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众目睽睽的围观,陆雪岭轻松了很多。他说:“我知道的,你也知道我知道……”林籁的确知道,但想不到他会这时候说。陆雪岭单手剥着自己的指甲:“你不说,我也不好说。其实我一直挺谢谢你的。”
“谢我什么?”即使陆雪岭故意避开林籁的视线,林籁还是紧紧盯着他。
酒精对他起了奇妙的作用,他从一个害怕失败丢脸的畏畏缩缩的告白方,反而变成了压迫者。
陆雪岭说:“其实一开始,我在这个班里并没有特别熟的人,但是因为有你,特别是胡菊芬把我换到你边上,我就放心一点。因为我知道你喜欢我。”
林籁保持着虎视眈眈:“喜欢你的人很多。”
陆雪岭很平静:“有多少人喜欢我就有多少人讨厌我。我不是很有安全感的人,所以你对我很重要。”
林籁慢条斯理地说:“所以你把我当备胎。”
“我把你当朋友。”陆雪岭一点也没有被林籁的傲慢惹恼,“如果不是这样我今天就不会说这些话。”
林籁像流氓似的就着瓶子喝了一口酒,“朋友,呵。”他耸肩笑了一笑,说:“朋友总比陌路好,是吧?朋友就朋友!”
然后他站起来到处找杯子。
酒店太破,圆案上的茶杯看起来脏脏的。林籁继续找,从卫生间拿出来一个供洗漱的一次性纸杯。倒出满满一杯酒,他把杯子强硬地塞进陆雪岭手里:“是朋友就一起喝,今天我们把它喝了!”
话说到这里,林籁已经分不清自己是真是假,还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陆雪岭接过杯子,说我喝没问题,你别喝吐了。林籁说笑话,我绝对不比你先倒。
第40章:一样
林籁拿着酒瓶子跳坐到床头,脏衣服脏裤子,白天一身的汗这时在空调房间里都缩回了皮肤里。
他说:“说说你和高小明吧!”
陆雪岭不解地望着他。
林籁不屑道:“别装傻。”他随便夸海口:“你们怎么回事我都知道。”
陆雪岭说你知道什么?
林籁说你管我知道什么,我就问你一句话,他到底哪里好?我怎么一点也看不出来?
陆雪岭说他没什么好的,就是个混蛋。
林籁说我是不是也是混蛋?
陆雪岭说我怎么知道。
林籁说你也是个混蛋,混蛋对混蛋,你和他挺配的。
陆雪岭把杯子里的酒喝掉一大半,把剩下的一个底朝林籁胸腹泼过去,说:“让你清醒一下”。林籁把衣襟提起来闻了闻湿的地方,很严肃地说:“那你应该洒在我脸上”。
陆雪岭起身去茶几上拿了盒火柴,然后拿出一根划燃了,对林籁说衣服凑过来让我烧一下,林籁忙不迭地掩住胸口,扯过身下的被子来护体:“不要开玩笑。”
陆雪岭拿指头去撩火焰,没玩几秒火就自己熄了,空气里一股硫磺烧焦的味道。陆雪岭说我喜欢这个气味。林籁说有毒的。
说完这句话,林籁就觉得坏了,他的装疯卖傻模式不知不觉中好像那个杯具的火柴头一样熄灭了。
陆雪岭说你快去洗澡吧。
但是林籁很喜欢这个模式——“朋友”模式,更平等,让他更自在的。他静坐了片刻,老着脸皮对陆雪岭命令兼撒娇:“那你不许睡。”陆雪岭说好,我不睡,等你。
林籁知道陆雪岭不想提高小明,但他实在是想知道,今天晚上特别想知道。洗完澡出来林籁略一犹豫,爬上了陆雪岭的床。陆雪岭正看电视,被他人高马大地挡了视线,就扔了遥控器。
林籁说你把酒给我,陆雪岭就把床头柜上的酒瓶递给他。林籁仰头喝了一口,土匪似的抹抹嘴,盘腿坐了下来。他开门见山地说:“你爱高小明。”
陆雪岭微微张嘴,终于还是没有否认。他说你怎么又绕回来了。
林籁说你就说,是,还是不是,就行了。
陆雪岭说就算是吧。
林籁说那他不爱你。
陆雪岭说怎么可能。
林籁对这自信的态度直接就起了逆反,恶意说他有好多女朋友,他情愿要胖子也不要你。
陆雪岭也不生气,说我和他认识十年,我比你了解他。
林籁本来想说哦那你说说他怎么想的,但克制住了,觉得自己并没有说这句话的资格。压下自己的心不甘情不愿,林籁嘟囔着对不起,摇摇晃晃爬回自己床上。
又喝了两大口酒,喉咙里火烧火燎地爽。林籁把瓶子放在床头柜上,自己躺到被子的上面,感觉四肢如同散架,无论如何懒得钻到被子下面。
林籁说我想听听你们以前的事,怎么认识的。
陆雪岭说我们是小学同学。
林籁没说他知道这个,问陆雪岭你怎么喜欢他的?他抢先说,别说你不记得了,我不会信的。
陆雪岭说刚进去的时候我们是互相讨厌的,还打过架,后来和解了,关系就比较好了。
林籁怪异地扬起一边眉毛:“这算什么?这是我这辈子听过的最没诚意的一句话概括。”他拍着床单坐起来:“我要听详细的,你们怎么互相讨厌了,为什么打架的,谁赢谁输了,怎么和解的,关系又怎么好了!”
陆雪岭不是没诚意,他是真有点不记得了,而且他跟着林籁把酒当水喝,这时脑子也不太清醒。他使劲回忆自己那时怎么会和高小明打架,但真想不起来,就记得自己是没赢。他告诉林籁的时候林籁哈哈大笑,陆雪岭说你笑什么,我打架从来不输的,林籁瞥他一眼说就凭你?陆雪岭说我是说小时候。林籁说你小时候经常打架的?陆雪岭说什么叫经常?反正看不顺眼就打。林籁说那后来怎么不打了?陆雪岭说当然是因为长大了。
林籁撑起半个身体,瞪着陆雪岭:“那我现在还打,你的意思是我还没长大?”
“爱打不打,区别是为了什么动手。”
“哦——”林籁点点头,“为了兄弟打架就是没长大,为了女人打架就是长大了,对不对?”他对自己的这个理解颇得意。
陆雪岭无语地扫了他一眼,感觉他胡说八道,但也不肯计较是哪里错了。
林籁说然后呢,你们又怎么不讨厌了?
这个陆雪岭记得,那次他脚被汽车轮子压到骨折了,哼哼唧唧在家里赖学,高小明带着差不多半个班级的同学来看他。那次之后他们就结束了敌对关系,握手言和。
林籁拍着床说就这样?就这样?
陆雪岭说当然还有别的事,这是个转折点。
林籁不屑说那这也太没意思了!老子的情史都比你精彩一点,老子泡到的第一个妞……话说到这里,林籁突然停下来了,因为他发现自己现在记不清初恋女友的长相,那个不清晰的轮廓竟然很类似陆雪岭。
他对陆雪岭说:“我刚刚有了一个很重大的发现。”卖了一个关子,非得陆雪岭问他是什么,才接着说下去:“你长得很像我初恋!我肯定是余情未了才喜欢你。”然后他大手一摆:“不说了。往事如尘,浮生若梦!”
有人喝酒了话多,有人喝酒了话少,林籁很不幸属于前者。他思维奔逸,又找到话来说:“我怀疑你没发育。”
“……”
林籁一把撩起自己的裤管,展示他的腿毛:“这才是男人!”
陆雪岭受不了他,觉得自己还是更醉一点比较好,于是拿起瓶子也就着瓶口又喝了一点。他才刚沾嘴唇,林籁就爬过来了:“你给我留一点!”陆雪岭说你瞎叫什么不是还有。林籁把刚才的一次性杯子又从床铺里翻出来,倒满了塞陆雪岭手里:“你喝你的我喝我的,不要混在一起。”
然后林籁又问了:“你对我第一印象怎么样?”
陆雪岭说我对你第一没印象。
林籁说不可能,你肯定有印象,好好想想。
陆雪岭就真的想想,还是没想出来,也开始胡说:“挺好看的一个人。”
林籁高兴了:“好看吧?我比高小明好看吧?我觉得我比他好看多了。”
陆雪岭附和他:“嗯!好看多了。”
林籁说那你为什么不喜欢我喜欢他!
陆雪岭说因为我喜欢难看的。
林籁说他也喜欢难看的,所以他不喜欢你。
陆雪岭不高兴了。
林籁连忙哄他:“好好,是我说错了,他最喜欢你了。他和那个胖子好,是想宰了她吃肉的。”他凑近陆雪岭:“吃了长生不老。”
停顿了片刻,林籁经过一番思考后又靠近了跟陆雪岭,跟他耳语:“我再告诉你一件事,告诉你你为什么喜欢高小明。你不知道,我知道。”
陆雪岭问是什么?
林籁伸出一根手指,抵在自己鼻子前面:“你有一点斯德哥尔摩,对你好的你不要,大家捧着你你也不要,你要对你不好的。是不是!”
陆雪岭怔了怔,林籁拍着自己胸口说:“我也是这样的,说得难听一点就是一个字:贱!你说我说得对不对?”
陆雪岭说我一直觉得我们两个挺像的,不止这点。林籁我告诉你一件事,你不要和别人说。林籁点点头说我肯定不说,是什么?陆雪岭说我寒假不是去西班牙吗你记得吗?我不是跟亲戚去的。那时候他一定要和姚洋好,我就很生气。他可以和女人出去,我也可以和别人出去啊。有人愿意带我玩,还给我钱呢。陆雪岭做了个OK的手势,说一个星期给我三万块呢。
林籁巴眨巴眨眼睛,脑筋没有转过来,两秒钟之后他释怀了:“这么合算呀,有玩有拿。”然后他觉得有点不对:“不过为什么给钱啊,不是应该你给人家钱吗?”
陆雪岭郑重其事地点点头。
林籁撑起身体,怀疑地看着陆雪岭:“你是不是干坏事了?你肯定干坏事了,你不是卖身了吧?男的女的老的少的胖的瘦的?”
陆雪岭说你说什么啊。
林籁很确定地说:“肯定是这样的,你肯定卖身了。这个在日本叫……援助交际……对不对?所以人家给你钱。”
陆雪岭大声说不是的,就是零花钱……林籁用更大的声音打断他:“鬼才给这么多零花钱,你骗人打打草稿好吧,你当我傻的啊?”陆雪岭就急了,他说你不信就不信好了,人家有钱啊,你怎么知道不会。
林籁拍着被子抓重点:“看吧看吧,有钱人!你不是被人包了吧!”然后他连忙抢白:“被包了也不要不好意思,现在社会笑贫不笑娼,能上有钱人的床说明你年轻漂亮!像你这样的,我有钱我也包你!”
陆雪岭莫名其妙在他嘴里就沦为娼类,但是一时半会儿无法自证清白。他说林籁我不睬你了,随便你怎么说。
林籁大获全胜,洋洋得意,嘴里继续叽里咕噜地说着乘胜追击的话,半天没等到陆雪岭的反应。“喂你不要睡觉啊!”林籁辛辛苦苦十几年,一朝回到幼儿园,试图阻止玩伴睡觉。
但是他发现陆雪岭其实是哭了,抱着膝盖埋着脸,哭得一点声音也没有。
林籁僵硬的脑子里血管凸凸地跳,他慌里慌张地爬过去,安慰地拍着陆雪岭的背,试图补救:“怎么哭了,算我说错好了,你怎么还哭了,又不是小姑娘。哦哦好好,我不说了。”
林籁心理还是有点清楚的,但是管不住自己的言行,有点在水下往上看外界东西的感觉。
陆雪岭显然也糊涂了,他一边流泪一边说林籁,你不知道……你不知道,我是为了他才留下来的。我妈妈嫁给一个奥地利人,想要带我走,我是为了他才留下来的。
林籁懵懵懂懂的:“他是谁?”
陆雪岭不理他,也在自说自话:“我很不喜欢那个奥地利男的,我情愿留下来,我一个人也没关系……”
林籁说:“你爸妈离婚了?我爸妈也要离婚了,现在在打官司。他们都不负责任,你不相爱你生什么孩子嘛,对吧?”
林籁挺得意地说,我爸出轨把女人带家里被我抓到了,我让王乐乐全部拍下来,给我妈做证据,让他扫地出门!
他看陆雪岭还没镇定下来,就很伟丈夫地把人搂到怀里,一边拍一边教育道:“你别哭嘛,我爸妈离婚我也没哭啊!这有什么大不了的。”
后来他们是怎么睡着的也不知道。
林籁半夜是被自己吐醒的。他先开始吐了,还没醒,吐到一定程度,嘴里的味道和黏黏糊糊的秽物把他弄醒了。
林籁捂着嘴跌跌撞撞地跑进卫生间里,指缝里流下来的呕吐物从床上一路滴进卫生间。林籁在水斗里大吐特吐,后来有点站不直,改变方向投奔马桶。
呕得太凶,把眼泪也给催出来了,胃一阵一阵地收缩紧,像一个幼小的孩子在挣扎。
第41章:最糟糕的夜
林籁吐了半天,到实在吐不出东西了,把马桶的水抽掉,翻下马桶盖坐在上面发呆,身上一阵阵的气虚发寒。
然后他回过神来,撕了一大堆卷筒纸,沾了水,去房间里处理善后。
床上一片狼藉。因为他是和陆雪岭靠着睡着,所以也陆雪岭衣服上也沾到一点。林籁看他不醒,帮他把睡衣剥下来,用浸水的纸巾把相近的皮肤小心擦了擦,把人抱到隔壁自己床上。然后把床单什么的一起卷了放到卫生间,又来检查地面,把脏的东西擦掉。
房间里收拾得差不多,林籁把卫生间门关起来。又坐到马桶上。空气不好闻,但是他已经闻不出来。突然怀疑自己有一点烟瘾,因为感觉很空虚,手上想拿东西。
没有洗衣粉,只有酒店供应的很小片的肥皂,很难打出泡沫。林籁洗各种东西洗了足有一个多钟头,特别是床单,无论搓多少遍还是有印记。虽然被酒店发现也就是赔点钱,但林籁不想赔这个钱,想把一切都归回原位。
全部洗完用衣架晾起来,林籁腰酸背痛地回到房间里,精神到了最脆弱的时候。他在这种时候想他妈了,如果他妈在,他不需要在身体不适的时候强撑着做这些事。他小时候坐车爬山路吐得昏天黑地,他妈把一切都打理得又迅速又妥帖。
当然这是他自作自受,不可肖想拖他妈垫背。
他在裤子上擦干手,站在房间里发愣。身上是一阵一阵地难受,火烧心的感觉没有了,他有点冷,空调的风变得有点难以忍受。林籁索性关掉了空调,躺到了陆雪岭身边。
闭上眼睛,头脑昏沉,可是没法睡觉。醉掉时候他自己说过的话,大多数都忘了,但陆雪岭的话却有印象,特别是那个三万块,记得特别清楚。因为知道不是做梦,所以特别心痛,不能接受陆雪岭承认自己这样热爱高小明。他为了和高小明赌气而去和别人睡觉?
我深深地爱着你,你却爱着一个傻逼。
林籁往上挪了一点,朝陆雪岭侧过身,借着室外透进来的黯淡的光摸陆雪岭的脸。陆雪岭睡死了,没有反应,所以林籁摸摸脸摸摸鼻子摸摸耳朵摸摸头发,摸完躺回去,胯下硬到发疼,疼到他想把人给奸了。
他想高小明要是有意思,说不定陆雪岭会欢天喜地送上去给他操,但对自己来说却只可远观的“朋友”。林籁觉得这样的“卡”,领一张就够用一辈子了。
他看着陆雪岭的脸手淫,发现看习惯了,也不觉得怎么美,然而不断刺激他的性欲,兴致勃勃像上瘾一样地攀登高峰,迟缓而折磨,丰慰地高潮迭起。
不敢犯强奸重罪,猥亵一下还是敢的。林籁忍耐着欲望放开手,掀开了他亲手盖在陆雪岭身上的被子,把自己也包进去。陆雪岭的睡衣已经被他洗了,和他一样是赤膊的。他用摸过自己的手搭在陆雪岭胸口,感觉里边的心脏跳得毫无节奏,小颗的乳头在他掌下也很柔软,展露不谙世事的纯洁。他小心拿起陆雪岭的手,把它放在自家小弟身上,陆雪岭的手总是冷的,树叶子一样合上来,激得林籁浑身一抖,抚慰已久的炮管毫无征兆地射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