这个秘密不是……唉,我有个不情之请,请阿宝先生能够对这个秘密守口如瓶,除了印玄先生之外,不要对任何提起。”
“好。”阿宝答应得很痛快,并飞快地将自己调整到洗耳恭听模式。
左可悲扫了眼站在旁边的四喜众鬼。
曹煜对这个秘密一点兴趣都没有,在他看来道术界的这些事情远没有赚钱重要。他跟着三元四喜回了房间。
左可悲道:“阿宝先生有三个鬼使吧?”
阿宝从怀里拿出睡得不省人事的同花顺,叹气道:“这个有和没有一样。”
左可悲咦了一声,道:“他看起来不太健康。”
阿宝道:“是啊,死了嘛。”
左可悲道:“我的意思是说,他看上去像是……被诅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