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镜仙道:“尚羽?他的用途是找到变成僵尸王的办法,并且引恒渊现身。除此之外,他只需要去死。”
阿宝道:“你对尚羽也有这么大的怨念?”
“我不是怨恨尚羽,我只是希望神屠一族……灰飞烟灭!”
他的这句话似乎触碰到了阿宝脑海中的一根弦,一个答案隐隐约约地跳跃着,只想要一把钥匙就能将这个谜团解开。可是……这把钥匙是什么?
阿宝一个人坐在床上发呆,直到肚子咕噜噜地响起,才猛然回神发现宫殿里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大镜仙?”他试探着喊了一声。
没有任何回音。
阿宝立刻跳起来,在宫殿里转悠开来,寻找着出路。虽然知道大镜仙为他留一条逃生后路的可能性不大,但他还是不想浪费这样的一次好机会。
找了一个多小时,殿内的壁画都深深镌刻进他的记忆中了,还是没有找到任何类似于门的东西。
他的眼睛突然看向青铜炉。
如果没有记错,大镜仙是从那里走出来的。
他心里又涌起一丝希望,绕着青铜炉鼎不停地打量和摸索着。
炉鼎很简单,没有多余的装饰,下面也不连着地面,所以炉鼎是通向地下道的大门这个想法显然不成立。
阿宝拿出黄符和冥纸召唤鬼差。
换做以往,这个时候四喜一定会出来叽叽喳喳地鼓励或者打击他,可是现在只有一片近乎死寂的宁静。阿宝不得不承认,其实三个鬼使中,自己依赖最深的是四喜。同花顺太像孩子,他一直当宠物养。三元太冷漠独立,虽然关键时刻会出手,可是他们平时的交集并不多。唯独四喜,照顾他的起生活,也照顾他的精神状态,会陪他聊天,分享他的心事,就像一个闺蜜……哦,不对,应该是铁哥们!
他为自己在关键时刻用错形容的词语而感到羞愧万分。
不知道现在祖师爷和尚羽怎么样了,那场架还有没有继续打下去。
祖师爷脸上的符咒能不能去掉。
他们知不知道大镜仙其实是……
阿宝脑海中灵光一闪。
被忽略的线索一条条自发地连贯起来。他觉得自己的脑袋从来没有这么灵敏过,就好像一个拼图高手,将拼图一块一块地自动拼合。
大镜仙说他讨厌恒渊,说他讨厌神屠,还说想要变成僵尸王……这个线索看上去单薄,却出乎意料地贴合了两个人的话。
大乌龟曾经说过,神屠差点被诛绝,罪魁祸首是惑苍,惑苍是神将。
左可悲曾经说过,有一位神将造反,被上古大神打败。恒渊是上古大神。
如果两个神将是同一个人的话,那么大镜仙与这个神将的喜恶相似度几乎是百分之百!
阿宝深吸了口气。
奔腾的脑细胞几乎停不下来,依旧飞快地高速运转着。
一个更加恐怖的猜测冒出来。
父亲说过,一直有一只幕后黑手在摆布着丁家。开始他以为是尚羽,可是后来这个猜测被推翻了。那么,这只手有没有可能是大镜仙呢?
毕竟他说过,他在利用尚羽。既然他可以利用尚羽,当然也可以利用木莲!这样的话,就能解释为什么他所做的事情好像是在为尚羽铺路却又不向尚羽暴露他没有死的事,因为他和尚羽的目标是一致的,但要把机会留给自己。
阿宝觉得自己的猜测就像是一列火车,出了车站之后,就顺着轨道自发地往前跑,在抵达终点站之前,怎么也不肯停下来。
假如大镜仙真的是惑苍,是那个谋反的神将,那么一旦让他成为僵尸王,这个世界会变成什么样?
他不敢想象。
因为那个结果一定比尚羽变成僵尸王更加可怕。
第二十章
有了这样的猜测,阿宝再见大镜仙时眼神就变得有些异样,尽管他自认为掩饰得还不错,不过在万年老油条面前他显然只能算是一棵小嫩菜。
“你怕我?怕我什么?”大镜仙挥手变了把椅子出来,慢悠悠地坐下。
阿宝苦笑道:“我就快来月经了,能不怕吗?”
大镜仙道:“女人都不怕,你难道比女人还不如?”
阿宝道:“如果我承认,你会不会放我走?”
大镜仙道:“我没那么蠢。”
阿宝道:“这是慈悲为怀。”
大镜仙笑了,“我不姓丁,和善德世家一点关系都没有,跟慈悲更没有关系。”
阿宝眼珠子一转,道:“说起来,我们认识这么久,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其实他更想问操纵木莲的人是不是你,可他知道,自己必须沉住气,循序渐进。
大镜仙笑了笑,竟然默许了他们这种朋友似的聊天方式,“你是问神寂前还是神寂后?”
“神寂是什么?”
“用凡人的说法,就是死。”
阿宝瞪大眼睛道:“那你现在……”
大镜仙道:“用凡人的说法,复活。”
阿宝道:“还可以这样?”
“对神来说,只要元神不灭,就可以。”
“你神寂前叫什么?”阿宝有种预感,答案正在无限接近他的猜测。
“惑苍。”
中了!
阿宝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现在的心情,大概有点像中彩票,精神恍惚到不敢置信,只是中彩票是喜事,他是悲事。还是人间大悲!
大镜仙道:“你听过我的名字?”
阿宝道:“大乌龟提过。”
“哦。它呀。”大镜仙竟然还记得,“它还活着?”
阿宝道:“它不是你的手下吗?”
大镜仙冷笑,“像这种贪生怕死的蠢物怎么可能是我的手下?我只是向他打听过神屠的下落罢了。”
阿宝被他骨子里的凉薄惊得全身冰冷,半晌才道:“你为什么这么恨神屠?”刚说完,他就觉得四周空气好似下降了好几度,要结霜似的。他正考虑着要不要把被子拉过来裹一裹,就听大镜仙沉声:“因为他们该死!”
……
果然,比起尚羽,大镜仙更像大BOSS,同样是幽怨阴冷狠毒的气场,尚羽那种程度只能称为闺怨。
阿宝道:“他们怎么你了?”
大镜仙沉默了会儿道:“既然你知道我,应该也知道恒渊吧?”
阿宝道:“上古大神吗?”
“不错,一个惟恐天下不乱的上古大神。他早应该和其他大神一起飞升天外天,却偏偏贪婪三界俗世,滞留不去,还屡次插手干涉三界事务,更逆改天命,简直无法无天至极。”
“他这么坏?”
“坏?”大镜仙被这个形容愣了下神,“是啊。还喜欢当骗子小偷。”
“……”尚羽好重口。不对,尚羽不是说他是恒渊的转世吗?他哪里喜欢当骗子小偷了?
大镜仙被阿宝的问题勾起心底最浓烈的恨意,“如果不是恒渊和神屠,如今的天帝应该是我才对。”
啪。
床断成两截。
阿宝一屁股坐在地上。
尽管他还有一肚子问题,尤其是关于丁家的问题,可面对濒临暴走边缘的大镜仙,显然不是时候。他得留一条命回去!
大镜仙沉默了好久,突然展颜,冲阿宝微微一笑,“只要我成为僵尸王,这个世界就再也没有人能阻止我做我想做的事了。”
“……”阿宝盯着他喜怒无常的脸,在心中呐喊:祖师爷救命!
“你现在是不是在祈祷印玄他们来救你?”
大镜仙的问题让阿宝差点跳起来。
他该不会是有读心术吧?
阿宝紧张了。那自己可能是恒渊转世的事情不是也被他知道了。
“他们猜不到是我。”大镜仙摊手道,“我做事,一向喜欢把尾巴收拾干净。”
虽然不想认同他的话,但阿宝很担心这是真的。因为在大镜仙从青铜炉鼎后面走出来之前,他的确没想过那只幕后黑手竟然会是他。
“你不怕小镜仙伤心吗?”阿宝问道。
大镜仙不言不语地看着他。
阿宝被看得浑身不自在,目光开始在宫殿里游移。
“哈哈哈……”
大笑声在殿内回荡。
阿宝呆呆地看着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大镜仙,身体慢慢从断裂的床上站起来,往后挪。
笑声缓缓停下,大镜仙擦了擦眼角的眼泪,口气无比冷漠地问道:“你该不会真的认为我会喜欢阿水吧?”
阿宝问道:“阿水是谁?”
“……”
“小镜仙?”
“他对我来说,”大镜仙满不在乎,“就像一个需要定时喂食的宠物。”
阿宝愤愤地想:神渣!
大镜仙道:“只此而已。”
阿宝道:“他知道吗?”
大镜仙道:“他只要知道吃和睡就可以了。”
……
宇宙无敌无耻的超级大神渣!
阿宝垂头,怕他又看破自己的心里话。
大镜仙似乎并不在意他怎么看待自己。“手下嘛,你可以算一个。”
我没有同意!这是强取豪夺!
阿宝心里哼着义勇军进行曲。他要在革命前辈昂扬的斗志中找到支撑的能量。
“等臧海灵回来,我们就可以开始了。”
起来,起来,起……咦?
阿宝抬头,“臧海灵?”
大镜仙弹指,一个大挂钟出现在半空。他看了看时间,道:“应该快得手了。”
“他去干什么?”阿宝有种极不好的预感。
“杀人。”
与住院部其他楼层相比,这一层楼静得诡异。从下面走上来,就像正在放嘈杂歌声的收音机被一下子关掉了。
只有一个人的脚步声。
走廊靠近洗手间的病房门正关着,上面挂着一个请勿打扰的牌子。
一个护士突然从护士站里钻出来,问来者:“你找谁?”
“余慢。”
“你是他什么人?”护士狐疑地看着他,“他的家人说过,他不接受任何人探访。”
“朋友。”
“你等等,你叫什么名字,我先问问他的家人。”
“臧海灵。”
护士扭头进护士站打电话,再转身却发现本应该站在那里的男人不见了。尽管那个男人长得很英俊,但是再英俊的男人在医院这样的地方神出鬼没都只会引起别人的惊恐。
护士颤抖着拨号。
大概过了五分钟,一个火炼派弟子跑上来。没想到吃一顿饭的工夫就被人钻了空子,他见过臧海灵,知道自己单枪匹马绝对不是对方的对手,只能祈祷师父收到消息之后快点赶来。
“人在哪里?”
护士从护士小心翼翼地露出半个头,左右看看,小声道,“不见了。”
火炼派弟子神色一凛,转身走向病房。
病房的门紧闭着,门把上的请勿打扰好端端地挂着,连晃都没晃。
火炼派弟子手放在门把上,轻轻转开。
门里刮出一阵清风。
他一惊,连忙朝旁边退开。
门失去推力,停在一个半开的状态。
火炼派弟子悄悄地探头,看了眼,发现风来自于他出门前特意打开的窗缝,这才松了口气,推开门进屋。
余慢躺在床上,宁静安详,胸膛微微起伏,生命无恙。
火炼派弟子琢磨着护士是不是听错了名字,谎报军情,正要转身问个清楚,就看到一个穿黑衣服的青年站在门口冷冷地看着他,手里还拿着一把剑。
如果不是黑衣服的款式明显是衬衫加西装裤,他几乎要误认为他是哪里来的刺客了。
“你是……”
“臧海灵。”他举起剑,剑光冷厉,一如他的眼神。
第二十一章
火炼派弟子二话不说,掏出法器,一道火焰从一只喇叭口喷出。
臧海灵挥剑。
剑光闪过,火花四溅。
弟子正担心火烧病房,打算护住余慢,就看到臧海灵的剑灵活地在火星之间穿梭,很快将所有火星打灭。
弟子机警地退后一步,手忙不迭地拿出另一样法器,还没动手,就感到脖子一凉,臧海灵手中的剑已经稳稳地架在他的肩膀上。他骇然道:“你要干什么?现在是法治社会,杀人要判刑的。”
“喷火一样是杀人,一样要判刑。”臧海灵慢悠悠道。
弟子道:“我是正当自卫!”
“我做什么了?”
“你,你拔剑了!”
“拔剑不能是削苹果吗?”臧海灵说着,将剑收了起来。
弟子狐疑地看着他,拼命地揣测他有什么阴谋。
“你师父什么时候来?”臧海灵随手关上门,在病床边上的沙发上坐下来。
“你找师父做什么?”弟子声音凄厉,“你有什么阴谋?!”
臧海灵道:“杀人。”
弟子变色道:“你要杀的人是我师父?”
臧海灵闭上眼睛。
“我不会让你得逞的!”弟子跳起来,还没行动,剑又贴上了他的脖子。
臧海灵拿着剑,不耐烦道:“坐下,别吵。”
弟子道:“你杀了我吧,我不会让你威胁我师父的。”
臧海灵没说话。
弟子僵站了一会儿,见他一直没动静,终于悄悄地挪动左脚,往后退了一小步,不过他一动,臧海灵的剑也跟着动了。
“我的剑今天还没喂血。”臧海灵的话里透着一股森冷的杀气。
弟子立马乖乖站好。
臧海灵收剑,闭着眼睛道:“我睡一会儿,你最好不要做任何愚蠢的举动。就算你逃得出去,余慢也逃不出去。”
弟子呆了呆,看看他,又看看余慢,无奈地叹了口气,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不说话了。
床头柜上的戏闹钟无声地走着。
弟子盯了会儿,有点犯困,正想打个盹儿,就听到外头走廊传来脚步声。脚步声不疾不徐,十分稳健,与他印象中劳旦迅疾的脚步声颇有出入,让他硬生生地将要喊出口的提醒咽了下去。
脚步到面前停下。
弟子心剧烈地跳动起来。
咯哒。
门把被转开的声音。
弟子紧张地拳头冒汗,两只眼睛在臧海灵和门之间来回扫视,既怕错过臧海灵出手,又怕不能第一时间知道来人是谁。
门终于打开,他看清楚了对方的脸,一下子惊叫道:“小心!”
潘喆不慌不忙地笑道:“不要紧张。”
弟子急得满头大汗,眼睛拼命地往沙发的方向瞄。
“臧海灵,”潘喆走进来,顺手关上门,“我终于等到你了。”
……
一伙的?
弟子的心沉入谷底。
“你要他去杀什么人?”阿宝忍不住问道。
“一个微不足道的小虾米。”大镜仙见他眼睛依旧直盯盯地看着自己,微微一笑,“啊,也许你也会为这件事高兴。他的名字叫余慢。”
阿宝吃惊道:“为什么杀他?”
大镜仙道:“因为他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事。”
“他看到了你?”阿宝问道。
大镜仙道:“可以这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