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色惨淡,冰凉之气蔓延全身,冻结于胸,说不出半句话来。
“不……可能”颤抖的唇硬生生挤出三个字,反驳得如此苍白无力。
“本王第一次见到水寒,水寒神色清明,回瞪时鲜明的厌恶,便知水寒并非龙阳之好,那水寒又为何爱上我皇兄?而皇兄也并非好龙阳之人。以水寒聪明,应比本王更清楚自青衣庄这一路自己的变化,况且,水寒同本王一样猜到了,皇兄向自己下了诱春。”
直直的望着他,遮掩不了眼中止不住的凌乱。
“药师曾说,中情毒之人只有一种方式可以分辨。情蛊自身有特殊气味,发情的情蛊就靠这种气味找到对方,要不要看看这只情盅会朝哪里爬”他伸手揭开桌上那透明盒的盒罩。
刚才还安安静静的小虫,竟微微动了起来,似乎在探着什么,然后缓缓向盒外爬出来。
周围的空气冷得凝结起来,时间似乎就在那一刻冰冻住,连眼眸的颤抖都静止下来,唯有那小虫爬动着,像锋利的锯齿割据着心脏。
易水寒,离开这里!离开这里!!
身体却僵硬的不听使唤,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只小虫爬到手边。
“不要过来”惊跳起来踢翻了木凳,恐惧撕裂开血淋淋的心洞,“不要过来……”听到后背撞上墙的巨大空响,疼,却麻木的感觉不到。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我什么都不想知道……不想知道”抱头想把自己藏起来,藏哪里都好,只要能藏起来。
“不要过来……不要……”
有人紧握我发抖的肩,“冷静下来,调息真气!”
是谁,是谁在说话?不要,不要再说了,不想知道,我什么也不想知道!
“水寒?我不是水寒,我是毕默西,我是毕默西……”听到自己的声音在不停喃喃自语。
是的,我是毕默西,生活在现代文明社会的毕默西。我不是水寒,我不要当水寒!
使出全身力气挥手震开肩上的束缚,狂奔而出,不知该去哪,不知从哪来,眼前的一切似乎都缥缈虚无起来,连灵魂也欲脱离躯壳,撕裂的痛楚。
多可笑,曾经以为理所当然的一切如果都是假的,那么,什么是真的?什么又是假的?是否连现在的自己都是幻化的?
好想回去,重新回到毕默西的生活轨道,带着面具生活的毕默西情愿忍受冷漠也不要欺骗!
“水寒” 谁在唤着?
有人扑上来紧紧抱住狂乱的我。
这个抱住我的男人是谁?这里是哪里?我又是谁?
一定是在做梦,只有梦中才有如此可笑的虚幻。不,我不要,不要这样残忍的梦。
谁让我从这个恶梦中醒过来,好想醒过来,我不要这样的梦,心好痛,痛得不知如何是好。
“水寒”
如此似曾相识的声音?
……哈哈哈哈哈哈……不,我不认识他们,不认识。
狂乱挥舞着双手想要挣脱身上的束缚,想要挥散一切幻觉。
忽然肩颈顿痛,眼前的虚幻莫入黑暗,身子软入那双有力的双臂中。
要是永远这样不要醒来该有多好……让我继续当那个自由的、不为任何事烦恼的懒人毕默西……
心理祈求着。
第二十六章:承诺
“水寒”
谁在叫,睁开眼,看到一双模糊的脸,努力睁大眼睛却怎么也看不清楚。
“太医,太医”
“是,是,太子殿下”
有人在为我把脉,我怎么啦?生病了吗?
“太医,到底怎么样?快说!”
“太……太子殿下,易公子,易公子他……”
“下去!”暴呵声削去了所有杂音,震得屋子都似在颤抖。
这谁啊,好大的脾气。
感觉到另一个平稳的气息靠近,冰凉侵骨的指尖把上手脉。
“气脉正常,可是神情溃散,眼眸空洞,应是受了很大的刺激自我封闭” 清冷的声音如指尖的温度却很悦耳。
“可有办法?”
“此乃心疾,也许三两天便好,也许一辈子都这样,除非易公子自已愿意醒过来”
屋内沉默得让人浑身不舒服。
“属下会开些药试试,希望有效”那冷冷的声音掺杂着温情忽然这样说,有种不协调感。
西西梭梭的离开声,一切沉静下来,除了抚上脸的手还在来回轻刷扰人清闲。
宁静的世界真好,没有阴谋算计,没有勾心斗角,管他外面惊慌失措还是尔虞我诈,呆在自己的世界最舒服。自己什么也不需要做,困了就睡,睡醒了就天马行空的发呆,耳边有人没完没了的唠叨啥,我不乐意便选择隔离杂音,只是每次从温暖唇中渡过来的液体好苦。
这样便好……
可是,好不容易安安静静几天,今个儿怎么又来个人在耳根前絮絮叨叨。
这次又是谁?为什么叫着主公?还有他说什么,恭王爷?太子?什么战火硝烟?还有什么兵临城下?
恭王爷?太子?战火硝烟?兵临城下?
“保社稷百姓安康仍三门主公之责”一个苍劲声音划过脑海,醍醐灌顶,全身激灵,眼前的一切明淅起来。
“你……你说什么”顺着声源伸手抓住那人,侧头一看,原是地门探子,身上穿着府中侍仆的衣服。
探子一惊后,下跪。
“主公,你没事吧?这府中守卫重重,好不容易进来却听说主公……”他小心问到。
“我,没事了,你刚才说什么”
“最近与主公失去联系,门主让属下一定要禀报主公,恭王爷以谋反罪被打入天牢,恭王部下暗地聚兵准备起事,太子也已下了出兵令即日起兵讨伐,主公,下一步我们怎么做”
“我睡了多久”
“应有十天之久”
“十天……”
“你回去转告门主尽全力保全二皇子,如果可以护他离开洛城,并严格追踪各地大额粮草运送,监控各地兵力动向,其它我自有主张”
“是,属下告退”说完闪身消失。
子锦,你当真不给子玄留活路吗?
挣扎着起床,全身异常无力,推开门蹒跚而出,迎面走来端着碗具的小喜子。
“公子”小喜子惊喜唤到,急忙放下碗具上前搀扶。
“太子,在哪”走了几步便喘息不止,难道睡了十天身体就差成这样。
“太子殿下好像在议事厅”
一听心下暗急,顾不得太多就向议事厅急奔而去。
来到议事厅外,险些上气接不了下气。
“太子殿下,大军已准备就绪,只等太子殿下亲送以振士气便即日起程,预计将在雷定山与谋反兵力相遇,各州士兵也在调谴中,随后便增援讨伐大军”声音从内屋响亮传出。
“子锦”顾不得太多礼节一脚跨进门急唤到。见他居于正中,两侧坐满文武大臣。
“水寒”他惊喜起身过来接过小喜子的搀扶,“你没事吧”不顾周边隐隐不满的眼神。
看着他温柔关切的笑容,心中百感交集。
“请不要出兵”抛开纷杂的思绪,正色说到。
他微皱眉,不解的看着我。
“二皇弟虽已打入天牢,但恭王门下只怕不久将举兵逼城”他缓缓说道。
“你能阻止这场内乱的,不是吗?”紧抓着他的双臂,央求道。
“水寒……”他望着我,“就算我肯,二皇弟也必然不肯退兵。”
“易公子,二皇子举兵谋反,太子殿下也只是为国平乱,此战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要是反军逼至城下而太子殿下此时退兵,必失信于天下。”站出一人铮铮有词朗声说到。
我淡淡一瞥,原来是大将军李守维。
回眼深深望望平静得可怕的子锦,轻推开他手臂向后退一步,站直了脊梁环视所有的人,苦笑于心。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子锦,皇上重病在床,身为太子的你已掌控朝廷,如果不是你故意挑起战火想先下手擒王,不会逼得恭王在此时有所行动。
而子玄,我更不懂你在想什么?你给我一道难题,却指定了答案。
帝位争夺的秘决,从来就是无情,我又为何执着抗衡这历史早已印证的残酷事实——将功成万骨枯,而这万骨中总有亲人的骨血。
更可笑的便是我自己,明明知道我们之间情义虚假,却仍在触及他温柔笑容时幼稚的心存冀望。
“呵呵呵……”止不住轻笑出声,自嘲是不是可以减轻内心的痛苦?
那一瞬间,只想在这个异世界简简单单浑浑沌沌活着的易水寒死去,那个现代社会圆滑世故的毕默西慢慢苏醒。
他略显不满的向前来扶,下意识惊退几步望着他。
子锦,我们的差异一直都存在,易水寒从来不肯面对去承认,走到今天,就让毕默西来斩断这本不该存在的一切!
“我能!”轻吐出两字。
“水寒” 子锦厉声呵道打断我的话,他眉间紧皱沉重的眸色制止我说下去。
淡淡回笑。
“你们不能,我能!”字如铁钉入木。
各种情绪在他眼中混杂。
心如刀绞,继续高声说到:
“我要太子殿下以天子之名承诺,赦免恭王和门下官员,保全其性命,允其告老还乡或退隐,那么,我保证,保证恭王不举兵!保证恭王从此退离朝廷!”
我相信我的声音洪亮得在所的每个人都清清楚楚的听到,因为我狂妄的语气让那些大臣黑了脸。
“易公子随便一句,又怎可保证?”李大将军似乎给了几分薄面,虽语带轻蔑,却也没动怒。
“是,我易水寒一句话凭什么可以保证,如果易水寒以金翎门主公身份,是否可以保证?!”扬声说到。
在场一片抽气声。
“易公子是说元帝始创的江湖暗部金翎门?” 李大将军惊讶道,“可是,金翎门因靖浚之乱消失近百年,谁又能证明……”
我直直向始终沉默凝视我的子锦望去。你们从来都给我难题,这一次,这难题是否该由我来出?
子锦,你想承认还是否认?当初你和子玄去青衣庄,不就是为了争夺这金翎门,让他成为你们的势力。
如果你否认,便为自己所不耻,为天下所不耻。
如果你承认,子玄便没理由再杀。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本王证明”凝重持续积蓄时响起了子锦冷硬的声音,迷雾笼罩的黑眸那般不真实,“本王也相信易水寒的每一句话”
“可是……”李大将军还想说什么,子锦神色一闪,也没再吱声。
“来人,传本王手喻,令征伐大军和州兵整装待命,按兵不动,听候军令。向反叛军营发文,恭王和门下官员全部赦免。”
“是,太子殿下”有人领令而去。
胸塞感并未减轻。
“让我去见恭王”
“我陪你去”
“不,我自己去”我没再多看他一眼,转身离开。
坐上马车向天牢而去,但觉心中麻木,不再多想。
阴暗潮湿的牢房,沿梯而下,却如自己一步步走入地狱般。
重重铁链开锁之声后,见到了赫连子玄。
必竟身为皇子,身上锦衣已脏乱,仍端坐在已腐黑的木床边看着一本书,那神态仿若还在恭王府飘着淡香的书房。
他有十足的把握和十二分的能力离开都城,而不是束手就擒,可是,他算准一切,也算准了我。
“来得还不算晚”他放下手中的书。
“你不是都算计好了吗?”我质问得有些悲怆。
他不在意的笑笑。
“本王只是没兴趣当一个被人追杀的逃亡王爷”他拍拍衣衫站起来。
“的确不是你的风格,因为你一开始的目标就不是皇位,只是有尊严的全身而退,不是吗?”或许我早该明白,放浪如子玄并不想受到皇位的约束,可是做为生在皇室后宫最有地位的皇后之子,不是轻易可以活着退出这场争斗,所以,他想得到金翎门,以增加与子锦抗衡的法码,保全自己和他的门下不伤丝毫的退出这种争斗。
这便是皇室身不由已的可悲,而我们都不幸成为这种悲剧中的主角。
“本王跟皇兄各有所取,不是最好的结果吗?”
“呵呵呵……”不知为何笑,只是这样笑了, “各有所取……”
透着无尽的绝望仰头咽下那份哽咽。“只有我输得彻彻底底一无所有吗?”
“你想要什么?”他踱步而来,紧盯的视线不容我闪躲。
呼吸一窒。
我要什么?已不知道自己要什么了。
我摇摇头。
“子锦登基之日,水寒便是你的”这句话用了所有的力气才倾吐而出。
踉跄后退转身欲走。
刚踏出一步,手腕被人用力后拉,被逼回转身。
“你想要什么?”他阴沉的神色遮去了以往轻薄的笑意。
“要什么……”我喃喃念着,偏头笑开,“你能告诉我吗?”
他定定的看着我好一会儿。
“我能给”这怕是他对我说过最温柔的一句话,可是我的心却越来越冷。
“如果你在终南山就道出我中毒的事,而不是掐算好时间现在说,或者你能给。”我嘲弄的笑容始终不变。
“太聪明有时并不是件好事”他眉间微拢,眯着眼。
“我也想当个傻子”说完便拿出自己惯有的傻笑。
他眼眸的黑暗将波动的情绪瞬间淹没,下一刻,他便松开了扣住我手腕的手,转身回到床边拿起之前放下的书,不再言语。
何须现在来责怪赫连子玄,我和子锦的事,他放任了利用了,却不是他促成的。
我默默退出死牢。
第二十七章:决裂
返回太子府,子锦在屋内守候已久。
“恭王已答应退兵并退离朝廷,希望太子殿下不要忘记自己的承诺,赦免所有人,只要不杀,留用、革职或退隐都随你安排”在他对面坐下公事化的说到。
“还有,以我的身份继续住在太子府也招人非议,我想今日便搬出这太子府”
他定定看着我,手中的茶杯瞬间碎成了灰。
“不行!”不容商量的拒绝。
“这是我的自由”冷声道,站起身向外走。
“水寒”他软软声调唤道。
我顿顿,继续头也不回的向前迈。
没走两步,身后被蛮力一拉径直推压在墙上,双手交叉着强扣上头顶。
心下惊诧万分,这普通力道我竟无法挡开,沉气于丹田,发现丹田空空荡荡,竟无一丝真气。
呆愣数秒后冷笑出声,“太子殿下,除了思春,这次又在水寒身上试了哪味毒?”
望进他深暗掩去一切的黑眸,望不透。
“你果然已知晓”他的语调再无半点温情,“那日找到失心狂奔的你,看到二皇弟紧随而至”
“所以先发制人,封住我所有内力”上午走一小段路都会喘气,原来并不是因为睡得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