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倾城(起始卷)——随心客

作者:随心客  录入:01-15

“大漠?”雪衣人的声音带着不容错辨的疑惑,斗篷下的脑袋转了转,似在打量四周,随即又吐出一声,“奇怪的地方。”那一声是肯定的语气。

“最奇怪的该是足下才对,不过一声姓名却迟迟不肯告知,足下来此究竟有何目的?”林靖翰回到座位上,脸色凝重,周身散发的压力足以叫他面前的对手不寒而栗。

“目的?”雪衣人却似完全感觉不到,看了林靖翰一眼,就这么重复了一声,又转过头看着黎苍墨,手指再次指向黑貂,肯定地说道,“还我。”

黑貂配合着雪衣人的话,“吱呜”得更加卖力了,如果它不是在“吱呜”的同时,坚定不移地啃着酱鸭翅的话。

“那你也该还我才是。”黎苍墨面色不变,回指着雪衣人手上的指环。

一时间,场中的气氛莫名地诡异。

“这只黑貂……”林靖翰的出声打破了僵局,他本是随意瞅了黑貂一眼,细看之下,面色忽然变得惊疑古怪起来,“这只黑貂是……”

“表哥,这貂儿有什么古怪吗?”花若惜歪着脑袋,不解道。

“若是姬某没有看错,这黑貂,该是灵族。”姬肆雅出声道。

“雅公子何时有看错的时候?”黎苍墨一声反问,肯定了他的回答。

“哦?”陌寻欢低呼一声,折扇合起,托着下巴,一双深蓝的眸子显得深沉含蓄起来,“没想到,现在居然还能看到灵族!”

雪衣人见周围的人看向黑貂的眼神变得热切起来,不由上前一步,伸手搭上黎苍墨抓着黑貂的手背,微仰起头,道:“雪球是我的。”

他的语气,固执得叫人觉得可爱。

手背上忽然多了温凉的触感,那戴着血玉指环的手指修长,纤细,白皙,莹润,即使是最极品的羊脂暖玉也无法比拟。黎苍墨心头一动,面上不露声色,视线下沉,落在雪衣人斗篷外精致的下巴上。他低笑一声,吐出一句话:

“而指环是我的。”黎苍墨说着,手背随即一动,震开了雪衣人的手心。

黑貂雪球遭受无妄之灾,那一震把它还没啃光的酱鸭翅给震掉了,雪球的小舌头舔了舔嘴巴,亮晶晶的眼神看了眼掉在桌上的酱鸭翅,又落到碟子里的蚝油凤爪上。

“主上,不妨让属下出手!”轻末在一旁请示,大有强行夺回的意思。

“退下吧,”黎苍墨微微摆了摆手,捞起四肢扒拉着要扑向鸡爪的黑貂,视线由雪衣人手指上的红芒移向他被斗篷遮掩的面容,缓和道,“罢了,暂不计较东西的归属权,现下黑貂在本座手里,血玉指环在你手上,你我交换,如何?”

“识时务者为俊杰,我劝足下还是听从主上的指示,”旧音冷着声,威胁道,“否则,我等便是追到天涯海角,也不会放过。”

“我若不给,你们便要追我?”雪衣人闻言,郑重地问了一句,语气中有着一丝旁人难以理解的愉悦。

“万不得已时,也只能如此。”黎苍墨沉声答道。

“那,好吧。”雪衣人点了点头,嘴角微微扬起,他摘下指环,拿在手指间,递到黎苍墨的面前。

“甚好,那这小东西便给你。”黎苍墨低笑一声,将黑貂抛回给他,正欲接过指环,谁知雪衣人在接到黑貂的那一刹,猛地收回了手臂,转身便要夺门而出。

黎苍墨眼疾手快,起身的同时,一掌抓向雪衣人的肩头,却只摘下了他的斗篷,如瀑青丝瞬间披散,比夜幕更为神秘,而提前一步拦向门口的轻末,竟如同着魔般怔愣原地。

雪衣人自轻末身旁掠过,步履轻巧地如同猫儿一般,黎苍墨纵身追去,旧音紧随其后。

夜色之下,一道白影如同星子般划过天幕,璀璨,优雅,捉摸不定;又一道暗影,却如同成为了黑夜的一部分,深沉,飘渺,忽隐忽现。比起这两道身影,那稍远些的紫色光影,虽然同样的狡黠,多变,却还是显得逊色了。

三道影子在净土之上缠绕追逐,却始终无法相触。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工夫,主屋之内,剩下的人依旧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雪如深眉头锁起,目光时不时地看向门外。姬肆雅拿着雪衣人掉落的毛皮斗篷,眸色深沉。林靖翰抚摸着腰间的剑柄,想必又是在思索剑法。花若惜则双手托着下巴,一双桃花眼眨了眨,不知在想些什么。

陌寻欢手中一把折扇,开了又合,合了又开,蓝眼睛转了转,终于忍不住问道:

“不知轻末护法适才瞧见了什么?”

他的问题,显然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众人的目光不由都看向轻末。究竟是什么,能够让西淇黎家天、地、玄、黄四大护法中,最为沉稳的地护法如此失态?

轻末的脸色尚未恢复过来,仍旧显得有些失魂落魄,他定了定神,正欲回答,一阵风忽然飘来,携着那道白影,翩然落至屋中。

这一刻,似乎连时光都静止了。

那忽然出现在屋内的人,穿着一身似雪的白衣,虽说是男子的装束,却纹理精致,干净得不染半点尘埃,更似乎收敛了月之光华,行动间竟有银辉洒落。那人有着一头乌黑的青丝,长至脚踝,就这么肆意披散着,随着窗外吹进来的夜风,轻轻舞动,恰似一张蛊惑的网。

那人的容貌无疑是美丽的,美丽的甚至模糊了性别的界定。世传鲛人的容貌是世间的极美,而即便是鲛人,若是面对这样一张面容,怕也只能被蛊惑。

他的眉,如同天边那轮高悬的弯月,清韵雅致,难以名状;

他的眼,如同看遍了紫陌红尘,沧海桑田,波澜不兴地一瞥,最是纯粹动人;

他的唇,如同飘零的飞雪中洒落的朱砂,微微勾起时,似有漫天蝶舞。

他的手中,拿了一枝正开得绚烂的无忧花,想是才从枝头摘下的,那或浅紫或粉白的花瓣上沾着露珠,微微摇曳着,恰如颤抖的灵魂。

那人径自走到黎苍墨之前的位置上坐下,一脸愉悦而得意的笑容,似乎带着旁人的心情都变得明快起来。趴在他肩膀上的黑貂,早已按捺不住地扑向桌上的美食。

但下一刻,那人的笑容便消失了,只因他听到了一句话。

“那血玉指环,该还来了吧?”那道嗓音低沉清魅,更有着不容拒绝的魄力。

众人恍然大悟,这正是之前的那个雪衣人!

那人猛地扭头,控诉般地看着随后一步赶来的黎苍墨,眼里满是浓浓的不解,更带着一丝淡淡的委屈。

“你想耍赖?”

看到这样的表情,听到这样的问话,黎苍墨简直要被气笑了,而之后到达的旧音,更是按着起伏不定的胸口,张口便道:

“耍赖的是足下吧,出尔反尔,居然还恶人先告状!在座的诸位可是都看着呢!”

“明明你们没有追上我,而且时间也到了,该是我胜了才对!”雪衣人睁大银灰色的眼眸,好不理直气壮。

“哈,这是什么道理?说好了交换,却拿了东西走人,没被追上就可以不还了?”旧音几乎气急败坏地喊道。

“的确有这个道理,”温和的嗓音缓缓道来,透着安抚人心的意味,姬肆雅悠然一笑,看向众人道,“只不过,那是鲛人族的道理。适才这位足下答应的,其实并非交换,而是那一句——追。”

“鲛人族?”花若惜惊叫一声,“莫非,这位足下是鲛人?怪不得,怪不得……”漂亮得这般惊心动魄,噬人心魂。

“即便不是鲛人,也与鲛人族关系匪浅。这件斗篷是雪貂绒的,雪貂只活动在极寒之地,”姬肆雅说着,将斗篷还到雪衣人手中,“而灏湮大陆的雪域仅栖雪谷一处,位于南源。据姬某所知,栖雪谷的雪貂,早在几百年前就绝迹了,是出不了这么一件斗篷的。当然,最主要的还是这身衣裳,记得若惜小姐曾在帝都的拍卖会上,高价买回了一方巾帕,你看看,与这身衣服的材质,可有什么不同?”

花若惜闻言,立刻掏出了随身携带的巾帕,一看之下,不由失声叫道:“天,是鲛绡,这身衣裳全是鲛绡制的!”而且看起来,甚至比她这方花了天价够得的鲛绡,材质更加上乘。

10.仙客岛主

姬肆雅并未理会在场若有所思的众人,喝了口茶水,接着说道:“鲛人生存的海域,珍宝之丰富,难以估计,对于鲛人而言,没有什么是稀缺的,因而,也就没有交换的概念。若真有两个鲛人看上了同一样东西,相持不下,便行逐礼,也就是追逐之礼。这个追逐之礼,是鲛人解决纠纷的唯一方法,源自于鲛人对于速度的崇敬。如同字面上的意思,在既定的时间内,两者之间,速度快的那一位便是胜者,而那个既定的时间,最长不超过一盏茶的工夫。”

“就算是这样,鲛人族的法子又怎么能在人族通用?”旧音听着,一边反驳,一边看向黎苍墨,血玉指环至关重要,绝不能因为这种缘由就拱手让人。

雪衣人闻言,气呼呼地瞪了旧音一眼,又看向姬肆雅,银黑色的眸子变成了浅银色。

“呵……”那样单纯的盛满了央求的眼神,使得姬肆雅轻笑出声,又道,“说来,其实鲛人也是人族的一个分支。但,因事制宜,究竟如何,还是要看阁下的。”

听着姬肆雅的话音,雪衣人眨巴着眼睛,又以同样的眼神看向面无表情的黎苍墨。

不知是被那样的眼神说动还是如何,黎苍墨阻下轻末与旧音的规劝,拂袖落座,道:

“罢了,此事容后再议。夜已深,如深小姐还是先将谜题说明吧!”

雪如深暗含感激之色看了黎苍墨一眼,说道:

“正如之前所言,这个谜题,其实诸位也都知道了,便是那四个字——何以解忧,谁能第一个道破此中的玄机,谁便是此番比试的魁首。”

“魁首?”雪衣人琢磨着这两字,似乎颇感兴趣。

“莫非足下也有意于这次比试?”雪如深闻言,眸色波动,不由问道。

“依本少看,这位足下即使不参与比试,也已经是天下第一人了——天下第一的美人!”陌寻欢出声赞叹,语气是说不出的诚挚。

“如此说来,那寻欢哥哥不也是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人——天下第一风流之人!”花若惜取笑道。

“小表妹说的有理,哎呀呀,看来本少就算此刻退出这比试也无妨了!天下第一风流之人,这称号可比什么都听着顺耳!”

雪如深并不介意陌寻欢的说辞,看向雪衣人,淡淡一笑,说道:“既然足下是在子时正点前赶到的,便具有参试的资格。若足下有意于这次比试,还请告知身份。”

“身份?”雪衣人的眼珠转了转,扫视着众人,最后又看向雪如深。

“是如深失礼,足下既然出自鲛人族,对于大陆的情形想必不甚了解,如深该先自报家门才是。小女子洞天府雪如深,足下幸会,”雪如深说着,又按着年纪,分别介绍各位,“这位是黎苍墨阁下,西淇黎家的家主;这位是陌寻欢陌三少,中涵陌家的三少爷;这位姬肆雅雅公子,出自南源姬家;而这位林靖翰林少侠是东漓花家的表少爷,这位花若惜小姐,则是花家的大小姐。”

雪衣人将西淇、中涵、南源、东漓默数了一遍,又琢磨了会儿各自的身份,终于报上了自己的姓名。

“洛倾城,北溟仙客岛岛主。”

伴随着雪衣人话音的是一记清脆的“打嗝”声。众人循声看去,只见那只叫做雪球的黑貂,正靠着陶瓷盆,前爪抱着圆滚滚的肚子,显然是吃撑了。而满桌的卤味被一扫而空,甚至连汤圆都少了两个。

今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半夜醒来的书童晓光睁眼瞧见隔壁的屋子还亮堂着,便掀了门帘过来看看。烛火之下,浅碧色衣衫的少年正纵情挥墨,听闻背后的声响,握笔的手顿了顿,随即接着落墨。

“公子,天色都这么晚了,您不歇着吗?”晓光揉着眼睛问道。

“准备歇着了,就等这幅画作完。晓光,你回去接着睡吧,这边不用伺候。”姬肆雅回道,声线柔和。

“公子不歇息,晓光怎么能睡得下,晓光要陪着公子。”小书童稚嫩的脸庞上满是坚定,眸中的瞌睡都少了几分。晓光手脚利落的过去挑了挑烛芯,使得烛火更明亮了些,随即双手熟练地开始研磨,嘴里说道,“公子怎么不拿夜光璧出来,那光照着可亮堂多了!”

“烛光自有烛光的妙处,换上夜光璧,便少了分意境了!”姬肆雅落笔不停,口中如是说道。

晓光凑近一看,画卷之上,描绘的仍是大漠风光,不由疑惑道:“公子,这画儿不是下午的时候画过了么?还用了件素锦披风,怎么现下又换牛皮纸了?”

“之前那幅送与苍墨阁下了,这幅补画的是留给自己的。”姬肆雅答道。

“那怎么不用素锦披风了?晓光记得,乾坤袋里还有几件来着,或者别的绢纱材质的,瞧着都比这牛皮纸来得要好,”晓光说着,忽又恍然大悟道,“啊,公子定是觉着,既然是画大漠风光,用这大漠的牛皮纸,更能传神!”

“总算是长进了几分!”姬肆雅笑着,又是随手的几笔,勾勒出一道似在似无的人影。

“跟着公子久了,再不长进,那晓光就真是石头做的脑袋了!”晓光嘻嘻笑着,又道,“对了公子,您别怪晓光多嘴。您的每幅画作上,似乎都有着这么一个人,可是都看不清面目。晓光好奇,您画的这人,究竟是谁呀?”

“或许……只是一个并不存在的人……”姬肆雅似是而非地吐出一句话,随之收起了画笔。

晓光马上利落地收拾起笔墨,姬肆雅摆了摆手,道:

“晓光,不必收拾了,你回房歇着吧。”

“那让晓光伺候公子宽衣吧!”

“晓光,你也跟了我十年了。当初把你留在身边,只因你我投缘,并非是留你为奴的,这些琐事,我自己也是能料理的。”

“当年是公子救了晓光,公子对晓光的好,晓光都记在心里,若是不为公子做些什么,晓光心里总过意不去,公子也说了,这些都是琐事,就让晓光伺候着吧!”

“傻晓光……”姬肆雅只得低叹了一声。

“对了公子,那位洛岛主真的是鲛人?”晓光忽又语出疑惑,“仙客岛这名儿,晓光也听过,似乎是古代的修仙圣地,非有缘人不得进入。不过,那儿似乎和鲛人没什么关系吧?”

“整个海域都是鲛人的领地,而仙客岛作为修仙圣地,也是万前之前的事儿了。现下也不过是海上的一座岛屿,就是归了鲛人也不奇怪,”姬肆雅说着,又反问道,“怎么,那洛岛主瞧着不像鲛人?”

“那倒不是,这洛岛主长得这般好看,说他是鲛人,绝对不会有人怀疑。只是,他有腿,鲛人不都是人身鱼尾的么?”晓光挠了挠脑袋。

“鲛人的修为达到一定境界后,便能将鱼尾幻化成双腿,不过这幻化的双腿也是虚的,并且不能长久滞留陆地。但这位洛岛主显然不是如此,除非……呵,怎么可能呢?”

“公子,有什么不可能吗?”晓光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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